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两只前爪,在雪地上拉伸了一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让沈听肆瞧见,紧接着也消失在了荒林中。
9999也不理解沈听肆的操作,但他不如南泱和苏梨那般的害怕,而是直接问了出来,【宿主,男主刚才情绪都崩溃了,你咋一点都不安慰他呢?】
他真的担心自家宿主直接把叶栖风给玩坏了。
沈听肆淡声回了句,【安慰做什么?】
【你觉得叶栖风需要的是安慰吗?】
对于此时此刻的叶栖风而言,所有安慰的话语其实都如镜中花,水中月,没有任何实际的帮助。
除非他的爹娘族人都能够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可想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叶栖风知道他这个人还有用,】面对9999,沈听肆倒是蛮有耐心,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解释了,【只要我还需要他,他就不会永远的绝望。】
【这样吗?】9999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却又没有完全明白。
可他想了一会,也还是想不清楚。
算了,只要他的宿主能够拿到s+的任务评级,管他任务过程怎么进行呢。
南泱和苏梨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为什么无论是叶栖风还是沈听肆,全然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两人顿觉的任务似乎越发的遥遥无期了。
周围有些荒凉,这么冷的天,小动物们要么在冬眠,要么就早已经被冻死了,因此叶栖风并没有打到猎物,只是抱了一捆柴火回来。
他拿出火折子将火点燃,神情有些懊恼,“我没有打到猎物,恩公暂且将就一下,等明日我再去试试。”
南泱心里头一阵无语,说真的,哪家的僧人天天大鱼大肉啊?!
甚至一顿不吃肉都不行!
叶栖风将买来的干粮饼子放在火上烤,这种饼是用玉米磨成粉以后烙的,冷的时候吃起来邦邦硬,还很难吃,但只要烤热乎了,就会十分的松软,嚼碎了咽下去,唇齿间还会留着一股清甜。
烤好的第一块饼被叶栖风拿来给了沈听肆,他还提前用手摸了摸,确定不是特别烫才递了过来,“恩公,趁热吃。”
沈听肆接过了饼,拿在手里,却并没有直接咬上去。
叶栖风的神情有些忐忑。
难不成恩公发现了什么?
“恩公还是更想吃肉吗?”叶栖风无比的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轻颤,他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顺滑的料子被攥得皱皱巴巴。
9999控制不住看热闹的心,【宿主,男主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你把这个饼吃下去呢。】
【所以你吃还是不吃?】
沈听肆轻笑了一声,【这是人家特意加了料的饼,我又有什么不吃的道理?】
他拿在手里没有立刻吃掉,只不过是想要看看叶栖风的反应,逗逗他罢了。
“无碍,饼也可以,贫僧并不挑。”沈听肆淡淡的回了一句。
叶栖风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听到这话,他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沈听肆。
或者说,看向沈听肆手里的饼更为合适一些。
沈听肆整个人背着光,面容遮挡在柴火的阴影里头,瞧不太真切,那双白皙的手,捏着微黄的饼,举到唇边,咬了下去。
“呼……”
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叶栖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还好沈听肆吃了饼。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烤,接下来又递给了南泱和苏梨,“这个饼要趁热吃,冷了味道就没有那么好了。”
天寒地冻里,就着火堆吃饼,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
如果这饼里头没有被放蒙汗药的话。
叶栖风担心被发现,放的药量并不多,南泱和苏梨一开始只是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还以为是因为白天吹了太多冷风,患了风寒了,迷迷瞪瞪的爬进了马车里去睡觉。
沈听肆没睡,一直坐在柴火堆旁边打坐。
南泱和苏梨依然彻底昏睡了过去,沈听肆瞧着似乎还是很清醒的样子,叶栖风顿时有些着急。
“恩公,你不困吗?如果想睡,便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叶栖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像是一个乖巧的宝宝。
罢了,不逗他了。
沈听肆的眉眼微微弯了弯,随后眯起眼睛,视线有些迷离,“贫僧怎么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
用力的眨巴了一下,眼皮还是无力抬起,紧接着就彻底的闭了起来。
沈听肆的身体朝一边倒去。
就在即将要倒地的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迅速的接住了他,避免了沈听肆和雪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啧,】9999撇了撇嘴,【倒还知道接住宿主呢,这段时间也没有白疼他。】
“恩公?恩公?”叶栖风凑到沈听肆的耳边喊了几声,对方始终都没有反应,他看着怀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僧人,眉眼间闪过一抹温柔。
他之前捡了一些枯叶,放在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被褥,原本是打算自己睡的,此时他抱起沈听肆轻轻的放了上去。
年轻的僧人似乎是陷入沉睡了。
叶栖风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听肆,看了许久,他发出一声轻叹,随即转身离去。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柴火堆里灼烧着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却突然,睡着的僧人掀开被褥坐了起来,看着叶栖风离开的方向,勾了勾唇瓣。
毕竟是他捡回来养了这么久的人,他又如何不理解对方的心思呢?
小丑也从昏睡中睁开了眼,口吐人言,“他这是回城了?”
沈听肆没有回应,但小丑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那双幽幽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嫌弃,可话语里却掩饰不住的担心,“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回去救人,真是不怕死!”
“你在这守着,别让她们发现异常。”沈听肆站起身,轻轻理了理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脏污的僧衣,抬脚寻着叶栖风离开的方向而去。
“知道了。”小丑懒洋洋的打了个盹,闭着双眼,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
有这臭和尚在,他还在担心什么?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
沈听肆的武功比叶栖风高的多,他虽然是后出发,但却比叶栖风先一步到了城里。
城主府的院子里头,年轻一辈已经全部被废了武功,如同牲畜一样,被随意的撇在地上。
聊苍下手特别狠,几乎是用了内力寸寸打碎了这些人的经脉,还又伤了手脚,使得这些人在武功尽失的同时,连站起来的力气也都消失了。
他们仿佛是一只只没有骨头的虫子,在地上艰难的蠕动着,伤口处洒出来的鲜血抹的到处都是,整个院子里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可这般的残忍与血腥,却让聊苍格外的欣喜,他让手下的人搬了一把椅子,旁边还摆上了一张桌子。
就这般大喇喇的坐在院子里,品着佳肴,喝着小酒。
耳边那些人痛苦的嘶吼声,以及充满愤怒的谩骂声,恰巧在替他伴奏。
似乎人生最快哉的事情,也不外如是。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啊!”
忽然间,一道清冽的嗓音传到了聊苍的耳朵里,“本尊瞧着……你很是快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聊苍惊恐的到了嘴边的酒都不敢咽下去,连忙放下杯子,呛的不停的咳嗽。
等到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没有人,耳边也没有了声。
他心中一凛,连忙让人将东西撤下去,“拿走拿走,快点拿走!”
随后,他迅速的转身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间的门,聊苍单膝下跪,跪得端端正正,“属下拜见尊上。”
“不知尊上怎么来了?”
沈听肆漫不经心地瞧着聊苍,“本尊来不得。”
聊苍的脑袋垂的更低,“属下不敢。”
修长的指节按在了聊苍的后颈处,带来一股冰凉的触感,沈听肆声音幽幽,“若再让本尊瞧见你饮酒,你这个护法便做到头吧。”
聊苍因为武功高,把整个圣门的人都给揍了一顿坐到了魔主的位置上,即便后来有了沈听肆,他也依旧是圣门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却因为贪杯,坏了不少事。
剧情里,原主梵清给聊苍处理了好几次事故。
毕竟梵清从小生长在梵音宗,听信佛法长大,即便因为瞧到了未来,不得不偏执行事,可刻在骨子里头的良善,还是让他没有办法真正的下狠手。
可沈听肆不想那么麻烦,聊苍也不是什么好人。
手下养的狗不听话了,换一个就是,哪里有主人不断给狗擦屁股的先例?
听到这话的聊苍直接将另外一只膝盖也放了下来,就那样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走。
他匍匐在沈听肆的脚边,“属下知错,还望尊上饶恕属下最后一次。”
长久的沉默过后,一只带着微凉的手,轻轻落在了聊苍的脑袋上,揉了揉。
沈听肆漠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等的人来了,出去瞧瞧吧。”
聊苍站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属下定不负尊上嘱托!”
——
夜色已经很晚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城主府的大门敞开着,幽蓝的月光照射下来,那大开的门扉仿佛是一个深渊巨口,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叶栖风站在门前,夜晚的寒风送来阵阵血腥的气息,就宛若叶家堡被灭门的那一日。
可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牵连到无辜的人。
叶栖风死死地咬着牙关,急喘了几口气,冲着院子里头大吼了一句,“聊苍,我来了!”
“你找的人是我,放了他们。”
门内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堂堂叶家堡的少堡主竟是一个蝇营狗苟之辈,不敢进来吗?”
叶栖风攥着衣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是下了什么极其重大的决定一般,抬脚迈了进去。
院子里头点了灯,越往里面走,视野就越发的明晰。
站在院里的叶栖风浑身剧烈一震。
他清楚的瞧见了满地蠕动的“蛆”。
这些人有的他见过,有的他没见过,却全部都在这一刻,因为他而变成了废人。
风似乎吹不尽这满院的血腥,月亮也永远照不亮阴暗的角落。
叶栖风瞳孔震颤,眼前发晕,只觉得站在前面的台阶上,笑意盈盈瞧着他的聊苍,宛若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冷漠,阴狠,毫无人性。
“你来做什么?!”
城主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是被人五花大绑着站在那里,瞧见叶栖风以后,他控制不住的嘶吼了一声,“赶紧走,这里不需要你管!”
他和叶堡主是生死之交,年轻的时候,一同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到了年纪以后,一人守着一座城,也算是儿孙满堂,此生无憾。
当时叶家堡被灭门的时候,他在现场,可那时因为要护着自己的妻儿,他没有选择去救叶堡主和叶夫人。
这件事情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他时时刻刻不在后悔当中。
可他没办法,他的能力有限,他救不了那么多的人。
城主知道,聊苍之所以没有下死手,就是因为叶栖风并没有将天元剑法交出来,可一旦叶栖风失去了这个倚仗,他们所有人就必死无疑了。
他大声的呵斥着,“你滚啊,谁让你假惺惺的跑来救我们?我根本不需要!”
叶栖风控制不住的眼睛发疼,他死死的盯着聊苍,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给撕成碎片,“我已经来了,你快把人放了!”
聊苍往前一伸手,脸上带着势在必得,“很简单的一个事情,你交出天元剑法,我放人。”
“不可能!”叶栖风攥着手里的剑,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因为这个剑法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这个剑法也是他唯一可以替爹娘以及族人报仇雪恨的机会,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让这个剑法落入魔门的人手里。
“啧,”聊苍撇了撇嘴,“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我放人?”
他拿起手里的刀,直接割在了城主的手臂上,瞬间鲜血如注。
城主吃痛,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可还是有控制不住的呻/吟,从唇齿间流露而出。
叶栖风的视野暗了下去,他知道,聊苍这是在逼他。
可是,天元剑法既是威胁逼迫他的理由,也是他可以苟住一条性命的原因。
叶栖风神情近乎冷漠的看着城主,眼里没有分毫的动容,他对聊苍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便杀了我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叶栖风整个人神色黯然,目眦尽裂,满腔的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蓬勃而出。
聊苍似乎是有些不信邪的再次招呼着对城主动手,可叶栖风始终无动于衷。
两人之前是交过手的,聊苍清楚的知道,他废了叶栖风,叶栖风也不可能交出天元剑法。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一名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的僧人,赤着脚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没有拿任何的武器,只是将内力聚在了掌间,直冲聊苍而去。
沈听肆急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个人,从各方面牵制住聊苍。
光洁的额头上面露出了汗珠,眉间的那点朱砂,在月光的照耀下,如鲜血一般刺眼。
叶栖风听到那道素来清朗的声音变得急促,“贫僧来拖住他,快救人!”
可现场这么多人都被废了手脚,根本没有办法自主行动,叶栖风一次性最多也只能够带出去两个人。
不,再加一个城主,他们一起一次性能够带出去四个人。
可现场有十几个人,要带好几趟。
叶栖风刚刚将绑住城主的绳索给砍断,就见到沈听肆受了聊苍一掌,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唇边还溢出了鲜血。
叶栖风一手提着一个人飞快的朝外面跑,说话带着颤音,近乎于哀求,“恩公,我求你。”
“?*? 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