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本侦探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哼,想都别想,上次的事我还没忘呢!”
看来月见里无月的敷衍过于深刻,让名侦探难以忘怀。他哼哼抱着手臂,小猫一样趾高气扬,轻轻抽着鼻子,喷出耀武扬威的鼻息。
江户川乱步努努嘴,手撑在贩卖机上:“今天心情好,不算你利息了,只要你给我个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他话中有话,体谅的将谜题难度缩小,问题是月见里无月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在琢磨不符审美的家伙的心思上。
他只是在脑子里过了遍,而后灵光乍现,也不管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是否合适,迅速从口袋取出张纸,慎重递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莫名扫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挪到纸上。
那白纸上如此的白皙,但又不白得晃眼,边缘没有毛边,切角更是锋利无比,如果不是纸上写着毛利小五郎大名的话,作为一张纸它真是完美无缺。
江户川乱步看纸,又看人。他推理了一番,不敢置信,又尝试了片刻。
“你,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小心的。”
江户川乱步:……
给侦探同行的签名,还是特典般的,不得不说月见里无月是懂拱火的。
这能忍?这不能忍!
他双手叉腰,开始摇家长过来主持公道。
“社长!我强烈要求禁止月见里进社!”
第37章 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人称银狼的剑士,穿着一身居家衣服提着零食袋子出现。
他对月见里无月颔首示意,而后毫不留情的把江户川乱步背着自己偷拿的计划外的零食点心翻出来挨个放回货架上, 只给可怜的名侦探留了一瓶波子汽水。
还是不怎么甜的黄瓜风味。
“哎呀呀呀——”眼看对方撑腰的人赶过来拆台子不说还无情的走远,月见里无月也不装乖宝宝了。他凑到江户川乱步身边咬耳朵, “是谁没东西吃还要被家长管哎,好可怜哦。”
他故意耸低肩膀,眉毛拧成八字,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里面的高光都被泡得飘起来。
这家伙两手捧在脸颊上,露出如同emoji里代表可怜的小黄豆一般的表情, 高高扎起的头发像幸灾乐祸的小狗冲主人摇尾巴, 在脑后得瑟的甩来甩去。
如果不是拥有良好的教养,江户川乱步真想狠狠把这条耀武扬威的小尾巴扯下来。
“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了,啧啧啧, 监护人,啧啧啧,没自由。”
“我和社长是平等和谐友好的上下级关系,谢谢。”
江户川乱步扭开零食筐里仅剩的汽水,才喝一口便不满意的吐出舌头:“有监护人的是你才对吧!”
说完,名侦探握紧拳头威胁道:“不要逼我找太宰要他的猫猫券哦!”
“你也不想我拉一堆人来看你热闹吧,所以,哼哼!”
江户川乱步伸手,月见里无月很上道的往年轻人的掌心塞了一把糖。
“就是这样哦,月见里你难得聪明了点嘛!虽然比不上我就是了!”
我谢谢你哦。
月见里无月望天,只觉得这位侦探像落在晒谷场的麻雀那样围着他蹦蹦哒哒叽叽喳喳。
他与江户川乱步的关系就和自己折出来的兔子一样,不好也不坏, 但比兔子好一点的是,至少江户川不需要他操心会不会蹦跶到一半直接散架。
像月见里无月这种超高校级的笨蛋,一般的侦探肯定是不太有兴趣的,可奈何他身上迷惑性太强了。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侦探都是一群喜欢自说自话搞人类观察然后毫不留情点破别人小秘密只为满足自己推理癖的低情商。即使涵养再高,但该有的好奇同样一点不少,只不过从明目张胆巴望变成私下阴暗窥视罢了。
以江户川乱步的能力,扫几眼把月见里无月的喜好兴趣刨个底朝天根本不再话下。
当然,前提是月见里无月没使用术式。
一个人的喜恶会在下意识的小动作中透露出来,而月见里无月一使用术式,他的爱恨便从大脑中被格式化。
那些情感最多剩下少许残渣,让他记得: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呐!
侦探们观察他人得出相应的结论,其主要依据除了看身体上因生活环境,工作内容磨出的茧疤,更多的就是发现人潜意识做出的举动。
比如吃酸糖,有人会嗦掉酸粉,有人会用舌头顶着慢慢含化,有人会一口嘎嘣咬碎。
就算未来换了口味,可一颗糖进嘴还是会本能选择自己最适应的吃法。
习惯之所以是习惯就是因为它很难改正。也正因如此,侦探们才能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去挖掘出别人的隐私秘密。
可这一套对月见里无月可起不来什么作用。
月见里无月,一个自带烟雾弹迷惑人的奇男子,想通过推理探究他的真实情况无异于与时间赛跑。
你觉得他喜欢这个,不好意思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觉得他对这个不感兴趣,真是抱歉他突然又认为这不错了。
你觉得他与某人关系匪浅,实在糟糕他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我说,你等下是要去甜品店对吧?”趁他发呆的时候,早已洞悉月见里无月想法的江户川乱步轻快道,“带上我呗?”
“你要我请你啊?”
“我可没有占人便宜的意思!只是社长禁止我摄入额外的甜品!”
切,吃个东西都要被管,小朋友。
自觉自己是不受管束的大人的月见里无月顿感扳回一局。他拆开包注心饼干棒,很是小气的抽出根断掉的怼到江户川乱步嘴边。
“你有一个可以让人隐身的工具吧,让我戴一下呗,当然,本侦探可不会让你吃亏的!”
隐身,跟着月见里无月,然后让他点单和打掩护,这样就可以愉快的偷吃啦!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福泽谕吉怎么防得住一颗躁动的心。
更不要说这颗心的主人还有一个聪明的脑瓜。
“哎呀,正好嘛,我们可以一边说一边吃,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和那个港口的帽子君发生了什么嘛!”
“我什么都知道!”江户川乱步自豪的拍拍胸脯,“况且还是这么没挑战的事!哦,谢谢。”
他叼住月见里无月塞过来的饼干棒,嚼嚼,眼睛睁开,撇嘴,无理取闹。
“好难吃!像在吃牙膏!推荐你的人好没品位!”
“他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收了提成吧,居然和你推荐这个……啊嘞,你喜欢啊,那对不起哦。”
名侦探通过月见里无月手里的透明袋子往里瞧,发现一堆奇奇怪怪的零嘴。
好几袋巨酸的糖。现在不喜欢但因为好胜心买下,打着征服它的主意准备大吃特吃。
两盒牙膏一样的注心饼干棒。推荐它的人应该很了解月见里目前的品位,但由于自己对这味道不感冒所以只是稍微提了几句,不然月见里可能会拿更多。
三只雪媚娘甜甜圈,口味不同。同样因为推荐才选择购买,对方应该耗费大量口水阐明它的美味,可惜对现在的月见里来说不是很对胃口,只是想试试味道。
除了正常零食还有不少月见里无月买来增强实力试味道的,每一个都冲击力十足。若没月见里无月今天这出慷慨清仓,它们估计在货架上熬成临期食品,再统统打着买一送一的名头去祸害无辜顾客。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好来者不拒啊月见里君,就那么想追忆过去吗,等下陪我去店里一定要把菜单先给我。”
真让月见里无月来点餐,要么中途进厕所反胃,要么散场去医院看胃。
难吃不可怕,月见里无月只是通过挑战新鲜口味扩充自己的喜好发展术式,挑了拣去还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可怕的是难吃量还多,鬼知道月见里无月的饭量又往上爬了多少。
他这人,一人食没问题,AA制点餐也没问题,就是吃饭的人一多特别容易上头。
如果去聚餐的话,第一轮菜绝对不能让他来点,最多让他查缺补漏加个菜。
不然他绝对按人头开始下单,一人一道菜不过保底,点的食物里还会混入一些因为好奇加进去凑单的怪东西。到时候只会出现一种情况:
大家酒饱饭足开始闲聊,只有月见里无月埋头哐哐吃所有人的剩菜。
……所以还是要靠本侦探啊!
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月见里无月了,没办法,最近横滨的餐饮业频频放出新招,联名限定到处都是,更不要说本来就卷生卷死的甜品界。
这个紧要关头被勒令戒糖真的好不人道!
“你小心我去告状。”月见里无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威胁。
江户川乱步才不怕呢,迫切想知道前因后果的月见里无月已经有病急乱投医的苗头了,怎么可能放跑自己。
“看你这样子真不爽,行行,”月见里无月又往嘴里填了根牙膏棒,“我会带你去的啦。”
“但是作为报酬……”
“事无巨细,有问必答,请相信一个侦探的操守!”
“哼。”
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伸手,握拳,组队成功。
不过,他俩凑一起可不会产生什么激烈的化学反应,聊天搭话也是断断续续几句便停下,脑回路完全搭不止一起。
作为队友,诅咒师与名侦探相性不和,作为个人,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默契平平,作为食客,他俩那叫一个干柴碰烈火,一言不合就开始熊熊燃烧。
这场莫名其妙对彼此口味贬低的争论在月见里无月看到一个人之时被迫终结。
他们要去的店铺算是横滨近期大热的网红店,味道不错,宣传做得也不错。最值得称道的是店外有一个露天的用餐区域,正好可以毫无遮挡的看见横滨地标大厦。
因为这一买点,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许多人都选择坐到外面,在遮阳伞下一边看风景,一边享用甜点。
其中,有一位客人最为瞩目,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黑蒙蒙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和身上的黑衣连成一片。
男人雪白的头发快碰到伞面,他不拘小节的敞着条长腿,手指拈着块蛋白酥饼,一口一块嚼得咯吱响。
他带着条黑绸布做的眼罩,面前的桌子上一半是叠的高高的空盘子,一半是装有各色甜点的碟子,还时不时有服务员上前,或是撤餐具或是上餐点,桌子好像永远空不掉。
毕竟是横滨,一个随处可见怪人的地方,只是一个能吃甜的大胃王而已,周围人最多扫几眼便罢了。
只有月见里无月,他的目光如此炽热,紧紧锁定对方,身体也被眼里的火烫到发抖,但却依然坚强的站在江户川乱步前方,还伸出一只手臂将他往后揽了揽,像带崽的鸡妈妈般护着背后才出壳的小鸡崽子。
他一直猛盯人家看,即使是瞎子也会有所察觉,何况对方也没瞎呢。
那白毛黑衣男转过头,冲月见里无月挥手,很快,月见里无月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牙齿咯吱咯吱撞在一起,嘴唇的肌肉更是胡乱抽搐,摆出似笑似哭的表情,就在此时,江户川乱步开口了。
“他认识你呢月见里,还想找你说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月见里无月差点跳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年轻人的裤脚瞬间爬满了月光花。
第38章 震惊,震撼,震慑! 今天的运气真……
今天的运气真好啊。
五条悟露出微笑, 才来横滨没多久目标就出现在面前。
今天的运气好烂啊。
月见里无月全身发抖,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与自己碰面。
哦,可怜的月见里。
江户川乱步怜悯的看向年轻人绷紧的下颚线。他脸颊两侧的肉都被收紧吸进去, 还能时不时听见他口腔来传来的咕叽咕叽的闷响。估计是月见里活动舌头时上面的钉子撞到了牙上。
小腿在细细颤抖,吞咽的动作有点多了, 喉结滑来滑去的,啊,原来是这样。
难怪会保留如此多害怕的情绪。
比起简单粗暴的将恐惧划分为负面情绪,倒不如说它其实是一种本能防御措施。
因为知道很危险, 所以感觉很害怕,这样才能更好远离那些会害自己受伤的事物从而保护自己。
不过很奇怪, 给予月见里无月保护的是他的厌恶, 而恐惧带来则是化解负面状态。
是因为恐惧本身就是负面状态才需要化解吗?
咒术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心道。
他默不作声,月见里无月推己度人觉得他也被吓傻了。不知是出于大人照顾小朋友的心理还是因为看到曾经的熟人刺激到一些没消化完的过去对普通人该有的保护欲,可怜的小红毛战战兢兢又往前跨了数步。
离五条悟只有一步之遥, 在钻进对方伞下后,月见里无月偷摸着往小腿上加了个不完全版的点寒。
借助力量的提升,月见里无月终于站稳了,他使劲眨眨眼,露出一副坚毅的神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别扭,能很清楚得听出来,他试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板成一条稳定的直线。
虽然成功了,但只成功了一半,月见里无月的话语到尾巴骨处就开始发飘发虚。为了不让声音跑回喉咙他不由得咬重了音节,这也使得他不由自主张大嘴巴。
于是一堆气跟着要钻回肚皮的声音一起进了月见里无月的肺里,这样一来二去,月见里无月打了个气嗝。
还是连绵不断难以压下来的那种。
五条悟瞬间被他逗乐, 肩膀伴着月见里无月嗝儿嗝儿的节奏有规律的抖动起来。
“我来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摊手展示桌上的狼藉:“我来打卡甜品店啊?”
说话间,不怎么看气氛的服务员托着托盘送上来一碟接一接的甜品,而后像松了口气般看向五条悟别在桌上的点菜单。
“你的甜品已经齐了哦,慢用。”
说完逃似也的离开了,生怕对方叫住自己又加一堆单。
一直来来往往运输也是很累的啊!
服务员的心声二人并不知晓,不过她这急匆匆的离开倒是给沉重的气氛做了个推手,稍稍让周围的空气缓和了些。
“要吃吗?”五条悟招呼他,顺带捧起一碟精美的蛋糕,“草莓口味哦?”
“不,我现在不喜欢草莓蛋糕。”
月见里无月很果断的拒绝。他往后退,直到离开五条悟的遮阳伞。
太阳将年轻人的身体勾勒,他真的适合站在光下,明媚的阳光衬得他愈发柔软,脸颊也被晒出了绒绒的血色。
他站在阳光下,五条悟坐在阴影中,正如他们的身份处于对立的两极。
良久,月见里无月重启了话题。
“别逗我了,五条当家的。”
他做足了心里建设,语气也跟着变缓,眼皮耷拉下来压住眼珠子,把圆眼睛变成一个平平的半月形。
月见里无月异常温顺的垂下头,艰难的拣起儿时学习过的礼仪,不伦不类的冲五条悟拱了拱手,言行举止中充满暮气。
明明站在太阳下,却表现得如同太阳西沉。
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作为五条家最叛逆的新生一代,五条悟对这些繁文缛节兴味索然,说难听些甚至是厌烦。
咒术界最不遵守家族规矩的就是他,月见里无月还冲他搞这出。
果然,五条悟放下手里拿来招待的蛋糕,面无表情的望了过去。
其实说面无表情也不恰当,毕竟从五条悟脸上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可就算如此,他带来的压迫依然是十足十的。
高大的身体也好,庞大的咒力也好,再加上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沉默不语的时候如同放开了闸门,大量压力汹涌而出,让本就心虚的人身体发软。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摸向脖子。
大月相的遮掩毫无破绽。
他僵硬的转了转头,发现江户川乱步居然找了个位子坐下,半张脸埋在菜单下,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下。
见月见里无月看过来,江户川瞬间露出一个微笑。
五条悟的态度很明显,可惜月见里无月已经把人家当成假想敌了,神经紧绷随时准备作战,一点也不肯往软和点的方向想。
对方的警告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江户川乱步实在无法厚着脸皮贴过来。
根据推理,目前最稳妥的选择是……
他拿出手机,借着扫码点单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哎,能做的都做了,笨蛋自有天收,这种修罗场本侦探可不想掺合。
告辞啦!加油哦!
见月见里无月控诉的看过来,他用口型示意,还握拳上下挥舞。
你小子!
月见里无月震怒。
我是为了谁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你这家伙倒好,直接在这里看热闹!
像五条悟这种性格乖张的家伙,绝对会在把自己暴杀后扯着江户川乱步严刑拷打逼供他为什么和我呆在一起!
我如此好心,你如此回应,噫!
不愧是黑头发,果然讨厌!
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儿时因为族中关系见过几面,上学时又作为前后辈抬头不见低头见。按理来说认识这么久他们应该关系匪浅才对,但很可惜,这段缘分已经变得薄薄一层,不复往日凝实的模样。
五条悟前来到底是为了再续前缘还是为了斩断情根,月见里无月不清楚,他只会往坏处想。
要知道眼前这个特级,不仅祓除咒灵如割草,消灭诅咒师也和刨地挖萝卜似的,一挖一个准。
更不要说,和月见里无月关系亲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五条悟狠狠挫败过,作为成就其最强名声的养料在床上养了快一年半载的才勉强恢复过来。
伏黑甚尔,夏油杰,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钦点的(差点)天残地缺组合。一个险些丢了半个身子,一个好不容易保住了右边胳膊,月见里无月是没少什么零部件不假,但也浑浑噩噩了数月才把快掏空的脑子重新填好。
也难怪他会对这位黑衣白毛男如此警惕了。
虽然,五条悟目前表现得十分友好。
虽然,月见里无月没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
虽然!江户川乱步对他比划了好几个没危险没问题。
可是,要指望一个咒术师对诅咒师手下留情,还不如祈祷太宰治对路边的小溪没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于是月见里无月一边和五条悟绕圈圈拖时间——他平时可不喜欢这样,五条悟激发了他的潜能,一边疯狂给伏黑甚尔传音大呼救救我。
在五条悟看起来快不耐烦的时候,伏黑甚尔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
他这话的声音甚至比月见里无月还大,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杂音。
看来伏黑甚尔与月见里无月一样,内心极度不平静。他匆匆扔下句马上过来便失去下文,任月见里无月怎么抓狂的喊叫也再无音讯。
哦不。
月见里无月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干脆开打算了,到时候砸出来一堆坑坑洼洼可以让中也用重力运石头填。
我记得我买了意外保险来着,受益人……嗯,填了夜斗。虽然不晓得要怎么用一具充满了打架斗殴痕迹的尸.体从保险公司那里拿钱,但是夜斗是神,我觉得问题不大!
月见里无月好想摆烂,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过五条悟倒是没给他继续沉沦向下的机会。
他又不是来找人算账的,他还要和月见里无月谈谈呢。
随着阅历增长,即便犹带着最强的傲气,他也早已不是高专时期那个热衷胡闹的自己了。
他可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兴打打杀杀那套。
倒不如说,像月见里无月这种性格几乎没怎么成长的才更奇怪吧!
可能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月见里无月才会觉得五条悟和高专时差异不大。
完全没长进的月见里无月开始思考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战场哪里有适宜的坟墓,接着这点空档,五条悟起身,朝月见里无月靠近。
“那么,月见里当家的,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事能让你想如此之久呢。”
漂亮且富有光泽的嘴唇突然贴近月见里无月的耳朵,把他吓得要飞起来。
五条悟话里轻轻捧了下月见里无月,比起刚刚月见里无月虚情假意里透着阴阳怪气的讨好称谓,他的话倒是真诚不少。
“你,你过来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他刚刚敢壮着胆子和五条悟叽叽咕咕拖时间就是笃定对方有偶像包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率先动手,结果五条悟这么一靠,他顿时想起眼前这家伙可从来都瞧不上正论看不起规则的。
“别逼我哈,夕颜我可带出来了。”
他裤腿上的花朵越开越旺。
“是是是,弯弯你也带着呢。”
五条悟将手按在月见里无月肩膀上,他收拢起无限,刻意让五指下的肌肤感受到自己掌心的热量。
月见里无月被烫得不敢动。
……胆子还是一样小啊,真不知道当时谁给的勇气居然会主动和杰站在第一线。
五条悟轻轻叹气,用老师对捣蛋学生的失望语气道:“无月真是学坏了呢,都开始用无辜的人威胁我了。”
“哈,说什么呢,我可是诅咒师。”
“只犯下一起案件的诅咒师?”
“那叫精益求精!”
月见里无月的咒力躁动起来,他厉声道:“你到底要搞什么?”
不动手就这么和我浪费时间?五条悟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如果是顾及周围群众,他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僵持。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能做的都做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咒印已经浮现,是逃是打就看对方了!
“就这么揣测我吗?”与月见里无月的躁动不安不同,五条悟情绪平稳,还要闲工夫开玩笑,“有点伤心了哦?”
咒力的波动顿时更活跃了。
啊,逗过了。
五条悟握拳抵在唇边。
“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和你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巧妙的踏过月见里无月的应激点,“我想你也不是很想听我一件一件的讲。”
在说什么废话?
月见里无月脖颈多出一个圆,藏着背后的手指也夹住一枚五元硬币。
他蓄势以待,就等着五条悟宣告自己是死刑还是缓刑了。
“……那么我长话短说,你愿意回咒高吗?”
啪嗒,硬币掉在地上,正在赶来路上的伏黑甚尔被心头浮现的巨响逼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捂住耳朵。
第39章 反派洗白等于失去灵魂 这家伙疯了! ……
五条悟疯了!
这是月见里无月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哦,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紧接着挤入脑袋的是恍然大悟。
他眉头紧锁,表情怪异,看五条悟如同看蓝眼外星人。
“你什么毛病?”月见里无月不敢置信的拉高音量, “没听说五条家有圣母病的遗传史哈?”
他戳戳自己,把声音放低:“我, 叛逃高专,盘星教教徒,百鬼夜行参与者。”
又指指五条悟,忍不住强调:“你, 高专教师,特级咒术师, 挫败诅咒师阴谋的大英雄。”
最后再夸张的耸耸肩膀:“然后你来和我说, 要我回去?”
“先不说你的学生怎么想,我回去要呆哪里?”
月见里无月嗤之以鼻道:“你帮我交房租啊。”
回去也没地方给他睡,总不可能去高专打地铺吧。
月见里无月不聪明, 可也没傻到这个地步。
当然,他可以选择服软,不过就算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见得能拥有一张睡觉的床。
月见里无月只有家族,没有家。若真要较真,那也是和伏黑甚尔四海为家。
“实际上,”五条悟拍拍手,“你的叛逃通缉令是在百鬼夜行后才正式下达的。”
“你之前,嗯哼,抓你回来官方组织是不给予奖励的,”他发出声暧昧的鼻音,“最多算你叛族, 死不要脸一点说,只能说是逃家。”
谁让他是唯一的血脉,依附着独有术式建立的庞大家族对月见里无月的态度堪称纵容。
在月见里的下一代诞生前,月见里无月不允许死去。
五条悟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点。
他有时候也觉得好笑,一个外人都比自家人了解的事更多,月见里无月究竟是被瞒得太死,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在五条悟得知真相前,他正在经历自己人生中最混乱的时刻。
一连串的打击让五条悟清醒又癫狂,大抵于此时,他开始逐步收拢家族的力量,试图让整个家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也正因如此,正式打入权力高层后,五条悟得知了不少月见里一脉隐藏的秘密 。
要知道那群月亮的狂信徒可给那段时间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使手段耍心眼的是他们,派人和自己接触摆出忠心耿耿模样的也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其目的只有一个,要五条悟把月见里无月找出来,带回来,关起来。
因为你他才会离开我们!
望月们声音哀切。
如此假模假样的哭嚎只会让六眼发笑。
比起把人抓到那群西贝货那里浪费血脉与天资,还不如把他带回去接受五条老师爱的教育。
毕竟……咒术界真的很缺人,特别是高端人才。
新鲜血液他才开始着手培养,和他差不多时期的也就几个熟人能出来撑场面,再往上要么自由散漫不受拘束,要么被烂兮兮的老橘子感染变成小烂橘子。
没人啊,没人啊!五条老师很忧愁啊!
不然他也不会跑出来拉合作伙伴。
君不见东京咒高目前的学生加起来都没十指之数,这些人里只有少数拥有系统的咒术传承,更多的是突然觉醒的野路子。
咒术界奉行传统,相比起学院更崇尚家庭教育,就这个大环境,想培养继承自己理念的人才可谓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如果可以五条悟甚至想把夏油杰一起打包带走,逼他去义务劳动接受劳改教育。
不过有一说一,比起心肝和高专校服一般黑的夏油杰,浅色系的月见里无月更容易被洗白一些。
谁让身份摆在那呢,月见里无月辅助系咒术师定位在咒术界是公认的存在,没有一点转职的机会。
而像他这种辅助系术式的持有者,很容易被刻板印象制约。
即使月见里无月参与百鬼夜行时非常努力在前线上游走,他的举动也被不少人目睹,可大多数人依然坚信自己的认知:他压根没上战场。
可能被威胁不得不为虎作伥为诅咒师附上咒印,可能蹲守后方辅助敌方,但绝不可能冲上去给高专学生一个大耳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没这么粗鲁,他近战很烂的,巴掌估计都拍不响,真对人家伸手绝对会被抓着手臂来一个过肩摔。
所以他选择在高专放光炮炸地图毁地形。
他真的很刻苦了,可惜大家还是将信将疑。
只能说望月传谣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为了合理的让月见里无月驻守家族不再出门,他们不惜借流言能把高专轰出大坑的咒术师变成一尊世人眼中的花瓶。
他们最后的余地,也不过是让这只小巧的花瓶被描述成夏油杰揣在兜里带入高专,希望能借此好好目睹其教主的风采的盘星教金丝雀。
……往后的内容五条悟拒绝去回忆,再想的话就不能播了!
为什么他和夏油杰与月见里无月三人间平平无奇最多略有波澜的关系会在外界传得如此诡异,六眼怎么看都看不透。
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他很明白,很了解,很认可。
月见里无月和夏油杰,他很奇怪,很不解,很郁闷。
明明第一个搭话第一次出任务都是我先来的啊!
准确的说是月见里无月先找上门来的,但是管他呢,意思到了就行。
不过,月见里无月好像很崇拜夏油杰来着,要不是他扎丸子头总扯到头皮,估计他应该会在脑袋上顶着个球来见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扎着个歪马尾搁这扯开话题。
五条悟,微妙的不平衡了!
拖时间有什么用呢,杰又不在这里,五条家与横滨的协议已经签字,有用处的关系都被疏通了,学生们也没意见,乙骨忧太甚至对这位敌手印象还可以。
……除了伏黑惠,大家都挺无所谓的。
这时候倒是要感谢一下望月们,若不是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宣称月见里在辅助上的强势与战斗上的弱势,想把月见里无月拉回来可能没现在这么简单。
要知道,月见里无月的术式可是能保命的。
望月为限制月见里自由做出的种种算计,反倒给了五条悟反将一军的机会。
真大气,望月老板!
五条悟心情又明媚起来。
这几秒不到嘴唇就抬上抬下好几次,五条悟咋啦,嘴唇上也没死皮啊。
炫耀什么呢!
月见里无月迟钝只是迟钝在发生事情后不知道怎么反应上,对情绪的瞬间变化他还是很敏感的。
裤腿上的花又往上爬了段距离,盛开得越发妖艳。
“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月见里无月下了结论,“快点回去让硝子给你治治。”
“你忘记我也有反转术式了?”
“医者不自医,你又不是我。”
眼看五条悟试图继续拉拉扯扯,本就焦躁不安的月见里无月终于受不了了。
虽然是他先挑起些有的没的试图拖到伏黑甚尔来的,可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突然反客为主,牢牢把握住话题节奏,月见里无月几次插话都被他绕开,说到现在都不带停的!
奶油都要被太阳晒化了啊!你不去吃非要陪我在这里晒太阳吗?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是真情实意想把自己带走一起建设和谐友好咒术界,说不定自己还能借此上岸捞一个铁饭碗混吃等死。
但是!
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三分!
区区小恩小惠还想乱我道心阻碍我变强!
更不要说五条悟还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一双美丽的蓝眼睛。
以前戴墨镜好歹能看到一星半点,影影绰绰勾人浮想联翩,现在嘛……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多漂亮一个小悟,硬要勉强自己变成绷带怪人不说,现在还要升级进化变成眼罩怪胎。
照这个趋势,是不是明年五条悟就要带上面具化身假面超人了?
美人迟暮啊,月见里无月吐出口浊气,随即坚定。
他此刻郎心如铁,决定当五条悟是空气。
“好,打住,你不要再说了。”
他比划了下暂停的手势,扫了一眼仍在关注自己的江户川乱步,心下稍安,又确定了番伏黑甚尔的状态,顿感底气十足。
“我才不要和你回去。”月见里无月震声道,“你最好不要逼我。”
“你确定已经暴露的底牌能威胁到人吗?”
五条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弯腰伸头作势要看,还举起手摸了把月见里无月的裤腿。
浮在布料上的绣纹收拢起花瓣,战战兢兢的躲开戳过来的手指。
他把无下限打开了,按理来说是没摸到的,但月光花明显被这尊庞然大物吓到了,月见里无月的裤子上只剩下一堆闭合的花骨朵。
五条悟的指尖冒出一股咒力,只是在表面轻轻晃过,好不容易爬到大腿根的花朵迅速衰败,花骨朵都没剩下几个。
堪堪败到膝盖处,花朵才恢复过来,为了防止这个可怕的男人继续乱摸,它们你挨我我挨你齐齐转身,躲到裤子后面去了。
真是物似主人形。
五条悟暗叹,月见里家传的咒具真是个有个的脾气。
他难得激起了玩心,正准备继续摸一把,突然神经一刺,伸手包住了突然飞袭而来的拳头。
“哟,你居然还活着吗?”五条悟卸力甩开臭男人的手,嫌弃道。
“你都没死何况是我。”
来人一身黑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别着个耳机,身上还带着未散干净的硝烟味。
论压迫力,此时的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不相上下。
可月见里无月却和见了救星般,抖腿甩开五条悟的手,单脚跳过去扒拉住伏黑甚尔充满安全感的伟岸身躯上。
他还顺道把捧着蛋糕的江户川乱步扯起来,一起缩到伏黑甚尔背后。
“呵呵,我看你越活越过去了,”黑衣的救星看向黑衣的凶星,拨拉了下背后探头探脑的小毛毛头,吊着眉毛嘲讽,“你刚刚在干什么?摸小男生的腿?”
伏黑甚尔大拇指朝下:“六眼就这格调?”
“怎么比得上你呢?”五条悟抱着手臂反讽。
“你来干什么,斩草除根?”
“哪能呢,只是来见见后辈,不过现在——我倒是能顺道给你送一下家长会通知书。”
五条悟摇头晃脑:“我可怜的学生成天孤孤单单的,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哦。”
伏黑甚尔没说话,站他后面的江户川乱步几口扒掉了蛋糕,两手穿过月见里无月的肋下,拔萝卜似的拖着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气势与咒力冲撞在一起,带来的压力是惊人的,地上的砂石被卷得飞起来,四周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客人们纷纷作鸟兽散。
“那个,客人……”就在此时,一声细细的呼唤传来。
服务员小姐虚弱道:“你们还吃吗?我们后厨要下班了哦。”
第40章 黑与白的修罗场 硕大的用餐区里,……
硕大的用餐区里, 一柄可怜的遮阳伞像只被人一脚踩瘪的蘑菇,委屈巴巴的为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遮阳避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不算大男人, 他太纤细了,在两个不怒自威的肌肉男身边, 随时有可能被他们一胳膊挤扁变成小纸片。
至于江户川乱步,聪明的名侦探早就润了,要留下来只会完蛋。
蛋糕吃了,热闹也看了, 再留下来干什么,成为给修罗场助兴的燃料吗?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 嘀嘀咕咕为这位倒霉蛋先生灌输一些保命的诀窍, 权当对方带自己过来的报酬。
“……就是这样,不求你懂但求你记住!顺便一提!这里东西巨甜,没点准备不要随便尝试。”
他说完, 正准备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手刚凑过去突然又伸高越过头顶,当着伏黑甚尔与五条悟的面薅了一把对方软蓬蓬的红发。
月见里无月的头毛顿时东倒西歪,他看起来更呆了。
伏黑甚尔:“啧。”
于是这厮也学着名侦探往月见里无月脑袋上一通乱摸,虽然成功把乱翘的头发给压了下去,但也乱得更彻底了。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摸过的头发是燕子建的巢,乱是乱了点可好歹发型的轮廓还在,被伏黑甚尔一折腾,月见里无月的头发直接掉档次变成斑鸠搭的窝了。
特别是好不容易扎高的马尾,一整个摇摇欲坠,估计月见里无月蹦跶几下皮筋就会彻底绷开,叫他变成一朵毛绒绒的红色蒲公英。
江户川乱步那叫有技术的一触即离一扫而过, 伏黑甚尔纯属大手大脚糟蹋头发。
幸亏名侦探的话太深奥,月见里无月依然在消化中,不然就凭毛毛糙糙的头发,他肯定要掀桌子大闹。
他思考期间,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一直保持着刻意的沉默。
二人也不是不想聊,主要是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他俩唯三的共同话题,一个是绝对的雷点,一个被五条悟一叽歪也变成了地.雷,至于最后一个嘛……
伏黑甚尔目光落到明显魂飞天外的月见里无月身上。
不是不能聊,但是一聊绝对会踩坑。
要么月见里无月被话里的疏忽卖掉,要么买一送一伏黑甚尔也变成赠品。
伏黑甚尔万分头疼。
这混蛋东西怎么就追到横滨来了。难不成真的……
我当时就该制止他。
伏黑甚尔充满怨念的看着月见里无月。
嘲笑小朋友天真的喜爱是会遭报应的,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
反观五条悟,他依然保持平稳的微笑与放荡不羁的坐姿,见伏黑甚尔望过来,他还格外亲热的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才把嘴里叼着的甜品叉丢到一边去。
与伏黑甚尔大马金刀般的,一只脚曲起一只脚伸直的姿势不同,五条悟的坐姿更加奇怪。他借着座椅靠背把四肢敞开,远远看去,像一只弓着腰挂在网上的长腿蜘蛛,随风荡来荡去。
伏黑甚尔看起来更恶心了。
他露出如太宰治看见黏黏糊糊凑在一起的月见里无月和中原中也一般的倒胃表情,对面前的点心也没了胃口。
本来伏黑甚尔也不想吃,毕竟都是五条悟点的,还特别嘱咐了要加糖。表面上除了奶油糖针就是烤出来的焦糖脆壳,天与咒缚的体质加成让他没吃就被齁了个半死。
哪怕是柠檬也逃不了甜蜜的暴击,散发着能化为实体的浓郁蜜香。
他不动,五条悟也不动,奉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月见里无月居然也没动。
因为他还在消化江户川乱步的锦囊妙计呢!
等他思考结束,脑子都被里面填鸭似的塞进来的想法逼得沸腾了。
为了不让脑细胞彻底罢工,他打算试试前人教给自己的方法。
补充糖分。
正好面前摆了一堆甜品,这不就用上了吗?
“我能吃吗?”月见里无月询问道。
“当然——可以喔!”五条悟迅速从椅子上弹起转变姿势。他胳膊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搭成一条直线,脑袋则平平贴在手背上,看起来怪和蔼可亲的。
“本来就是给小无月买的哦~”
五条悟的声音甜津津的,腻歪极了,即使被眼罩隔着月见里无月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蓝眼睛在给自己发射小星星。
月见里无月不动声色的把飚过来的小星星拨走,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他想太多了,头好痛哦。
还是先吃一口看看有没有用吧。
面前是堆叠在各色红粉色水果的饼派塔糕,树莓石榴蜜桃车厘子应有尽有,草莓味道的倒是隔得远远的,被放在五条悟跟前。最靠近他的那颗草莓被一叉子砍断,顶上的尖尖孤零零的躺在奶油里,顺着截面红艳艳的淌了不少汁水出来。
汁水在白盘上弯弯绕绕,停在了一碟芋泥肉松卷旁。
这是在场唯一的咸甜口,除了它,就是伏黑甚尔满满柠檬的酸甜风味,剩下的基本上都脱离不了纯粹的甜味。
伏黑甚尔边上一堆柠檬,也不知道五条悟到底想影射什么。
月见里无月最近对纯甜口提不起兴趣,他把伏黑甚尔旁边的柠檬派挪过来,看着那盘肉松卷开口道:
“那个,能把你旁边的……”
伏黑甚尔见状,当机立断要掐断月见里无月接下来的话,可五条悟像预料到一样,桌下两条敞开的腿立刻弹射而出,与伏黑甚尔在桌布下踢踢踹踹,小孩一般互相打闹起来。
这人怎么和月见里无月一样喜欢踩别人脚啊!
伏黑甚尔更恼了。
月见里无月奇怪的看看二人,手指戳戳伏黑甚尔按在椅背上鼓起青筋的手,又看看时不时鼓起的桌布。他本想钻下去探究一下,可潜意识觉得这么做绝对会让自己后悔。
同样因为潜意识,他如伏黑甚尔所愿,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那就开吃吧!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将柠檬派上摆满的糖渍柠檬片插起塞进嘴里。细细品味一番后,他果断用切蛋糕的塑料餐刀把它们连着根一齐铲下全堆到伏黑甚尔碟里。
这时他才想起江户川的话,可太迟了,舌头都被糖粘住了。
“给,水。”
五条悟很体贴的递了杯冰水过来。月见里无月也顾不得计较了,连忙接过把舌头泡里面,一点一点将水卷起来送入口中。
这就是最强吗,和过去相比变得更可怕了啊!
想是这么想,可月见里无月的嘴巴依然不饶人:
“不要觉得你这样就能讨得我欢心,让我跟你回去。”
月见里无月立场坚定,伏黑甚尔也抱着手臂满意的点头。
“哎呀,被拒绝了呢。”
说是这么说,可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一点失落无奈浮现。
他捏起一块曲奇,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见月见里无月警惕的目光时不时扫射过来,还很好心的把饼干递过来放他边上。
甜腻的气息直冲鼻腔,伏黑甚尔的表情顿时变了。
要不是心知肚明对方款待的是月见里无月,自己只是顺带的,伏黑甚尔真会觉得五条悟是故意的。
“你是想让他变得更蠢吗?”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吃太多含糖量高的点心,容易得甜食综合症。这毛病会使人莫名的任性,暴躁,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
还有一种说法是,发育中的小孩子吃太多糖会导致智力下降。
看看月见里无月,上学期间吃了那么多糖,天天冲他发脾气不说,还围着五条悟转啊转啊,和条傻狗似的冲人摇尾巴。
这么一想,伏黑甚尔嫌弃的把饼干推远,事还没做到一半就发现好不容易舔完水缓过来的月见里无月一脸跃跃欲试的瞅着小碟子,似乎想再给自己找点罪受。
他才想起月见里无月这家伙有记吃不记打的毛病,不久之前还因为频繁吃酸糖被刺激得差点把自己酸晕过去。
结果醒来后又开始猛吃,要不是有个咒具压着舌头估计要长一堆泡。他刚刚看了下月见里无月的购物袋,里面几包糖果怎么看怎么眼熟。
“别吃莫名其妙的东西。”
伏黑甚尔直接把饼干退回去。
他警告道:“你要是因为吃饼干甜晕过去 ,我可不会拖你回去。”
“我会把你直接扔大街上。”
“瞧瞧,瞧瞧这家伙,限制你吃东西威胁不说,刚刚还说你坏话!”
机会主义者五条悟适时的煽风点火:“无月啊,这你能忍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么管你,你不生气?”
“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你。”
月见里无月顿时咳嗽起来。
他捂住脖子,看蓝眼外星人的目光限时返场,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看看,糖吃多了就会这样,”伏黑甚尔比五条悟还会把握机会,“本来脑袋就不清楚,要是变成这样你可怎么办啊?”
月见里无月立刻踩了伏黑甚尔一脚。
不知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还是怎么的,他一脚直接踩在五条悟刚刚碾过的地方,如此双重打击下,绕是天与咒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噗,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得花枝招展。
“哎呀,行,行,看来今天你也不太想和我聊天,没关系,”
他起身,走到月见里无月身边,迎着伏黑甚尔警惕的视线拉下眼罩,露出藏在漆黑之下的苍蓝宝石。
天一般高远深邃的蓝眸中出现一轮圆月,五条悟半弯下腰,说话像在对月见里无月的耳朵吹气。
“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不过——”
他将眼罩拉回原处,很轻快的打了个响指:“我打赌,你肯定会回来的。”
五条悟走了,留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面面相觑。
“剩下的这些怎么办?”
月见里无月指着桌上的各色点心,疑惑地询问道。
伏黑甚尔实话实说:“他说你可以自行处理。”
月见里无月拖着下巴,下意识咽咽口水。
他良久才开口道:“那,你说……”
“他付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