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1 / 2)

1.

一声轻快的枪响。

中弹冲击带来的惯性使布鲁斯向前俯身跌去!我往前一伸手、但窒息后带来的空间失衡感却使他与我擦指而过;

他重重摔倒在了我的面前,浑浑噩噩的影子、狼藉凌乱的树影……视线聚焦,露出布鲁斯背后刚刚赶来的另一个雇佣兵的身影。

“妈的。”他一边骂一边端着枪往前走、一边拉了一把枪套:“你们——”

2.

在恍惚中,我摸到了刚刚掉在地上的枪。

3.

人在遭受到重大创伤的冲击后,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心理回避症状。

所以有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记忆一片模糊。

血溅出来的刹那是滚烫的,然后就会很快冷却……当枪口朝外时,我无法感知这种痛苦的意义究竟在何。

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窥见一角后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人生奥义的可笑天真,和天生的低共情能力共同麻痹了我的认知。

其效力堪称一种剧毒。

所以当布鲁斯倒在我的面前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了生命究竟有多么单薄,他如此、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如果我还没有做好付出这代价的准备,那么就要别人来替我偿还——在我学着去掌握极端暴力的第一天,叔叔就如此告诫过我。

但我做了什么?

我辜负了叔叔的信任、朋友的退让和包容,最终成了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狂妄自我主义者。

我没听。

4.

往后的十几年里,我都牢记这个惨烈的教训。

如果并非彻彻底底的亡命徒、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反社会人格者,能够真正从容地撕毁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良知的话……

那我的建议,是做个正常人。

遵守传统美德并不可耻,叛逆和特立独行也不会为你的人格增添额外的魅力,做好风险评估、在确保自己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以外忠实地生活。

那就很好了。

5.

已老实。

我一边哭一边想。

求你把我的小猪朋友还给我。

6.

接下来的一切非常混乱,像一本凌乱无序的相集。

等阿尔弗雷德和戈登终于赶到了林地时、这里已经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最后他们循着车辙痕迹在距离此处大约15公里外的镇子找到了那辆车。

根据后续的现场勘察情况来看,或许是温斯特靠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和力量,从一队乌克兰职业雇佣兵手中成功自救,并试图驾驶一辆抢来的越野车带着身中一枪的布鲁斯向最近的医院方向开去。

被搜救队找到时,他甚至还有模糊的意识。

戈登当时还是一个普通的警员,这桩案件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布鲁斯被医生推进手术室,那时还是个青少年的温斯特就垂着头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凳上,手上的血凝固发黑,分不清是谁的。

戈登走近了一点:“温斯特……”

这时站在一旁的另一个潘尼沃斯突然上前一步、非常强硬地拦住了他:“抱歉,作为温斯特·潘尼沃斯的监护人,我认为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配合调查。”

“可是……”戈登还想说点什么。

阿尔弗雷德说:“他是个未成年受害人。”

戈登感到棘手,遂摸了一把脑门、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烟盒;

但阿尔弗雷德咳嗽一声,同时伸出手用手指点了点墙上的禁烟标志。

戈登讪讪地把烟盒揣了回去:“好吧。”

7.

其实这些急救室外的小插曲都是布鲁斯后来告诉我的——他说是阿尔弗雷德给他讲的。

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我当时的状态和游魂基本没什么区别,只有基础的自理能力。叔叔把我带回庄园、塞进浴室,我看着那些血被热水融化、从集水口流走。

浴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腥气。

我开始呕吐。

我偶尔会在靶场用巴雷.特打爆一只橡皮圈、或者一个涂上红点的椰子,每次中靶我都会非常骄傲……

我觉得这玩意儿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当然也和脑子比冻干大一点的野生浣熊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我发现并非如此。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换句话说,我坏得还不太到位。

在“特别坏”的边缘临门一脚时,有人拽住了我。

8.

我在叔叔的陪同下接受戈登先生的问询,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你救了布鲁斯。”戈登说:“那颗子弹没有伤到重要脏器,而且由于止血措施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9.

我心想不是我救了布鲁斯;

应该说,是布鲁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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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登先生很快就离开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这支乌克兰雇佣兵幕后的主雇身份已经有了眉目。

我问他那天晚上的详细重伤情况,但戈登先生摇了摇头。

“好好休息吧,孩子。”

他离开了。

我还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下来,我喝了一口。

嘴巴分辨不出味道,好像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