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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散步半小时

苏纯钧站在街上,心中又平静又焦急的等待着。

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最快乐的时间。他不为浪费这段时间而焦虑,也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再去思考那些复杂又难以完成的任务,一切负面的东西都离他远去,只剩下他与冬日的阳光在这里。

他先走到了街对面,宽阔又繁忙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于是他又走回来,在祝家楼前这一段路上来来回回的走着。

他大概走了有一百遍才看到一个身影像小鹿一样蹦出来,他马上走了过去。

杨玉燕发现街上的人还挺多,应该说车很多,汽车喇叭嘀嘀嘀的叫,很吵人。她左右张望着找苏老师,怕她下来的太晚,他等烦了。她往左边走,后面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她。

她回头,一个比平时看起来更不一样,更大一点的苏老师出现了。

“我在这儿。”苏老师说,他的手往下滑,牵住了她的手,带她穿过人群与车流,很快走在了更宽敞的路上。

“我们往这边走。”他说。

他跟她的距离比以前近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走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原来他这么高,她才到他的肩膀。原来他还是挺壮的,肩膀很宽,手很大,不像她以前以为的那么瘦弱。原来他身上还有香味。

她深深嗅了一下,他马上发觉,低头看她。

她问:“你喷香水了吗?”

苏纯钧心中喜悦,为他的这一点小小的心思被她发现而喜悦。他为了来见她,特意喷上了一点香水,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还是他特意跑去买的呢。

“只喷了一点点。”他说。

杨玉燕又用力闻了一下,夸道:“真好闻啊。”

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伏身小声说:“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一瓶。以后再给你。”

现在送的话太露骨了,他怕送了香水以后,祝女士就再也不许他登祝家的门了。

杨玉燕两辈子也没用过香水,但是祝颜舒用,用的还是娇兰的香水,香得人头晕。在她眼中,这是成熟女性的标志。

“给我?是什么?好闻吗?”她顿时好奇起来,又有点小兴奋,好像在做什么大人不许的坏事。

苏纯钧:“我觉得很适合你。”

但他不肯现在就把香水送给她,一定要等到她十八岁。

杨玉燕不服气:“那要到明年六月!”

苏纯钧实在不敢将自己的小心思公诸于世,因为只要告诉了杨二小姐,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而他也想警省自己不要越雷池一步。等到她十八岁时,就是成年人了,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到那时再送出香水,展示追求之意,才更加合适。

无奈杨二小姐不肯配合,显然既然已经得知会有一件礼物是自己的,那就不可能愿意等到明年六月。

苏纯钧自己作孽,只好想办法补救,刚好看到前面有一个卖花的摊子,连忙过去买了两枝贵得吓人的红月季,双手捧给她:“难得看到,拿回去簪头吧。”

旁边卖花的姑娘也笑着说:“我们这花都是暖房里栽出来的,我出门前才剪下来的,姑娘拿回去梳好头簪上,一天都不会败,晚上养在水里,能簪两三天呢。”

大冬天的能手捧香花,实在不能让人再保持怒气了。

杨二小姐捧花一嗅,大方的放过了苏老师:“那好吧,这次就饶了你。”

苏纯钧听到这话,依稀仿佛有些耳熟,记得以前常在堂兄身边听到女娇娥如此说话,今天终于自己也听到了,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当年堂兄听到娇娇们的这句话时是不是心情也与他一样?像被搔了一下痒痒,又想抱住眼前的娇娇好好亲近一番,可惜眼前的二小姐不能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苏纯钧再次牵上杨二小姐的手,两只手再次握到一起时,一只大,一只小,一只骨头硬,一只柔若无骨,一只皮肤略略有些粗糙,一只香润滑。

他把二小姐的手包在手中,全拢在手心里,脚下轻快,眼前一片坦途。

但杨玉燕心中系着祝女士,出声搅局:“妈妈让我散二十分钟就上去的。”他们这已经走过一条街,要走到另一条街上去了,再往前走,时间可能就不够了。

苏纯钧从心底尊敬祝女士,此时也不免想耍点小聪明,多走一段时间。

他说:“我刚好听到了一件事想告诉你。”

杨玉燕一听就道:“是什么?”

两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家里,祝女士盯着钟表,双手抱臂,脚在地板上哒哒哒的打拍子。

张妈出来进去的做事,布置客厅等客人到访,见她这么紧张,也转头看了一眼表,说:“二小姐出去也有二十几分钟了,她也不嫌冻。”

祝颜舒从鼻子里哼出来。

张妈把果盘、糖果、瓜子都拿出来重新摆好,说:“你也不必担心,苏老师跟她在一块呢,两人在外面转一转,也不会出什么事。”

祝颜舒:“燕燕还不到十八!”

张妈把果盘摆正,把桌巾拉平整,道:“也不差这几个月,算虚岁已经十八了。”

祝颜舒:“那也不行!他把我姑娘带出去,谁知道会做什么?”

张妈:“最多亲一亲,还能干什么?”

祝颜舒瞪大眼,“张妈,我都不知道您这么开明!”

张妈平静得很:“太太,我才来做工时还记得呢,你跟那个谁在客厅,大白天,就抱在一起亲,可把我吓得不轻,您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情之所致,光明正大。”

张妈当时可是才从乡下来做工的女孩子,纯朴的一塌糊涂。在他们家乡,媳妇在外面拉着自己男人的手说话都会被说,哪里见过城里人的做派?祝女士当时跟丈夫天天开着唱歌机抱着在客厅里摇晃,晃啊晃的能晃上一天都不累,张妈从祝女士这里见过太多世面了,现在再看杨家大小姐与二小姐,都觉得不算什么。

提起从前,祝颜舒就失了底气,抱臂不忿道:“我们当时那是夫妻,又是在自己家里。”

张妈:“现在这时代比您当时更进步了,大街上多少男男女女拉着手走,兴致来了就抱到一起,您也该跟上时代了。”

祝颜舒被顶得没话可说,只好自己生闷气。

张妈看祝颜舒坐在那里脸色一分钟比一分钟更加坏,不由得替杨二小姐的屁股担心。祝女士平时是个慈母,可也会打孩子的。

终于,时间又过了几分钟,楼梯上终于响起脚步声,咚咚咚的一听就是杨二小姐。跟着门猛得被推开,杨二小姐一头热汗的跑进来,一眼看到沙发上的祝颜舒,立刻欢喜的扑过去:“妈,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祝女士脸如锅底,面如后娘,冰冷如铁的问:“什么好事?嗯?”

张妈一颗慈心,连忙上前拉住杨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出去这么久?瞧这一头的汗哟,快过来擦擦!”

无奈杨玉燕听到的事太让她高兴了,解了围巾大衣和花都交给张妈,一屁股坐在祝颜舒身边就连珠炮的说:“苏老师说他们政府里要整顿报纸上的黄色信息,已经把杨虚鹤当成重点典型了!肯定要抓他,也肯定要罚钱的!”

嗯?

祝颜舒立刻坐直身,“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苏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张妈也赶紧把门关上,坐下来跟着一起听这激动人心的消息。

杨玉燕说她与苏老师走着走着走到一家咖啡店,又坐下喝了杯咖啡,苏老师是这么跟她说的。

话说如今的社会风气呢,不太好,众位大佬呢,也很担忧。报纸上天天鼓吹什么自由平等法治,让年轻的学生们都不好好学习了,天天上街。年轻的女孩子也不再安心的待在家中,全都跑出来搞自由恋爱,父母失女悲痛欲绝,女孩子离开家庭的保护,生死难料也很令人痛心。长此以往,社会风气一定会更加不可救药的。

所以,为了匡扶正义,肃清社会风气,文化局和宣传部决定调查报社,将其中的一些不法分子统统抓捕回来,将报纸上的黄色信息也全都清扫干净,还社会清白,还人民平静。

杨虚鹤虽然平时很喜欢替大佬们吹牛,与许多大佬的秘书都维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但他也确实写过很多寻芳的文章,所以也被扫到了。

毕竟大佬们这回都铁面无私的表示绝不询私放过一个恶人。

所以,人,还是要抓的;款,也是要罚的;牢,可能也要蹲几天。

以杨虚鹤现在的家底,这一回可要够他受得了。再加上报社短时间里是不会再登寻芳的文章了,他赚钱的门路也少了一大笔,更是叫人开心。

祝颜舒一听之下身心舒畅,连忙问:“是已经抓了吗?还是要过几天?”

杨玉燕说:“苏老师说过年没人上班,所以过年后才抓人,要到十五号以后吧?”

哪怕还要再等半个月,祝颜舒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高兴之下,对苏老师把杨玉燕骗出去半小时的事也不那么生气了。

这时张妈把月季花放在花瓶里拿过来摆在桌上,笑道:“这可不便宜,大过年的买鲜花,苏老师的荷包可是受苦了。”

祝颜舒看到鲜花,笑道:“不必为苏老师的荷包担心,他现在可不会缺钱花了呢。”

杨玉燕连忙替苏老师表白:“苏老师说这个可以簪到头上,妈,一会儿你簪一朵一定好看。”

祝颜舒冷笑,“只怕你苏老师说的是你吧?”

杨玉燕一缩:“我不戴,戴上太夸张了。”

张妈赶紧救场:“过年嘛,戴个花挺应景的,不夸张。刚好两朵,你和二小姐都戴上。”

祝颜舒冷哼,“我还会抢女儿的花戴吗?”

张妈改口:“那就都不戴,摆桌上闻闻香!”

最终,这瓶花还是只能摆桌子,杨玉燕不敢当着祝颜舒的面戴花,也不敢把花放在外面惹亲妈生气,捧着花瓶钻到了自己屋,觉得满屋子都是花的香气了。

第42章 颜值是一切产生的动力

杨玉燕终于发现杨玉蝉一上午都没出来。

“姐是不是不舒服了?”她问张妈。这都十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客人都要来了。杨玉蝉可是从来不赖床的。

张妈没说太详细,就道:“你姐想事情呢,别去打扰她。”

虽然不知道原因,杨玉燕也猜到是又发生了什么。她想了想,拿了两个桔子去敲杨玉蝉的门。

敲了两下后,里面的人说:“进来吧。”

杨玉燕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姐,你吃不吃桔子?”

房间里,杨玉蝉正坐在桌前读书,书名是《资本论》,她放了个书签,合上书,说:“进来吧,我没事。”

杨玉燕关上门,把桔子放在桌上,往床上一坐,翘着腿说:“姐,你是不是在思考跟马天保的事?”她还是忍不住。

杨玉蝉没说话。

杨玉燕凑近她,好奇的问:“姐,你喜欢马天保什么地方啊?”

喜欢他什么地方?

他学习认真,性格坚定,积极进取,满腔正义。

她还是没有说话,低下头慢慢把桔子剥了,桔子的香气暴发出来。

这些优点并不能打动她的家人。她的妈妈、妹妹,甚至张妈都不喜欢马天保,因为他是个穷人。

可生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以前觉得穷会是一个问题,但在这段时间里,她发现她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问题都有一个解,但穷的解决之道是变的有钱。但她和马天保都没有点石成金的手段啊。

金钱也从来都不是他们的追求啊。

难道要完成他们的理想,就要先追求金钱吗?

她本来是想从书中寻找答案的,可重看这本书却发现书中的道理更加赤裸。世界就是在金钱之上流动运转的,大到国家,小到个人,一生都会为金钱所困,也逃不掉金钱的支配。人不应沉迷金钱,但人也永远无法摆脱金钱。理想在天上,金钱则是支撑理想的地基。

所以,是的,她与马天保的困难是钱,而她与马天保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他们必须解决它。不然,他们就只能分手了。

当这个结论摆在眼前之后,杨玉蝉突然清醒过来了,包括以前许多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的事,这一下全都清楚了。她以前还想过为什么杨虚鹤会离开家,这其中除了青春美丽的情人之外,另有一个原因就是杨虚鹤的文章开始赚钱了。杨虚鹤的文章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发表赚钱的,在她小时候,杨虚鹤的文章常常都会被人退回,他时常自费印诗,送给亲人朋友,那时他一分钱也赚不到,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家,离开祝颜舒。

但恰恰他找到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窍门后,他找到了情人,并决定与情人私奔,登报离婚。

当人拥有了资本,他也同时拥有了改变的勇气。

虽然没人搭腔,但对杨玉燕来说这不是问题,她自己主动提起话题,而且一针见血:“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马天保的吗?”

杨玉蝉就是块木头,现在也抬头了,她没好气道:“不是他连累你被金家抓过去的事吗?”

她早猜到妈妈和杨玉燕对马天保的反对正是因为这件事,不过当时的事她听了也很后怕,虽然马家在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却不好替马家说话。

不料,杨玉燕竟然反驳了。

“才不是呢,你当我是什么人?连谁真的连累我都不知道?金家把我抓去这事全怪金家,跟马家根本没关系。”可能有一点关系,但跟金家相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杨玉蝉可真是吃惊了,跟着就是不解:“那你是因为什么开始讨厌他的呀?你也没见过他几面吧?”

杨玉燕认真的说:“就是从他借钱也要请咱们去吃酒店的事上起,我就觉得他不行的。”

杨玉蝉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连忙问:“妈也是因为这个?”

杨玉燕摇头:“妈那边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自己是因为这个。”

杨玉蝉听了就有点小生气了,“为什么因为这个讨厌他啊?他请客还请错了?”

杨玉燕瞠目反问:“他借钱请客啊!”

杨玉蝉依稀仿佛抓住了什么,嘴上却直接顶上去:“借钱怎么了?苏老师也借你的钱啊。”

杨玉燕不妨自己亲姐也会攻击人,也跟她一样哪疼刺哪,顿时立场有点不稳,但吵架嘛,讲究一个气势,气势不能输!

她马上说:“苏老师借的是我的钱!而且他有东西押在我这里,再说了,我借他钱,也不会等着日后给他算总账啊。跟他借金家少爷的钱是一回事吗?金家少爷跟马天保的关系是平等的吗?”

杨玉蝉:“人人都是平等的。”

杨玉燕:“别拿书上的东西来哄人。人人平等是美好的期望,现在实现了吗?金家少爷和马天保之间实现平等了?我跟苏老师之间是平等的,金少爷和马天保是我跟苏老师吗?”

杨玉蝉说不过杨玉燕了。

可她仍想扭转杨玉燕心目中马天保的形象,替他辩解:“他借钱是不太好,但他的心是好的,他当时是想好好招待我们。”

杨玉燕气势如虹:“好心办坏事。他本来没有请咱们去凯悦的能耐,可咱们家也没有期待他有这份能耐吧?姐,你说实话,还是你就跟他说过妈妈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你带个穷一点的同学上咱家会被赶出去?”

这话诛心了。

杨玉蝉马上说:“我没有这么跟他说过!”

杨玉燕:“那他打肿脸充胖子图什么呢?”

杨玉蝉张嘴,但跟不上杨玉燕的速度。

杨玉燕接着说:“因为他虚荣啊!”

杨玉蝉想说马天保不虚荣,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大家子弟。但另一个念头浮起: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的父母是下人。彼时,她理解他为什么不说,因为人人都有一双势力眼。现在,她发现马天保其实也非常在意这一点。

势力的不止是旁人,马天保也是一个势力的人。

杨玉燕还在说:“而且他还没脑子,他就不知道这是会被拆穿的?他原来是什么样,请一次客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他第一次借钱请客撑面子,以后呢?难道回回都要借钱吗?如果你跟他真的结婚了,那他这个借钱撑面子的毛病就会改吗?万一他不止是想在你面前撑面子,在同事、同学面前仍然想撑面子呢?”

杨玉蝉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止是这番话提到了她到现在也没有想到的可能性,还因为这番话竟然是她的小妹妹说出来的。

她一个大学生都想不到的事,她这个天天呆在家里的妹妹竟然能想到。

杨玉蝉突然认真的说:“燕燕,你非常聪明,我觉得你应该回学校上课。”

杨玉燕立刻警觉起来:“我们是在说你跟马天保的事,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报复我?!

杨玉蝉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存心报复,而是她是真的觉得杨玉燕再继续浪费她的聪明是非常可惜的。

“马天保的事,我已经在想了。你放心,我不会莽撞,更不会私奔。”她说到这里,杨玉燕瞪眼,你还想过私奔?

杨玉蝉:“我和马天保之间的分歧与矛盾,这段日子我也已经看得不少了。我只是需要再想的清楚一点,再做出决定。”她绽开一个微笑,温柔的说:“我是不会做出让你和妈妈担心的事的,放心吧。我虽然喜欢马天保,但你和妈妈才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杨玉燕判断她说的是真心话,立刻松了一口气,马上说:“我之前可真害怕你想一条路走到黑,一心一意要去跟马天保过日子。”

杨玉蝉苦笑,有些失落:“我也没想到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赞成……”这真的太打击她了。

她在提起马天保之前,的确考虑过家里会有一些阻碍,但她以为那只是一点点的反对和不满,只要祝颜舒认识了马天保,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良心的人,就肯定不会再反对他们了,还会祝福他们的。

但事情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不但祝颜舒不同意,连杨玉燕都反对,张妈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不赞成的意思。而且原因也正是她担心的那一个,就是马家太穷,社会地位太低。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展现在她眼前的事已经很清晰的告诉了她,社会地位的差距和贫穷不只是写出来的风花雪月的调剂品,它是真实的生活。

如果说贫穷只是一个问题,她对马天保的怀疑才是这段爱情将要破灭的开始。

杨玉燕安慰姐姐:“如果他是一个好人的话,其实我们也不会这么用力反对啦。”

杨玉蝉好笑之余也想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呢?就因为他借钱请客?”

杨玉燕觉得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就说:“我觉得他跟你谈恋爱的心不诚。”

杨玉蝉的心重重的坠了一下。她才怀疑马天保没多久,手中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对以往的事的捕风捉影,而且时间久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她疑心太重。这些事她谁都没说过。

联想到杨玉燕刚才的许多发言,她害怕是妹妹发现了她没有发觉的事。

杨玉蝉干涩的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杨玉燕套用了一句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话:“因为如果想要改变人生阶级,学校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在学校里,才会发生超越阶级的爱情。同校数年,对同学的生活一定都非常了解了,家里是什么情况也都能推测出大概。虽然有时不会直接问,但一个人有钱还是没钱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后面就是她自己住校时的经验了,同学中谁是真有钱,谁是假有钱,过上几年都瞒不住,早晚会脱了画皮的。

如果是以前,杨玉蝉一定会说她在学校里从不奢侈,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有钱人。但在跟张妈去过菜市场以后,她就已经明白杨玉燕话中的意思了。她在生活上的一些花销,是她根本不会在意的,这也说明了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曾与同学一起讨论过咖啡与外国点心;她每次从学校回家都是坐公车或坐黄包车;轮到她办读书会时,除了向各个报社、出版社写信请他们捐助一部分书报刊物以外,她还会自掏腰包购买她认为非常有价值的书刊杂志报纸,哪怕要从外地托人购进也从不手软,虽然这部分花费读书社里是有捐款的,但捐款很难募集,她很少申请,多数都是自己掏钱,当然这样一来,她办的读书会总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每一次都很成功。

当时她只为了能将这么多新的思想洒播到大家的心中而激动,家里也从来没有限制过她买书的消费,要多少钱祝颜舒都会给,因为祝颜舒认为买书的钱是正当消费。

而她与马天保的交往也是从他帮助她办读书会开始才渐渐熟悉起来,最终变成更亲密的朋友,乃至恋人。

现在想起以前这些甜蜜,却让她开始怀疑他当时的用心。于是甜蜜不再,变成了折磨。

杨玉蝉沉默了下来。

杨玉燕来了谈兴,嘴就收不住:“你看,大学里的女孩子不会太多,但只要能被父母送进大学读书,无一不是家中小有资产,对女儿又更加疼爱,而且思想上也更加开化的父母。”不然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大家长会送女孩子到大学跟一群男生一起上课吗?

有钱,思想又开明的父母,如果女儿对马天保非常坚定的话,他们对马天保的家庭会更容易接受。

“离开学校,他回到金公馆,大概只能去找女仆做妻子了。”按照马家父母的结合模式猜测,马天保很有可能会有同样的未来。

“而且,金公馆肯出钱让他上大学,肯定是想要让他继续回来做下人的。”

杨玉蝉没什么力气的反驳:“他不想做下人……”

杨玉燕:“不做普通的下人,做秘书呢?像孙炤的父亲那样,做金老爷的心腹呢?金家有许多商铺,许多生意要人打理,他可以去金家的公司上班,一样是金家的下人,不过身份上不同于在金公馆做事的普通下人,他会更受重用。”

杨玉蝉哑口无言。她想说马天保是想脱离金家的,但她更明白马天保的梦想是将父母从金公馆接出来,不让他们再侍候人。如果金家提供给他一个体面的工作,再允许他接出父母孝顺,那他对脱离金家肯定就不会那么坚定了。

但对杨玉蝉而言,嫁给一个下人,哪怕是做秘书的下人,深受重要的下人,她都无法接受。她想要的马天保是与金家切断一切联系,做一个普通人。这样,哪怕工作辛苦,生活艰难,她都愿意接受。

她终于明白了。

马天保的天真和金家对他的栽培是分不开的。如果一切没有发生,马天保在未来是无法脱离金家的,他会照着金家替他铺好的路走下去。

可现在金家是放弃马天保了,她也开始对这段爱情没有信心了,这算不算是阴错阳差呢?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恋爱真是谈的糟透了,就像书中说的,像一袭爬满虱子的华丽衣衫。

杨玉燕见她这么沮丧,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说:“别这样,下一个男人会更乖。”

杨玉蝉纵使满腹郁气也被气笑了:“你这都是在哪里学的话?我要是告诉妈,有你的好果子吃!”

杨玉燕:“我这安慰你呢,不识好人心啊!”

张妈见两姐妹在屋里谈话的时间也够长了,担心的过来敲门:“还不出来?客人都到了。”

两姐妹便起来,杨玉蝉还换了一件衣服再出来。

两人走出门,客厅里的人声就传过来了,有男有女,格外热闹。

今天是初二,跟初一相比,客人更多了,有不少人都是昨天来了一趟,今天再来玩。

杨玉燕看到好几个初一就见过的熟面孔,与杨玉蝉一起过去打招呼。

这个阿姨,那个太太一通问好过后,被一个阿姨笑嘻嘻的推走:“你们这些小孩子去那边玩,小蝉,你过来坐呀。”

杨玉燕这才看到有三个年轻的男孩子略显拘束的也坐在那里,全都穿着整洁合身的西装,手中或是握着个桔子,或是拿着一把瓜子,三人一见到杨玉蝉与杨玉燕两姐妹,立刻坐正了,有一个还悄悄站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

这肯定不是祝颜舒请来的,因为祝女士从刚才就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杨玉蝉,生怕大女儿生气。

杨玉燕却庆幸刚好她才跟杨玉蝉谈过心,已经确定马天保快凉了!杨玉蝉也不会再钻牛角尖了,那见到这三个男生应该也不会生气了,最多冷淡点,脸拉得长一点。

她再次打量这三个男生,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于是悄悄拉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一直不愿意坐下来的杨玉蝉,小声跟她说:“我发现了马天保的一个优点。”

杨玉蝉被这相亲的局面激的有点冒火,闻言冷笑:“他还有优点?”

杨玉燕点头:“有。”她扬扬下巴,指着这三个男生说:“他比他们都要帅一点。”

不是压倒性的帅,不然她早发现马天保的这个优点了。

但跟这三个男生相比,马天保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身高正好,身材适中,谈吐举止也都没什么可以挑毛病的地方。

别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因为眼前这三个男生都有点小问题。

男生一号有一个正方型的下巴,眉毛长得也不够周正,眼睛长得也不够大。

男生二号人中有些长,鼻子有点短,形容一下:有点像猩猩的长相。

男生三号身材有点窄小,类杨虚鹤。不过杨虚鹤在拜在祝家门下之前家里可能有点穷,不够有油水,发育期吃得不够好,他才会长成那副样子。这个男生难道以前也是家里吃不饱才也没长开吗?

但这些人绝对称不上丑,只是路人了一点而已。

跟这些路人相比,马天保便陡然形象鲜明了起来。

在这之前,杨玉燕一直觉得杨玉蝉会喜欢上马天保是脑子进了水,现在她发现,其实她姐还是有点眼光的,不然那么多同学中怎么就看中了马天保了呢?

她小声问:“姐,你的男同学中,是不是马天保长得最合你眼缘?”其实你是看脸选的人对不对?你看,这不就破案了吗?

说起来金公馆肯定不少下人都生孩子了,马天保能被金公馆选中重点培养,那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的殊荣啊。这么一看,其实也算是双重认证了。

杨玉蝉轻柔的吐出一个字:“滚。”

第43章 三面皆敌

三位青年的姓名无需细表,谁知道以后还见不见得着?

杨玉燕只是依稀记得方下巴的人姓方,鼻短人中长的那位姓许,发育不良的姓高。

杨玉燕与杨玉蝉年纪只差两岁,小时候还能看出个头差别,现在都长大了也差不多,穿戴一般模样,又是当着客人的面,就都是浅笑盈盈的贤淑女子。

三位青年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对两姐妹都是万分满意。

某位阿姨喊杨玉蝉坐下,让杨玉燕去跟小孩子玩,高姓青年连忙道:“都坐,都坐。”还起身让座。

他这副狼子野心在一众修炼得道的太太、夫人眼中真是太明显了。

一个夫人就掩口笑道:“那便都坐下吧,坐下说说话。”

杨玉燕怎么会去坐他让的椅子?当下一个隐晦的白眼翻上去,扭脸坐到祝颜舒身边去了,坐下就抱着祝颜舒的胳膊把她刚发现的心得体会全数倒给亲妈知晓,气得被拉住过不来的杨玉蝉一双眼睛杀气四溢,死命瞪着该打的亲妹子。

祝颜舒听完讶异:“哟,还有这回事?”那马天保长得好?她不觉得啊。

杨玉燕示意她看这屋里的三个男的:“跟他们比呢?”

祝颜舒连忙小声表白:“放心跟你姐说,这三个我也没看上,不会逼她的。”这三个人怎么配得上她的女儿啊?

她推了推杨玉燕,叫她赶紧去安杨玉蝉的心,等二女儿不甘不愿的起来了,她再看这三个青年,在心里与马天保比较一番,终于觉得马天保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不过,还是不行。

杨玉燕溜到姐姐身边,杨玉蝉已经被夫人拉着坐下,正在被迫听青年们的家庭底细。杨玉燕一过来就被她拉住,为防亲姐辣手催妹,杨玉燕赶紧小声把祝颜舒并不赞成这三个青年的事说了。

杨玉蝉心中一颗大石放下,愿意放亲妹一条生路了。不过还是不忘警告她:“不许再瞎胡说!”

杨玉燕举手发誓:“我保证不瞎说!”

然后一溜烟跑到了餐厅,与一群小屁孩在一起玩。

生活空虚的大人们在过年这段时间里尽可带着孩子窜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或者是丈夫不合心意,或者是与婆婆相处不好,或者是繁重的家务令人心烦,空虚的荷包让人心焦。新年可以让一切都暂时忘掉,穿上新衣,戴上新帽,去哪一家消磨时光都不会让人赶出来,还有糖果点心瓜子可以哄孩子,这便获得了暂时的轻松。

于是太太们与夫人们带着孩子来,她们在客厅聊生活中的八卦,孩子们在餐厅吃糖。

杨玉燕差几个月就成年了,却也不是这些孩子们中最大的一个,靠墙坐着的两个少年才是,他们一个十八,一个十九,已经不再算是少年,可以当青年看了,不过哪怕他们已经成年了,却还是跟小孩子们混在一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于他们的故事,杨玉燕早就都知道了。

他们是跟着廖太太来的,廖太太就是救火局局长的太太,与祝颜舒是牌友,还是于英达的介绍人。廖太太慈眉善目,与观音菩萨有七分相似,听说她比廖局长大九岁,现在两夫妻站在一起,却更像一对母子。

这两个少年据说是廖局长的侄子,但也有传言说是廖局长的私生子。廖太太固然慈眉善目仿佛菩萨,可廖局长的小情人都没活太久,一个听说是上了吊,一个听说是与人私奔,后来掉河里淹死了。

不过廖局长夫妻倒是一直和睦得很,据说两人平时连架都不吵的。

廖太太有一子一女,廖局长的大儿子就是廖太太所生,现在正在警察局做事。祝颜舒见过廖家大公子,说与廖太太像足了九分,像个被压过的墩子,又矮又壮,吃的白胖,看起来傻呼呼的,开着一辆汽车招摇过市,最近正追求警察局长的女儿。

女儿则是廖太太的妹妹所生,当年妹妹住在廖太太家里,与廖局长朝夕相处便暗生情愫,廖太太也不生气,还替妹妹侍候月子,等妹妹生完孩子,就替妹妹找了一个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女儿就养在了廖太太身边,当成亲生的一般。

这两个少年也是小时候就被廖太太接回家养育,宠得像亲生的一样,这么大了还被廖太太当小孩子带在身边。

在此就称这两人为廖二和廖三吧。

杨玉燕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小客人中,廖家两位公子才是需要她认真招待的。

廖二看到杨玉燕走进来,捣捣廖三,两人一起站起来,迎向杨玉燕,一起躬身行礼问好。

廖二:“二小姐早安。”

杨玉燕:“早安。你们不要客气,要吃什么玩什么直管讲,就是家里没有,也可以去外面买。”

廖三看了一眼餐桌上摆的各种蛋糕饼干糖果,真心的说:“已经很丰盛了,许多我在家里都没吃过。”

杨玉燕笑道:“都是我爱吃这些玩意,家里才总准备着。你们不嫌弃就好,坐。”

三人互相谦让着坐下来,杨玉燕先拿着奶糖巧克力让了一圈旁人,再安心坐回来与廖二、廖三说话。

廖二指着自己与弟弟介绍:“我在家里行二,他行三,二小姐随意称呼就行。”

杨玉燕就称:“二公子,三公子。”

廖二问杨玉燕:“二小姐在哪里读书?我去找二小姐玩。”

杨二小姐便坦诚自己是学渣,没有上学,一直请家庭教师。

廖二与廖三也没上学!

学渣见学渣,天生便有三分亲近。何况廖二与廖三被廖太太带过来,也被暗示过“认识几个女孩子”,杨二小姐生得漂亮,开朗大方,两人都很喜欢。

廖二便说要请杨玉燕去跳舞,廖三说要请杨玉燕去看电影,两人争相发出邀请,都说可以把家里的汽车开出来接杨玉燕。

祝家还真没汽车。

不过杨玉燕也不觉得汽车有什么稀罕的,何况她早就听祝颜舒说起过廖家的八卦,心怀同情之下,对廖二廖三的显摆之举接受良好。

她含笑摇头拒绝汽车,因为廖二廖三说的是他们可以自己开汽车!

同学,你们有驾照吗!

大概率是没有的,所以也休想她会去坐。

接下来三人聊起了画报上的女郎,以及扑克牌的玩法,麻将的玩法,骰子的玩法,等。一看就是廖太太的言传身教。长此以往这两个青年长成赌鬼指日可待了。

杨玉燕不想在自家开赌局,也是因为祝颜舒虽然自己爱打牌,却从来没有带着两个女儿打过,张妈对兜里的钱看得比眼珠子还紧,更不肯玩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这是张妈的原话。不过张妈虽然自己不玩,却对祝颜舒玩这个接受良好,因为“不然让她去抽大烟吗?”

可见在张妈的眼中,有钱有闲生活空虚的祝颜舒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打牌,一个是抽大烟。

那还是打牌吧。

杨玉燕就说家里有一个唱歌机,不如大家听歌吧。

不止是廖二廖三双眼发亮,连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其他小孩子都跟着说好。

杨玉燕就去问祝颜舒能不参把唱歌机抱出来,祝颜舒自己也许久没用过唱歌机了,见今天气氛正好,就笑着说:“有什么不行的?不过都是以前的唱片了,可能没有你们喜欢听的歌。”

廖二廖三兴冲冲要去搬唱歌机,张妈生怕这个宝贵东西被这些小少爷给磕了砸了,赶紧拦住他们,自己去把唱歌机抱出来,把窗下放花瓶的那个小圆桌上的杂物都清理干净,把唱歌机摆上去,还在旁边放了个摆唱片的架子,说:“以前就摆在这里。”

后来,祝颜舒不知何时就不再与杨虚鹤跳舞了,唱歌机才搬到屋里去的。

杨玉燕与廖二廖三去挑唱片,发现祝颜舒还是很喜欢买唱片的,连美国的黑人音乐爵士乐都有两张。廖二一看到就小声惊叹:“祝太太真是爱好广博!”还神秘兮兮的问杨玉燕听过没有。

杨玉燕当然没听过,她来了三年,这唱片机从来没打开过。

廖二和廖三就挤眉弄眼,杨玉燕平生最烦被人当傻子,当下俏脸一阴,柳眉一竖:“有话不说,憋在肚子里孵蛋吗?”

廖二就被逗笑了,被刺了也不生气,笑着说:“不是不对你说,只是这些话不好对女孩子讲。这个黑鬼音乐的歌词都很……出格,我们在家也是不许听的,都是出去以后才能偷偷听,一般的舞厅都不敢唱的。”

廖三就小声唱一段歌词,杨玉燕马上听懂了,里面性、烟、酒、性暗示、乱交暗示多得很。

她翻了个白眼,也笑了,也不说什么了。

廖二与廖三就更觉得她可亲可爱,就说:“瞧,也就是咱们熟了,你才不生气。要是让大人们知道了,皮都要揭掉一层。”

这两张唱片肯定是不能放的,也不能再摆在这里,让其他人看到了认出来也不好。张妈不知道才拿出来的,杨玉燕就把这两张收起来,放回到祝颜舒的屋子里。她出来后,餐厅里已经响起了唱歌声。杨玉燕是不知道是什么歌星唱的,但显然屋里的其他人都熟,全都是一副陶醉的样子,廖二还跟着浅吟低唱。

不知是唱歌机更吸引人还是杨二小姐更吸引人,廖二和廖三走的时候都万般不舍,廖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杨玉燕,慈祥的让她发毛,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以后也去我那里玩,家里有一只老爷养的八哥,可会说话了!”

她带着廖二廖三走的时候,看起来真像是母慈子孝。

杨玉燕想起廖二廖三,深觉像廖太太这样的人,她遇上只想赶紧跑远点,可不想去她家里玩。

客人走了,留下一片狼藉。

张妈忙着收拾,杨玉燕也帮着运了几趟东西就被赶。

张妈烦道:“你就别添乱了!一边玩去!”

杨玉燕仍是跟进跟出,哼叽道:“我妈跟我姐说话呢,我可不想过去。”今天有三个不请自来的相亲男,想也知道那边谈话的气氛不会太好。

张妈闻言勾头看了一眼客厅,见那边祝颜舒与杨玉蝉坐在沙发上,离得不远也不近,看起来不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张妈道:“一家有女八家求,你姐姐长得好,还上过大学,你妈有钱,嫁妆也肯定不会少,今天才三个,以后三十个也未必够!”

杨玉燕靠着柜子:“我妈说她一个都没看上。我也没看上。”

张妈一看到就生气:“柜子那么油,你靠上去衣服不就沾上油了!别操心你姐了,你也快了。今天不是有两个也冲你来了?”

杨玉燕赶紧跳开,闻言道:“你是说廖二和廖三吧?有廖太太在,别说是这两个,就是廖家大公子,我都不可能答应。”

张妈笑着说:“廖家大公子你可看不上,你妈都看不上,见过一回就对我说那大公子生得跟土豆似的,你们母女想必是一样的。倒是这两个小的生的,长得都不错,可能是都随妈了。”

杨玉燕就笑了。

杨玉蝉端着茶盘过来,递给张妈,问她:“你笑什么?”

杨玉燕就问她有没有见到廖太太的两个儿子。

杨玉蝉:“看到了。听说是小老婆生的,小老婆死了才接回来养的。”

张妈大叫:“哎哟,你们去外面说话行不行?这厨房地方这么小,到处都是油,你们的衣服碰脏了还是我的活!都出去出去!”

两姐妹被赶了出来,谈兴仍未过。杨玉燕说:“廖二跟我说,他是上到中学才回的廖家,一回去就不让他上学了。廖三更惨,两三岁时就被抱回去了,一直就没读过书,他的那点知识全是廖二偷偷教的。不过廖太太像眼珠子一样看着他们,去哪里都带着,他们就跟着她东家吃饭,西家打牌的闲逛,平时什么事都不做。”

杨玉蝉叹气:“这有什么办法?廖局长也不管。”

杨玉燕小声说:“廖二说廖大对他们不错,平时悄悄给他们钱。”

杨玉蝉:“他也强不过廖太太,不然这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大了还没事做了。”

说起这个,杨玉蝉又想起要让杨玉燕继续回学校读书的事了。她仔细打量着杨玉燕,觉得这事不能让她知道!要先说动祝颜舒,然后直接把杨玉燕送过去才行。

打定主意以后,杨玉蝉若无其事的揽着杨玉燕回她那屋,问她:“对了,你以前的课本呢?你回头找出来,擦擦灰,我给吴小萍上课时要用的。“

杨玉燕不疑有诈,点头道:“我早猜到她要用的,已经都找出来了,都在书架上呢。”

杨玉蝉就去书架上翻,一本本摆在桌上,问:“这些书你还看吗?”

杨玉燕摇头:“以前请老师时还是要看的,后来跟着苏老师学就不看了,他都是自己出题给我做。”

杨玉蝉笑眯眯的拧开钢笔:“那我出道题给你做,看看苏老师的水平如何?”

杨玉燕怎么能给苏老师丢脸呢?仰头骄傲道:“尽管出吧!”

杨玉蝉便度着课本上的难度,给杨玉燕简单出了几道题,不想杨玉燕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杨玉蝉大喜!又写了几道更难一点的,甚至有她大学课本上的题,因为她猜苏老师可能也会拿他的课本教杨玉燕。

结果杨玉燕又都答出来了。

杨玉蝉喜不自胜,拿着这几张纸就去找祝颜舒了。

她道:“我觉得燕燕可以回去上课了!你看,她连我的题都答得出来!”

祝颜舒也是在祝老爷的教导下认真学习过的,在祝老爷没过世前,她是一天都没有懈怠的,现在拿起笔也可以轻松解出题目来。

她看了一遍题目,又心算了一遍答案,笑道:“燕燕的知识还是挺扎实的嘛,苏老师教的也好。”她放下纸,思考片刻就同意了杨玉蝉的建议,实在是因为祝家竟然有一个没有拿到中学毕业证的人,那就太丢脸了!以前是顾忌杨玉燕的身体不敢逼她,现在她看起来结实多了,也可以逼一逼了。

祝颜舒笑着说:“等过了年我就去女中拜访一下,看一看能不能让燕燕回去上学。”

杨玉蝉仔细道:“不能让她知道!”

祝颜舒点点头:“我晓得的。”

初三的客人就更多了,一大早来的全都是租客,客客气气的提着点心腊肉上门,都盼着祝颜舒明年别涨房租。

苏纯钧特意等人都走了才来,敲门进来时,张妈笑着说:“苏老师没提一条腊肉上来?“

苏纯钧就去摸兜,假装道:“哟,忘在楼上了。”

张妈放他进来还继续说:“那你明天带过来?”

苏纯钧就一个劲的说:“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祝颜舒坐在沙发上就笑着说:“算了吧,张妈,家里收的腊肉都够吃到明年了,别难为苏老师了。”

苏纯钧:“我知道张妈是跟我开玩笑呢。”

杨玉燕还没出来,祝颜舒就趁机与苏纯钧讨论送二小姐去上学的事。

苏纯钧马上大加赞成:“我早想过这个问题,实在是我现在工作太多,不能再天天陪着二小姐,让二小姐一直在家里闷着也不合适。学校里都是同龄人,让她去接触一下更好。”

祝颜舒说:“我担心她跟不上学习,不知她现在水平怎么样?”

苏纯钧也没有客气,他教杨二小姐真是认真教的,这辈子没这么认真教过人。

他道:“我说句不客气的,二小姐现在考南京大学的水平都有了。”

祝颜舒惊喜之下还不敢相信:“真的?”

苏纯钧点点头,“是真的,不敢欺骗您。我本来就以为您是打算送她去读大学的,而且二小姐又非常聪明,我准备的课堂内容再多,她都能完成。”

祝颜舒喜的都想给苏老师包个大红包了。这可真是……可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相信苏纯钧是用真心在对待她的女儿,早在他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对她的了。

这样一个正直又认真的好人,不能放过!

“燕燕要是日后真能考上大学,您就是我全家的恩人了。”祝颜舒道。

苏纯钧连忙摆手:“您太客气了,我也是一心一意盼着二小姐好的。”

祝颜舒真心实意的说:“您的心意,我是相信的。像您这样的好人能一心一意对燕燕好,是我们母女的福气。”

苏纯钧的双目陡然发光,脸上全是喜色,还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祝颜舒轻柔的说:“燕燕还不到十八岁,等她成年以后,如果你们俩人能够情投意合,那我也愿意祝福你们。”

苏纯钧连忙点头,又慌忙站起来,手足无措,连连给祝颜舒鞠了好几个躬,连话都不会说了。

祝颜舒赶紧扶他起来,见他激动的一张脸通红,额头都冒出了汗。

祝颜舒:“你家里的事,我不会多问,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日后你觉得可以了再告诉我就行。”

苏纯钧快要沸腾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思考片刻就点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等日后有空了,我细细讲给您听。您放心,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就是有,也是旁人的,与我无关。”

祝颜舒:“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去安排燕燕上学的事了,还是先让她从女中毕业,然后再考虑大学。”

苏纯钧出主意:“她可以回女中读上几个月就参加毕业考试,以她的水平不必在女中再浪费时间,跟着就去申请大学,我可以替她写推荐信,这样大概半年,她就可以在大学读书了。”

杨玉燕打着哈欠推开门,看到祝颜舒与苏老师站在客厅里说话,两人还互相客气,不解的走过去:“为什么不坐下来?非要站着说?”

祝颜舒与苏纯钧一起看她,都默契的摇头:“没什么。”

第44章 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杨玉燕摇了摇头,发出做作的叹气。大人们总是会在某些时候非常假客气,她想刚才祝颜舒与苏纯钧就是这样,你客气,我也客气,两人就一起客气的说话,客气就成倍增长。

她挤到厨房去洗脸刷牙,这样不用再把热水提到浴室,也不用再在脸盆里折腾一番,非常省事。唯一一个生气的人就是张妈,她正忙着呢。

“快出去!你就会给我找事!”张妈用力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把她推出去:“今天早上没有包子吃了!”

杨玉燕惊讶的说:“那我吃什么!”

张妈在早上的时候恨不能多长几只手,闻言怒道:“我管你吃什么!一会儿我端什么你都要吃!”

杨玉燕只好跌跌撞撞的出来,坐在沙发上四处寻觅饼干桶,找到后就抱在怀里,拿饼干解饥。

祝颜舒与苏纯钧已经坐下了,一人在看报,一个在自己倒茶喝。

自己动手倒茶的是苏纯钧,他可不敢奢望早上这么忙的张妈给他倒茶,看到杨玉燕在吃饼干,就替她倒了一杯茶,倒到一半,想了想,悄悄溜进厨房趁张妈不注意,把摆在临窗柜子上的新鲜牛奶拿过来一瓶,加到热茶中,端给杨玉燕:“尝尝。”

杨玉燕接过就喝,味道还挺醇厚的,凉热正好,她刚睡起来就有点口渴,不知不觉就喝完了,还想再喝,苏纯钧不肯给她倒了,小声提醒:“一会儿要吃早饭了,你吃不下早饭怎么办?”

那张妈还不生气啊?

张妈正好端饭出来摆桌子,一眼看到杨玉燕抱在怀里的饼干桶,顿时发火:“我都做好了!你吃什么饼干!”

杨玉燕赶紧把饼干放下:“就吃了一块,我饿嘛……”

她一撒娇,张妈就没办法,“饿就过来吃!”

过年时菜市场不开门,大小店铺也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早餐桌上的东西也难免会出现一两道剩菜。不过张妈是很讲究的,一般的剩菜要么她是自己吃了,要么就倒了,不会再让祝家母女吃。不过后来苏老师总来吃早饭,那剩菜剩饭就有了着落。

今天早上就是如此。

祝颜舒仍是吃面,杨玉燕喝粥,虽然没有包子吃,但张妈特意给她摊了鸡蛋饼,还拿肉燥子给她铺了厚厚的一层馅,香的要杀人。

杨玉蝉早上又是在屋里读过书才出来,她自从不吃面包喝咖啡以后,里面跟着祝颜舒一起吃面,时而跟着杨玉燕喝粥,怎么吃全看当天张妈的心情,今天早上她面前就是一碗面,因为面可以一锅下,肉燥子饼要摊要切要炒馅还要铺焰,太麻烦,张妈来不及做两份。

唯独苏老师的与众不同,他面前是一个砂锅,砂底是昨天剩下的米饭,上面铺的菜有昨天剩下的几片胭脂肉脯、两块酱鸭、两块咸水鸡、两块腊肉、两块猪蹄,满满的摆着。

祝颜舒才得了苏老师的一份大礼,现在再看这份早餐就有点不合适了,当下道:“张妈,快把这个换下去,另给苏老师下一锅面!”知道他胃口大,不说下一碗,直接就是下一锅。

张妈还没说话,苏纯钧马上挟了一块肉脯吃了,真情实意的说:“不用不用,这个就好,我早上吃米才能吃饱。”

祝颜舒不好再说,只给张妈使眼色。张妈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懂了暗示,赶紧去厨房又切了一整根的香肠,放锅里煎了一下再端出来,专门摆在苏老师面前。

祝颜舒这才觉得安心了。

苏纯钧大口吃米饭,哪怕这砂锅是祝家炖汤的,盛的米再多,他还是给吃完了。另一边杨玉燕的肉燥子饼还没吃完一半,见状很自然的推过去:“你尝尝吧。”

苏纯钧估着二小姐的饭量,猜她应该已经有六七分饱了,就帮她吃了两块饼。

早饭吃完,苏老师仍是先下楼,杨二小姐仍是十五分钟后说要去散步。

不过上回一副后妈脸的祝颜舒,这回比亲妈更亲妈,微笑着说:“今天太阳好,多走一走,不必急着回来。”

杨二小姐不察,蹦蹦跳跳的下去了。

等这小东西走后,祝颜舒就与杨玉蝉说了打算让杨二小姐去考大学的事,杨玉蝉惊讶道:“她能行吗?”

祝颜舒:“苏老师说她行,我就当她行吧。反正咱们也不说她去考试,考得不好也不告诉别人知道,不丢脸。”

杨玉蝉担忧:“那她去了大学,能适应吗?大学跟女中可不一样。”能在女中上学的都是各家的小姐,虽然学习成绩有差别,家风也有所不同,但都是女孩子,维纵使吵了嘴,也没什么大问题。大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别的不说,大学里男生占九成,女生还不到一成,这么大的悬殊,她当时进大学都适应了好一段日子才不躲着男生走了。

祝颜舒:“我也担心这个。不过幸好她要先去女中读上一两个月才去考试,先适应适应吧。”

张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更老派一点,忧心道:“二小姐胆子小,现在又有了苏老师,干什么还要逼她去上学呢?明年成年后先订婚,过两年让她成亲就行了。”

祝颜舒叹气,“我们现在看着苏老师好,可有姓杨的在那里比着,谁知道二十年、三十年后是什么样?万一苏老师是第二个姓杨的呢?到时我也不在了,小蝉要是嫁远了,或是也过得不好,帮不上忙,那燕燕要怎么办呢?”

张妈听了这吓人的话,脸都白了两分:“哪里就能倒霉到那个地步了呢?”

杨玉蝉沉默了下来,她发现她其实还有更多的责任需要承担。

祝颜舒拉着张妈坐下来,柔声道:“我们都盼着孩子们日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但也要替她们预计到那千万分之一。万一有什么不好了,燕燕要靠自己生活,她现在开始练胆子、学本事,总好过到那时再来想办法。如果她就这么从家里直接去嫁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门,嘴里能说一万句大道理,落到手上万事不成,那才真是糟了。让她去大学里练练吧,学多少本事不好说,交上几个朋友,得一个以后可以找工作的文凭,就是我这个当妈的替她上的保险了。”

这一番话把张妈的眼泪都说下来了,她擦着眼泪回厨房去了,嘴里还喃喃道“哪里就到那样了呢?”

祝颜舒转身对仍在沉思的杨玉蝉柔声道,“大姐,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杨玉蝉静静的点头,她现在真的明白了。

祝颜舒温柔的说:“不是马天保不好,而是他太弱小了。妈妈觉得他不足以保护你,反而会拖累你。如果你有一个九十分的人生,他的加入会让你的人生变成五十分。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在倒数,只有极少数的人的人生是越过越好的。比如我,我在你姥爷还在的时候,可比现在逍遥风光的多。你看我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和燕燕结婚以后,必定过得不如现在,你想过你的孩子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看吴小萍,可是吴先生却是一个非常有门道的会计,如果他不是好赌的话,吴家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过。你的孩子,日后可能还不如吴小萍。”

祝颜舒拍拍她的手,“考虑清楚,跟马天保分手吧。昨天那三个人你都不喜欢,妈也不喜欢,不会逼你接受。不过他们都是什么家庭,你也知道。妈这么跟你说,如果妈要嫁你,那三个人只是底限,家庭会比他们更好,人也会更体面,我才会安心把我的大女儿嫁出去。”

杨玉蝉静静的回到屋里,撑着头坐在桌前,现实像一只巨掌,将她扇得晕头转向。她已经愿意放弃与马天保的爱情,可新的爱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无法再变得纯粹而动人了。

街上,杨玉燕正在给苏老师学昨天来拜年的客人中有趣的人,当然少不了杨玉蝉的三个相亲对象。

“一个姓方,听说家里有两间铺子;一个姓高,听说家里是地主,他是到这里来求学的,住在他族叔的家里,他族叔也是开铺子的;还有一个姓……”杨玉燕扳着手指数得开心,苏老师牵着她的手,示意她看远处的咖啡厅:“昨天在那里喝的咖啡,今天也去坐坐吧?”

外国人不过年,这家咖啡厅在大年初三还照常开门,现在十点半了,一个客人都没有,煮咖啡的印度人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站得更笔直了。

苏纯钧点了茶,要了蛋糕,回来与杨二小姐坐在橱窗前继续聊天。

杨二小姐刚好说到了廖太太与廖二、廖三,说到廖二长得身高腿长瓜子脸,廖三也是瓜子脸杏仁眼,皮肤还挺白挺好的,兄弟两个长得挺像,可能廖局长就是这个审美,喜欢瓜子脸的美女,他们昨天还听歌来着,那歌她都没听过,廖二廖三都会唱。

蛋糕送过来了,杨二小姐客气一句:“你尝尝?”

苏老师就笑眯眯的用叉子把最上面带草莓的那一块给挖走了。

杨二小姐举着叉子正准备吃,目瞪口呆。

苏老师笑眯眯的说:“我给你说说我上大学的事吧,我有一个特别严厉的老师,为人认真又风趣,学生们虽然怕他,可也都喜欢他。他叫代玉书,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博学多闻。”

杨二小姐听了许多代教授的风趣故事,笑了许多回,比如苏老师就曾经因为不写作业被代教授留堂抄课文,还比如苏老师曾与同学们踢球打破了代教授从英国带回来的茶壶,还有代教授发现大家考试的时候作弊,就在收了卷子以后加试了一场口试,硬是把所有人的分数全都压在了六十分以下,让他们全都参加了补考,还要给学校的牛挖厕所堆牛粪。

最后,苏老师笑眯眯的摸着杨二小姐毛绒绒的辫子说:“你要是见到了代教授,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第45章 一脉相承,全是亲生

经过一小时的散步之后,苏纯钧当然要将二小姐送回去。两人手牵着手慢慢悠悠的回到祝家楼下,苏纯钧才放开手说:“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杨玉燕深感幸福无比,矫揉造作了一番后,叮嘱苏纯钧乘车小心、过马路小心、不要跟人吵架、下班准时回家。

苏纯钧甘之如饸,两人再次挥手告别、互道再见、上楼小心之后,终于,杨玉燕要上楼了。

这时,一个路人甲突然从一众路人中冒出来,手捧鲜花和礼盒就冲向二小姐,冲过去就是一个深鞠躬,大声说:“二小姐早!给二小姐问好!”

杨玉燕不记得这一号人物,一脸问好的回道:“你也好,请问贵姓?”你谁啊?

苏纯钧也过来了,阴沉严肃一如警察,盯着眼前这个路人甲。

路人甲连忙自报家门:“二小姐不记得我了?我昨天也来贵府拜年,是马太太带我过来的,我姓高,免贵姓高啊。”

哦,是那个发育不良的相亲男!

杨玉燕立刻想起来了,连忙再次问好:“你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姓高,名伟男的人马上说:“我想上去拜访大小姐,不知方不方便?”

过年不兴赶客,但这位先生登门的意思应该是想追求杨玉蝉,而已知:祝颜舒与杨玉蝉都不太可能会看中他,所以结论就是:最好不要让他上去。

杨玉燕立刻伸手拉住旁边苏纯钧的衣袖,假装道:“这个……老师您看呢?”

苏纯钧已知这人是杨大小姐的追求者,本来与他无关,但二小姐求助,这就有关了。

他伸手接过此人的鲜花与礼盒——此人显然没反应过来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了!

高伟男发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体面帅气的男人,不免有些胆怯,还有点嫉妒。

苏纯钧虽然客气但事实上一点也不客气的说:“这位先生,不才乃是杨家小姐们的家庭老师。”事师如事父啊,四舍五入算长辈了,既然是长辈,那就可以说话了。

苏纯钧:“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些老道理,但有些事,还是要讲究一下的。你说对不对?”

高伟男不知是不是没转过来弯,就点头说:“对。”

苏纯钧含笑满意点头:“这些礼物呢,我可以代你转交给杨大小姐。你看如何?”

高伟男听到礼物会送给杨大小姐就要笑,但想起是代交,这笑就只笑了一半。

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高伟男犹豫起来。

苏纯钧为了显示自己绝无私心,当下就把礼盒塞到杨玉燕手中,自己手里只有一捧花。

高伟男就算敢要苏纯钧把东西还回来,可他不能要杨二小姐还啊,二小姐与大小姐是亲姐妹,得罪了二小姐,那大小姐就更追不上了。

一次犹豫就失了先机,两次犹豫就机会尽失。

苏纯钧:“这一次,你先回去吧,日后再登门还是要讲些礼数的。如果你不懂,也可以回家请教一下大人,大小姐虽然上了大学,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子。”

高伟男连忙大力摇头:“我不敢这么想的!”

苏纯钧点点头:“如果没有长辈引见,恐怕你并不适合直接拜访大小姐。”

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毕竟再纠缠的话,那就不是追求,而是结仇了。高伟男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好就这么留下礼物走了,一步三回头。

人走了以后,苏纯钧才把花也交给杨玉燕:“拿上去吧,一点礼物和花不算什么,不必有压力。”

杨玉燕感叹:“你的嘴巴好厉害。对了,他怎么就把东西都给你了?你的动作也太快了。”

苏纯钧笑着说:“我这双手这一个月接了不下上千件礼物了,老马识途而已。”

两人再一次告别后,杨玉燕终于蹬蹬蹬的跑上了楼,而苏纯钧也终于在目送她平安上楼之后,叫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去上班。

杨玉燕一直跑回了家,推开门就喊张妈:“张妈,快来接接我!”

张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一看杨玉燕骄傲的仿佛一只小公鸡站在大门口,手上又是花又是礼品盒,欢喜道:“苏老师真是多礼啊。”上来接过去。

祝颜舒合上报纸笑道:“终于散步回来了?脸冻着没有?”自从苏纯钧说过那个好消息之后,祝家就又买起报纸来了,本来因为姓杨的,家里已经有三年不买报纸了。

杨玉燕解下围巾,脱下大衣,叫住张妈:“等等,张妈,这个不是苏老师送的,是我在楼下被昨天来的那个姓高的男人拦住以后,他拿来的,他说要上来拜访大姐,被苏老师吓跑了。”

祝颜舒与张妈都吓了一跳,杨玉蝉听到事情与她有关,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张妈手中的花束与礼盒,惊讶道:“送我的?”

杨玉燕点点头:“对啊!”

这可真是……复杂。

马天保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又跑出来一个高伟男。虽然高伟男似乎比马天保的条件好一点,但祝家母女三人都没看上他。

张妈也没看上,一听是姓高的就道:“是那个小鸡仔子?”

杨玉燕哈哈大笑起来。

祝颜舒哭笑不得,摆摆手:“张妈,不好这么讲人家的。”她站起来,去电话机前翻电话本,找到马太太家的电话,挂过去请她接。

马太太家里是开铺子的,据说曾经是山西的地主,后来山西打起来了,他们就把地都卖了,藏了金子跑到这里来,买地盘铺子开店请工人。马太太以前是地主婆,用惯了丫头,到这里来以后常常说这边的人贵,工钱开得多,不过她自己倒是十根指头根根都戴着金戒指,头发天天请梳头娘上门打理,衣衫件件都照着画报女郎的样子做,是个顶顶摩登的太太。

祝颜舒平时很少说人坏话的,就算是这样,也评价过马太太穿绿衣服看起来像池塘里的大□□。

高伟男就是马太太家里的亲戚,也是地主,不过据说家里的地比马太太原来家里的地更多上几倍,家里还常年养着一只马队拒匪,因为家大业大,所以哪怕山西重重山头,层层苛捐,高家也没卖了地跑路,只是把儿子送出来读书,据说高伟男日后肯定是要去留学的。

这都是马太太昨天告诉祝颜舒的,言语之中多多吹捧,暗示祝家母女千万要抓好这一只大金龟!抓住了他,日后祝家母女怕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吃美国大米。

祝颜舒对美国大米没兴趣,也不想告诉马太太美国不吃大米。就算高伟男家里有一座金山,也没办法让他看起来更英武挺拔一些,那金山又有什么用呢?她要是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那人人都知道她是图高家的钱了。

祝颜舒可丢不起这个人,别说杨玉蝉自己不愿意,就是她愿意,她这个当妈的都不能答应!找个丑女婿,回头生出来的孩子也丑怎么办?那她怎么看得下去?

她打电话给马太太,马太太就笑得像打鸣一样,说高伟男准备了厚礼去见杨大小姐,不知两人聊是怎么样?

祝颜舒笑得比花都灿烂,语调温柔似蜜:“哎哟,这可不巧了呢!高先生来的时候,我家小蝉刚好跟同学去看电影了呢!什么同学?当然是学校的同学啊,他们这些年轻人常常一起出去的。有没有男生?那肯定是有的呀,他们那个读书会,男生女生都有,不搞性别歧视的。”

一番机锋过后,祝颜舒才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她的女儿受欢迎的很!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追求的。

她指着张妈手中的花说:“花是无辜的,插起来吧。那礼盒是什么?看看值多少钱,下回来了把钱给他。”

张妈:“太太,这会不会太过分了?要不要和缓一些?”

祝颜舒摇头:“张妈,你不懂,大姐现在追求者是有一些,但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一些人拉低了水平,不然万一叫人觉得她的追求者都是这样一群人,那人家就该看低大姐了。早点拒绝了不合适的对象,才能遇上更合适的人呢。”

张妈想一想,确实如此。杨玉蝉不是祝颜舒,她现在年纪正好,又无负累,正是人生中追求者最多的时候,不需要一些不可能的人过来充门面摆排场。省下一些应付旁人的功夫,正好可以对更合适的对象用功。

她道:“还是太太老成。”就抱着花去了厨房。

杨玉蝉坐在沙发上,浑身都不自在,听旁人说自己的事让她又尴尬又羞怒又无助。

杨玉燕坐在她身边,看她的脸色又发沉,能体会她被人说私事时的不开心,就安慰她说:“姐,不用放在心上,你都不用见他,妈和张妈就把他给挡住了。”

杨玉蝉深吸一口气:“下回他再来,我来拒绝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没有等太久,到了下午,高伟男就又来了。这回没有一个苏老师在楼下挡人,家里又有客人,高伟男就这么成功的混了进来,一进来就被张妈发现了。

张妈的眼睛利,不像杨二小姐不记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高伟男,怕他在客人中间瞎说,立刻就喊:“二小姐,你的朋友来了!”

杨玉燕听到就笑着出来迎,看到是高伟男还不解,还是张妈快步把她拉过来,又拼命使眼色,二小姐才明白过来。

杨二小姐就道:“高先生,你又来了。”

高伟男没听出来话音,伸着脖子四下看,一眼就看到正处在太太和夫人堆里的杨玉蝉,立刻露出喜色来。

高伟男:“二小姐,我能与大小姐说说话吗?”

杨玉燕本想越俎代庖,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乱插手了,让杨玉蝉自己解决。

她点点头说:“好呀,不过那里人多,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我姐姐。”

高伟男就在大门前等着,不多时,杨玉蝉就过来了。

一见到杨玉蝉,高伟男的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了,他激动的说:“大小姐,我已经给我父母写了信说了我们的事!我父母马上就会赶来的,等他们到了,我就正式向你提亲!”???

悄悄跟在后面过来的杨玉燕几乎以为自己错过了整整一年的八卦,反应过来以后,她马上回去找祝颜舒了!这肯定不是她们姐妹能处理的情况了!这高伟男的脑子有病!

杨玉蝉也被高伟男的话给弄迷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杨玉蝉:“高先生,你在说什么?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高伟男:“我知道。但我喜欢你,昨天见到你以后我就决定要娶你了,我父母是不会有意见的。”

杨玉蝉:“……可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嫁给你的!”她把手里的钱塞给他,“这是你买的礼物和花的钱,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高伟男拿着钱看了看,先放进了口袋里,才说:“我是一个好人,家里也有钱,会给你家很高的彩礼,不然你家说出个数目来嘛,一切都好商量。”

张妈听到这里已经快晕过去了,上前把杨玉蝉推回去:“大小姐,你先回屋,我来与他说!你滚出去,滚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

高伟男看张妈,再看杨玉蝉:“大小姐,能不能先让你家的下人离开一下?”

祝颜舒此时也过来了,杨玉燕留在夫人和太太堆里打掩护,但门厅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人们都纷纷降低了说话的声音,眼睛一个劲的往大门处瞟。

祝颜舒一出现,高伟男明显就没那么有气势了,他对着杨玉蝉和张妈都可以大放厥词,但是对祝颜舒和苏纯钧就会变得胆小许多。

祝颜舒猜他小时候肯定没少被打,家教一定很严格。

她就故意沉下脸说:“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我要打电话给马太太好好说一说。你在我家门口瞎说什么?败坏我女儿的名誉就是你的目的?说你家有钱,到祝家门前炫耀?哪里来的土包子!”

此话一出,就是客厅与餐厅里偷听的客人都忍不住要笑了,纷纷假装议论。

“今天开眼界了,竟然有人与祝家比谁的钱多?”

“小报们可有的写了呢,城里再添一位巨富?“

更有人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高伟男,回去就笑着说:“可真是个土包子,手上连支表也没有就瞎嚷嚷。”

祝家楼是祝颜舒的主场,祝家最风光的时候在这里,现在落魄了也没把这幢楼卖掉,这幢楼在,祝家就好像仍是没倒下架子的祝家。

高伟男听多了马太太说祝家没钱的事,以为这样讲就能获得杨大小姐的芳心,顺利娶走祝家女儿,没想到竟然被人嘲笑。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在家乡让女家想收多少彩礼就收多少彩礼是最有诚意的结亲了,但杨大小姐完全不动心,她的妈妈祝女士也没有半分喜意。

高伟男只好说:“我是真心的。祝女士,请你再考虑一下,等我父母来了,我再登门拜访。”然后落荒而逃。

张妈重重的关上了门,气得头晕眼花。

祝颜舒赶紧和杨玉蝉扶她回屋,让她躺下。

张妈还气得不行,说:“这就是个赖皮鬼啊!他不会真的就这么赖上我们吧?”

祝颜舒:“不会的,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听了大人两三句话就当真了,不知道马太太在私底下怎么编排咱们家呢,这才冒出来一个以为用钱就可以把咱们砸倒的人,哼!笑话!我这辈子见过的钱比他一家十辈子攒的都多!”她安顿好张妈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准备去马太太家。

“我要好好的骂骂她!让她再也不敢打我家的主意!一个乡下来的身上的土味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也敢想娶我的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祝颜舒当然不会自己去,出去一说,外面本来就看热闹没看过瘾的太太与夫人们顿时兴奋起来了,从者云集,都道要同去马太太家把事情说清楚。

祝颜舒回屋换了一条白貂毛的披肩,戴上金钢石项链与戒指,打扮得珠光宝气,与一众太太呼朋引伴的往马太太家而去。

杨玉燕目瞪口呆,杨玉蝉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有张妈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坐起来道:“不用替你妈担心,你妈年轻时就喜欢叫上小姐妹去与人吵架,回回都是她赢,放心吧。”

杨玉燕:“……我妈竟然是这个脾气?”

杨玉蝉倒是小时候还见过几回,只是时间久了已经忘了,现在想起来,此时便说不出话来。

张妈剪了两块膏药贴在太阳穴,感觉突突跳的太阳穴好一点了,靠在床头说:“他们那群大小姐、大少爷的,你以为都是好孩子?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妈年轻时惹出来的祸可比你们俩个现在惹出来的大得多了。”

杨玉蝉瞬间吃惊,竟然是这样吗?

杨玉燕更加惊讶:“我惹什么祸了?”

张妈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什么“装病不上学”之类的。

第46章 祝女士欺负人

冬日无聊,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人。

祝颜舒这厢呼朋引伴,那边消息也开始往外流传。

廖太太这会儿才刚起床,大儿子昨晚在舞厅玩到凌晨,现在还没起来,只有女儿和两个小儿子在床前充孝子。

女儿捧着手巾痰盂侍候她起床,两个帅气儿子站在门口当门神,梳头娘子带着全套家什等在窗前,等廖太太起来了就给她做头。一个老姨太太含笑陪在旁边,一个才进门的以前是当红舞女的新姨太太正满屋的转,替廖太太挑今天穿的衣服,嘴上没口的夸“太太今天气色真好”“太太这新做的头发卷的真整齐”。

这时一个客人就到了,风风火火,满面喜色,从大门进来还没进屋就叫:“廖太太,廖太太,出事了!马太太介绍了一个破落户给祝女士家的大女儿,那小子今天跑上门去了!”

她一路从门口说到屋里,廖太太顿时精神了,披上一件袄就要招呼客人,一屋子人顿时呼喊着太太围过去,这个给廖太太穿鞋,那个给廖太太拿裙子披肩。

廖太太被八卦吸引,什么都顾不上,头都没梳,就拉着客人的手大家坐在沙发上:“怎么回事?马太太不是与祝女士挺好的吗?怎么介绍了一个破落户?”新老姨太太,两个帅气儿子,沉默孝顺的女儿全都竖起耳朵。

客人虽然只听了一节半尾,但仿佛住在了马太太和祝女士的肚子里,说的头头是道:“好什么啊?马太太心里早就瞧不上祝女士了,嫌她没丈夫没儿子,人人都捧着她。那个破落户听说是她老家的亲戚,也是个小地主,全家都在老家种地,只送了一个儿子进城来读书,不知马太太跟他说了什么,今天跑到祝家去让祝家开口要多少钱才肯嫁女儿,哎哟,那口气大的,说让祝家随便说,他都掏得起彩礼!”

满屋大哗,廖太太倒抽一口冷气:“那小子的爸妈这么有钱?!”

凡是做官的,没有不喜欢有钱人的。

客人听说话音,立刻压低声,将关于马太太的一切道听途说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我听说马家二十年前才全家逃到这里来,家里是遭了难才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不过一来就买地盖起了房子,就是没盖楼房,盖成了平房,还被人笑话呢。”

廖太太马上想起这则耳闻过的故事,点头道:“这个我听说过!”

客人又道:“后来他们家又盘铺子开店,开始亏光了,后来据说是找到门道才开始赚了钱。现在想一想,说不定是人家故意这么说的,未必就是真亏了。”

廖太太摇头:“开店哪有不亏钱的?四处不打点好了,几个小流氓就能搅得你开不下去。”

客人连声道:“是是是,还是您的见识多。那就是他家虽然亏了钱,但家底子厚,亏得起。”

这话才合廖太太的心意,笑着道:“这些藏在乡下的人家,几百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说不能真能堆出一座金山呢。”

廖太太打定主意要去马家一探究竟,众人就都忙碌起来侍候她换衣梳头,一屋子的儿子、女儿、姨太太、丫头、老妈子、梳头娘子都被指使的团团转。

客人在这一团忙乱中还有个座,还有杯茶,只管见缝插针的跟廖太太凑趣说话。

“平时看不出来马太太家那么有钱,只会往身上堆金子,活像个土包子。”客人满腹眼气全挤出来了。

廖太太笑道:“我也瞧不上她,说话声音大的像敲锣,行事又尖酸爱攀比,还是像您这样的人交往起来才舒心。”

客人被廖太太这么一夸,浑身的汗毛孔都往外冒蒸气似的舒坦,谦虚道:“廖太太您这样的人才叫人敬服呢。”

互相吹捧过后,又已经聊过了马太太,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祝女士身上。

廖太太叹道:“祝女士也真是可怜人,没了丈夫,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才这把年纪还要被马太太这样的人欺负,真叫人看不下去。”

客人马上附和道:“唉,是啊,咱们人人都有的东西,她偏偏没有,凡人称呼她只能叫祝女士,不知她心里听到是什么滋味。”

廖太太肯定道:“必是又苦又涩又难过的。”

客人平时偶尔也能凑上祝女士与廖太太这样人物的牌桌,她倒是不觉得祝女士平素说话做事哪里能让人可怜了,不过廖太太这么讲,她是不会反驳的,何况女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日后老了没有依靠,确实是太可怜了。

等廖太太收拾完毕,两人便急急乘车前往马太太家。

廖二廖三也跟着一同去,两人都有些担心上回见过的杨二小姐。

廖三小声对廖二说:“等过了年,我们去找杨二小姐玩好不好?”

廖二点点头,小声说:“好,我们约她去看电影。”

车后座上廖太太还在与客人说祝家的故事。

廖太太一片善心,替祝女士忧心操劳:“我早与她讲过,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日子不会好过,等闲就会有人找上门去寻她们母女的麻烦,还是应该找一个男人在家里坐着,顶门立户。”

客人早就好奇祝家到底还剩下多少东西,便问:“祝女士家底颇丰吧?今日她在家里笑话马太太,道她见过的钱比马家十辈子攒的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