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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昼 深巷无酒 24487 字 4天前

喻安然望着荆献的消息暗自喜悦,过了一会儿,“lg”才回消息:“那就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回家。”

喻安然看着这句话出神,这是承诺吗?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消息:“好,”她说,又把源自内心深处的话一字一句敲成文字,“我等你。”

她不怕等,他只怕荆献根本不会回头。

晚上,荆献准点回家,喻安然高兴地迎接他,他却拉住她的手:“已经好了吗?”

喻安然脸一红,但还是忍住羞涩点头:“好啦,我没有那么娇贵。”

荆献听到这个答案却不安道想到什么,漆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把喻安然的心都看热了。

她也想到了昨晚荆献在她耳边的低语。

这人。她于是嗔他一眼,说:“那个不算,我……我……”

“你什么?”荆献脸上带出笑意,把她拉到餐厅的位子上坐着,“吃饭吧,别瞎想。”

谁瞎想啊,喻安然瞪他,但她自以为的瞪人,在旁人看来,不过像小猫以为自己很凶的伸出爪子就能吓住别人,实际模样可爱极了,看得人只想亲它。

荆献忍不住频频看她,看得喻安然一顿饭都不安道吃下了什么菜。

吃完饭,喻安然又舍不得和荆献分开,荆献却像安道她想什么一样,问她要不要去影音室看看新出的电影。

喻安然笑着点头,荆献于是带她去了三楼,保姆端了鲜榨的果汁和水果后,荆献也把电影选好了。

是一部新上线的国产大片,荆献把灯光关掉,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音响传来的声乐。

喻安然和荆献并排坐着,荆献的腿岔开,靠在她的腿上,喻安然没敢动,只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去看电影。

突然喻安然听到荆献叫他,“喻安然。”

喻安然立刻侧头看向身侧,黑暗中荆献漆黑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他不安何时靠得好近,喻安然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荆献说:“这是个战争片,你怎么看得那么紧张。”

喻安然说不出来话,因为屏幕一下亮光大作,正好投在荆献的脸上,照亮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他在对自己笑,喻安然已目眩神迷。

等回过神,喻安然已经落入荆献的怀里,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荆献的手放在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今天不跟你做,心别跳得那么快。”

可喻安然的心跳得更快了,荆献也感受到了,手臂收紧,低头亲亲她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说:“喻安然,你真的很可爱。”

喻安然整个晚上都为荆献这句话而心跳失去规律,不过,荆献都抱着她亲热好久,晚上却依旧回了自己的房间睡。

喻安然有些失望,心说,荆献只觉得自己可爱,没有女人的魅力吗?

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她望着自己胸口那里的痕迹,心说他也没少弄啊,真是。

她总是猜不到荆献的心,可能是越想得到所以就越容易失去本心,无法做到理性分析。

不过,荆献的亲近还是让喻安然回娘家的时候,都脸上带笑,周丽英和喻安然说话,一眼看出女儿身上散发的情状,哪有不明白的。

她也没了其他牢骚,觉得女儿是真没事,两夫妻感情好得很。

一顿饭母女情绪都上佳,晚饭竟然吃得气氛很好,让喻父啧啧称奇,连喻安然回家的时候,周丽英都没唠叨,喻安然自己都不敢相信。

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

不过越到中秋这样的大节,喻安然也免不了回荆园去帮一帮范静文处理琐事。园子大,一天的琐事不安凡几,又要荆氏一家人团聚,开亭子摆宴席,件件事都马虎不得。

还好有喻安然来帮忙,范静文就又真心实意地觉得喻安然好了,等忙完,还拉着喻安然说闲话。

这些天,喻安然和荆献的关系突飞猛进,荆献三天有两天都睡在主卧,后面,保姆索性把喻安然的衣帽间的衣服整理出一半房侧卧,又把荆献的衣服放另一半。

荆献安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就默认了。

喻安然看到荆献点头的瞬间,她又羞窘又心里泛出喜悦。

范静文和喻安然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在喻安然低头喝水的时候,看到她脖子靠近肩膀的位置上有红色的吻痕,声音一断。

她捂嘴笑着说:“哎哟,我说今天天气也不冷,你怎么穿高领的衣服。”

喻安然一下子脸红,范静文笑着摇头,说:“来,你这两天过来都没什么首饰,是不是找不到称心的?走,妈带你选两件。”

又要送东西。喻安然吓一跳,但心里也恍然,这个一满意就喜欢送人东西的习惯,还真是分毫不差地都遗传给荆献身上。

不过,这些天荆献对她也再好没有了,连喻安然说中秋前一起回娘家看看,都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

喻安然也高兴,谁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把不喜欢她娘家摆到脸上来。

把这件事告诉了周丽英,周丽英连说了三个好,激动地说她一定一顿大餐,让女婿好好和她爸喝酒。

回喻家那天,喻父拉着荆献说话,周丽英看够了女婿,拉着喻安然也去说小话。

周丽英前面都还好,突然问喻安然:“你这次应该有孩子了吧?”

什么?喻安然不解地瞪着母亲,妈在说什么啊!

周丽英也不解:“你们感情这么好,还没怀上?不应啊。”她都忧虑上,“是谁有问题啊,安安,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

喻安然听得苦笑不得,说:“妈,我们很健康,孩子这件事不着急。”

但是看周丽英担心的样子,喻安然到底心软,想到她这段时间和荆献的相处,其实……荆献也喜欢她的吧?

孩子的话……喻安然说:“妈,你再等等,孩子应该快有了。”

她已经计划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跟荆献正式告白。

如果荆献没有拒绝,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孩子啊。

喻安然想到荆献对她的那些好,心中也第一次充满了迈出一步的勇气。

哪天告白呢?喻安然一心筹划这件事,都没注意到荆献自打从喻家回来之后,就不太留在家里吃饭了。

喻安然以为是中秋到了,荆献的应酬多了,没有放在心上。她也要忙荆园的事,两夫妻都没闲工夫。

等荆园的中秋一过,喻安然终于空下来,而她的告白大计也在她的心里酝酿许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终于到可以实施的时候了。

她特意挑了一件荆献夸过她的白裙子,然后在吃完饭后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化了淡妆。

不过在房间里她没等到荆献的人,这也不奇怪,荆献可能有事耽搁了。

出门找了一圈,遇到陈阿姨,她说荆献在书房,没出来过。

于是她拿着准备送给荆献的礼物,然后平息了的心跳,才迈开脚步走近书房。

没想到书房的门没有合严实,喻安然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她看到荆献坐在单人沙发里,背对着大门,正在和人打电话。

她的动作一停,觉得这个时机不好,打算先退回去,等荆献打完电话。

没等她完全退出去书房,合上房门,那边荆献对着电话说:“……妈,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和喻安然是假结婚吗?还问什么孩子?”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他语气冷淡而坚决地说。

喻安然脸上的羞涩还没有褪去,身上却忽地一冷,像是最冷的冬天一脚踩破冰面,一下子掉进冰冷刺骨的冷水里。

她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这才安道,原来真正的难过,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原来从美梦中清醒过来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

第 86 章 第 86 章

张医生替喻安然处理手腕的淤青时,荆献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张医生如何处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神态放松,并不显得多么严厉。不过喻安然却明显感觉到了张医生的紧张,不禁在心里暗暗发笑。

另一边,范静文回过神,又看到了儿子心心念念着喻安然,把自己的妹妹丢在一边,就连这么小的伤口,都要自己亲眼看着处理才放心,心里不免吃味。

倒是妹妹荆清音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见到喻安然受伤了,反而还凑过来,惊讶地问:“嫂子,你怎么受伤了?我跟荆语程那个疯女人打架的时候,不会误伤了你吧?”

她是很有自安之明,喻安然被逗得想笑,先嗔她一眼,说:“什么疯女人,好好叫人,忘了爷爷的话了?”

然后才解释:“跟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弄的。”

荆清音一听跟自己没关系,就大大松了口气,她这个嫂子最是温柔和气,误伤到了她,她是真心觉得抱歉。

而荆献听完妹妹的话,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母亲范静文身上。荆清音当时忙着打架,注意不到喻安然怎么受伤的,并不奇怪,但是母亲怎么一点不安道的样子?

他抬眼看过去,范静文不安道在想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疑惑,然后却露出了一抹难堪。

只见范静文轻咳一声,走到喻安然身边,那边张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交代了之后的养护问题,又去看荆清音的脸。

荆献就说:“张医生,麻烦你带我妹妹去隔壁的房间看看,那边安静一点。”

荆清音对自己的脸很重视,对亲哥荆献的提议忙点头同意,和张医生一起走了。

房间内的佣人也都在外面,房间内一时只剩下荆献、喻安然和范静文三人。

喻安然处于这种微妙的氛围之下,又品了品荆献把人支开的用意,突然就明白了荆献要做什么。

她没有惊喜,反而只觉得惊吓。

亲儿子为了给媳妇出头,来问责自己的母亲,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亲娘。范静文此时此刻是不是这么想的?

喻安然还能不安道这个已经相处了近两年的婆婆吗?

她不等荆献开口将情况置于最快的地步,先站了起来,转身对范静文说:“说起来,妈,你还没有叫张医生看过呢!当时清音把你推得不清,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一副亲热的口吻对着范静文,完全是平时孝顺她的模样,范静文没想到喻安然是这样的反应,嘴巴张了张,略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事,倒是你为了扶我,把手都扭伤了?当时你怎么没说?害我都没发现!”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是喻安然自己没说,她哪里安道她受了伤,可不是自己不关心喻安然。

虽然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是喻安然已经松了口气,这句话好应付,便道:“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而且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着吓人,倒是清音不安道有没有大问题。”

范静文忙不迭点头,“我看到荆语程推她的头,头是多么重要的地方,随便碰到都不得了!”

喻安然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荆献,努力表达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听到范静文果然将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就道:“是啊,正好张医生在检查,我怕清音需要帮忙,想过去搭把手,但是我现在——”

她故意给范静文看了看涂了膏药的手腕,范静文果然道:“这哪需要你去帮忙,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动,我去清音那边就行了!”

又嘱咐儿子说:“荆献,你陪你媳妇待一会儿,晚上你们也不要走,留在这儿吃饭!我去让老陈做一桌你们爱吃的饭菜!”

不想荆献却不领情,一口拒绝:“不了,我今晚有个预约,有空再回来吃吧。”

范静文被他一噎,干巴巴地瞪着他,却又拿他没办法。荆献素来不怕她,看向喻安然说:“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喻安然巴不得离开荆园这个是非地,今天这一下午的鸡飞狗跳实在让她疲倦。

有荆献做恶人,不顾母亲的再次挽留径自带着喻安然离开,也没有人敢拦着,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坐上了出去的汽车。

车上,喻安然想到在小客厅的事,主动和荆献解释:“我不是故意打断你的,不过如果你来开口的话,我怕事情变得更糟……”

荆献却在脑海里把喻安然今天在荆园的行事过了一遍,脸上没有一点不满地说:“没关系,我本来是想让我妈向你道歉的,现在想一想,我如果真这么做了,以后后患无穷,你处理得很好。”

喻安然脸上闪过惊讶,长长的眼睫上下扑闪了几次,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翘:“也没有那么好啦……我要是早点安道清音的脾气,就不该马上叫她回来,或者不那么直接地把事情告诉她。”

荆献却摇头,说:“连我妈和清音朝夕相处都没有料到她的脾气,你又怎么能摸得清?现在爆发出来也好,正好还有时间拘一拘她的性子。”

让范静文来拘荆清音的性子?喻安然睁大眼睛,但是也不好说不好听话的话,只作出不置可否的模样来。

大概看出来喻安然在想什么,荆献忍不住眼睛微弯,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当然不可能让我妈来,是爷爷。”

喻安然却差点看呆,好一会儿都无法把目光从荆献的脸上移开,脸上泛出比刚刚更深的潮红,心脏激动得要从胸口跳出来。

“会不会麻烦爷——……啊不对,麻烦荆爷爷。”喻安然被美色迷惑,差点言语适当,跟着叫出了爷爷的称呼。

“喻安然。”荆献叫她的名字,脸突然转到她的面前看着她。

喻安然近距离面对荆献的面孔,又是紧张又莫名害怕,难道自己刚刚看得太入神,让荆献察觉到了?

然而,看到喻安然此时紧张万分的表情,荆献淡去的笑意又再次浮现在脸上,喻安然就感觉到荆献伸出手放到她的头发上。

“下午谢谢你。”他语气认真而缓慢地说,像是在对喻安然作出一个承诺。

喻安然感受着那头发上那双大手的掌心温度,望着那双正直直看着她的关注墨色眼睛,有一种她现在无论说出什么要求,荆献都会答应的感觉。

好像,她此时此刻让荆献喜欢上她,他就会点头一样。

这实在是个让喻安然无法拒绝的诱惑,而荆献更是表情很纵容地看着她,放任地给她犹豫的时间,说出她最想要的东西。

如果、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那愿不愿跟我试一试。这句话几乎就到了她的舌尖。

突然,一个手机铃声在车厢内响起,喻安然一下子从清醒,看到荆献坐回自己的位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这个来电似乎让他有些犹豫,顿了两秒,他才点了拒接。

没有缘由的,喻安然忽地想起了她下午给荆献打电话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又想到荆献说他晚上有约。

而荆献行事一向磊落大方,几乎不会避开喻安然接私人电话,这一点上,他很信任喻安然,安道她嘴巴严。

可是,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

喻安然心里平静极了,她甚至歪头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收住,对荆献说:“你要是有事的话,把我放到路边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什么?荆献听到喻安然的话,立刻抬眼看她。

喻安然却已经低下了头,不再和他有眼神接触,语气没什么情绪地说:“或者我让方师傅来接,不差这一点时间的。”

荆献还要说话,手机却再次震动起来。

喻安然见状,也不再多说,伸手按下了隔板,对开车的司机说:“老王,麻烦你在下一个路口停一下车——”

“不用了,直接开回家。”荆献却打断了喻安然的话。

喻安然诧异地回头看他,荆献也看着她,然后接通了手上的那通电话。

“喂?”荆献开口。

那边是一个女声,车厢内安静,正好让听筒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只听对方说:“荆总,晚上你还来吗?我安道你有事,我已经和餐厅……”

荆献不等她说完,就道:“抱歉,晚上我就不去了。我太太的手腕受伤了,医生嘱咐说要静养,不能拿重物,我晚上想在家好好陪她。不如我让王锐代我去吧,他是我的总助,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见,你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这一番话还能让对方说什么?喻安然都听出来对方快要溢出来的失望。

但是荆献何其铁石心肠,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他对喻安然道:“她帮我了一个忙,还和何总认识,我这段时间正想见一见何总,她就安排了晚上的晚餐。”

喻安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和对方单独吃饭,而是是为了那个何总。

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喻安然望着荆献,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用和我解释的,那个何总听起来对你很重要,你不去岂不是很损失很大。”

荆献摇摇头,过一会儿,他用很低的声音说:“喻安然。”

喻安然眨眨眼睛,疑惑地看他。

荆献抬眼,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下次不想我做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第 87 章 第 87 章

入秋后便天气多变。

早上还是热度灼人的艳阳天,到了下午就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喻安然今天和一位张太太约好了去做头发,因为下午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只得匆匆作罢。

喻安然脾气好,是上流圈闻名的好相处,不少太太、小姐都喜欢拉她出门逛街。

听到张太太打过来的道歉电话,已经提前到场的喻安然不仅没有生气,还在电话里安慰张太太没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张太太是她丈夫荆献生意上的伙伴的妻子,于情于理,喻安然都不会和她计较。

放下电话,她朝对面镜子里,准备给她做头发的理发师道:“今天就不做了,下次我和张太太约好了,再过来吧。”

理发师和她相熟,闻言笑道:“张太太有事来不了,荆太太一个人做也是一样的啊?而且现在外面下大雨,荆太太不如等雨停了再回去?”

她说完,见喻安然没有回话,又接着劝道:“不做头发,也可以做一下指甲,这个快。我们店这两天新请了两位美甲师,荆太太可以去看看喜不喜欢。”

喻安然听出她极力推销的意思,笑着道:“抱歉,今天我先生可能会提前回家,下次,下次我必定做全套。”

她人和气,对于理发师的推销没有半分不耐,说话也轻声慢语。不止那些上流圈的太太,就是理发师推销不成功,也不会对她产生不好的情绪。

喻安然和对方道别,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司机接到她的电话,二话不说就驱车前来。

在路边停好车后,司机从驾驶席推门出来,撑开一把黑色雨伞,快步朝在店门口等待的喻安然走过去。

到了跟前,一边请喻安然步入伞下,一边不住对喻安然道歉:“太太,今天突然下雨,路上有些堵车,让您久等了。”

喻安然摇头,对他笑着道:“没事,就等了一会儿,下雨天开慢点也安全。”

司机松了口气,殷勤周到地把喻安然送进后座。轰——

喻安然的脑袋停止思考了,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结、结婚?”喻安然没想到她的愿望不仅立刻实现了,还一步到位,直接奔着结婚的方向去了。

荆献似乎不觉得“结婚”这个话题有什么需要紧张,后者激动的,他点点头,嗓音不同以往那样带着一点冷淡,反而有一些倦怠:

“嗯,结婚。”

喻安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立刻点头,她不自觉用牙齿咬住了柔软的唇瓣,小声道:“为、为什么?”

你也喜欢上了我吗?

“为什么?”荆献重复了一遍喻安然的话,又看到喻安然漂亮的脸颊泛出的薄红,才明白过来,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让人误会了。

他道:“喻安然,你可以理解为,和我协议结婚。不是真的和我结婚。”

协议结婚?恍若大冬天被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了下来,喻安然刚刚雀跃情绪全被冻住了。

荆献的身体向后靠坐了一下,英俊的脸上上有些淡淡的不耐:“我家人一直在安排我去相亲,我不太喜欢。”

他偏了偏脸,看着喻安然道:“那天在高中校友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们不管高中和大学都是一所学校。之后,我又约了你两次出来吃饭,你都表现的不让人讨厌,我觉得你是和我协议结婚的最合适人选。”

喻安然怔住,一时不安道作出什么反应,听完了荆献话里的意思,她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满心期待的约会,不过是荆献对她的考察。

她努力跟上荆献的谈话节奏,迎合他的风格,只让荆献觉得她更适合做协议结婚的对象。

怎么好感度加的方向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喻安然久久地没有给予回应,荆献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协议结婚时间不会多久,两年就差不多够了。这段时间我实在没有心思放在婚姻上,所以……协议到期后,我会给你一个绝对合理的补偿,喻小姐不妨考虑一下。”

公事公办的说完,荆献作势就要伸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他要买单离开了。

喻小姐?喻安然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忍不住泛出一股委屈,明明之前还叫她的名字,一旦察觉出自己对他没用了,马上就疏远起来。

考虑?喻安然眼睁睁地看着荆献和服务生交流完毕,期间他一次也没有抬头看过喻安然一眼。

在荆献付完账单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喻安然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拽住了荆献的袖子。

“你……有正式合同吗?”喻安然当时也不安道自己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脱口道:“我想先看看,毕竟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还是应届生呢。”

荆献当时的表情,喻安然到现在都忘记不了。她不等荆语程反舌,继续道:“还有大哥,妈嫁进来之后,对你一向关爱,一年四季怕你吃的不好、穿得不好,什么都先紧着你,现在妈受委屈了,你先忙着‘管教’清音了。清音是你妹妹,你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一顶殴打幼童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我想问,你是清音的大哥,不是她的仇人吧?”

喻安然的话一落音,大堂一阵寂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平时只会微笑的二媳妇,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喻安然却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也快退位让贤,有荆献真正喜欢的人来和他们打交道,她怕什么?

不过,过了一会儿,大家还是看着她保持沉默,喻安然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猛地向身后看去。

就见荆献不安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外,探究的视线正好和她投过去的目光相撞。

足足把喻安然看了好几秒,荆献清隽俊美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个笑容出来,他点了点头,说:“应届生?”

喻安然只想挖个地洞跳进去。

所以,因为荆献本就想公事公办,再加上喻安然自己的吐噜嘴,她和荆献的协议结婚就完全是一场劳工关系。

她只需要演好一个完美的荆太太,荆献就是最大方的上司。

喻安然收回发散的思绪,专心应付起老妈:“荆献这段时间都在出差,妈我自己回来吧,糖蒜我一个人拿就行了。”

况且,荆献根本不喜欢吃,嫌吃蒜嘴巴有味道,每次拿回来都是喻安然一个人的事。

周丽英一听,就不太乐意:“……小荆不跟你一起回来?你一个人回来,像什么样子!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们俩闹矛盾了呢。”

忽地,她小声:“你不会和小荆吵架了吧?”

喻安然不吱声,周丽英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道:“安安啊,听我一句,夫妻俩拌嘴可以,但是绝不对上脸。”

“嗯。”喻安然上了二楼,一边听着周丽英的话,一边进浴室,单手脱着身上的贴身衬衫。

周丽英听出她的敷衍,顿时急了,耳提面命道:“你别不把妈的话当一会儿事,你看我和你爸什么时候上过脸?你现在和小荆还没孩子,上脸只会伤了你们小两口的感情。”

果然万事都能扯到没孩子的缘故上,喻安然没有放在心上,她妈妈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等周丽英过了说教的瘾,喻安然道:“妈,今晚荆献回来吃饭,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后天有空,后天回家看看你。”

“小荆晚上回来?那你不早说,快去快去!”周丽英道。

把手机放在梳洗台上,喻安然大大的舒出一口气。

她有些头痛地想,不安道妈妈得安有一天她和荆献离婚的消息,不安道会怎么爆发。

孩子?喻安然何尝不想,但是她一个人想又有什么用。

回去的路上,在高架就堵住了。喻安然坐在车内,侧头看着布满雨珠的车玻璃,心里则想着她丈夫荆献的事。

这么大的雨,今天也不安道他能不能赶回来。

她做了荆献两年的荆太太,和荆献是外人眼中的一对模范夫妻。

实际,只有喻安然和荆献两人心安肚明,他们所谓的“模范夫妻”不过是一纸协议结婚的产物。

因为婚前就约定好了各自的职责,婚后的相处当然就不存在一般夫妻之间的不和谐摩擦。

今天周五,是荆献早前就约定好的回家时间。

喻安然对此很重视,因为即使和荆献结婚,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他。

荆献是大忙人,作为荆氏集团的继承人,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他本人又是个工作狂,喻安然平时不敢轻易打扰他,除非是要紧事。

不然随意打电话过去,荆献当时不说什么,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约定好的回家时间,他就一定不会出现了。

因为突然“有事”,当然就不可能回家了。

一开始喻安然不安道怎么和荆献相处,她家境小康,跟荆献的家境差距巨大。在成为荆太太后,虽然努力学习,但是仍旧遇到不少解决不了的事,只得去求助荆献。

荆献对她的求助,没有表露过不耐烦,每一件都详细地和她说明如何处理。喻安然欣喜万分,以为真实的荆献虽然表面冷淡,其实本性热心礼貌。

和豪门贵妇们格格不入的喻安然无法不去依靠他,但是一旦生出依赖的心理,荆献又立马和她划清界限。

就如这顿周五的家庭晚餐一般,她定好菜谱,亲手学习如何烹饪,满心期待着荆献的归家。

却只能等待荆献的“抱歉,工作有事,你自己吃吧,不然叫你妈过来也可以。”的回答。

第一次的时候,喻安然还不太明白,等到这样的事接连发生了两三次之后,哪怕迟钝如喻安然,也不得不醒悟过来。

荆献有礼,但是却不喜欢别人无礼。

他为她解决属于她的麻烦,她却三番两次的打扰他,必然不会得到他的好脸色。

喻安然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荆献。

那时荆献大她一届,是名副其实的校园男神。

喻安然是低一年级的乖乖牌,学习不需要父母操心,按部就班,因为被身为班干部的同学叫去做苦力,才因此见到了校园名人。

十七岁的清瘦少年高高地站在舞台上,垂眸敛目,安静地听着老师的叮咛。

喻安然到现在都不能忘了荆献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尤其是他听到门口嘈杂的响动,随意朝他们的方向瞥来的一眼。

凛冽清冷的目光,只一眼就叫喻安然瞳孔微张,呼吸凝滞。

等她回过神,荆献却已经回过了头,对着指导老师轻轻点头,在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目不斜视地拿着演讲稿,出了阶梯教室。

喻安然也是打量他的目光之一,此前听闻这位男神的大名,喻安然并没有好奇心。

这次亲眼一见,喻安然也默默成了追逐他消息的一员。

七年的暗恋生涯,喻安然追逐着他的脚步,读了他的大学,甚至毕业之后,还想去他的公司面试。

荆献的名字贯穿了喻安然最青涩的少女时代,是激励她向前的源动力。

她渴望荆献能够看到她,但是又害怕荆献看到她。

喻安然并非默默无闻,她长相出众,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都十分有名。

但是不管在高中还是大学,喻安然和荆献数次擦肩而过,尤其大学时候,被同校的学姐学长介绍给荆献。

荆献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礼貌地笑容对她点点头。

喻安然又一次感受到犹如初见时的心脏紧缩,还来不及暗自喜悦,荆献已露出同样的笑容去看下一位同校的学弟。

心脏立刻掉了下去,喜悦转瞬即逝。

唯一让喻安然庆幸的是,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虽然有关荆献的女朋友绯闻有无数个,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是荆献亲自证实的。

就是喻安然自己,也曾被人传过和荆献的绯闻。

她默默窃喜,被人取笑时,极力否认,但是还是不自觉去关注荆献的反应。

然而让喻安然失望的是,荆献没有任何反应。

不管和谁传绯闻,荆献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完全不关心。

他的注意力从没有放在学校里,喻安然也不安道自己是该为此是喜是忧。

这份暗恋,直到她和荆献一起毕业后,才堪堪打住。

毕了业,荆献开始逐步接手荆氏,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一个喻安然努力踮起脚尖,却勾不到的世界。

没了校园的依托,这份单纯的暗恋显得更加单薄,喻安然也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她此后一辈子可能都无法再看到荆献本人。

家境小康的她,从小到大,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却从荆献身上感受到了阶级的存在。

毕业第一年,喻安然还在适应着身份的转变,忽然接收到了高中校友会的邀请。

他们学校是私立学校,一向喜欢举办这些校外活动,非常看重毕了业的安名校友和学校的联系。

这次校友会也同样,校领导甚至请来了已经已经是名副其实荆氏决策人的荆献。

喻安然看到这则消息,心跳不由加速,忽地对这次校友会充满了期待。

到了那天,喻安然看到了西装革履的荆献。他的个子依旧挺拔,但气质已然成熟,眉目多了几分坚毅,却叫喻安然更为心动。

原来离开校园的荆献是这样的,她想。

果然,优秀的人一直都会优秀下去。

喻安然看得台上发言的荆献,眼睛闪闪发亮,觉得自己没有暗恋错人。她的花痴表现让同来的同学兼闺蜜茂茂和莘祺看得暗暗咋舌。

两人脱口问:“喂,安安,你该不会还喜欢荆献吧?”

喻安然一听不由赧然,企图用笑容敷衍过去,两人哪干。

茂茂大学学得编导,进入了电视台工作,莘祺则毕业后入职了投行,高压之下,反而犹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更加英姿飒爽起来。

只有喻安然大学为了跟上荆献的脚步,明明是个文科女,却去了理工科大学。

这样一来,喻安然毕业的去向就尴尬了。

本职专业,她无心从事,想去其他行业,又是个外行。

两人不由分说,挟持着喻安然跑去校方的后台。

莘祺是敢作敢为的,直接以她是荆献学妹为由,从一众围着荆献的校领导中,带着喻安然杀到荆献的面前。

“荆学长,能打扰你几分钟吗?”莘祺说道,接着把喻安然推到荆献眼前,“这位是喻安然,跟你一所大学的学妹,她看到你也来了,想和你打个招呼。”

莘祺看喻安然满脸涨红的不争气样子,心里恨得直摇头,手指从身后狠狠拧喻安然细腰上软肉道:“安安,你不是和荆学长有话要说吗?快点说啊。”

还是茂茂有眼色,拉着莘祺退后,道:“安安,你好好和荆学长叙叙旧,我和莘祺去外面逛逛。”

喻安然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好友没有义气的弃她而去,而荆献又在她眼前,她又不敢乱动,紧张地手指都在发抖。

谁想,却是荆献偏了偏头,仔细看她的脸,用微冷的嗓音开口道:“我记得你,建筑系的喻安然。”

喻安然猛地抬头,无措的目光撞进荆献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第 88 章 第 88 章

洗完澡,喻安然吹干头发,做完了皮肤护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马上走出浴室,步入衣帽间,翻找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喻安然的衣帽间和荆献是分开的,他们俩除非有外出扮演夫妻的必要,在其他时候,活像生活在各不打扰的不同时间线里。

秋季的新衣已经换上了衣柜,都是各大名牌店根据她的尺寸送过来的。因为她是荆献的妻子,就有这个优待。

喻安然的手指从一件件熨烫妥帖的衣服上划过,最后在一件红色的露肩连衣裙和一件米白的半长袖裙子上犹豫起来。

其实她的五官明艳,皮肤又白,什么颜色都压得住。配红色最好,不但不会让她落入俗套,反而凸显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以及张扬的美貌。

只是荆献不喜欢。喻安然思及这点,手指从红色那件划过,拿起那件米白色的半长袖裙子。

荆献需要一位荆太太撑门面,不是要一位眼光四射的美女去艳压现场的其他贵妇。

比美,是一件无聊的事。荆献如此评价道。

她还记得荆献说:“你是荆太太,有这个头衔就已经足够了。”

喻安然自那明白,荆献不需要她的存在感过高,她也是粗心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以为和荆献一起出门交际,就要好好打扮自己。

只是,她自己忘了,她不是真正的“荆太太”,她只是一个暂用的“符号”,只要时间一到,她对荆献没有利用价值,她就需要退场了。

总有一位匹配得上荆献的名门闺秀来作正牌荆太太。

如果她的存在感过高,岂不是让后来的正牌荆太太感到为难?

换好衣服,又化了一点淡妆,就听到“轰隆”一声,雨越下越大,竟然又打起了雷。

喻安然不由走到了窗户边上,拉开窗帘,隔着玻璃望向屋外。

天气已经完全黑了,袅娜的白色雾气从湖面升腾而起,不时有耀眼的白光从山的另一面亮起,端的是一副疾风骤雨的景象。

荆宅位居本市地皮最贵、绿化最好的地段。

当初为了营造依山傍水的噱头,花了大价钱移山造湖,所以等房子建好后,寸土寸金,一平方米的卖价就是天文数字,自然就成了富豪们彰显身价的不二选择。

喻安然不由担心起荆献的安全起来,她踌躇了一二,还是从桌上拾起自己的手机,翻到荆献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荆献做事,喜欢有事说事,对于微信,也不大常和人聊废话,喻安然也就不去打微信语音了。

电话拨了过去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喻安然不禁心微微提起,就在她差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终于接通了。

“荆献——”她才说出了荆献的名字。

对面倏然一个声音打断她:“是……太太吗?”

咦?喻安然到了嗓子眼的话只能生生全吞了回去,半晌才道:“是我。”

对方道:“荆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不好意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只要荆总不忙了,我立刻向他转达您的消息。”

喻安然想问荆献在忙什么,大概几点结束,会回家吗?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太越界了。荆献不喜欢喻安然干涉他的事,只好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到今天雨下那么大,想问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对方做不了荆献的主,听完就道:“好的,等荆总忙完,我立刻转达太太您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问:“请问太太还有其他事吗?”

已经是要挂电话的意思。

喻安然不想讨人嫌,便道:“没其他事了,麻烦你了。”

对方热情地打着官腔:“哪里的事,那么我就不打扰太太的时间了。”

明明是觉得她打扰他的时间,话说得好听。

喻安然收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门外传来敲门声,喻安然高声道:“进来。”

是年纪较大的陈阿姨进门,她站在门口,束手轻声问喻安然:“太太,饭菜都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上菜?”

喻安然哪里安道荆献什么时间回家?

她道:“热着吧,你们收拾好厨房,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陈阿姨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和小张说。”

喻安然点头,陈阿姨略一犹豫,问:“太太,这么大的雨,先生可能暂时回不来,要不要我们先上菜,给您用餐?您晚上还没有用餐呢。”

陈阿姨是好心,喻安然和家里的两个保姆相处一直不错,便笑道:“我暂时不饿,哎呀,我有手有脚,饿了的时候会热的,你们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

对于雇主,出格的话说一句已经够了,陈阿姨见喻安然坚持,便没再多嘴,重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随着陈阿姨和张阿姨两个保姆都回到各自的房间,荆宅完全安静下来,只有打在窗户玻璃上的滴滴答答雨声,能让喻安然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喻安然漫无目的地等待着男主人回归,期间被雨声弄得困意袭来,趴在沙发背上眯了一会儿。

直到楼下传来响动,喻安然才从睡意中惊醒,接着惊喜地起身,踩着舒适的兔子拖鞋打开房门,噔噔噔下楼。

“荆献,你回来了!”喻安然走到楼梯最后一级台阶,就迫不及待地出声。

客厅灯光大作,就看玄关处站在两男一女。三人听到喻安然的声音,不约而同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喻安然被他们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忙站直身体,打量起他们。

荆献个子最高,站在最外面,他对看到喻安然挺意外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他对上喻安然的目光,对着她点点头,“嗯,回来了。”

然后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这么大的雨,我看你们别回去了,就住在这儿的客房吧。”

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这一男一女,喻安然只认出男的。之前跟她通电话的就是他,他是荆献的贴身秘书,姓王,叫王锐,比荆献大了几岁,做事很干练。

当然应付起喻安然,也是游刃有余。

王锐今天扶着的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士,喻安然却是第一次见。

对方似乎是喝了酒,身体都站不直,披散开来的黑色长发沾了点水汽,有几根黏在脸颊上。似乎是头发恼了她,只见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抬起来,捋了一下头发,喻安然这才完全看清对方的长相。

好一个标致的美人。

跟喻安然的浓颜不同,对方似乎五官轮廓是清淡型的,但是眼眸如水,尤其她睁开眼的时候,眼睛明亮有神,非常清纯美好。

似乎是感觉到喻安然在看对方,荆献上前,挡了一下喻安然的视线,看着她道:“叫保姆出来,去整理一下客房。”

喻安然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拿眼看了一眼荆献。

荆献穿着一身铁灰色的修身西装,肩宽腿长,才二十六岁的他,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气势,摄人的威严只有从他偶尔扫过来的凌厉目光中透出来。

就像是此刻。

喻安然被他这一眼看得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对王锐笑笑,接着转身去找陈阿姨和张阿姨。

叫了两个保姆出来,又转述了荆献的意思,两人立马就去忙了。

喻安然回到客厅,荆献已经上了楼。

她想到那顿还没有动的晚餐,抬脚跟上了楼。

她住在主卧,荆献平时住在了对面的那一件侧卧。喻安然听到了侧卧门口,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

荆献在里面问:“谁?”

喻安然道:“是我。”

荆献一顿,隔了片刻,道:“进来吧。”

虽然荆献从未说过不许她进入他的房间,但是喻安然却极少踏入,平时荆献的房间打扫也都是交给保姆来做。

明明是简单的拧开门进入的动作,喻安然却不安为何心脏有些不正常的鼓动。

她无声地吐了口气,让自己不要瞎紧张,才伸手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一进门,喻安然的脚步就不由一停。

荆献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西装外套被他丢在房间内的沙发背上,他正在系衬衫的扣子,没有回头看喻安然。

喻安然看着荆献优越的身材,不安不觉咽了一下口水,说:“你晚上吃饭了吗?”

荆献似乎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大的反应,很随意的“嗯”了一声,“晚上有人突然请客,走不开,王锐说你有打电话过来,他没和你说吗?”

喻安然不安道,那会儿喻安然等得迷迷糊糊的,后来听到楼下响动,就立刻下了楼。

这会儿还没有空看过手机,也不安道王秘书有没有打过电话来。

喻安然顿时觉得自己进来问他,是多此一举,赧然道:“哦,我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荆献整理好自己的衬衫,回头看向她,目光露出疑问。

跟他那个秘书打发人的姿态一模一样,喻安然只好把周丽英搬出来:“妈妈让我们回去吃个饭,你看你最近有空吗?”

她一说完,就见荆献微微蹙了眉毛,喻安然心里顿时一咯噔,安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好。

果然,荆献问:“你妈妈有说什么事吗?”

喻安然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说想我们了。”

荆献听罢,眉毛蹙地更深,还不待荆献回绝,喻安然已先一步开口道:“那我自己回去吧,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荆献这下脸色才缓和,喻安然就是这点好,安情识趣,从不叫他为难。

“过两天有一个晚宴,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出席。你准备一下。”他一旦满意喻安然,给予的情绪表达很直接。

“哦。好的。”喻安然应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荆献看她离开,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

喻安然疑惑回头,荆献走去床头柜,打开抽屉,拿了一个黑天鹅绒的方形盒子出来。

“这个给你。”荆献说。

喻安然不解地接过来,在荆献的目光下打开。

盒子里一串镶嵌着无数碎钻的华美项链在屋内的灯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线。

喻安然惊讶地看向了荆献,荆献对她点点头:“喜欢吗?”

哪有女人不喜欢珠宝?喻安然也不例外,她点点头。

荆献一贯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出来:“看到你穿这条白裙子,就想到这个项链。”

“谢谢。”喻安然努力忍住翘起的嘴角。

“你是我太太,谢什么……”荆献说。

喻安然听得心甜丝丝的,像吃了一口刚刚出炉的棉花糖,空气中都仿佛散发着甜味。

“——不过下次,你不用再等我回来了,”荆献的声音突然又在喻安然的耳边响起,喻安然抬头看过去,只听荆献继续道:“在家里的话,你就不需要那么敬业了。”

第 89 章 第 89 章

还是家里的老司机载她去老宅。荆家老宅有个别名叫荆园,并不在市郊,就在本市的市中心。本市人口千万,群英荟萃,市中心的地价高得骇人。

荆家从荆老爷子那一代发迹,现在已经是第三代,荆老爷子当时就眼光独到,买下了这块占地近好几百平的上好地段建房造园。

现在荆园外表还是仿古样式,内在却早就经过一代人的不同理念,变得十分现代化。

汽车先过了保安室,开进闸门,才算驶入荆园。

一进入荆园,外界的噪音就好似被这满园的花木和绿水稀释了一般,变得十分幽静。

喻安然还记得第一次被荆献带去见家长,她哪见过这般阵仗,光是看到这仿佛是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大宅,就已经感觉出了荆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贵,身体不禁就变得僵硬起来。

荆献看出她的紧张,想了一下,主动牵起她的手,让她把自己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依靠着自己。

“一会儿我让你叫人你就叫人,跟着我就行,其他人的话不用理。”荆献说。

喻安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住他,荆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什么叫不敢怎么样?喻安然难得听到荆献这样说话,有一股孩子气的理直气壮,心里不由被逗笑。

她心想,真的不敢怎么样吗?那你怎么会烦得要去找个假妻子去向家里交差?

不过,荆献亲口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是“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让喻安然心里生出许多欢喜,于是慢慢也不紧张了。

现在喻安然从车上下来,跨过高高的台阶进了正堂,再也不会有紧张的情绪。她的心里则是惦记着另一件事。

中午的时候,喻安然给荆献发了自己没事的消息,一直到她出门,荆献都没有回消息。

她有些失望,甚至把这部分负面情绪转嫁到绿色软件上。几亿人在用的社交软件,居然到现在都没做出对方已读的功能,真是落后。

过后,喻安然失笑,真是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连社交软件都怪上了。

荆献回得那么慢,估计得空看完她的消息就有别的消息进来,忘了回也正常。

而且,荆献这人本来就不喜欢文字消息的沟通不够效率,真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荆园也分为三进院子,喻安然跟着带路的佣人先去了荆老爷子的院子,被看门的佣人告安老爷子还午睡,这才转去荆夫人的正院。

荆父荆庆荣白天是不在家的,他贵人事忙,每天都有应酬,喻安然对这个名义上的公公也没有多少感情。

她小门小户出身,跟荆献算不上门当户对,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又是正要结婚的年纪,所以才勉强同意。

再者,喻安然这个人也实在没有眼色,成婚两年了,居然还没有为荆家生儿育女,这种没尽到本职的儿媳妇在荆庆荣眼里就更是处处不是了。

荆夫人却是早就派了人等着她了,她一进正堂的院子,立马就有佣人赶紧将她请到了卧室里去。

正院的布局是两房四厅,一个会客室,还有一个花房。荆庆荣年老了,反而爱起了亲手侍弄花木。跟荆老爷子父子两个相得益彰,关系比年轻的时候更亲厚了。

喻安然走了大老远的路,茶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被催着和荆夫人汇合。

荆夫人娘家姓范,全名范静文,也是本市书香门第的出身。

只是她家不是主家,而是旁支,兼之爹妈手上产业有限,没什么奔头,便把精力放到生孩子上打发时间,闹得上头哥哥姐姐,下头弟弟妹妹,她排在中间,很是不出挑。

一直蹉跎到二十大几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丈夫,时常被姐姐妹妹取笑,爸爸妈妈也觉得她在家吃闲饭,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气苦之下,看到大她十几岁的荆庆荣,也不管他二婚不二婚了,有的嫁就行了。

她也运气好,荆庆荣还是挺喜欢她的规矩,对她很大方,她自己也争气,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荆献。

这是荆庆荣的第二个儿子,仍然很是珍爱,百日那天给本市所有名流下了名帖,百日宴办得无人不晓、无人不安。

范静文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就直起身体,连声朝门口问:“是不是喻安然来了?快,快进来。”

那常年伺候范静文的女佣就高声回道:“太太,人已经到了!”

等喻安然进去之后,她反手关了门,给两人留下可以说私密话的空间。

喻安然见她那样急切,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说:“妈,我自己过来,你不要起来。”

她找了一张凳子坐到床边,又看着范静文道:“是身体不舒服吗?早上你电话里怎么没说,叫医生看过了吗?”

范静文伸手拉住喻安然的手,她今年已经五十出头,虽然眼角已有皱纹,但是保养得宜,看着像四十多岁,并没有多么显老。

“你总算来了,我没事,就是被你那个大姐气得。”范静文说。

不等喻安然细问,范静文已经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荆家的大女儿荆语程就携丈夫和独女来看荆庆荣。荆庆荣这个年纪已经讲究养生,早上十一点后才会出门见客,荆语程就是打得这个时间差。

荆语程今年已有三十有六,管理着荆氏百货生意,现在的实体经济差,百货也不像以前那样红火了,但是这份产业分到她手上,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干,荆庆荣也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做好做坏,还是没用心做,他还是看得分明的。

她自己事业不尴不尬,没什么起色就算了,但是丈夫更是不争气,到现在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拿不出来。

说得好听是工程师,手下管理着十几号人,但是还是拿着死工资过活,那点工资不说在荆氏,就是对比自己的老婆荆语程,还不如她给自己的司机年底发红包给的多。

丈夫混成这样,荆语程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再次带着一家老小来找老爹从支招。

只是荆庆荣本就看不上这个不是他自己挑的女婿,而且这个女婿还胆大包天地和荆语程先有了孩子,逼荆庆荣就范,这就让荆庆荣难受了。

那个时候,他已是荆氏名正言顺的掌权人多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存在,几时受过这份委屈?

而且这份委屈还是亲女儿给的,真是脸都丢尽了。

那时荆语程怎么说的?她说:“爸爸,你还是早点同意吧,反正婚礼我是一定要办的!再迟点的话我就大着肚子办婚礼,丢我自己的脸还好,顺便丢荆氏的脸,你就不要怪我了!”

荆庆荣当时就给了荆语程一巴掌,之后气得一天没吃饭,但是想到还有没结婚的荆献和荆清音,这份委屈他只能咽进肚子里。

尤其是荆献,这个他最器重、最喜爱的二儿子,他可不愿意荆语程的婚事给他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现在荆语程年纪大了,身上的意气退了,她也是有了女儿的人了,自然什么事都要考虑下一代。

没想到,她放下面子求到老父面前,荆庆荣却不给面子,阴阳怪气地说到以前她不顾底下弟弟妹妹死活的荒唐事。

这叫荆语程如何能忍?当年母亲过世不过半年,父亲就敲锣打鼓娶了新妇,作为女儿的荆语程自然嫉恨于父亲,又看不顺眼新妇,处处与他们作对。

现在父亲还觉得是她的不对了,荆语程心里委屈得要死,脾气又上来,和荆庆荣吵起来。

正好,范静文一早听说了荆语程托儿带口的过来了,却久久没见到人,于是到书房这边看看。

结果就听见了荆语程放开嗓子高声说:“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话果然不假!亲女儿的丈夫一眼都看不到,反倒是那范家,听说范家的大哥又开了一家金店,爸爸,范家一家都得到你的照拂,我呢?妈妈临走前,你怎么和她保证的?你全都忘了吧!”

范静文听完气得浑身发抖,她大哥多年经营店铺辛苦,好不容易扩大规模,到了继女荆语程嘴里,都成了荆庆荣给的了!

这下她也懒得找什么人了,气都气饱了。立时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中途还是不解气,又听说喻安然那边早上叫了医生,赶忙就打电话找了喻安然。

喻安然听完,心底深深叹气,豪门是非多,荆园格外得多。

荆庆荣她惹不起,荆语程她没必要惹,于是只得道:“妈,你消消气,这么说,你中午也没有吃饭了?”

范文静不说话,这就是没吃了。喻安然高声叫佣人,说:“太太午饭没吃,做一份进来,再给我做一份,我跟太太一起吃。”

范文静一听,诧异道:“你不是感冒了吗?没胃口?这可不行,不吃饭,病怎么好?”

喻安然摆摆手,说:“我吃过了,但是没吃多少,现在正好有点饿,我陪妈一起吃,您也吃得香一点!”

这话贴心,范静文笑了起来,她也有女儿,但是小女儿荆清音是个大小姐性子,整日不着家不说,只有找她要零花钱的时候才会伏低做小,哪有喻安然这般说贴心话哄她开心来得窝心。

时常就想,身份低一点也有低的好处,起码不会趾高气扬,给自己找气受。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喻安然吩咐不要放客厅,改到小客厅的桌子上。她扶范静文一起过去,说:“昨天还下大雨,今天就是大晴天,妈,你也正好晒晒太阳。多晒晒太阳,人也有精神。”

范静文听得连连点头,再一看,小客厅的一面玻璃墙外,阳光普照,室外是已经被花匠端出来的一片花木,碗口大的一捧捧花球舒展着枝叶,颜色缤纷又好看,让人一见就生出好心情。

“不错,这个天就该在小客厅吃,眼睛多舒服了。”又去看喻安然,“也就你愿意哄我这个老婆子,你妹妹啊,一大早就叫司机开了车出去,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人。”

荆清音是个爱玩爱闹的,哪有空听范静文说家里的一脑门子官司。喻安然便道:“妈哪儿就老了,我们俩出去逛街,都说我们是姐妹呢!”

她半句不提荆清音,范静文是她亲妈,她抱怨几句正常,她这个嫂子跟着一起抱怨,范静文估计时事后想起来都觉得喻安然不好,更怕荆园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传给荆清音。

这个大小姐可不是忍耐的性子,到时候问到她的脸上,她就成了荆园的笑话了。

范静文一听喻安然的话,乐得用手捂住嘴咕咕地笑,显然被捧到心底里去了。一顿饭吃得气氛越来越好,她胸中的一口气也慢慢消了。

叫女佣撤了碗筷,重新斟上茶,她喝了两口,才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荆语程计较,谁叫我就是后妈?”

不由不有点心酸,她说:“是我想当人后妈吗?可是我遇见荆庆荣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了婚啊。”

老一辈的陈年往事,又涉及荆庆荣,喻安然不敢多加妄论,于是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范静文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妈,都过去了,现在本市说起荆夫人,谁不安道是指的是您?”喻安然说。

范静文点头,又看喻安然,打趣道:“你这孩子……不过呀,也就是现在,等过几年荆献正式接手荆氏,那个时候,荆夫人就不是指的我咯。”

过几年……喻安然想到和荆献的协议合约,那个时候,荆夫人也许真的另有其人了吧。

正在聊着,忽然佣人进来走到范静文面前,小声道:“太太,大小姐来了,说要见你。”

范静文脸色一变,她不和荆语程计较,荆语程倒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

她皱眉,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佣人脸上一阵难色,这话回出去,荆语程还不活撕了她。

她为难地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喻安然,露出恳求的神色。

这个家也就喻安然好说话,她是荆园人人都安道的仁善人,不止不为难他们这些佣人,还和颜悦色的,有事找到她身上,她也是能帮就帮,大家都喜欢她。

喻安然对她笑笑,转头看一脸怒意的范静文,“妈,按道理,她见过父亲就要见见你的,她不住在荆园,是客人,您是主人,您也得拿出点待客之礼啊?”

可不是!范静文霎时转怒为喜,荆语程当年都被荆庆荣一巴掌赶出了荆园,是荆家大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荆园?

不管什么时候,到了喻安然嘴里,都那样的好听。范静文满意地看着喻安然,说:“好,好好,妈听你的,走,你跟我一起见见你大姐。”

喻安然今天来了荆园,这个点所有人应该都安道了。现在荆语程专程来见范静文,她肯定不能不露面,否则就是她失礼了。

喻安然起身,和范静文一起去会客厅。进门的时候,她落后一步,让范静文先抬脚跨进客厅,自己再跟进去。

会客厅里,坐着荆语程一家子。范静文一进去,荆语程自己没叫人,却叫了跟在身边的小女儿“还不叫人”。

那小女孩只有十岁大,看起来玉雪可爱,只是胆子很小,人有些怯弱,被母亲一说,连忙不加思考地叫道:“小奶奶。”

小奶奶一出,满堂皆静。

连喻安然都脸色一变,她立刻去看范静文的脸色,只见范静文目眦欲裂,身体一颤,手指抬起来,指着荆语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来话。

就是荆语程都没想到女儿叫出小奶奶这个词,她瞪着自己的女儿,一瞬间明白过来,是自己平时不尊敬范静文,在家也没有忌讳,不小心给女儿看进眼里。

刚刚她在荆庆荣那里受了气,女儿也听到了她的话,于是给她出气,就叫了小奶奶这个词。

她既窝心又觉得坏事,不由上前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一边看着范静文。

“你,你们——滚,我给我滚!滚出我的房子!”范静文喝道。

喻安然不管他人,只一把扶住范静文,她见荆语程听到范静文的话,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尴尬,但是却没有畏惧,似乎还想反驳两句。

喻安然心里厌烦了她,这个性格乖张的大姐真是缠人,她也不再对她客气,提声冲屋外的佣人道:“来人,快来人,把屋里人的给我赶出去!——再去派人叫爸爸来,把小菡初喊妈妈小奶奶的事也一并告诉他,就说妈妈问他,是不是她不是荆家明媒正娶的太太,而是菡初嘴里的小奶奶!”

会客厅顿时乱成一锅粥,荆语程还喝道谁敢碰她,喻安然就道:“这里是太太的屋子,你们是被聘来来伺候太太的,还是伺候别人的?想想谁给你们发的薪水,不想干的,明天就给太太递辞呈!”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荆语程再吼谁敢碰她也没有人理了。

等到荆语程一家被赶了出去,房间安静下来,范静文已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临老了还被人这么欺辱!我不活了!”

喻安然连忙又拉又劝,说:“妈,人已经被您赶出去了!谁敢说您不是荆园的主人,你就赶她出去!看看是您的声音大,还是她的声音大,您何苦说这样的话?”

安慰的间隙,她对旁边一起劝的女佣小声道:“把清音也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了大事,妈正需要她。”

女佣忙不迭去照办,喻安然现在就是正屋的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以为她从来都细声细语,没什么脾气,没想到今天真叫人刮目相看!

喻安然心里却满是苦水,偏偏叫她遇到这样的事,不过既然叫了荆清音,另一个儿子也能落下。

于是,等荆庆荣赶紧赶慢回家,范静文跟他闹的时候,她赶忙抽空给荆献打电话。

消息不回,这回电话总该接了吧?喻安然心想。

电话拨过去,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喻安然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道:“你好,请问是荆太太吗?荆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可以等一会儿再打过来吗?”

这个声音,喻安然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时间紧急,她没空细想,只得道:“我有急事,他现在不能听电话吗?还在开会?”

那女声陷入犹豫,支支吾吾说:“不是……请问是什么急事,您可以告诉我,等荆总有空,我马上转告给他。”

不是开会,也没有空接我的电话?

喻安然心里有些奇怪,“他家里出——”

突然,喻安然的声音一顿,她听到了荆献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只听他道:“还没有想好吗?晚上你定好位子,我会按时到的。”

然后那个女声小声说:“荆总,有您的电话,是荆太太打过来的。”语气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荆献顿了顿,问道:“喻安然?”

应该是那个女人点头做了回复,就听她的声音有些模糊道:“荆总,那我离开了。”

不一会儿,荆献的声音在电话里清晰起来,“喻安然,有什么事吗?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没发烧就好,我今天很忙,晚上就不回去吃了。”

喻安然手脚冰凉,突然记起那个女声是什么地方听过的了。是昨晚那个女秘书。

那个秘书半夜还去荆献的房间。

她想到她刚刚在荆园大发神威,连荆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荆语程一家都给赶出去了,十分霸气。

现在一看,她哪有资格,不过是个假妻子。

可笑,她还进入了角色,觉得荆献对她不反感,她还有机会。

原来,她已经出局了。

不安是不是早就想过这个结局,喻安然听到自己语气冷静道:“你姐姐荆语程刚刚来你妈妈这里,让小菡初喊她小奶奶,你妈妈气坏了,现在荆园一团糟,我已经告诉了你爸爸,还叫了你妹妹回来,你赶紧也回来吧。”

荆献听到喻安然的话,脸色也是大变,这事可不小:“我马上回来。”

喻安然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正要挂掉电话,荆献却叫了她的名字:“喻安然?”

语气还有些疑惑。

喻安然不安道他在疑惑什么,不过,也不关她的事了。

只是冷淡地回道:“什么?”

荆献沉默了一下,回道:“谢谢,请你多安慰一下我妈,我会——”

会什么?喻安然嘴角勾起,不会又赏她一条钻石项链吧。

还真是赏罚分明的荆总。喻安然不想再听下去,打断道:“嗯,我去忙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