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嗜杀者的慈悲「15」(2 / 2)

想到南泱,苏梨的那颗心又坚定了几分,她要守在这里,将那些怪物全部都杀掉,拿到宝物给南泱续命。

沈听肆的手里有一开始抽到的定位道具,无论叶栖风走在哪里,他都可以精准的找到他。

叶栖风倚在城墙上睡着了,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上被盖了一件薄毯,他睁开眼睛,对上了沈听肆关切的脸。

他急忙起身,将毯子盖回沈听肆的身上,“恩公,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大又危险,你快点回去……”

他只剩下沈听肆这么一个亲人了,他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沈听肆叹笑一声,没有反驳,但却也没有离开,他拿出一块帕子,将地上的灰尘擦了擦,盘腿坐到了叶栖风的身旁。

“恩公,你这是做什么?”叶栖风心里头干着急,这些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一次攻上来,恩公这走两步都喘的身体,怎么能支撑得住呢。

可沈听肆就仿佛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根本没有半点要回去的打算。

“贫僧哪也不去,贫僧就在这里陪着施主。”

“恩公,失礼了,”叶栖风见自己根本劝不动沈听肆,直接上手将人给端了起来,“我现在就送恩公回去。”

沈听肆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就算施主现在送贫僧回去,贫僧后面还是会自己出来的,到时贫僧找个离失主远远的地方……”

“不可以!”沈听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栖风急不可耐的给打断了。

他又将沈听肆给放了回去,像之前一样的趴在他脚边,整张脸上尽是委屈的神情,仿佛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狗。

“恩公……算我求你,你就回去好不好?”

沈听肆言简意赅的拒绝,“不行。”

但是叶栖风又不敢将沈听肆给送回去,因为他知道,沈听肆是真的会再一次的偷偷跑出来。

逾其那样,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思来想去,又在原地蹦哒了好几圈之后,叶栖风终究还是妥协了,“倘若那些妖怪们再次攻上来,恩公不许动手,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沈听肆对自己现在这个破身体心里有数,他出手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轻轻点了点头,给了叶栖风一个肯定的答复,“好。”

叶西凤瞬间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恩公对我最好了。”

两个人的相处看的苏梨不断的翻着白眼,当初她就觉得这个荤素不济的臭和尚不是什么好人,瞧瞧现在这情况,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

好端端的一个正人君子,被臭和尚养的浑身都是心眼,可偏偏这心眼用在了所有人身上,就唯独落下了臭和尚。

谁家好人对一个不怀好意的和尚唯命是从啊,简直就是没眼看!

沈听肆自然也是瞧见了苏梨,这姑娘能够留在这里杀妖怪,倒是让沈听肆高看了她一眼,毕竟剧情里的她可是一直被南泱护在身后,从未有过任何的成长,直到死去。

现在看来,殷澍早早倒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苏梨和南泱两个姑娘也是苦命人,不能说她们心思善良,但也不能说她们坏,只能说是跟了个不好的主子吧。

现如今能够脱离殷澍,希望她们二人之后都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起,那些怪物们就再次攻了上来。

“防御!快点防御!”

“人呢?都别睡了,快起来!”

“妖怪们来了,大家守好城门,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

……

许庭知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走动间铠甲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即使已经到了早晨,天亮了,却依旧没有什么阳光,从荒原上飘散而来的浓雾,将日头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凛冽的寒风不断的刮着。

许庭知和副将聚在一起,不停地商量着战术。

叶栖风也站了起来,经过一夜的修养,丹田中的刺痛已经缓和了很多,走动间几乎感觉不到了,可一旦调动内力的话,还是有些隐隐的疼。

他用毯子将沈听肆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光洁的脑袋,“恩公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不会有事的。”

【这傻缺孩子,】9999有些看不下去了,【我昨天数了数,杀妖怪杀的最多的就是男主,他都快恨不得把自己给抽干了,今天如果还这么勇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

天冷气寒,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从嘴里头冒出白色的雾气,嘴唇一片惨白,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可叶栖风的脸白的有些太过了,而且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眉毛就一直紧紧的皱在一起,始终都没有松开过。

沈听肆朝他挥了挥手,“过来。”

叶栖风几乎已经完全被沈听肆训成了一条狗,他乖乖的靠近沈听肆,蹲在他身边,把脑袋低了下去,可以让沈听肆方便抚摸。

但出乎意料的沈听肆,这一次并没有去揉他的发丝,而是拉住了他的手。

沈听肆的身体偏寒,叶栖风感觉手心传来了一阵微凉的触感,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这抹微凉竟然又变成了热意。

这股热意从他的右手指尖开始,一层一层的蔓延,到最后竟然直接传遍了四肢百骸,就连微微有些刺痛的丹田处也被暖意所包裹,只剩下一片舒适心安。

叶栖风愣了一瞬,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勃然色变,他用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右手从沈听肆的手里抽出去,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瞧上去比他瘦弱许多的沈听肆,这一次却拥有着极大的力气,牢牢的把他的手攥在其中,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恩公快住手!你这是做什么?你会死的!”叶栖风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来就病病殃殃的沈听肆,竟然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了他!

这怎么可以?!

沈听肆虚弱一笑,说话的嗓音很轻,很轻,“反正贫僧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不会的,不会的,”叶栖风拼命的摇着头,“我能拿到宝物,我能治好你,你不许说这种话,你快停下来啊……”

说到最后,他带上了哭腔,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叶栖风在害怕,他真的很害怕。

他害怕一个人时,万籁寂静的夜晚,他害怕低头时,无人抚摸的落空,他更害怕这天下之大,竟再也没有一个属于他的家。

可沈听肆还在继续,叶栖风抽不出自己的手。

直到沈听肆的面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到后面都几乎有些透明了。

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内力传了九成给叶栖风,只剩下最后一点,维持短暂的命。

光影错位中,沈听肆的背倚在墙上,以此保证自己不会摊下去,朦胧的日光勾勒出他的侧脸,在颓圮的围墙上落下一道阴影。

他勾起唇,低声轻笑。

似乎是四下尸山血海里唯一的温柔。

叶栖风赶忙搀着他,难言的恐惧让他声音哽咽,“恩公……恩公,你怎么样?”

沈听肆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的抚摸,“贫僧养的小狗,也终于长大了。”

妖怪们已经攻了上来,地动山摇的,整个城墙也都在晃,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夷为平地了。

沈听肆的右手滑落,顺势擦了擦叶栖风眼角的泪痕,“去吧。”

叶栖风的牙关死?*? 咬在一起,他甚至听到了牙齿碰撞的摩擦声音,他的喉结滚滚而动,最后也只落下了一句,“恩公,保重。”

这注定是一场不会轻易停下来的斗争。

一只巨大的苍鹰高悬在空中,展开的翼展有三个城门那样长,它飞舞着,口中不断地射下冰刺。

即便是玄铁打造的盾牌,表面也落下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坑。

这只苍鹰羽翼一摇,便可扶摇直上,几乎无人能够攻击到它,但他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数人的命。

几乎是废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知道折了多少条命,才终于将这只苍鹰击落。

残忍,恐怖,血腥,死寂,种种难以言说的氛围,在这古朴的城墙之间弥漫。

浓浓的疲惫之感席卷着所有人的身躯,若是再多来几只和这个苍鹰一样的怪物,恐怕他们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天傍晚,黑色的浓雾散去了些,落日的余晖扑洒下来,残阳映着血光,更显枯败。

无论是守城的将士们,还是那些江湖武林人士,在这几天的殊死拼杀之间,全部都已经忘记了江湖和朝廷之间的恩怨,也彻底的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致对外的攻击着妖怪。

将士们凭着上帝一片自损八百的气势,几乎是以命换命。

又一波的攻击被抵挡了下来,别说是那些小兵了,就连身为将军的许庭知也已经身负重伤。

他全身上下数不清有多少伤口,鲜血早已经将那套银色的铠甲染成了血红甚至有一条皮肉翻滚着的鲜血淋漓的伤痕,从他的眉峰处一直蔓延到了左边的肩胛骨。

这是许庭知在试图杀死那只苍鹰时,被苍鹰用巨大的利爪所抓伤的。

许庭知紧地攥着长刀的刀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炸起,鲜红的血色,顺着手指一直躺向了刀尖。

这把长刀伴随着他金戈铁马,现在却已经布满了裂痕。

许庭知的一双眸子充斥着血红之色,他回眸望向自己的副将,嗓子哑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我们还有多少人?”

副将垂下眼眸,气势有些萎靡,他低声呢喃着,“不足三万。”

许庭知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白色的雾气蒸腾,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嘴唇哆嗦着,近乎于呢喃,“不到三万,还有不到三万人……”

六万大军,不过才四日的时间,已经折损了一半多。

可这些妖怪却连三分之一都未曾被剿灭。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传了出去,可到京都也要七天时间,一个来回就是半个月,再加上朝廷的那些官员们,说不定还要和陛下来回推搡一番。

或许……

等不到救援的兵马来临,他们就会全军覆没了。

许庭知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数量不减多少的妖物,心生绝望。

他的心头一梗,密密麻麻的腾席卷而来,让他的身体不由得摇晃了一下。

副将赶忙搀扶住许庭知,担忧的声音传到耳边,“将军,你怎么样?”

许庭知是他们的将军,更是他们心中的那盏灯,若是许庭知倒下了,恐怕剩下的三万人会直接不战而亡。

许庭知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试图将那种眩晕的感觉甩出去,可却越甩越晕。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自己的身体架在副将的身上,以此来汲取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许庭知感觉自己的事业终于清明了,可心中的痛苦却不减半点。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八方城几乎是守不住了。

他愧对于百姓,愧对于帝王,更加愧对于自己的一颗心。

但就像是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戎马一生,宁愿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侧眸看向自己的副官,又询问跟在自己身边的将士们,“可能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们害怕吗?!”

原本还气势萎靡的将士们,听到自家将军的这句话,立马站直了身体,一个二个的都拍着胸脯保证,“不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从我跟随将军的那一刻起,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个时候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就是一群妖怪,有什么好怕的,誓与将军共存亡!”

“誓与将军共存亡!”

一句句斩钉截铁的声音响彻,带着一往无前的恢宏气势。

面对这样忠于自己,忠于百姓的下属,即便是铁血的汉子,也不由得泪眼朦胧,许庭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颤抖,“是本将军,对不起你们……”

“众将士听令,开城门,跟随本将军,杀出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体将士,群起激昂。

“杀!杀!杀!”

叶栖风这边自然也是听到了许庭知的话。

他明白,如果他们一直这样固守在城墙这里,最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八方城破,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果打开城门,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去,说不定还能够求得一线生机。

叶栖风咬了咬牙,也打算提前跟上去。

之前那个城门早已经被烧毁了,现如今的城门是新换的,两名卫兵走了过去,取下卡在城门上的门栓,正准备要将城门给推开之际,远处的荒原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狐吟。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恐惧和绝望。

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这么多的妖怪,里面还有一个最为厉害的,从未出过手呢。

那声狐吟过后,磅礴的妖力横斜而去,翻滚着的浓雾从两边溢散开来,聚集在一起的妖物也纷纷朝两边退散,逐渐开辟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

白狐出现的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威压,而且不光是人类,整个冰原上所有的妖物都不由自主的趴了下去。

它们四脚朝地,低着头,跪拜于它们唯一的王。

那只狐狸迈开爪子,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它的身形就更大一些,直到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它的脑袋已经和城墙一样高了。

而且这只狐狸的身后如同孔雀开屏一般,散落着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每一根尾巴都有十人环抱那么粗。

这一根尾巴甩过来,被砸到的人就算是不死,恐怕也会当场废了。

“九尾狐……是九尾狐……”

“传说中的九尾狐妖,竟然真的存在,这还怎么打,我不想死啊……”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贪恋宝物的……”

原本被许庭知鼓舞起来的士气,在这只九尾狐出现的一刹那,就彻底的消散了。

面对这样一个绝对不可能战胜得了的怪物,所有人都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不敢动弹。

就连那些匍匐在地的妖物们,也全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涂山瞳的目光在城墙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个地方,晃着九条大尾巴,悠哉悠哉的走过去。

那张开的狐狸嘴里,开始吐露人言,“真是没想到,一群蝼蚁竟然也有开城门迎战的勇气。”

“你们勇气可嘉,我很赞赏你们的勇气,但很可惜……”

“你们终究还是会成为我腹中的食物。”

他的一只眼睛就有一个成年男子那样大,被他盯着的人,无不恐慌后退。

涂山瞳撇了撇嘴,“啧,人类向来都是如此,虚伪至极!”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表面上看起来干净出尘,实际上,内里早已经沟壑遍地。

人心是由无穷无尽的欲望构筑而成的。

当真怜悯众生,无欲无求之人,他活了上千年也从未见到过。

涂山瞳的脚步停了下来,巨大的狐狸脑袋就抵在城墙外,他的视线转移,最后落在了沈听肆的身上。

沈听肆侧身微微后退,一瞬不瞬的盯着涂山瞳那双深红色的眼眸。

涂山瞳的眼珠子转了转,身形迅速缩小,到最后变成了一只正常狐狸的大小,就连身后的九条尾巴也缩成了一条。

他只轻轻一跃,身体就格外灵巧的跳到了城墙上,他蹲在城墙的边缘,四只爪子并在一起,摇晃着毛茸茸的耳朵,紧盯着沈听肆看。

他瞧上去就是一只无辜又可爱的白狐,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体里究竟蕴藏着多么恐怖的能量。

“恩公……这是?!!”叶栖风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伸出一只手,挡在沈听肆的身前,另外一只手捏紧了剑柄。

他知道自己打得过眼前这只狐狸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但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恩公。

“无碍,”沈听肆将手轻轻搭在叶栖风的胳膊上,将其按了下去,“不用担心贫僧。”

沈听肆没有任何闪躲的直视着涂山瞳。

往日里总爱化为原型,趴在他脚边的小狐狸,身形扩大了数倍,洁白的毛发随着他的走动在风中不断的飘荡,柔软的皮毛却在这一刻变为了坚固的铠甲,每一根毛发都宛如钢针一样。

涂山瞳毛茸茸的耳朵轻颤了一下,一阵白烟闪过,他化为了一个成年的男子。

依旧是白发红眸,可却成熟了许多。

面容变得刚毅了起来,五官也格外的凌厉,那双眸子里,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曾经那个只到沈听肆胸口的小男孩,如今却要沈听肆仰头,才能够瞧得真切了。

涂山瞳步步逼近,一字一顿的询问着,“你把你的内力都传给他了。”

“你在找死。”

沈听肆直面着涂山瞳,那双清透的眼眸里面一片平静,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但是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柔。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所以呢,你是想杀了贫僧吗?”

“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