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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知为何,虽然面前的钟秦淮看起来外表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柳相宜却直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以至于他突然意识到,按他二哥的意思,钟秦淮魂飞魄散去投胎了,但他偏偏没有,还又出现在阳间。

“你……”

柳相宜张口想问他现在是人是鬼,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眉毛拧了起来,颇为纠结。

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钟秦淮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嗤笑道:

“怎么,我没魂飞魄散,让柳总失望了是吗?”

语气轻飘飘的,但落在柳相宜的耳朵里却跟窗外的夜雾似的,冰凉凉的,让他心也跟着凉了似的。

与此同时,从刚才他进夜店起,就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也终于在脑子里灵光乍现。

他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都知道了?”

刚说完,下巴就被钟秦淮掐住。

柳相宜被迫抬起头来,但黑漆漆的,他看不清钟秦淮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冰冷,又带着嘲弄:

“知道什么?”

“知道柳总其实并没有暗恋我。”

柳相宜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

“知道每次亲我都是利用我。”

钟秦淮说话的语气很淡然,但掐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柳相宜蹙着眉,忍受着这种微微的刺痛感。

这是他应得的。

柳相宜没有挣扎,默默忍受着,只是借着被迫抬头的这个姿势,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钟秦淮。

脸很正常,没发现明显的伤疤。

柳相宜暗自松了一口气,视线又继续往下检查,忽地目光一顿。

钟秦淮的脖颈处,有一个黑色树枝形状的,或许可以勉强称之为纹身似的东西,从脖颈的中间处往下延申,没入黑色衬衣的领口里。

他的肤色生前就是冷白的,变成鬼之后,更是白上了一分。

因此,那黑树枝格外醒目。

黑与白的极致对比,有种不详的、却又神秘诡谲的美感。

之前没有的,现在突然多了这样一种一看就反常的玩意儿,柳相宜眉心一跳,话也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那是什么?”

钟秦淮不甚在意,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脖颈那处一眼,他同样没回答柳相宜的问题,他发现掐着柳相宜的下巴,让他抬起脸的姿势很糟糕。

这样一来,他垂眸往下看的时候,两人便挨得很近了,近到漆黑中,他竟然能看得清柳相宜的唇。

唇珠微翘。

薄唇靡艳,刚才被自己狠狠咬了一口,更显得湿润饱满。

钟秦淮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以前亲上去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和滋味。

他更加恨了。

捏着柳相宜的那只手松开了,又不自觉地摸上了柳相宜的唇。

带着恨意,狠狠地揉弄着。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嘴上却冷冷道:

“柳总玩我玩得开心吗?”

那张唇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钟秦淮又用力揉了一下。

漆黑中,那张唇被揉弄着越发红艳了,像夜色下的玫瑰花瓣。

那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又仿佛是要把花瓣揉出鲜嫩的汁水似的,带着一股发泄的力道揉捻着。

柳相宜轻轻嘶了一声。

那根手指微顿。

钟秦淮垂眸打量着柳相宜,见他没有挣扎和反抗,是一副难得的配合和顺从模样,不自觉地动作轻柔了。

手指揉弄着那颗微翘的唇珠。

是他熟悉的柔软和丰盈,仿佛是一捧柔柔的春水似的,不断冲刷钟秦淮方才还石头般冷硬的心脏。

手指揉弄着唇瓣,在寂静漆黑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暧昧的声响。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在漆黑中对视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又在展开一场虽然没说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场较量似的。

唇上被揉弄着发热,那种微微的既痛又痒的感觉从唇传导到了身体的每个部位,连心底也变得痒了起来。

不仅如此,呼吸也微微急促。

柳相宜想要看清钟秦淮此刻的表情,但太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甘心自己被玩弄得如此狼狈,而始作俑者却还一副居高临下,淡定自如的模样,柳相宜略微抬头。

往前一凑。

也在钟秦淮的唇上咬了一口。

咬的力道,和刚才钟秦淮咬的时候一样狠,这回,柳相宜满意地听见了钟秦淮也微微嘶了一声。

不等柳相宜暗自得意,砰地一声,他被推到门后,后背抵着门。

被钟秦淮按在门上亲了起来。

两人好久没亲了,湿润柔软的双唇刚一贴上,好似溅起的火花突然点燃了一堆干柴似的。

吻迅速燃了起来。

吻是热的。

身体也隐隐热了起来。

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也感觉热了。

两人在门边吻得激烈又投入,钟秦淮的双手紧紧扣着柳相宜的腰,将那截柔韧纤细的腰用力地贴向自己。

力道之大,让柳相宜又痛又爽。

舌尖也是,用力地卷着他的舌尖,带着浓烈的暴戾和恨意似的。

但这股力道,反而滋生出了令人头皮发麻般的快感,源源不断地从舌尖处滋生出来。

是惩罚。

也是享受。

痛与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舒爽的,令人上瘾的颤栗感,通过舌尖传导到身体的每一处。

只想循着本能追逐更多的快乐。

正吻得沉迷时,钟秦淮突然停下了,并且,从他的嘴里退了出来。

柳相宜愣了下,缓缓地睁开眼,不解地望着钟秦淮。

他没有睁开眼,仍旧闭着,贴着自己的脸颊流连似的蹭着,呼吸很不平稳,在激烈地喘着。

眉目间微微蹙起。

隐隐带着一丝焦躁和难耐。

一副明显不满足的样子。

刚才吻得太舒服了,柳相宜还想继续,眼下又瞧见钟秦淮这副隐忍模样,更是忍不住了,他又凑过去了。

刚要重新贴上钟秦淮的唇时,钟秦淮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后躲开了,并站直了身体。

眼睛睁开。

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眸色。

仿佛刚才吻时的激烈和沉迷,吻后的隐忍和留恋只是柳相宜的错觉。

柳相宜诧异钟秦淮的变脸速度之快,并且,之前每一次接吻,都是自己被吻到快要窒息才推开的,这还是钟秦淮第一次主动先推开自己。

柳相宜心里不是滋味。

又想到刚才在楼下听见的那个壮汉的呻吟声,心里更气闷了。

没来得及琢磨这股闷闷的情绪从何而来,柳相宜就忍不住开口了,和往常一样,挑眉嘲讽道:

“我看钟总刚才不和上一个玩得很嗨嘛,怎么,这就不行了?”

钟秦淮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柳相宜的唇,唇珠被他方才啃咬得微微红肿,在漆黑的房间里红得色气十足。

他眸子黑沉沉地盯着那颗唇珠,嘴上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柳总现在这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呢……”

柳相宜:“……”

不知为何,脸突然热了起来。

他正庆幸黑暗中,钟秦淮看不见,就听见冷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柳总又在装什么?都已经开始约见相亲对象了,柳总是觉得我还会蠢到上第二次当吗?”

柳相宜忽然愧疚了起来,但不到一秒钟,眼神又瞥到了不远处那件散落的外套,恼意又重新冒了出来。

他眸子沉沉道:

“钟总不也一样?现在过得这么精彩,倒也没资格指责我。”

说完就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被摔得震天响。

本来就不该进来的。

柳相宜略微感到了难堪。

尤其是他走下楼,看到夜店里那么多人全都在用暧昧的眼神望着他,甚至……柳相宜脚步一顿。

甚至那个壮汉还留在夜店里没走,也用一副别样深意的眼神看他。

更恶心了。

柳相宜脸上很难再维持平日里的微笑,木着一张脸,已经是他尽力克制的表情了。

走出夜店,不远处的花坛里,小乌鸦正趴在一株硕大的白色芍药上,在快乐地吹着风。

看到柳相宜那副颇为生气的样子,小乌鸦心想:

果然阿、阿淮对他狠呢。

都、都气成这样了!

再仔细瞧了一眼,小乌鸦咦了一声,扑腾着翅膀,立刻飞上了二楼,飞进窗户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

小乌鸦只能摸黑问道:

“阿、阿淮就这么放过他了?”

今天那个壮汉下楼的时候,脚步虚浮、双腿都打颤呢,要不是它及时阻止,说死在这里不好,阿淮估计会把那个人的阳气吸干。

之前的也是,每次都把人吸得萎靡不振,走出夜店就腿软得扶墙。

但刚才这个人类,看着精神饱满,走路步伐稳当有力,完全没看出阳气被吸走大半的后遗症呢。

它疑惑地问出口,却没等来钟秦淮的回答,抬头一瞅:

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太阳穴,微垂着头,在闭目养神似的。

没说话。

但小乌鸦却莫名觉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丧的气息。

小乌鸦飞过去,飞到钟秦淮的肩膀上,那双金色竖瞳低头看了一眼,钟秦淮脖颈处的树枝图腾消失了。

它瞬间握爪道:

“窝、窝就知道,这个人、人类跟阿、阿淮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的阳气果然能维持住你的人形,下、下次要多、多吸点,这样阿、阿淮的身体就能更、更快恢复啦!”

钟秦淮听见了,忽然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一丝冷意:

“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是有点过分了……”

柳相宜回到家看了一眼手机,从夜店回来,才晚上10点,困意就来袭了,导致他都没多余的精力整理今天跟钟秦淮见面的心绪。

也不知为何自己今日这般反常,竟然如此犯困。

夜色深沉。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

好冷。

一股阴风从窗外飘了进来,飘到柳相宜的床边,一团黑雾过后,钟秦淮坐在他的床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床上睡意沉沉的人。

第32章

第二天,柳相宜醒来,脑袋仍旧混混沌沌的,躺在床上放空了几秒。

明明昨晚10点就睡了的,但醒来仍还觉得有些倦意,是前段时间加班太狠了么?

柳相宜回想了一下,他最近确实加班有点严重,柳氏集团今年最重要的一个度假村开发项目,巧了,那块地皮就在柳城和松城的交界处,其中一半属于松城的钟家。

想到这,柳相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去了公司之后,秘书道:

“柳总,我都打听过了,松城钟家现任掌权人叫钟晚,听说是个病秧子,一直卧病在床,最近突然病好了,还跑来柳城散心,据说还会参加柳城的慈善晚宴……”

秘书怕柳相宜到时候去了不认识,还贴心地给他展示了一张照片:

“这就是钟晚。”

柳相宜抬眸一看,顿时愣了。

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坐在轮椅上,裤管空荡荡的,眼神阴郁地盯着怀里那只挣扎的小猫。

他微微垂下头,侧着的脖颈大约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经久不见阳光,导致肤色惨白,因此,脖颈边若隐若现的那团黑色纹身格外明显。

树枝形状。

柳相宜眉心一跳。

就在这时,柳相宜的手机叮地一下响了,是相亲对象发给他的微信,问他身体怎样,有没有好点。

柳相宜:“?”

相亲对象八卦道:

“柳总不知道吗?昨晚第一个上楼的那个壮汉,据说被玩废了,身体虚得床都下不来了……”

柳相宜:“……”

相亲对象又道:

“而且,我今天又打听到了,之前每个上楼的人,第二天都身体虚弱到起不来床……”

“我问过其他人了,那些人都说记不清了,跟做梦一样,太玄乎了,也就柳总你一个人是神志清明地下来的,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那个松城来的大少爷到底是怎么玩的?”

相亲对象纠结三天之后,他还要不要去夜店,最后邀请柳相宜:

“三天后要不要再一起去?”

柳相宜问秘书:

“那个慈善晚宴什么时候?”

秘书:“三天后。”

柳相宜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后,回复相亲对象:

“婉拒了。”

还是搞事业要紧。

至于钟秦淮么……

啪嗒一声,柳相宜把手机重重地反扣在桌面上。

管他挑谁呢。

反正他再也不可能去了!

三天后,慈善晚宴是在柳城一个会所里举办的,柳相宜进去后,环顾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位传闻中的钟晚,此时,不像照片里那样坐在轮椅上,而是站在宴会厅灯光晦暗的角落,一动不动,像个沉默的黑影。

他站得笔直,黑色西装裤裹着的两条大长腿很是修长,惹得路过的女宾客们频频流连偷看。

“那人真是奇怪。”

柳城每一场名流聚会,张若澜这种吃瓜乐子人肯定是不会错过的,他走过来,凑到柳相宜耳边道:

“这个钟晚,我之前听说,小时候被车撞得双腿都截肢了,裤管空荡荡的,一直坐轮椅来着,现在你瞧瞧,他那裤管里那双腿,跟真的似的。”

旁边的服务员路过,柳相宜顺便从服务员端着的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淡定道:

“不是有那种仿生假肢吗?也许人家安装得就是这种。”

张若澜摇头:

“你看那裤管露出来的一小截,那皮肤就跟真腿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柳相宜闻言又瞟了一眼,钟晚那双腿被黑色西装裤包裹,但西装裤腿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惨白的皮肤。

虽然觉得奇怪,但比起钟晚那双腿,他更好奇的是钟晚脖颈上那延申进领口的纹身。

比钟秦淮的小。

就一根细细的枝丫。

柳相宜眉毛拧了起来。

他端着那杯红酒走过去了,佯装不经意看到钟晚脖子上的纹身似的,颇为好奇地笑问:

“我看钟总这个纹身挺好看的,不知钟总是在哪里纹的?”

钟晚嘴角扯了扯,但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木着脸道:

“不是纹身。”

柳相宜:“那是什么?”

“柳总也想要吗?”

柳相宜眉心一跳。

倒不是因为他的回答,而是钟晚的声音,没有音调,没有起伏,像一团死水一样。

再端详他的脸,也是面无表情。

这位钟总这么人机的吗?

柳相宜只觉得奇怪,于是道:

“那我如何得到这个标记呢?”

钟晚道:“随我来。”

他没再多说,只示意柳相宜跟着他穿过一楼的宴会大厅,上二楼。

柳相宜跟在钟晚后面,垂眸看了一眼钟晚那双腿,抬脚的时候,露出了脚踝,就是一双正常人类的双腿。

他又想起了秘书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钟晚裤管空荡荡的。

他正琢磨时,钟晚停下了脚步,他抬头一看,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休息室门口。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

钟晚立在门边,抬手,朝柳相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更奇怪了。

柳相宜刚走进去,门就忽然自动地、吱呀一声关上了。

休息室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中,柳相宜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

阳台上有个熟悉的背影。

斜倚在阳台栏杆前。

身姿清瘦高挑。

尤其是那个比钟晚还大的,树枝形状的纹身,若隐若现的,在冷白如玉的脖颈边尤其明显。

柳相宜快速走过去。

他现在有太多疑问了。

想知道他脖子上的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钟晚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以及……这小子不应该是在夜店吗?

所以最后率先问出来的是:

“你怎么在这?”

钟秦淮转过身来,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柳相宜,歪头道:

“怎么,我在哪,还需要跟柳总汇报吗?”

柳相宜:“……”

这小子!

柳相宜顿了顿,又道:“钟晚说,钟总也可以给我一个这样的纹身?”

钟秦淮笑了一声,抬手。

朝他勾了下手指。

那动作,就跟逗小猫似的。

柳相宜:“……”

忍了忍,还是走过去了。走到钟秦淮面前站定,柳相宜继续微笑道:

“所以钟总也能给我一个吗?”

钟秦淮又抬手,揉了揉柳相宜的唇,意有所指地回道:

“这要看柳总的表现了。”

柳相宜愣了一下,某种莫名的怒气冒了出来,他一把挥开了钟秦淮那只作乱的手指,眸子沉沉道:

“那钟晚是怎么表现的呢?钟总不妨跟我说说看?”

钟秦淮笑了,那只手垂下来,方才揉弄他唇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意义不明地哂笑了声:

“总之,不会像柳总这样,敢挥开我的手。”

柳相宜更气了。

又瞥了一眼钟秦淮的脖颈处,那片黑色的树枝纹身实在是太古怪了,偏偏钟秦淮还不肯告诉他。

柳相宜直觉这肯定有问题。

他想摸一摸。

手伸到一半就被钟秦淮攥住了。

抬头一看,钟秦淮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还凉凉地嘲讽道:

“柳总,钟晚可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动手动脚。”

柳相宜:“……”

更气了!

他抬眸挑眉道:“不是钟总叫我好好表现的吗?怎么,钟总不敢啊?”

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把柳相宜那只手的手腕都给攥得红了一圈。

柳相宜轻轻嘶了一声。

就听见钟秦淮冷冷的声音道:

“柳总还觉得我会上第二次当吗?”

柳相宜:“……”

没想到钟秦淮进化了。

已经不吃激将法这套了。

但柳相宜想要做的事,从来都有办法做到。

他心一横,反手一推,将钟秦淮推到一旁的墙上,猛地亲了上去。

唇刚贴上,就被钟秦淮一把推开了,他的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柳相宜。”

柳相宜哼笑一声,再次凑过去。

还没碰到又被钟秦淮推开了。

柳相宜不信邪,他又锲而不舍地扑过去了,钟秦淮似乎也恼了,狠狠攥着他的肩膀正要一把推开。

但柳相宜这回铁了心了,肩膀被按得骨头都生疼了,他硬是忍住了。

贴着钟秦淮的唇撬开钻进去,舌尖缠上钟秦淮舌尖的那一刻,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也骤然一松。

柳相宜暗自得意。

不是他自恋。

根据过往的经验,钟秦淮也只有在接吻的时候能卸下一切警惕。

柳相宜继续往里吞吃,一直吃到了钟秦淮的舌根底部了,他舌尖像小猫似的舔了舔,紧接着,他感觉到肩膀上那只钟秦淮的手又猛地攥紧了。

下一秒,钟秦淮就闭上了眼睛。

忍不住回吻了起来。

柳相宜便是趁着这个机会,抬手摸上了钟秦淮的那截脖颈。

冰凉凉的。

是鬼特有的体征温度。

掌心下的皮肤摸起来也是柔软细腻的,像以前一样,是属于年轻人才有的柔软的弹性和绝佳的手感。

但指尖能摸到皮肤上微微突起的树枝纹身,仿佛顶级丝绸上的刺绣似的,突兀地、不容忽视地存在着。

柳相宜的手没有离开。

修长白皙的手指仍旧贴着钟秦淮的脖颈边摩挲着,这个小小的、却略显亲昵的动作似乎取悦到了钟秦淮,回吻的时候,也温柔缠绵了很多。

没有了上次那般的恨意和戾气。

柳相宜的手沿着脖颈边,一点点地往下,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钟秦淮那件黑色衬衣领口,抚摸到了锁骨处。

那个黑色树枝纹身,竟然从脖颈处一路往下蔓延,竟然锁骨也有。

细细的枝桠沿着锁骨的生长方向,斜斜地往下,居然还在延申。

柳相宜心下一惊。

正要继续往下摸索,忽然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是钟秦淮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似乎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

第33章

但也只是轻轻地一咬。

和方才的吻一样,就连惩罚都带着点亲昵和缠绵的意味。

柳相宜的指尖颤了颤。

睫毛低垂了下来,正要闭上眼迎合的时候,钟秦淮又突然退出来了。

强行结束了这个吻。

柳相宜不满地睁开眼,然后发现钟秦淮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吻下去了。

吻进了他的脖颈里。

柳相宜被迫微微仰头。

但他还记得自己来找钟秦淮的目的,于是微微喘息着问道:

“这样……就能有那个纹身了么?”

脖颈里没有传来回答,只在吮吻中飘出含糊的低笑声。

落在柳相宜耳朵里,很像是嘲笑,他微恼地将一只手插进钟秦淮的头发里,扯了扯,又问:

“钟晚也是这样?”

仍旧没听见回答。

反倒是颈边的吻越来越往下了。

与此同时,自己的衬衣一角被挑起,一只微凉的手摸了进来,覆在腰侧用力揉捏了起来。

柳相宜顿时被刺激得腰差点软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甘示弱地摸了回去。

钟秦淮的腰间皮肤平滑细腻。

柳相宜被摸得喘息的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那个黑树枝纹身没有延申到腰部,让他莫名心安了不少。

休息室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但窗台下边就是一个后花园,能隐隐约约听见下边有脚步声走来。

只要有人在底下抬头,说不定就能看到他俩在窗边厮混的这一幕。

柳相宜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回轮到他想要推开了。

但推了一下,没推开,反而被钟秦淮带着卷进了窗帘里。

朦胧轻薄的白纱窗帘,轻柔地将两人缠卷在一起,连带着喘息和情热也一并卷了进去。

楼下的后花园里,张若澜正和一个男宾客走进来,他就聊个天的功夫,那位柳总就消失了。

张若澜本着吃瓜精神,四处搜寻,抬头一看,二楼休息室窗户半开,白色薄纱窗帘卷在一起晃动着,里边隐约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窗帘还在影影绰绰地微微晃动。

张若澜仰头啧了一声。

今日来参加慈善晚宴的可都是名流豪门,也不知道是哪两位。

估计宴会后又有瓜吃了!

张若澜带着宾客刚转身离开,阳台的窗边,柳相宜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喘息着推开钟秦淮:

“所以标记了没?”

钟秦淮不肯离开,仍把他抵在窗户边,鼻尖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漆黑中,回答也是漫不经心的:

“标记了。”

柳相宜:“?”

可惜休息室里漆黑,又没有镜子,他无法看到,只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颈边,是有些微微刺痛感。

想到钟晚脖子上也有一个,柳相宜别开脸,不让钟秦淮继续蹭他:

“所以标记这个有什么用?”

钟秦淮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又伸手掐着柳相宜的下巴,将柳相宜的脸强行转过来,逼他望着自己,笑得有几分古怪:

“你待会儿下去走一圈,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柳相宜:“??”

把钟秦淮那只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拍下来,柳相宜整理了一下衣物之后离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

“钟晚那个也是这样标记的?”

钟秦淮轻笑一声,斜靠在窗台前,玩味地望着柳相宜:

“当然不一样了,人家可不会像柳总这样强吻我。”

柳相宜:“……”

扭头就要走,胳膊就又拽住了。柳相宜转过身一看,钟秦淮攥着他的胳膊追问:

“所以刚才为什么强吻我?”

柳相宜顿了顿,挑眉道:“刚才不是钟总叫我好好表现的吗?”

跟钟晚比如何?

这句话柳相宜没有说出口。

总觉得说出来很掉价。

但他实在心里闷着一股气。

尝试想挣开被钟秦淮攥住的胳膊,但这小子抓得太牢,完全挣不开,柳相宜只好沉声道:

“钟总对钟晚也这样吗?”

钟秦淮那只手又微微用力,把柳相宜拽到了自己面前:

“别人可不会像柳总这样玩弄我。”

之后,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柳总是觉得这样随便玩弄别人,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是吗?”

柳相宜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钟秦淮又凑过来了,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说什么也没用了柳总,反正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柳相宜:“……”

这小子。

他闭嘴了。

走出休息室,钟晚仍站在外边,一动不动。他皮肤惨白,休息室外的走廊漆黑,乍一看,跟个僵硬的死人一样。

柳相宜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随即,目光落在钟晚脖子上的那个树枝纹身,柳相宜深吸一口气。

他正要离开,发现钟晚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脖颈上,那张死人脸,居然隐隐露出了一丝堪称惊讶的表情。

柳相宜:“……”

所以钟秦淮没骗他?

自己脖子上真有标记了?

柳相宜走下楼。

他倒不是真想要脖子上也有一个黑树枝纹身,只是想知道这个纹身到底怎么回事,但刚才强吻的手段都上了,好像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那小子嘴实在太严了。

走下楼,回到宴会厅后,柳相宜又顺手从路过的服务员的托盘里,端了一杯红酒继续应酬。

旁边的一个女宾客路过,眼神瞟了他的脖颈一眼,随即掩嘴笑了起来。

“柳总这是名草有主了么?怎么也不带出来让大家看看?”

柳相宜:“?”

不远处,张若澜把整个后花园都找了个遍,只能悻悻返回宴会厅,结果刚进来,就瞧见柳相宜的背影了。

他立刻走过去:

“柳总!有个瓜吃不吃?”

张若澜正准备开口,忽然瞧见柳相宜的脖子,他愣了一下,随即暧昧地笑道:

“柳总,我真的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啊?”

柳相宜:“??”

意识到这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柳相宜从旁边竖着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脖颈上,哪有什么黑树枝纹身,而是斑驳的吻痕。

从耳后一路往下蔓延,斑驳一片,直到没入了衬衣领口。

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明显。

刚才钟秦淮说的标记是这个么?

感觉自己被耍了。

但柳相宜只能无能狂怒。

“不是听说柳总最近在相亲吗?”

旁边的张若澜还在啧啧两声:

“柳总,你都有人了,还去相亲,怪不得你对象这么啃你的脖子呢。”

柳相宜:“……”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发声,微笑中,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没有对象这种东西。”

张若澜闻言,眼神更微妙了:

“所以柳总只是玩玩而已是吗?怪不得把柳总的脖子啃得惨不忍睹,柳总还是小心点吧,一瞧这作风就不是脾气好的,惹急了容易暴雷。”

柳相宜:“……”

瞧见二楼的钟晚,又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回到宴会厅面无表情地应酬了,柳相宜又指了指钟晚的脖子,问张若澜道:

“他脖子上的纹身你见过么?”

张若澜道:“见过啊,你看看这宴会厅,很多大佬都有的。”

柳相宜:“?”

环顾一圈,果然,不少人的脖子上都隐约露出那个纹身,只是都是细细的枝桠,不靠近,不认真打量的话,确实不会留意。

张若澜指了指那个一头苍白头发、却满脸红光的老人道:

“那个张佬,珠宝大亨,八十多岁了吧,据说最近几年身体不好,遗嘱都立好了,但前不久你猜怎么着?”

张若澜指了指那个被老人搂着的旗袍女郎:

“你瞧这老头现在,拐杖也不拄了,还又娶了一个年轻的老婆,据他儿子说,这老头晚上生龙活虎的,那小老婆的叫.床声大得他儿子晚上在庭院里散步都能听得见,你说奇不奇怪?”

柳相宜仔细端详那老头的脖颈,确实有个细细的枝桠纹身,只是老头脖颈皮肤苍老枯黄,又有层层颈纹,所以乍看不显眼。

“所以那是什么?”

听到柳相宜这么问,张若澜就脸色微变,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边道:

“据说是骷髅会的标记。”

柳相宜眉心一跳。

张若澜继续:

“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说松城和柳城最近挺多豪门都入了这个神秘组织,然后脖子上就有这个标记。”

“就跟那个钟晚的腿突然好了,还有那个张佬突然在床事上神勇了一样,但凡进了这个组织的,之后都会有奇迹发生,所以知道今晚这个慈善晚宴这么多人来了吧?都想来找钟晚和张佬打听怎么入会呢。”

张若澜话音刚落,柳相宜就看到钟晚又领着一个人上二楼了。

“那人不是冯开泰吗?咱们柳城赫赫有名的法拉利王子,据说名下有几百辆法拉利,他跑二楼干什么?”

张若澜疑惑地皱了皱眉。

柳相宜垂眸抿了一口红酒,淡淡道:“他上二楼干什么,明天不就知道了?”

他不着急,反正今晚他已经打探出很多东西来了,就是不知道钟秦淮做这些到底为什么。

柳相宜没在宴会厅多呆,毕竟脖子上还顶着这么一大片吻痕,很快就回去了,晚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时,还在想钟秦淮说的那句代价是什么。

管他什么呢。

总归……不会要他命吧?

第二天,柳相宜醒来,坐起身,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抬起左手一看。

无名指上突然多了一枚戒指。

银色的素戒。

戒指缠绕着一圈树枝的花纹。

柳相宜疑惑地抬起手看了一圈,真是奇了怪了,他试图取下来,然而那枚戒指像是焊在了他的手指上一样,用什么方法都取不下来。

柳相宜:“……”

麻了。

第34章

柳相宜隐隐有个猜想。

然而环顾一圈,没在卧室里发现异样,猜想无法证实,柳相宜只好暂时戴着这枚戒指出去了。

他奶奶今天心血来潮,叫他去一家西餐厅和她一起吃早餐。

柳相宜到的时候,除了他奶奶之外,还有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旁边还坐着一个青年,柳相宜定睛一看,巧了,昨晚宴会厅见过。

正是柳城的法拉利王子冯开泰。

等柳相宜落座的时候,冯家老太太打量着柳相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拉着柳奶奶的手作势就起身:

“小柳儿是吧?我和你奶奶已经吃完了,赶着去清风观还愿,我孙子阿泰也刚来,你俩边吃边聊,啊。”

老太太说完就姐妹情深地拉着柳奶奶走了,剩下柳相宜和冯开泰尴尬地面对面坐着。

冯开泰:“……”

柳相宜:“……”

柳相宜蓦地想起昨晚宴会厅里,冯开泰跟着钟晚上二楼的那一幕,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冯开泰的脖子。

谁知冯开泰穿着半高领套头衫,把三分之二的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无法看出他脖子上是否也有那个标记,柳相宜眸子里闪过一丝遗憾。

但他不着急。

招来服务员,拿来菜单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一份鲟鱼三明治之后,又把菜单递给对面的冯开泰:

“冯总吃点什么?”

冯开泰受宠若惊:

“我还以为柳总会直接走人呢?所以这场相亲,柳总还真打算继续了?”

柳相宜微笑道:

“来都来了,我和冯总的关系还没恶劣到一起吃个饭都吃不下的地步。”

冯开泰笑了:

“这可不一定,我怎么记得高中的时候,柳总和那位钟总不也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吗?你们俩不还天天坐一起吃饭?”

柳相宜:“……”

他和钟秦淮每天都在较量,谁比谁挑食、谁比谁吃得快、谁比谁吃得干净,因此,上学时天天坐一起,面对面盯着对方吃饭。

柳相宜之前沉浸在那种较量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在旁人看来确实诡异。

“我和我当时的女朋友都没你俩形影不离。”

冯开泰调侃着,一边伸手接过菜单,这时,一股阴风突然刮了过来。

瞬间把菜单吹到冯开泰的左脸上了,发出“啪”的一声,像是冯开泰的左脸颊突然挨了一巴掌似的。

柳相宜:“?”

冯开泰:“……”

冯开泰抬手把黏在脸上的菜单拿下来,脸隐隐作痛,火辣辣的。

他揉了揉被菜单拍红的左脸,颇有些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

“这菜单真是成精了啊。”

他把菜单重新摊开在餐桌上,正准备点餐时,又一股阴风吹来,菜单再次“啪”地一声被吹起来了,这回拍在了冯开泰的右脸上。

冯开泰嘶了一声,把菜单从自己的脸上撕下来摔在餐桌上:

“我草今天真是见鬼了!”

说完更是阴风阵阵,把他们头顶上的那个太阳伞都快要吹得东倒西歪了,冯开泰更是被吹得连带着椅子往前飞,路过柳相宜的时候,他慌得连忙拽住了柳相宜的胳膊。

更邪门的是,他被吹成这样,柳相宜居然连根头发丝都安安稳稳的。

好似这风长眼睛了似的。

光怼着他一个人吹了。

直到拽住了柳相宜的胳膊,被柳相宜拽了起来,冯开泰才站稳了脚跟,没被风刮跑。

“这也太邪门了吧?”

冯开泰破防了。

柳相宜环顾一圈,仍旧没发现钟秦淮的踪影,于是和冯开泰从外边移到了西餐厅里面吃饭,说来也巧,他们刚一进去,外边的阴风就停了。

冯开泰:“?”

柳相宜:“……”

也不知道钟秦淮到底在搞什么鬼,柳相宜再次把菜单推给对面的冯开泰,冯开泰无意间瞟了一眼柳相宜的左手,忽然愣了下。

左手无名指上竟戴了一枚戒指。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戒指发出碎钻般的微光,任谁都无法忽略。

冯开泰啧了一声:“柳总有对象了还跑出来相亲啊?”

柳相宜没有解释,只微笑道:

“相亲?我和冯总就吃个饭而已。”

说完,又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昨晚看到他跟着钟晚上二楼的事。

“二楼是有什么好玩的吗?”

冯开泰脸色微变,随即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勉强笑道:

“就是和钟总谈个合作而已。”

柳相宜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哪个钟总?”

冯开泰轻咳一声:

“就你那什么,死对头。”

柳相宜佯装惊讶道: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冯开泰道:

“那天晚上我见到他也很惊讶,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呢,总之,现在钟家是他做主了……”

柳相宜又问:

“所以你跟他谈什么合作了?”

冯开泰这时候又支支吾吾地。

见他神色不自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柳相宜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在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的时候,柳相宜装作失手打翻了。

咖啡恰好溅在了冯开泰的半高领上,不等冯开泰反应过来,柳相宜立刻倾身过去,抽了一张纸去擦。

“真是不好意思。”

他微笑地说着,一边擦一边将冯开泰穿着的半高领套衫卷下来一点,露出隐约的一抹黑色树枝纹身之后,柳相宜愣了一下。

果然。

不等柳相宜继续装模作样地擦,冯开泰就已经起身了:

“没事儿,我去洗手间弄弄。”

冯开泰说着就去洗手间了,拧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正想伸手捧一掬水擦擦,低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水龙头流出来的竟是血水!

冯开泰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一看,没错,水龙头流的就是鲜红的血水!

他倒吸一口寒气,颤巍巍地低头,靠近水龙头一闻,浓郁的血腥气从水龙头里飘了出来。

冯开泰草了一声,立刻跑出洗手间了,路过柳相宜那桌时,他眼睛忽然又扫了一眼桌上那静静摆着的菜单,想起刚才莫名其妙被菜单打脸的诡异情形,冯开泰喃喃道:

“这餐厅有鬼……”

不等柳相宜开口,冯开泰就逃也似的离开餐厅了。

柳相宜:“……”

早饭就剩柳相宜一个人吃了。

吃完柳相宜开车去了公司,如往常一样走进大堂,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素戒,即便在没有阳光的折射下,仍旧闪着银色的微光。

像被微风漾起来的涟漪。

路过前台时,前台两个女员工顿时就被那枚戒指吸引了,等柳相宜一走,她们立刻窃窃私语了起来:

“左手无名指欸,那是婚戒吗?”

“只有我好奇柳总那个戒指是什么做的吗?居然会发光欸!”

“对哦,还是那种流动的光!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戒指呢。”

柳相宜上电梯,走进总裁办公室,短短的几分钟路程,整个柳氏集团大厦都知道柳相宜戴戒指了。

傍晚时,这个瓜已经传到了柳奶奶那里,柳奶奶还打电话问柳相宜:

“乖孙呐,我怎么听大家都在传你有对象还结婚了?”

不等柳相宜回答,奶奶就哎哟一声,嘀嘀咕咕地开口了:

“你二哥不是说跟你冥婚的那个鬼已经魂飞魄散,冥婚不作数了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搞得奶奶想给你再介绍相亲对象都没人敢来了……”

柳相宜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知道是因为这个戒指惹出来的,但他没打算跟奶奶解释,只唇角弯起,脸上一副乖巧的微笑,嘴上却企图祸水东引:

“我不着急,倒是大哥过了25,现在26了,虚岁就27了吧?那眼看都快28了,奶奶您还是先帮大哥找吧。”

正在柳氏集团旁边奶茶店里摇奶茶的大哥柳南河突然打了声哈欠。

总觉得谁在念他。

等柳相宜从柳氏集团大厦出来后,路过奶茶店,柳南河从奶茶店里探出脑袋,朝柳相宜笑眯眯招手:

“我超可爱的三弟晚上好,今天大哥我摇奶茶怒赚了143块钱,厉害吧?”

柳相宜:“……”

他大哥柳南河,身为柳家大少爷,不想着继承家业,只一门心思摇奶茶,于是开了一家奶茶店,自己摇给自己喝,心情好的时候,还经常大手一挥不收钱。

柳家大少爷每天都心情超好,所以奶茶店基本月月赔钱。

“所以大哥今天怎么挣到钱了?”

柳相宜问。

柳南河吸了一口手中的奶茶:

“还不是因为奶奶打电话催我相亲?不过没事儿,我已经劝奶奶去催二弟了!”

柳相宜轻咳一声,微笑道:

“也对,虽然大哥年纪最大没错,但二哥可是道士啊,道士当久了很容易不结婚的。”

“没错!”

柳南河说着,眼睛又不自觉瞟了一眼柳相宜的手指。

今天来奶茶店买奶茶的,就有柳氏员工,他也吃到自家弟弟的瓜了。

都说什么柳总戴婚戒了。

柳南河原本还不信,他三弟他是知道的,亲口跟他说的不打算结婚,怎么可能戴什么婚戒呢?

柳南河定睛一看,夜色中,柳相宜那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戒指。柳南河大惊,狠狠地啜了一口手中的奶茶:

“三弟你这戒指怎么回事?”

柳相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外人还好,但今晚,奶奶叫他回去吃饭,摆明了就是想要问个清楚。柳相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就在他一边开车,一边正琢磨该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时,忽然,他不经意间通过后视镜往后瞟了一眼:

钟秦淮正悠悠地坐在车后座里。

这小子终于现身了。

来得正好。

趁着车子在等红绿灯,柳相宜抬了下左手:“钟总你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钟秦淮手肘支在车窗上,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回道:

“怎么,只许柳总玩弄我,不允许我玩回去吗?”

说到这,他又挑眉,凉凉道:

“我只不过让柳总相不了亲结不了婚而已,怎么,柳总就这么着急二婚吗?”

柳相宜:“……”

见柳相宜没回答,钟秦淮声音又顿时冷了下来:

“柳总不要误会,我送你这个可不是奖赏,而是惩罚。”

柳相宜哼笑一声,扬了扬戴戒指的左手:“那我谢谢钟总了。”

如果只是戴个戒指,这个惩罚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钟秦淮通过后视镜斜瞥了一眼柳相宜,见他并没有很抗拒那枚戒指,脸色又顿时和缓了一些。

红绿灯再次变化的时候,柳相宜启动车子继续前行,见钟秦淮还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后座,柳相宜眉心一跳:

“钟总是要跟我回家不成?”

钟秦淮听出了柳相宜话里的意思,又挑眉道:

“怎么,柳总不希望我去啊?那我更要去了。”

柳相宜:“……”

这小子,要不要这么叛逆?

第35章

之前钟秦淮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他跟着也就跟着了。

现在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他了。待会儿要是他带钟秦淮回去,怎么跟奶奶介绍呢?

说他俩是朋友?可自己之前差点害得他魂飞魄散。

说他是自己之前的冥婚对象?可冥婚已经解除了,再说了,他是活生生的鬼,柳相宜真怕奶奶当场吓晕。

他赫然发现,现在他俩这状态实在是诡异,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的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

直到黄色宾利逐渐驶进柳家祖宅,柳相宜也没想好怎么介绍钟秦淮,更糟糕的是,不等他多想,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

是奶奶已经站在家门口等着了。

柳相宜:“……”

车速放缓,不多时就停在了柳奶奶旁边,柳相宜降下车窗:

“晚上风大,您在这干什么?”

柳奶奶欣喜道:

“这不等……”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车后座的车窗也缓缓降下来了。

柳奶奶闻讯望去。

一个跟他乖孙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坐在车后座,车后座没开灯,阴影中露出一张脸,苍白如玉,鼻梁高挺。

柳奶奶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张苍老的脸笑得褶皱堆成了花,凑过去和蔼地问钟秦淮:

“你是乖孙的什么人啊?”

钟秦没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驾驶位置上的柳相宜:

“对啊,我是柳总的什么人呢?”

柳相宜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车后座,钟秦淮好整以暇地靠坐着,眸子里含着戏谑的笑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这小子!

柳相宜目光移开,移到车窗外,见奶奶目光殷切,还在等着自己介绍,柳相宜轻咳一声,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就连钟秦淮这个名字,也是万万不能被奶奶知道的,不然奶奶就知道这就是那只本该魂飞魄散的鬼了。

一只本该魂飞魄散的鬼,眼下又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的车子里,奶奶如果知晓了,怕是会每日寝食难安。

就在柳相宜纠结时,柳奶奶却突然一脸慈祥地笑着开口了:

“好好好,不用介绍,奶奶懂~”

还朝柳相宜使了个眼色。

柳相宜:“?”

柳相宜觉得奶奶可能没懂。

但总之是蒙混过关了。

柳相宜松一口气,谁知车后座的人反而不肯放过他,还在悠悠地追问:

“所以柳总说说看,我到底是柳总的什么人啊?”

柳相宜:“……”

见奶奶眼神开始变得狐疑,柳相宜油门一踩,黄色宾利赶紧往前开。

柳家祖宅青砖黛瓦,连成一片,像是一座古朴的大庄园。柳相宜自己单独住在最里边的一个独栋别院里。

黄色宾利最终停在露天停车场,车子熄火之后,柳相宜不着急下车,而是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反问车后座的人:

“那钟总说说看,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钟秦淮倾身过来了,漆黑中,那张面孔近距离地突然放大,柳相宜甚至差点蹭到了钟秦淮那高挺的鼻梁。

不知为何,他脸颊忽地微热。

下意识想要后退一点,下巴就被钟秦淮伸手挑起:

“柳总自己想,如果想不出让我满意的答案,会要被惩罚的。”

说完,钟秦淮收回手,推开车门,施施然地下车了。

柳相宜:“……”

这小子!

偏偏柳相宜还奈何不了他,只能对着他的背影无能狂怒。

穿过一个回廊,便是一栋两层的别院。别院不大,但胜在清静,柳相宜一人独居在此。

刚准备进去,奶奶带着保姆刘嫂就迎面走过来了,说要请他俩一起过去吃饭,柳相宜眉心一跳。

要是让这小子和奶奶坐一起吃饭,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柳相宜连忙拒绝,说自己不饿。

这时,钟秦淮又闲闲地开口:

“可我饿了。”

柳相宜:“?”

柳奶奶目光又转向钟秦淮:

“那要不……”

不等柳奶奶说完,柳相宜就拽住了钟秦淮的胳膊,生怕他跟着奶奶走似的,一边死死拽着他,一边微笑地望着钟秦淮。

微笑里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行吗?”

钟秦淮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这合适吗?我俩什么关系啊让柳总亲自做饭给我吃?”

柳相宜深吸一口气。

要不是奶奶就在边上看着,他都想跳起来暴打一顿了!

余光瞥见奶奶一脸慈爱的,一会儿看看他,又一会儿看看钟秦淮的,柳相宜继续微笑,只是微笑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微笑:

“想知道答案是吧?来来来,进去我就告诉你。”

把钟秦淮强行拉走。

如果这小子还敢继续为难,就算奶奶在场,柳相宜也顾不得了,非得跳起来暴打一顿不可。

但幸好这小子挺懂分寸,好似精准估摸到了柳相宜的脾气,为难到了一个快要触到底线的时候见好就收。

被柳相宜拽着离开也没挣扎。

两人走远了一段距离后,陪在柳奶奶旁边的保姆刘嫂疑惑道:

“那是小少爷的……”

柳奶奶宽慰地笑着点点头:

“乖孙平日里对外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你何时见过他这么对别人过?”

保姆刘嫂垫着脚尖瞧了瞧,两人已经走远,已经走进客厅瞧不见了,保姆刘嫂道:

“我瞧那小伙子个高腿长的,比小少爷还高,被这么拉走还在笑,对小少爷也肯定好哩!”

客厅。柳相宜终于把钟秦淮和奶奶隔离开了,他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钟秦淮懒洋洋地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柳总说说看,我现在是你的什么人?”

柳相宜:“……”

没想好。

于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钟总不是饿了吗?吃完饭再说。”

柳相宜回想了一下,之前这小子手受伤的时候,他做过几次那个土豆萝卜饭,如果真要做倒也不难。

他走到冰箱前,正要打开冰箱看看里边都有些什么。

平时他不下厨,保姆刘嫂会根据他的习惯放些他喜欢吃的在里边。

谁知钟秦淮却挑眉道:

“柳总,当鬼久了,可就不会再喜欢吃人类的食物了。”

柳相宜眉心一跳,扭头道:

“那鬼一般吃什么?”

钟秦淮唇角弯起,凉凉道:

“吃阳气,这个柳总熟吧?”

柳相宜:“……”

这太熟了。

他之前就是靠吸钟秦淮的阴气才破了柳家的诅咒,让大哥活过了25岁,钟秦淮嘴里说的阳气,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正常人类有的阳气。

如果钟秦淮要吸他阳气才能留在阳间,本来就是欠他的,所以钟秦淮吸他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柳相宜蓦地想起之前钟秦淮在夜店所谓的三天挑一个上去。

所以……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悦地把冰箱门砰地一下关上,转身道:

“既然钟总有那么多人愿意上楼给你吸,那也不一定非要吸我的对吧?”

钟秦淮翘起二郎腿,散漫答答:

“柳总不愿意啊?那我现在答应你奶奶一起吃饭是不是还来得及?”

柳相宜把手中的那罐绿茶捏得咔咔作响。

但谁叫这小子威胁他呢?

只好握着那罐绿茶走过去,路过墙边开关的时候,柳相宜抬手打算关掉客厅的灯。

以往每一次他对钟秦淮吸阴气的时候,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然而这次,他手指怎么按,那个开关都按不下去。

柳相宜:“?”

他差点怀疑那个开关坏了,直到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钟秦淮。

钟秦淮手肘撑在沙发边缘,斜支着脑袋,冲他挑了下眉:

“柳总想关灯啊?那我自然是不能让柳总如愿了。”

这小子……

眼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将客厅照得透亮,柔和明亮的光辉洒下来,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不知为何,柳相宜竟莫名有些慌乱,甚至萌生出了一股退意。

然而脚步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钟秦淮发现了,他眼疾手快,拽住了柳相宜的手腕,往下一拉。

柳相宜猝不及防,就这么倾倒了下去,在即将栽倒在钟秦淮的怀里时,柳相宜情急之下,立刻伸出一只手,撑在了沙发的边缘上。

虚虚地伏在钟秦淮上方。

就在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时,钟秦淮的双手却环上了他的腰,随即往下一压,两人的下半身贴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钟秦淮微微抬头,望着柳相宜,抬头的时候,鼻尖正好可以蹭到柳相宜的下巴,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语气冷幽幽的:

“柳总,吸阴气和吸阳气的原理是一样的,这方面柳总比我有经验,所以下一步怎么做,柳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柳相宜:“……”

他不甘示弱地回呛道:

“钟总谦虚了,之前在夜店不经常三天挑一个吗?我看钟总的经验也不比我少……”

钟秦淮抬起一只手,修长冰凉的指尖抚上柳相宜的唇,在柔软湿润的下唇上一边揉弄着,一边淡淡道:

“看来柳总对我误会有点深,我吸那些人的阳气,可从来没让他们近过身……”

钟秦淮的话轻飘飘的,像微风一样,但神奇的是,居然一下子就把压在柳相宜心里的那朵乌云吹散了。

心忽然轻盈了起来。

没来由的,像只飘起来的气球。

之后,他听见钟秦淮又凉凉道:

“哪像柳总,为了吸阴气,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甚至还假装跟我谈恋爱,柳总不觉得自己很渣吗?”

这小子这张嘴可真会说!

柳相宜忍无可忍,于是低下头。

堵住了钟秦淮的嘴。

第36章

世界终于安静了。

钟秦淮也没再说话了。

柳相宜垂眸扫了一眼,见钟秦淮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安静到甚至带着点纵容的意味,仿佛柳相宜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气氛静到有些微妙。

柳相宜的目光不自然地躲开了。

亲完就要起身,后脖颈就被钟秦淮的手按住了,不仅不让他离开,还不满意地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