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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仇敌 嫂嫂,今天的事不能和哥哥说吗?……

原本要进雅间的几人纷纷停下脚步, 尤其是季时玉,直接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脸叫他的名字。

可他不得不承认, 他对崔智明的情感很复杂,不仅仅有仇恨, 甚至还有惧意,因为记忆里那些拳打脚踢疼进骨子里,让他在对方逼近时下意识想逃跑。

但他不能。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 可他面上却不显半分。

“崔公子。”季时玉转身朝他点点头, 神态疏离,全然不似从前认识。

崔智明似乎是被他这模样伤到, 面容带上几分苦涩, 他轻声询问:“你这段时日过得如何?家里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若是有需要随时都能找我。”

“多谢,不过我没有需要崔公子相助的地方。”季时玉眼眸微垂, 并不是很想和他闲聊。

其他几人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另有隐情,若是真单单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取消婚事,理应不会这般疏远和尴尬。

只是这些事终究是他们的私事,旁人自然不能多问多打听。

张春雨站在一旁却是有些着急, 他赶紧上前两步, 以十分自然的语气解释道:“这位季少爷已经成婚了,您这样和他交谈似乎有些不妥吧?”

“张少爷, 我虽然和你兄长相识,与你却是没有半分情意的,请自重。”崔智明说着竟是离他远了几步,洁身自好地模样令人心生好感。

就连姜橙子几人都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毕竟瞧他这副深情模样, 也实在难说出难听的话来。

张春雨脸上的笑意再撑不住,却不敢让别人看出他和崔智明的关系,就只能愤然离去。

崔智明微笑询问:“方便与你单独聊聊吗?”

季时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眨眼笑了起来:“如方才那位张家少爷所说,我已经成婚,是有家室的,不好再与崔公子单独闲聊,还是免了。”

“时玉,我当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疏远我,我究竟做错什么?”崔智明满脸悲戚,眼底情意绵绵,叫人承受不住。

在里面坐着的戚鱼突然冲到他们跟前,挡在季时玉面前,警惕地等着崔智明,“我嫂嫂不想和你聊!你走!”

季时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连忙把戚鱼护在身后,崔智明为人阴险小气,若是叫他盯上鱼哥儿就不好了。

姜橙子碰碰季时玉,“不好在这里站着说话,不如就在雅间里聊,我们就在对面,若是有事随时叫我们就是,都是旧相识没人会胡说八道。”

“……也好。”季时玉故作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姜橙子几人便带着季时欢和戚鱼去了对面雅间,也就是张春雨原本要去的那间,就在对面,只要呼叫就能听到。

只是为着避嫌,他们的雅间门并没有关上,若是屋外来往有脚步都能听到。

崔智明率先坐下,他抬手示意季时玉坐到他身侧,季时玉心中轻笑,却是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

“崔公子想说什么?”季时玉眼眸微垂,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身前,他便状似无意地把玩起来。

即便他在家里很少做农活,但从前细嫩的手指依旧大不如前……崔智明盯着他的手指看,顺着绞弄发丝的手往上便能看到那张依旧漂亮的脸。

崔智明喉咙滚动,眼神死死贴着他的脸,他轻声道:“为何要与我解除婚约?我们相识多年,何至于这般无情?”

“无情?”季时玉闻言笑弯眼睛,“自然是不如崔公子多情,有那些红颜知己,却依旧一尘不染。”

崔智明心头一跳,微微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自我们定下婚约,我的心里便只有你一人,你何时见过或是听说过我去那种不入流的地方取乐?”

季时玉撩起眼皮看他,“崔公子实在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我家道中落且已嫁人,与夫君恩爱和睦,请崔公子日后再见,只当是陌生人吧。”

“玉哥儿……为何要对我这般冷血无情?我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有谁说过什么?或是你在记恨我当初不曾帮你家里?可生意上的事本就千头万绪,不能意气用事!”

崔智明焦急解释着,就好像他有诸多无奈和痛苦,好像他当真情深几许。

如果季时玉没有那些记忆,恐怕真的会被他骗到……一个夜夜招妓玩娼、动辄对他打骂不休的人,能有什么真心可言!

他的每字每句,都是骗人的鬼话!

“看来今日和崔公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请你现在离开,否则我就要叫人了。”季时玉说着微微抬起下巴,“我在镇上本就以蛮横无理出名,即便再多几条似是而非的传闻也不觉得麻烦,崔公子呢?”

“你!”崔智明眉头紧皱,眼底的阴郁一闪而逝,他起身拍拍衣袖,“今日是我唐突了,只是到底是旧相识,日后再见,招呼总是要打的,告辞了。”

待他离开,季时玉骤然失力般撑在桌上,额头和发根也冒出虚汗来。

他当然怕崔智明真对他动手,可如果不试探,那就无法确定心中所想。

今日种种,只是愈加肯定罢了。

三言两语的都是虚话,唯有那句“千头万绪”值得相信,也确定崔家就是害他们的幕后黑手,这崔智明说不定就是主谋。

恐怕从当初两家定亲,崔家就已经盯上他们了。

他长舒一口气,想站到窗前透透气,却不想竟是瞧见崔智明身侧的随从把张春雨带走了。

电光火石之间,季时玉终于想明白,原来和张春雨有染的就是这崔智明!

那些记忆里只有崔智明狎妓弄娼的恶事,并没有明确过都有谁和他有染,不想这张春雨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也着实厉害,竟能让崔智明把他养到镇上来。

张春雨学他衣着打扮……

“哕——”季时玉掏出帕子捂住嘴,竟是逼得眼底都攒上泪花了,漱了漱口才觉得好受些。

真是两个恶心的人。

待他缓过神,季时玉便走进对面的雅间,雅间门虚掩着,他刚走近,门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戚鱼推开了。

“嫂嫂!你没事吗?”戚鱼朝他扑过去,摸摸他的胳膊腿,见他真没事才放心。

如蓝视线打量着他,见他衣衫发丝未乱,稍稍松了口气,他无奈道:“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样的事,让你不舒心了。”

“无妨,只是没法继续和你们闲聊了,我大哥还等着,我们得走了。”季时玉也很无奈。

“我着人用马车送你们过去。”如蓝说。

季时玉笑着拒绝,“可别,集市人多,若是乘坐马车真是要寸步难行了,我们走着过去就是,不必费心了。”

江池青微微点头:“也好,只是还是要小厮跟着过去,我和橙子在味芳斋给你留了点心,让他们带你们去。”

季时玉故作娇羞地往他肩膀靠靠,声音甜的人牙疼,“谢谢,我会好好吃的!”

从酒楼离开,季时玉下意识往上瞧,就见他们正站在窗前目送,他便笑着摆摆手扬长而去。

原以为只有点心,却不想小厮一直在带路,一并去了成衣铺子拿了几套衣裳,还送他一套文房四宝……竟是要他种田都不忘练字?

小厮把他们送到季岩峰跟前便回去复命了。

季岩峰热得满头大汗,他盯着季时玉三人仰天失笑:“我只当你们忘记我了……”

季时玉不好意思笑笑,把东西放到牛车上,待他们做好季岩峰便赶车了,只是他真坐不下,便只好骑在牛背上,省去走路了。

晃晃悠悠回到家里,季时玉把买来的东西全都放好,糕点果脯照旧放进柜子里,还留了一些给戚鱼。

“嫂嫂,今天的事不能和哥哥说吗?”戚鱼追在他身后突然出声问道。

“如果不告诉他当然最好,因为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不过就算告诉他也没关系。”季时玉柔声解释,“我反正也会和他说的。”

戚鱼哦了一声,“那还是等嫂嫂说吧。”

季时玉轻挑眉梢,暗暗松了口气,小孩子就是很好骗啊!

刚在酒楼吃过,两人都不饿,今日还没有去田里巡视,季时玉便想着和戚鱼一起去田里看看。

两人背上竹篓,里面放着需要的农具就朝田边赶去了,他们去时田里还有其他人在劳作,看到季时玉来田里,各个像是看到新鲜事物一般盯着他看。

季时玉笑着和相熟的几位婶子夫郎打招呼,转而就投身到自家田里了,他和戚鱼从一片田的两头开始锄草,忙活半天也就锄出一小片来,还差点把庄稼也砍到。

“玉哥儿,草可不是这样锄的!你得一只手揪着草头,另一只手看准草根,小心别锄到手,前几年就有不小心锄到手的,手都废了。”挨着田边的程一弦媳妇赶紧出声提醒他,到底是没做过农活,拿农具都不顺手。

“谢谢程大嫂。”季时玉赶紧顺着她的话调整姿势,生怕真伤到自己。

程一弦媳妇儿笑:“难得见你来田里,州小子不在家?”

“嗯,他去县城了,说是去和朋友见面。”季时玉倒是没隐瞒。

“说得也是,州小子服役的时候肯定认识很多朋友,镇上也有服役的,朋友多路好走啊。”程一弦媳妇笑说,心里却暗暗记下来。

能在县城有朋友,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得了的。

季时玉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专心清理着田间的野草,再把菜地浇了浇,就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

他坐在田埂上擦着汗,死活不敢把草帽摘下来扇风,生怕草帽一摘日头就晒到脸上了,若是晒黑了,那可是要丑死了。

临近正午时,两人合力把田间收拾妥当,其他人家也在往回走了,季时玉便也带着戚鱼回去,竹筒里带的水都喝完了,他舔舔干涩的唇,加快步伐朝家里走。

“呀!你回来啦!”季时玉突然朝远处的人影招招手,“快快快,你大哥回来了。”

戚鱼便也小跑起来。

走近才看到戚山州手里拎着两个竹筒,他笑道:“少爷,做活很利索?喝点水。”

季时玉抱着竹筒灌了一大口,糖水甜滋滋的,瞬间就把喉咙给滋润好了,他也跟着笑:“我以为你要傍晚才回,和朋友见面顺利吗?”

“还不错,回家说。”戚山州接过他们两个的背篓,顺手牵起季时玉,三人如同散步一般往家里走。

虽然戴着草帽,但热意无法消散,两人脸颊红的厉害,季时玉生怕他的脸会受伤,洗过脸就赶紧拽着戚鱼摸药膏。

待忙活完这些,季时玉才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晌午可吃饭了?我们在酒楼吃的晚,中午就没吃,要不要给你下碗面?”

“不用,我有吃。”戚山州说着看向他,“忙活田里的事辛苦了。”

“就今日忙活一番,哪就值得你这样了?你可是每日都辛苦呢。”季时玉哼哼笑着,视线不断打量着他,“我怎么瞧你有事瞒着我呢?在县城出事了?”

戚山州握住他双手,神色凝重,看向季时玉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只是又难以启齿。

“没有,你总觉得我是好惹是生非的人?”戚山州把他拽进怀里,“成日担心这,担心那,你也不嫌烦?”

“好心没好报,懒得理你。”季时玉对着他胸口捶了捶,“松开我,身上都是汗,你都要把我熏上味儿了!”

戚山州哈哈两声,“那你伺候我沐浴。”

季时玉瞪他一眼,起身去厨房烧水了。

虽说是夏日炎炎,但沐浴的水也不能是凉的,戚山州起初就反驳过,毕竟他可是能在院内就直接冷水冲洗的,但季时玉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跟屁虫似的跟过去。

在耳房内闹了许久,季时玉穿戴整齐出了屋,便指挥戚山州晚上做饭。

白日折腾过,夜里戚山州没再压着季时玉闹,两人安安静静地躺在泛着凉意的竹席上,虽没有说话,气氛却是格外舒适自在。

“对了,你猜我们今日蝎子卖了多少铜板?”季时玉翻身趴着,“五百多文一斤,做出来的药必然也昂贵,我和小鱼儿就买了些零碎的东西。”

戚山州反手摸着他的后背,思绪有些飘道:“你赚的,想买什么都可以。”

季时玉扭头看他,就他见双目出神,心思全然没有在他身上,他不由得皱起眉,“你想什么呢?你若是不说,日后有事我也瞒着你!”

“倒也不是什么顶要紧的事,今日见你在田间劳作,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平时都是我小瞧你了。”戚山州毫不吝啬地夸奖着。

只是他夸的有些用力,反叫季时玉心生疑窦。

季时玉满脸狐疑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捏住他鼻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快说到底瞒着我什么事,今儿还能有商有量,明儿我可就一律严词拒绝了!”

他只当戚山州有点什么小心思,或想再跟他多要点银钱,却不想,对方要做的事,出乎他意料了。

“我今日去见了县令,答应跟他做事,如此一来每日都得去县城,家里的田地就得你和鱼哥儿多照顾,不过田地都是小事,你想去就去,不想就在家里躺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胡说八道什么……既然是跟着县令做事,那是要做什么事?别是些危险的事……”季时玉眉心紧蹙,下巴也绷紧了。

戚山州赶紧解释道:“和三班衙役不同,是去做刑名师爷,负责处理刑事判牍,因我曾去服役,县令对我委以重任,我自然得将此事做好,不过太平县被县令治理的很好,县城也少有刑事,我要做的事并不复杂。”

师爷不需要考取功名,是县令自己私人聘用的幕僚,虽没有俸禄,却有月钱。

季时玉微微抬起下巴:“月钱几何?”

戚山州闻言笑了起来,冲他扬了扬拳头。

第52章 日常 给你五十两,以后不要再和崔智明……

继续交谈才知, 县令似乎是对戚山州十分满意,平日无事时,许他只去县衙点卯便可归, 可有要紧事时别说晚归,便是数日不归, 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别说戚山州,就连季时玉都对此没有怨言,县令这样做已经实属通情达理, 且还开着这样高的月钱, 便是叫戚山州早出晚归,整日奔波, 那都是他该做的。

戚山州轻轻摩挲着他脑袋, 粗糙的手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有些不放心道:“我不在家时, 不需要勉强自己去田间劳作,不可累着自己。”

“我知道,万事都不如身体要紧,只是我觉得你这差事也不是好做的,才是更得小心些, 什么时候去?”季时玉问道。

“明日去点卯, 没其它事晌午就能回来。”戚山州说。

太平县县如其名,鲜少发生那些不得了的事, 县令把戚山州叫去,无非就是希望身边有得力的人帮衬着,越多越好。

季时玉想了想起身下床,朝着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红盒来。

借着微弱烛光, 戚山州眼尖看见那是季时玉的嫁妆盒子,他从未想过用对方的嫁妆,不知道他大半夜突然拿出来做什么。

“你要看它们有没有窝崽?”戚山州双臂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他,言语间带着无尽笑意。

“戚山州,明天不许你吃我嘴巴。”季时玉听完他的打趣,当即头也不回的放狠话。

戚山州立刻爬起认错:“如果我现在认错,还能吃嘴巴吗?”

季时玉不回答,抱着盒子坐到床边,还没坐稳就被捞到床榻上,直接被禁锢到他身前,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火热的胸膛,肉皮都好似要起火了。

“再闹什么都别吃了!”季时玉用胳膊肘顶顶他,察觉到有温热气息落到脖颈,他轻轻缩缩脖子把手里的盒子打开,“这里是我的嫁妆银子,你拿一些去买马车吧!”

“不要。”戚山州拒绝。

不管是哪,都没有夫家用妻室嫁妆的事,传出去真是要把人笑死。

戚山州自己都觉得羞耻。

“马车也不单单是买给你,你只当是帮我买,暂时让你去县城时用,如何?虽说亲是亲,财是财,但夫夫一体这点道理不需我和你说的。”季时玉不觉得他是在维护自尊,只是自古没有这样的道理,对方不接受也正常。

“左右就是先跑几日,过两月便能买马,不需要你为我打算这些,你的银钱,只管留着自己花就是了。”戚山州说,“我不用你的嫁妆。”

季时玉咬咬唇,终是想出折中的法子,“那只当你借我的如何?等你开了月钱便再还我一半,毕竟马车我也是要坐的。”

“不。”

季时玉:“……”

季时玉见他油盐不进,当下也有些恼,便气道:“你也知晓要跑数月,便是要跑到寒冬腊月去了,哪有这些时日给你跑?你非要惹我不痛快,既然偏要跟我分得这样清楚,那我们以后就各过各的!”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连里面的心脏都快要不安分的跳出来了。

就他所知,没有哪个汉子能忍受自家夫郎这样闹性子,还说这样的话。

这不,连一直紧抱着他的人都稍稍松开了,定然是被他的话给气狠了……

季时玉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掌心里泛出细汗,他胡乱在戚山州的衣裳上擦了一把,擦完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可再睁眼,就见那只宽大的手从盒子里拿了块碎银,他猛地侧过头往后看,侧脸便被轻轻啄了一下。

“银子我收下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季时玉除非你的屁股想开花。”戚山州连人带盒拥进怀里,始终觉得心有余悸,低头重重咬在他肩颈处。

“嘶……咬我做什么吗?想吃肉了吗?”季时玉痛的脸都皱起来,却没有推开对方,“你明日若是回得早,我炖肉吃吧?”

“好。”

“那就得焖白米,精米香甜好吃,从前尝过糙米,吃得喉咙痛。”

“好。”

轻浅的交谈声伴随着虫鸣渐渐变弱,呼吸也逐渐缓慢平稳起来。

因着得先去镇上买马,再赶到县城,戚山州早早就起身和季岩峰商议好同去镇上,告别季时玉后就匆匆离开了。

季时玉再难入睡,干脆也起身收拾家中,衣裳每日都要换,洗不过来的衣裳都堆起来了,他全都放进木盆里,再带好皂角,就朝河边去了。

晨起家家户户都会去田间劳作,平时洗衣裳都是在晌午或是午后,河边没人,季时玉也觉得自在,整个人都兴冲冲的搓着衣裳。

他的衣裳都是些浅色的,稍微沾点灰尘脏污便十分明显,不过他平日也不做什么辛苦活,倒还好洗。反观戚鱼和戚山州的衣裳,满是尘土,足以见得辛苦。

衣裳搓来搓去的辛苦,但让他用木棍敲,他也做不到,万一敲破怎么办……

“嫂嫂……”

“谁?”季时玉正洗着衣裳,冷不丁就听见有人说话,吓得他以为水猴子青天白日就出来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才惊觉是戚山州三叔家老三夫郎,他依稀记得这哥儿比他要大一岁,只是他们嫁进来都要排戚家的辈分,对方才叫他一声嫂嫂。

戚山州在戚家这些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五,但先前就和戚有才家断亲,自然不会跟着排,对方才没排着叫。

季时玉便朝他点点头:“你也好早就来洗衣裳啊。”

老三夫郎有些紧张地点点头,抱着木盆蹲在他不远处,轻声回应着:“衣裳换不过来,得早点洗,晌午就干了。”

他边说着还看了一眼季时玉木盆里的衣裳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眼神。

季时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村里人家确实如此,衣裳似乎都不算多,夏日尤其,再加上盛夏总是要出一身汗,难免换洗不过来,只能晨起洗,晌午干了再换着穿。

“三叔和三婶身体好吗?戚山州最近忙,我们都没功夫去探望。”

“爹娘身体都好,谢嫂嫂关心……”

河边就他们两个,季时玉便也找着话茬和她闲聊。

只是这戚有才一家和戚庆有一家是两个极端,一家行事格外张扬高调,另一家却十分胆小存在感低。

这不,就连戚庆有家娶回来的儿夫郎都是这样怯懦的好性子,说话都要瞧人脸色的。

季时玉累的小臂发紧,便搓的慢,时不时就要歇歇,一旁的老三夫郎倒是个能干活的,看着柔弱,拿木棍敲衣服时却格外有力气。

“嫂嫂,我帮你吧?”他轻声询问,沧桑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

“不好这样的。”季时玉有些不好意的拒绝着,他想着如果对方再坚持坚持,他就要以盛情难却的姿态接受。

可惜,老三夫郎是个怯懦的闷葫芦,被季时玉拒绝一次后就不敢再提这茬,只默默敲着自家的衣裳。

季时玉扁扁嘴,瞎逞什么能!

他一个没怎么干过活的自然不如对方手脚利索,老三夫郎已经把所有的衣裳洗好,拧干水放进木盆里,期间还小心翼翼观察着季时玉的脸色,像是在犹豫是否要和他打声招呼。

季时玉只觉得自己的侧脸像是要被盯出洞,他挑眉耸耸肩,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做事利索,这般快就洗完了?”

“……嫂嫂你衣裳多,我帮你吧?”老三夫郎想了想再次轻声开口问。

“可以吗?那就劳烦你了。”季时玉便赶紧把一部分衣裳递给他,“辛苦你,多谢。”

老三夫郎拿着衣裳笑笑,立刻继续捶洗,把上面的灰尘泥土全都捶打掉,再放进河水里冲洗,没一会的功夫就把衣裳都洗干净了。

季时玉手边剩的少,也加紧洗完了。

“嫂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慢走。”

季时玉知道他不自在,看着他逃似的离开,在河边略歇歇才起身朝家里走。

戚鱼见他回来,立刻上前接过木盆就要帮着晾晒,他狐疑道:“嫂嫂你今日洗得好快,我以为要等晌午才回来呢!”

“你都敢打趣我了?你还在家饿着肚子呢,我怎么可能不快点?”季时玉抬起手指戳戳他脑门儿,“不过今儿是你三叔家三哥夫郎帮忙,一会吃过早食,咱们拿着东西过去一趟。”

“好。”戚鱼连连答应。

早食就两人吃,季时玉自然也就做的简单些,鸡蛋白粥烙饼子,早食就对付过去了。

吃过饭,季时玉带着戚鱼朝戚庆有家去了。

这时辰农户人家都要去田里做事了,他们去的不算凑巧,但季时玉也不是图凑巧来的。

“三叔,三婶。”

看着准备出门的人,季时玉笑着打招呼。

戚庆有和戚张氏都有点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下意识紧张起来,只以为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在他们看来,季时玉依旧是镇上的少爷。

“是玉哥儿和鱼哥儿啊,你们过来有事啊?”戚张氏放下农具,手也往衣裳上搓了搓,“进屋说吧!”

季时玉抬脚跟过去,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方才老三夫郎帮我做了点事,我想着过来谢谢他,特意带了点肉和点心来,也当是探望叔婶。”

在村里能帮啥忙,无非就是搭把手的事,这样的小事都得带着东西亲自来道谢,当真是镇上体面人的做派。

戚庆有的儿子儿媳们闻声出来,见到季时玉后瞬间都紧张起来,什么人养什么孩子,戚庆有被戚有才打压的没脾气,家里的孩子也都是这样的脾性。

“老三夫郎,你嫂子说是来谢你,东西你就收着吧。”戚张氏提醒他,还没分家,东西都是一起吃,她这样说也是不想叫季时玉误会。

老三夫郎看了眼戚张氏的脸色,又看看兄嫂,见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伸手接过,并道谢:“嫂嫂太客气了,谢谢您。”

季时玉笑笑:“应该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就走了。”

“嫂嫂我送您!”老三夫郎赶紧把东西塞给自家汉子手里,自己则是抬脚跟上去。

这三夫郎虽然木讷胆怯,但季时玉并不讨厌他,否则今日也就不需要多跑一趟了,说到底终究是戚山州的亲戚,不能真的全无来往。

季时玉和他闲聊着,“你比我长一岁,以后常来常往就是了,不要再送了,再送就送到家里去了,我回了。”

“嫂嫂慢走。”

季时玉微微点头便带着戚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戚鱼却是有些不理解,扭头看看已经在往回走的三嫂嫂,又看看亲嫂嫂。

“嫂嫂,好好的怎么和成收哥夫郎这样好?咱们和三叔家也没什么来往的。”戚鱼有些不解,嫂嫂不是最不喜欢和村里人接触吗?

“到底是亲戚,和戚有才家断亲,又没和你三叔家断亲,我瞧他家都是老好人,日后你哥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来往才能和他们开口。”季时玉也是突然兴起。

说的直白些就是今日无趣,想找点事情做,可人与人间,便是有来有往才有来往。

戚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村里但凡需要帮忙,都是找邻里乡亲,和三叔家亲近起来也好。

“嫂嫂真聪明!”

“这可不是聪明,是事实,否则来日家里有要帮忙的都不好找人的……趁着现在还没太热,咱们去田里看看。”

“都听嫂嫂的!”

季时玉就爱别人都听他的话,被戚鱼哄的弯起眼睛,正走着就听到了车马声。

他和戚鱼齐齐停下脚步到旁边,想着许是戚山州回来了,却忘记这才上午,戚山州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紧接着,马车就停到他们面前。

看到车夫,季时玉瞬间眯了眯眼,这人倒是眼熟的很,原来不止做随侍,还做车夫啊?

车帘被掀开,露出张春雨那张清丽的脸来,这人在季时玉回村前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哥儿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此时却隐隐有些扭曲。

看见是他,季时玉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还以为是他家戚山州呢!扭头就牵着戚鱼往家走!

“季时玉!你怕了吗?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肯放过我!”张春雨突然压低声音吼着,见对方停下脚步,他才继续说着,“我们去你家聊聊吧?跟着他走。”

纵然季时玉再不情愿,可人都跟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他也确实好奇这张春雨到底要和他说什么,或许能稍稍利用一番也说不定。

“有什么话,直说吧。”季时玉道。

“给你五十两,以后不要再和崔智明见面了!”

第53章 打架 因为他欠,因为我善!。“哈哈哈……”

宽敞漂亮的院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笑声惊得四周虫鸟飞散,连气氛都火热几分,叫人面上都跟着发烫。

若说之前对张春雨和崔智明的关系只是猜测, 可今日他找到家里来,无非是确定他心中所想。

他只是没想到张春雨会说出这样好笑的话来, 竟是要拿银子打发他,别说他和崔智明没有任何关系,便是真有关系, 区区五十两, 是拿他当乞丐吗?

张春雨脸色涨红:“你笑什么!你还以为自己是从前的季少爷吗?给你五十两还是看在你们曾经有婚约的份上,否则你一文钱都别想要!”

“张春雨。”季时玉长舒一口气, 他靠着椅背, 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不自觉微微抬起, “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吧?当初的婚约可是我提议解除的,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纠缠他?”

张春雨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便会相信吗?他可是亲口告诉我,是你季家,当初如何死皮赖脸要攀高枝!不想你们季家这般不堪重用,竟然做出那种事来!”

季时玉撩起眼皮看他, 清透的眼睛此刻闪着奇异的光, 他嗤笑:“这般说辞你竟也信,我季家当初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他若是看不起当初的我,那便更瞧不起今日的你了,否则当初为何你怀孕都不能有个名分?”

戳人心窝谁不会?

他季时玉更是其中翘楚!

张春雨果真被他说的无法反驳,他当然知晓自己当初差点被抛弃,可在季时玉面前, 就算是死都不想承认!

“现在是我在和你谈条件,就算我差点被抛弃,可现如今我依旧跟在他身边,你大哥还要在镇上摆摊,你也不想他像当初那样摔断腿吧?”张春雨冷哼一声,像是拿捏到什么把柄一样威胁着。

季时玉只觉得他好笑,他就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想要做坏事的人。

越想就越笑,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有些受不住问道:“你今日来我这里撒泼,就不怕崔智明知道吗?”

“你不说,他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要你离他远些!还是说五十两银子无法满足你?”张春雨冷脸看他。

“张春雨,我季家如今虽然落败,不如从前,但我到镇上去,凡是相识之人,哪怕曾经只有一面之缘,都得客客气气称呼我一句季少爷。”季时玉说着神色玩味起来,“区区五十两,你把崔智明看的太不值钱了些。”

张春雨眯了眯眼睛,“那你要多少?”

季时玉微笑:“二百两。”

“你疯了!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你跟我敲竹杠?!”张春雨表情骤然狰狞起来,“你是真不在意季岩峰的安危?”

季时玉微微收敛表情,漂亮的脸蛋冷下脸时倒显得难以靠近,他怎会不在意大哥的安危?

只是张春雨这样的人他见得实在是多,且不说他本就不会和崔智明有牵扯,可被威胁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不见得他次次都得妥协!

“二百两,日后遇着他,我都躲着走。”季时玉可不会叫他拿捏住自己,“你若是觉得不值,下次再见崔智明,我便不会和上次一般只说三两句了。”

“季时玉……”张春雨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深吸一口气,“银子我会尽力去凑,可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别再见他!”

季时玉哼笑一声:“那也得你能做到再说,若是没有银钱,拿什么和我提条件?”

面前的小哥儿模样漂亮,穿着青色的衣裳,整个人似乎都带着清新的香味,虽然家中破落,却还是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过着夫君疼爱的生活……

思及此,张春雨瞬间冒出一股无名邪火来,凭什么他就不能嫁得有情郎,这样艰难才能过上衣食无缺的生活?

可季时玉只要站在这里,他就什么都有了!

凭什么?!

“你这贱人懂什么?以为崔智明喜欢你就敢这样对我吗?你凭什么!”张春雨怒吼一声突然冲到季时玉身前。

他想的很简单,他要抓花这张骚臭的脸,让他再不能勾引别人,让他被所有人厌恶!

季时玉看到他冲过来,早有警惕的他立刻闪身躲到旁边,但下一刻张春雨就再次朝他扑过来!

季时玉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可都是小哥儿,就算他曾养尊处优,也不至于连小哥儿都打不过!

在张春雨卯足劲继续冲过来时,他双手控制住对方的手腕,和他左右摇摆着,而后鼓足劲儿,一脚蹬在他肚子上,对方吃痛想躲,却被他拽着手腕,于是季时玉便抬脚踢个不停,直让张春雨疼的站不起来。

季时玉猛地甩开他的双手,看着跌坐在地的张春雨,他犹嫌不解气,扯开他的双手,照着他的脸就甩了两巴掌。

“呼……想毁我的脸,这样的心思你都敢动?”季时玉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声音都是抖的,“我在镇上这些年,从来没人敢打我脸的主意!”

张春雨被他揍的反抗不能,只能躺在地上翻滚哀嚎。

前厅的动静太大,守在外面的小厮和戚鱼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进门就看见季时玉胜利者的姿态,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季时玉看到那小厮,隔着虚空点点他,“你来的正好,把这个疯子带走,告诉你家主子,再敢放任他出来惹是生非,我就把他做的那些好事全都捅出去!”

小厮本就是崔智明安排在张春雨身边盯着他的,分得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听到季时玉这样说,连连点头。

“给季少爷添麻烦了,小的会如实禀告的。”

“带着他,还有你,都滚!”

“是!”

小厮赶紧上前扶起张春雨,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扛起他就匆匆离开了,生怕再晚一步,连他都要跟着遭罪。

前厅只剩季时玉和戚鱼,小家伙真是没见过这场景,明明没有像村里那些老妇们扯头花打架,但总觉得情况比那样还要严重。

“嫂嫂,你还好吗?”戚鱼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为什么总来找事啊?”

“因为他欠。”季时玉长舒一口气。

戚鱼皱皱眉:“那咱们要不要报官?或是告诉大哥的衙差朋友,总不能任由他一直这样欺负你。”

季时玉想了想拒绝了:“倒是不用做到这地步。”

“为什么?”

“因为我善。”

季时玉说完没忍住笑了起来,他善个屁!

崔智明那种人他最了解,当初和张春雨在一起无非是看中他的脸了,如今他把人给打丑了,别说二百两,恐怕五十两张春雨都拿不出来了。

戚鱼挠挠脸,“那这事也不能跟哥哥说吗?”

季时玉心头一梗,他轻咳一声道:“事关重大,这些事得我亲自和你大哥说,否则他要不高兴了,小孩子家家不要担心大人的事。”

“好哦。”戚鱼点点头,反正嫂嫂说不会瞒着哥哥了!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去田里,你大哥今日要早些回来的,我们也快去快回,晌午给他做饭!”

“好哦!”

两人便带好农具去田里了,太阳当空照着,恨不得把人晒掉一层皮,田间已经在水车,季时玉就先打了桶水在旁边洗着手,再顺手倒进田里。

最近锄草除的勤快,田埂和田间倒是没再长草了,浇灌完田地,又巡视一番庄稼,两人就回去了。

走到主路上就瞧见前面有人牵着高头大马,那马腿长且结实有力,看着就很不错,而牵着马的是戚山州。

“戚山州!”他扬声喊着。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回身等他们,季时玉和戚鱼小跑过去,他看看马又问戚山州,“怎么没直接买车套上?”

“自己也能做。”戚山州一手牵起他,“不浪费那个钱。”

“也就是说你是骑着马去县城的哈哈哈……”季时玉没忍住笑起来,“马都买得起,不差套车的银钱,你骑马去不是叫人看笑话。”

戚山州捏捏他掌心,轻笑:“我可是跟着县太爷做事的,谁敢笑话我?我翻身上马,别人都夸我有大将风范!”

“真能吹!牛都飞到天上去了哈哈哈……”

回到家里,戚山州把马栓到鸡棚处,打量着院内的布局,多了一匹马,就得重新把院子整改一番了。

戚鱼早就跑到马旁边,他最近吃得确实不错,只是幼时亏虚,导致他个子始终上不去,往马旁边一站,就到马肚子。

季时玉看的直摇头。

“别盯着瞧了,回头朝你踢一脚就老实了,过来搭把手。”季时玉站在屋檐下喊着,休想让他自己在厨房里忙碌!

“我来。”戚山州撸起袖子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站沾着泥土的青菜就择了起来,“少爷,中午吃什么?”

季时玉轻啧一声:“不是说给你炖肉吃吗?豇豆炖着不好吃,之前还有腌的,一会放上辣椒炒,酸酸辣辣的好吃!”

“好,今儿都做什么了?”戚山州问着他今日的安排。

听到他这样问,厨房内诡异的安静几分,就连戚鱼都下意识看过去,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应时,厨房内的人说话了。

“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起了,去河边洗衣裳时遇着你三叔家老三夫郎了,我们聊了聊,然后去你三叔家一趟,回来又去的田里。”季时玉半点没提家里曾来人的事。

戚鱼觉得有点不妥,但嫂嫂说过,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插嘴。

闻言,戚山州拿着洗好的菜进了厨房,锋利的眉眼紧皱,“那你该多休息一会,田里的事不要紧。”

“怎么能这么说,秋收吃什么?”季时玉用胳膊肘顶顶他,“跟座山一样,不许在这里妨碍我,别人家夫郎都是做这样的事,我也能做。”

戚山州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老三夫郎帮你洗衣裳了?”

季时玉握着铲子的手一顿,惊讶询问:“这你都猜到了!”

“季时玉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戚山州没忍住大笑起来,“我就说好好的怎么去三叔家,还带什么谢礼了?”

季时玉狠狠瞪他一眼,“我不要和你说话,像头熊瞎子!”

“你还恼上了,不过还是要夸奖你,过分逞强不是好事,若是再遇到还能让他帮忙,不过就是送点肉去道谢的事。”戚山州对他识时务的样子很满意。

他就怕季时玉事事逞强,不过如今看来,他的夫郎真是聪明的很。

季时玉懒得理他,示意他把方便的菜放进去,戚山州便利索挤开他,把他挡在身后,沥了沥水,就把菜放进锅子里了。

油和水滋滋乱叫,像是要把菜皮给烫烂。

“别只说我,你今日去点卯,县衙可有事?县令真的什么都没说吗?”季时玉有些忧心,这样的好差事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是戚山州做不好,那着实难受。

“县令三催四请我,条律也都讲的清楚,闲暇时只需要点卯,这事都是他亲口说的,自然不会多说我什么。”戚山州知晓他的忧虑,“你每日做了什么都告知我,这样的小事我自然也不会瞒你。”

这话说的季时玉有些心虚,他便拿过对方手里的铲子,嘟囔着:“感觉只炖肉还是不够,晚上给你烧骨头汤喝吧?我一会去屠户家买点棒骨。”

戚山州不疑有它,只笑着打趣道:“如今倒是真有几分好夫郎的模样了,只烧汤怎么行,我还要吃鱼!”

“……戚山州,你是不是不知道得寸进尺怎么写?”季时玉呲牙瞪他。

鱼是他最不拿手的,就算是清蒸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他自己都不愿意吃,更不想戚山州和戚鱼遭罪。

戚山州哈哈大笑,只觉得逗季时玉恼,是再有趣不过的事。

今日午食吃得格外丰盛,田间也不需要戚山州去忙活,三人便在各自屋里休息。

季时玉起得早,又是洗衣又是下地,还要给家里做饭,躺在床榻上腰都直不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娇气矫情,一辈子都学不会做个贤惠夫郎!

“疼、轻点……你按到我骨头了!”季时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戚山州!你是不是存心找架吵?”

“错了错了,我重新按。”戚山州从善如流地道歉,他日日都要给季时玉揉肩捶腿,怎么可能这样没轻重?

只是也足以见得对方今日确实累得厉害了,稍微按按都觉得疼。

季时玉瞪他一眼,歪过脑袋任由他按着,没一会的功夫呼吸就平稳下来。

戚山州小心翼翼探头去看,就见他早已睡着了。

第54章 受伤 季时玉轻轻把亵裤穿好,侧过身理……

日子照常过着, 季时玉每日要做的事就是起身送戚山州出家门,洗洗衣裳,顺便去田里看一趟, 没别的事就在家里待着。

只是先前要给他送银子的却始终没来,季时玉就知晓, 上次事过,崔智明八成是把他给看管起来了,毕竟张春雨学他不成, 还处处惹事, 该是惩治一番。

狗咬狗的戏码罢了,他也不是十分爱看。

只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每每他外出, 村里人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就连那些平日里不和他来往的妇人夫郎, 都会往他手里塞一把青菜或是几枚果子。

“难道我快死了?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季时玉把果子分给戚鱼时还很纳闷,“她们是不是终于觉出我的好了?”

戚鱼连忙呸呸几声,不赞同地看着他,“嫂嫂,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说话要避谶!不能把生啊死的挂嘴边, 你快学我呸呸呸!”

季时玉抿唇笑笑, 实在做不出呸呸的样子来,便赶紧摆摆手:“不说这些, 就当我没说……”

“他们肯定是知道嫂嫂你是好人了,当然要好好对你,野果子难得,她们都舍得给你吃,她们也好!”戚鱼想的简单, 能把自家口粮拿出来给别人的,都不是坏人!

“不管他们,今日天气尚可,左右也是闲着,咱们也进山找找有没有什么野果子?”季时玉提议。

“好呀!”

季时玉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偏偏戚鱼还是个事事听从他的,两人便直接背上竹篓,拿起戚山州之前特意做的小拐杖,就进山了。

常去的就是后山和有泉眼的那边,只是那些地方村里人也都常去,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野果子,两人就换了其他方向。

他们走的很小心,拐杖不断敲打着周围的草堆或是树枝,不仅能惊蛇,还能避免掉进废旧的陷阱里。

顺着小路一直往里面走,偶尔也会遇着从山里出来的人,只是花草树木见的不少,但野果子却已经没几个了。

“嫂嫂,咱们都走很远了,找不到野果还是回去吧,万一受伤就不好了!”戚鱼有些紧张,这时候树林里都热的很,找不到就更着急了。

“再往里面走走,穿过这片树林保不齐就有了。”

毕竟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可不会有果树。

正如季时玉所料,穿过树林往前走,越过一片小山坡,往下看去,就见山坡下零散有几棵果树。

他赶紧一手扶着戚鱼,另一只手稳稳握着拐杖,两人就差直接溜下去了。

“这桃子不错,你来摘。”季时玉冲戚鱼昂昂头,“我碰不得桃子,会起疹子。”

“哦好啊!”

桃树很好上,他直接扒着枝干就爬上去了,把青红相间的桃子全都摘进自己的竹篓里,若是有软软的,就直接剥了皮递给季时玉吃。

两人没客气地把能吃的小毛桃全都摘了。

本想顺着原路返回,奈何上坡路确实难走,便只能绕路走,没想到还看到一棵苹果树,便也顺手摘了点,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往家走。

季时玉不吃没洗的东西,刚才那软桃子是没皮才入嘴,路上就只能听戚鱼吃桃子啃苹果,他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原以为绕路会远,没想到顺着其它小路上去,只需要翻过小山坡再下去就能到后山,季时玉站在小山坡的石头上,下意识张开双臂,任由风吹着他衣衫和发丝,有种莫名的放松。

“小心点,我看这石头——啊!!!”

季时玉脚下一滑,眼看着就坐在了地上,他却是连撑都没撑一下,双手还往后紧紧扶着竹篓。

“嫂嫂!”戚鱼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扶他,“你没事吧?屁股是不是摔疼了?能站起来吗?我去叫季伯伯来背你吧!”

“……没事,我缓缓。”季时玉把竹篓卸到旁边,小幅度的动了动屁股,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肉疼,眼底瞬间就涌出泪花了。

戚鱼见他这样心里急的厉害,也顾不得季时玉拒绝,直接放下背篓就朝季家跑去。

没一会的功夫,季家除了季时欢和杨雪梅就都过来了,见季时玉还在原地坐着,就知道他这一摔定然不轻。

“玉儿!”

李秀荷心疼坏了,和季多林搭手把他扶起来,季岩峰早已蹲下等着。

季时玉趴到季岩峰背上,他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大哥你慢慢背我,我屁股疼……”

“好好。”季岩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稳稳当当地把他背回家里。

“上山下坡都得小心点,以后再不许去那种地方了!”

“你说说你,想吃果子就买,非要自己去摘,真是想不开!”

李秀荷边走边数落着,眉心却皱的很紧,俨然担心模样,严厉的说辞也都是关心。

季岩峰轻叹一声:“娘,你就别说了,我看直接把他带村医那好了,省得来回折腾。”

“好。”

村里偶有路过的人听了一嘴,神色便更加古怪起来。

病人不分男女,村医给他简单看了看,说道:“幸好没伤到骨头,就是摔得厉害点,敷几日草药就没事了。”

季时玉觉得丢脸,回去路上都把头低下了,不敢叫别人看出这狼狈的人是他,可背着他的是季岩峰,这事哪里瞒得住?

回到家里,季时玉暂时只能趴着,李秀荷顺手洗了点桃子和苹果放到旁边,看向季时玉的眼神带着无尽怜爱。

最近村里的风言风语有些多,她也实在担心,只是想着戚山州不是那样的人,便没怎么在意,可是她也好奇,又没什么要紧事,怎么还每日都驾着马车离开!

李秀荷把其他人都哄走,自己在屋里陪着季时玉,她将洗好的桃子递给他,轻声问道:“山州最近很忙?”

“还好,没事时回来的早些,没个定数。”季时玉说。

“那他是去做什么?怎么日日都要驾着马车离开?难不成是在镇上找了什么活计做?”李秀荷有点好巧,但她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戚山州真在镇上做活,大可以每日都跟着季岩峰的牛车去镇上,可大儿子一次都没碰着他,自然不是在镇上,总不可能是在县城?

如果连她家玉儿都不知道,那这戚山州保不齐就是没做好事!

季时玉茫然眨眼,“我没和您说吗?他在县城跟着县令做事,平时没事就会回来得早一点,大概午食前会回来。”

“真跟着县令做事?”倒不是李秀荷不相信,只是那可是县令,什么有才之人找不到,为什么要找戚山州?

“他没必要骗我呀,月钱也不少,如果真是骗我,去哪里拿那些银子回来?”季时玉本想动动,却不想一用力屁股更疼了,他闭了闭眼,“娘我没事了,您回家吧,我想歇会。”

李秀荷哪肯就这样离开,她拍拍季时玉手背,“娘给你们做了饭再走,州小子回来得照顾你,鱼哥儿也还饿着呢,你想吃什么?娘去做。”

“太热了,只想喝粥……”季时玉嘟囔着。

李秀荷想了想道:“行!那娘给你熬粥去,再做点其它的给他们吃。”

“嗯哼。”季时玉脸颊贴着枕头,整个人就像是案板上的鱼。

李秀荷走进厨房,就见戚鱼正拿着刀要切菜,她赶紧出声阻止,“哟把刀给我吧,可别伤着你,你要是想做事,就在旁边给我搭把手。”

“好。”

李秀荷先把粥熬上,紧接着就开始烙饼子,没一会的功夫几张脸盆大的饼子就烙好了,她又继续切菜炖肉,做好这些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擦了擦汗,对戚鱼道:“小鱼儿,辛苦你照顾他,婶子先回去了。”

“谢谢婶子!我送您!”戚鱼连连道谢把她往外送,刚走到门口就撞上戚山州的马车了。

马车停下,戚山州跳下来,上前打招呼,“娘,您怎么有空过来?您留下吃饭吧,我这就去做。”

“饭菜我做好了,你们吃就行,小玉儿摔了一跤,你回屋照顾他吧。”李秀荷当然不能在这里多待,家里儿媳还有身孕,不好厚此薄彼。

“摔了一跤?!娘我就不送您了,您回去路上慢上!”戚山州抬脚就朝家里跑,马车都丢在外面没空管了。

见他确实是担心,李秀荷才抬脚离开。

戚山州进屋时季时玉已经睡着了,见他趴着难受,就知道摔的定然厉害,他小心翼翼掀开他衣裳看,受伤的地方已经上过药,草药和青紫伤痕交叠,在白皙的臀瓣上显得异常可怖。

“哥,要不要先吃饭?”戚鱼将脑袋探进来轻声询问。

“嗯。”

戚山州把还在外面的马牵回院子里,将套车卸下来,再把草丢到马棚里,它就低头乖乖咀嚼起来。

他自己则是快速扒拉完饭,就回屋里守着季时玉了,夏季燥热,他时不时就要对着季时玉受伤的地方扇扇子,希望能让他的痛感减少一些。

一丝微凉让季时玉酣睡,等他再醒来时屋内有些昏暗,透过窗也能看到外面暗淡的光,四周静谧,连虫鸣都不曾入耳,他呆愣愣坐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记忆里。

崔智明对他拳打脚踢后,就会把他锁在屋里,从早到晚,他都只能通过窗外亮光分辨。

好疼。

他茫然眨眼,去抚摸身上早已不存在的伤痕。

吱呀——

木门被推开,听戚山州说盖新房时格外小心,砖瓦灰泥都恨不得是最好的,只是这门短短数月就开始吱呀作响。

季时玉先前想过很多次要告诉戚山州修理,只是他们总忙着,忙完回来也是累着,就渐渐忘记这事了,可今日这声响却叫他觉得踏实。

“吵醒你了?我正想把门板修修。”戚山州手里还拿着工具,看到他醒来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没有——咳,就是刚好睡醒了。”季时玉拧眉清了清嗓子,这一觉睡的太踏实,喉咙干的厉害。

戚山州倒了杯水给他,轻声道:“那我去做饭,你再缓缓。”

季时玉微微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现在不想吃,你们不用管我,我的屁股还是有点疼。”

“我看看。”戚山州扶着他趴下,轻轻掀开他的亵裤看了一眼,草药汁子连蹭带吸收已经没什么了,这就显得那团青紫尤为可怖 。

戚山州心疼的厉害,有心想数落他两句,可季时玉已经受到教训,再多说也只会让他心里不痛快。

“田地庄稼都长势喜人,你没事就在家里待着,若是有想买的物件提前告知我,我从县城回来就一并买了。”戚山州说。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想季时玉往外跑,尽管外面有趣,但并不是十足十安全。

今日是伤的不重且离家近,若是来日再有些麻烦,季家也不能保证能立刻赶过去,村里到底不比镇上。

季时玉抿了抿唇道:“今儿真是不小心,没想到石头会那样滑,也就这一次罢了,哪就得成日待在家里了……”

何况,就算他现在答应好了,等戚山州离家,他照样能跑出去,至于戚鱼……好哄的很。

“以后小心点。”戚山州拿他没办法,他看了眼天色,“我去做饭,既然不想吃就趴着,晚些时候饿了我再做。”

“好。”

吃饭这种小事,季时玉饿了自然会吃,用不着他三请四请。

只有两人的饭菜就好做很多,戚山州随便下了锅面,他和戚鱼一人胡噜一碗,他最后再收个尾,就没了。

白日里睡的多,季时玉本该精神十足的,只是莫约是受伤的缘故,他懒得动,便也觉得没精神,趴着就昏昏欲睡,大有随时要睡过去的意思。

戚山州回屋把蜡烛点上,烛光映着季时玉昏昏欲睡地侧脸,姿势格外洒脱。

“我打了水,给你擦擦。”

“嗯……”

戚山州便任劳任怨地给他擦脸擦手擦身体,末了再拿水给他洗洗脚,就把他塞进薄被里了。

季时玉顺嘴问道:“不能端干净的水给我洗脚吗?”

“你嫌自己脏?”戚山州回怼,嘴完又觉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便又出声哄着,“我记下了,明日拿干净的水给你洗脚。”

莹白圆润的脚趾在床单上抓了抓,表示理解了。

戚山州就着他的洗脚水洗了洗,拿起床头的草药,顺手就把季时玉亵裤给扒了,他戳了戳白嫩的臀瓣,笑道:“今儿就别穿亵裤了,明日我还得多洗两件衣裳。”

“要是蹭到床褥上,洗起来不是更麻烦么……坏心眼,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季时玉轻轻把亵裤穿好,侧过身理都不理他了。

戚山州赶紧侧躺下贴近他,右手搭在他腰间,季时玉便十分配合的抱住他手臂,两人沉沉睡去。

夜深。

季时玉察觉到身后人的禁锢,他抬起胳膊肘捣他两下,“戚山州?”

“嗯?怎么了?”戚山州撑着身子坐起来,言语间带着浓重的困意,“想去茅房?还是饿了?”

“想去茅房,也饿了……我想喝热热的面疙瘩汤,要放上挺脆的青菜,其实我还有点想吃豆腐了,真奇怪,我从前最不喜欢吃豆腐了……”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戚山州使劲眨了眨眼,“先去茅房。”

他翻身下地,背起季时玉上茅房,又把他背回卧房里,才去厨房做面疙瘩汤。

夜里不好吃太噎人的大面疙瘩,他拌的小巧,放上青菜,撒上盐巴,再滴几滴香油,面疙瘩汤就做好了。

季时玉右臀瓣疼的厉害,就只能斜歪着身子倚在戚山州身上,闭着眼享受被伺候喂食。

“不吃了。”季时玉歪头。

戚山州端起碗直接胡噜干净,用茶水把碗泡起来,才回到床榻上揽着季时玉继续睡。

第55章 讹传 他微微皱眉,很想照着她的脸狠狠……

翌日。

戚山州比平时起得早。

他蹑手蹑脚下地, 将泡着的碗筷拿去洗,顺便把早食做出来,这才端着木盆把脱下来的换洗衣裳拿去河边洗。

他去得早, 别说其他妇人夫郎,就连平时去最早的老三夫郎都没遇到。

匆匆去, 匆匆回。

吃过饭就赶紧驾车马车去县城了。

季时玉睡觉有自己的毛病,夜里若是醒过,再睡就会睡的踏实又久, 等他彻底睡醒时, 日头都快挂到正当空了。

他伸了伸懒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麻酥酥的, 浑身却充满了劲儿。

更让他欣喜的是, 草药汁很管用,臀瓣已经没有很痛了。

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榻, 季时玉对着戚山州的枕头重重捶了两下,直到中间凹陷进去,好一会才缓回来,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舒服了。

他穿戴整齐,屋外艳阳高照, 幸好有屋檐遮挡, 否则都要觉得刺目了。

“嫂嫂你起了,厨房里还有早食, 在锅里腾着呢。”戚鱼边喂小鸡边说着,“这都两个月了,小鸡怎么还不下蛋呢?”

季时玉摇头,“可能有心事吧。”

戚鱼闻言大笑起来,“嫂嫂, 小鸡怎么可能会有心事呢?只有人才有心事呀!”

季时玉本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有无心事谁知晓呢?反正它们也不能开口说话,即便张嘴也是咯咯不停。

他抬脚朝厨房去,顺着拐角走过去,才瞧见晾晒着的衣裳,戚鱼不会自己去河边,洗衣裳的便只有戚山州了。

被人宠着确实不错,虽不像在镇上那般舒坦,可到底还是不曾操劳太多,按理说他该开心的,却高兴不起来。

勤快的戚山州,累死他算了!

一夜过去伤就好很多了,季时玉想着趁晌午前去田里揪点菜,顺便看看有没有其它想摘的东西,日日都吃豇豆,也是吃的想吐。

戚鱼拦住他道:“嫂嫂不能出门,哥说你今日都只能在家里。”

“去田里摘点菜回来,不上山下河的跑。”季时玉拍拍他小脑袋,“反正你也要跟我去,还怕我跑啊?”

“也对!”

戚鱼赶紧背上自己的小竹篓,再牵上季时玉就朝田间去了。

田间时时日日都有人在劳作,看到季时玉过来,妇人们纷纷打着招呼。

“玉哥儿,听说你昨日摔着呢,没事吧?小哥儿家的要小心点呀!万一伤到根本怎么办哦!”

“是说呢,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啥非要去山上,汉子们都那样,手头有点银子就爱做坏事,你也别想不开,咱们村里的夫郎,你算是最享福的了!”

“州小子八成都是在外面学坏了,你都伤到了,他居然还往外跑,真是不像话……”

她们言语间都是对季时玉的关心。

季时玉在村里算得上是最不爱和别人接触的,来往最多的也就是里正一家,他竟是没想到除了程家,还有别的婶子也这样关心他。

只是关心归关心,怎么还说起戚山州不好了?

季时玉笑笑:“劳婶子们关心,就是磕碰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山州他在外面做事很忙,实在用不着他陪着。”

从前就只会说他被戚山州惯坏,说他不下地不干活连衣裳都不洗……现如今倒是觉得戚山州对他不好了?

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玉哥儿,大家都是邻里乡亲,虽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你好歹还守着娘家,怎么能让他这样对你?”有婶子不满地看着他,活像是季时玉受了什么天大委屈。

季时玉略有些吃惊,“婶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都输同村你还装,我们都听说了,州小子每日天不亮就驾着马车离开了,他哪有银钱买马?还不都是用你的嫁妆!拿着你的钱去外面逛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了!”

“就是!你啊还是得赶紧生个儿子,把他的心拽回家里,汉子们哪有不好色的,你也别跟他对着干,对你不好!”

这、这话里的意思是戚山州在外面招妓?!

这怎么可能!

戚山州每日回家都穿着出门的衣裳,身上也没有沾染任何俗气的胭脂香,不可能是去招妓!

而且他都说过了,是去县令跟前做事,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山州早出是去做活了,他最近在县城找了差事,所以早天不亮就出家门。”季时玉解释着,他不好直接和村里人说戚山州是跟着县令做事。

“瞧你……你就是个傻的,男人说的话哪能信啊?哪家做活的不都是早出晚归,他早早出门,不到晌午就回家了,玉哥儿你咋这么好骗!”

季时玉愣住了,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哭笑不得,戚山州的差事确实轻松的很,他若是直接说跟着县令做事,恐怕她们会刨根问底,村里的婶子们他最是招架不住。

再者,他也不是很清楚能不能告诉村里人这事,便先误会着吧,反正他知晓内里就好。

“他是做累活,早早做完就能早早回家,不是做坏事,婶子们别误会了。”他还是随口扯谎解释几句。

见他这样力挺戚山州,其他婶子们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万分感慨地叹息着,好像季时玉是傻子似的。

季时玉带着戚鱼朝自家田里去,他拔了好些青菜放进竹篓里,一并连新长出来的嫩黄瓜都摘了好些,这才准备回去。

田地是分的,田自然也挨着戚有才家的,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一阵笑声。

“长得骚唧唧的,汉子还不是去外面偷吃?谁想娶个祖宗在家里供着啊?好吃懒做的货……”

这声音一听就是王秀霞的。

季时玉扭头看过去,就见王秀霞正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他微微皱眉,很想照着她的脸狠狠扇上几巴掌。

“看什么看!我又没说你!”王秀霞得意的笑着。

没提姓名,那样的脏话季时玉当然不会领到自己身上,只是看着王秀霞得意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他冷笑一声道:“怎么就你自己在田里劳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寡妇呢,难怪总和别的男人搭嘴说话,原来是心中寂寞?”

这话说得很过。

季时玉向来不爱拿女子名节说事,可这王秀霞先拿难听的话辱骂他,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对了,听说你儿子最近都不爱出门了,想来是年岁渐长,知晓自己是何等丑陋不堪了,不过也难怪,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应该的。”季时玉声调慵懒,说出口的话却直戳王秀霞心窝。

最近戚小宝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连饭都不好好吃了,总是哭闹个不停,说没人和他玩。

王秀霞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季时玉这样,就总觉得和他脱不了关系,他直接喊道:“你个贱人是不是给我儿子下毒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不吃饭!”

“蠢货。”季时玉不屑地瞥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挑事,“你家小杂种是什么贵公子吗?看他一眼我都嫌脏,还下毒……你怎么不问问你妯娌,是不是嫉妒你有儿子?”

王秀霞先是呸了一声,而后又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我们小宝!”

“我这般年轻,嫉妒你们小宝做什么,我反正能生啊。”季时玉哼笑一声,也不顾王秀霞心里怎么想,带着戚鱼就离开了。

王秀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什么一样,抗起农具就急匆匆赶回家了。

季时玉不用想都知道,戚有才家又要吵闹了。

一路上戚鱼都默不作声,季时玉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话不高兴,便轻咳一声问道:“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惦记着戚有才家呢?”

“怎么可能!”戚鱼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抗拒,“嫂嫂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最讨厌他们了!他们一点都不好!”

季时玉戳戳他眉心,“那你一脸的不高兴做什么?给我脸色看呢?”

戚鱼卸了口气,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季时玉,“嫂嫂,我哥哥真的没有做坏事吗?他是去县城做活了吗?嫂嫂真的很好,是我让哥哥娶的,他要是做不好的事,我觉得很丢脸!”

“他确实是去县城做事了,只是他这份活计暂时不难做,所以能早些回家,但之后就说不准了,可能一夜都回不来。”季时玉轻声解释着,“要永远相信你大哥,他是很好的人,我说过的。”

“我知道了。”戚鱼赶紧点头。

另一边。

戚山州还在县衙里做事,前阵子都是在熟悉手头的事,这几日县令倒是让他做事了,首先就是要翻看整理近几年的刑事卷宗,看看过往的案件都是如何处理的。

这也使得戚山州最近都不能早些回家了。

“戚先生,还在整理卷宗吗?”有三班衙差的小班长走近询问,身后还站着代书师爷,是一位年轻人。

戚山州翻看卷宗的手一顿,“可是有事?”

班长赶紧摆摆手,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戚先生也来许久了,都不曾好好吃过酒,正好今日代先生也有空闲,便想着一起去!”

青天白日喝酒,换做其他人叫他,他必然不会同意,只是眼前这些人不同,日后要一起共事许久,他若是不尽早融入,来日相处起来也是麻烦事。

他想了想道:“我酒量不可,恐怕会打扰你们的兴致,若是不嫌弃,我便一同前往了。”

班长笑道:“无妨,只是简单吃吃酒,我们片刻后还要回来做事的,不会耽误戚先生回家。”

“那好。”戚山州欣然同意了。

县城的地界要比镇上大太多,就连酒楼都透着高贵,他们本就是出来做工赚钱的,自然不会去酒楼里,就在街边找了家酒馆,再要了些下酒菜,便吃起来了。

戚山州和他们是初相识,闲谈时自然就要围着他来说,在说起他已经成婚后,众人倒是没太惊讶,毕竟这岁数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戚先生媳妇是哪家人?”班长笑问。

“夫郎是镇上人家,因缘际会回村了,这才认得。”戚山州没说太仔细,但这也足够他们知晓。

何况这些人本也不是想打探他的情况,只是寒暄几句方便了解。

“咱们也都是村里出来的,我家婆娘逼得紧,想把家里娃送书院去,书院束脩贵,可不得拼命赚钱了,咱们多出点力,娃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是这个理。”一直沉默的代师爷突然沉声附和。

班长们都知道他这性子,温和归温和,但实在是话少,且家境还算不错,跟在县令身边做事也十分妥帖,因此也不影响相处。

戚山州倒是对他颇为好奇,只是也不方便多问什么,一旁的班长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当即笑道:“代先生是县城人,你们都是师爷,日后相处的时日更多,可要亲近些才行。”

戚山州闻言笑了笑,端起酒杯朝代师爷示意,后者也赶紧端起杯,相视一笑,只当是认得了。

继续吃酒才知晓,这位代师爷本身就是秀才,只是读书不仅是脑力活儿,也得看各自的家境,他家虽住县城,条件却实在一般。

平日里都是夫郎照顾着老娘,若是他继续考试,家里恐怕就真的要过不下去了,因此他已全然放弃考试,安心在县令跟前做事,也不会离夫郎和家太远。

戚山州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日子都好过,相比之下,他和季时玉竟是要好很多。

只是日子也不是得和别人比着来过。

“戚先生还没孩子呢?以后有娃了就知道难了!”班长说着不由得叹息起来,只是眉宇间带着点笑意,可见累也是高兴的。

“这些不急,我夫郎还小。”戚山州说。

班长没忍住笑了起来,“都成家了还小啊!分明就是你铁汉柔情!下次,等哪日闲下来,你也带夫郎来县城,咱们再一块吃吃酒!”

这话只是客套,戚山州听的明白,便也点头同意,毕竟下次的事,谁说得准呢?

因着手头还有事做,众人把杯里的酒喝完便不再倒了,就着菜吃了一些也不顶饱,戚山州便惦记起回家的事了。

代今宵瞧出他心不在焉,当即提议道:“今日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怕是要影响做事了,让大人知晓不好。”

“也是,那就到这,你们该回家就回家!”班长笑说,“戚先生得早点回去吧?”

戚山州也不装,直接道:“是得早些回,夫郎娇纵,回得晚要挨骂了。”

“……啊,那你赶紧走吧走吧!”

倒是没看出来,这还是个惧内的!

第56章 醉酒 字句都是叮嘱他不要做不好的事等……

紧赶慢赶, 戚山州还是回得晚了。

季时玉如往常那般做好午食,按理说戚山州就该回来了,却不想饭菜都凉了, 他还是没半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想着他估计是被事情绊住脚了, 便没继续等。

只是心下不大高兴,若是今日不回来,昨夜就该告诉他的, 白叫他等着。

两人正吃着, 就听到院墙外传来马蹄声,戚鱼刚想去迎接, 就被季时玉给叫住了。

“他有手有脚的, 哪用得着你去迎?”这般说着,他却是站起来了, “我去,我去教训他!”

戚鱼神色狐疑,眼看着季时玉离开,他也捧着碗走到屋檐下看着,就见嫂嫂连马车都顾不得, 颤颤巍巍地搀扶着大哥进院子了。

哦, 这就是教训啊?

“哥哥吃酒了?”

季时玉扶着他进屋,戚鱼猛地闻到一股酒味, 味道虽不冲,但也能瞧出来是吃多了,都得叫人扶着才能走。

戚山州浑身的力道都压在季时玉身上,他累的恨不得直接把人给丢掉,但又真舍不得, 费劲把他扶进床榻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戚鱼在后面端着碗跟着,边看边时不时往嘴里扒拉饭,他嘴里塞的鼓鼓道:“嫂嫂,要怎么教训哥哥?”

“咳咳、他醉着,现在教训也没用,等他醒了我再好好骂他,你去吃饭,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里守着。”季时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赶走,“我等下再去吃,你吃完就放那。”

“好。”戚鱼便离开了,反正大人们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

屋里只剩两人,季时玉见他醉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好任劳任怨地给他脱掉鞋袜和外衣,顺手丢到旁边回头洗。

他去院外把马栓好,他又不会赶马,也不知道戚山州醉醺醺地是怎么把马车赶回来的,以后说不得还要雇个车夫了……

回到前厅,他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剩余的那些则是放进大锅子里腾着,等戚山州醒了再吃。

顺便端了盆水进屋给他擦脸。

做完这些,季时玉抬手捏住戚山州的耳朵,使劲揪了揪,嘟囔道:“这样累着我,等你醒了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疼……夫郎……”戚山州一把拽过他的手包进怀里,本就松散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结实的肌理。

季时玉轻咳一声,顺势摸了进去,虽然肌肉硬邦邦的,但是也很好吃——不是,很好戳。

“嘿嘿……”季时玉摸着傻笑起来,竟是还吸溜一声,心情这才好起来,“松开我,还没收拾妥当呢,你这是跟谁去吃酒了?知道村里最近在说什么吗?竟然还敢醉醺醺的回来!”

戚山州眼下醉着,自然不能给出什么回应来,只一味的抱着季时玉撒娇,哪有半点熊瞎子的样子?

季时玉拗不过他,只好脱掉鞋袜跟着躺下,左右也该午睡了,等睡过晌午最热的时候,再做其它的也不迟。

他乖乖窝在对方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双手顺着衣摆摸进去,时不时就要戳戳几块腹肌,闭着眼享受,没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察觉到他呼吸逐渐平稳,戚山州低头看了一眼,他长舒一口气,先前从没有白日吃酒的时候,再加上今日回得迟,就知道他得闹性子,装醉倒是躲过一劫。

只是——

戚山州察觉到自家兄弟有些不适,他生无可恋地仰头盯着床柱。

只是这代价有些大。

他干脆也借着酒意睡了半晌,看了眼外面的日光,他侧身把季时玉叫醒,白日睡得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你还醉吗?”季时玉往他怀里拱了拱。

“不醉了。”戚山州轻轻摸着他后背,“今日本是要看卷宗的,没想到其他衙役和师爷都说去小酌几杯,我想着刚去自然得和他们多接触,没想到竟是吃多了。”

他轻声解释着,边说还不忘看季时玉的脸色,只是对方低着头,他实在看不清楚。

只是,胸前两处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扣着。

“那肯定也没吃饭,锅里还留着饭菜,你去吃吧。”季时玉怕扣疼他,还轻轻吹了吹气。

戚山州小腹一紧,季时玉瞬间就察觉到了,就在对方想要更近一步时,他立刻抽身,从戚山州怀里退出来。

淡声道:“还是我去给你端来吧。”

然后就直接跑掉了。

戚山州:“……”

这……应该是还气着的意思。

他叹息一声,待平复下来,才抬脚跟过去。

季时玉就知晓他要跟来,饭菜也只放在桌上摆着,倒是还没凉,肉菜也就戚鱼动了几口,眼下看着还满满当当的。

“你也该吃点肉。”戚山州说。

“我不爱吃肥肉,上次去屠户家买的棒骨还有很多,晚上我们熬汤喝吧?”季时玉说,“我们的鸡怎么还不下蛋呢?”

戚山州道:“有的鸡下蛋晚,何况它们也没长到该下蛋的时候,再养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季时玉托着下巴想,“那就秋日里了,只要下蛋就好,到时候就能日日吃鸡蛋了。”

“行。”

戚山州吃饭快,没一会的功夫就把剩的饭菜都扫干净了,他把碗筷拿到院里洗,季时玉就像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连喂鸡都得跟着看。

眼下太阳不如正午晒人,戚山州就准备去田里看看,季时玉当即穿戴整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行,一起去。”

戚山州也很喜欢他时时刻刻都跟在身后,不管做什么都能看到他,做起事来都充满干劲!

村里人也都是这时辰去田里,看到戚山州和季时玉同时去田里,还有些诧异,因为最近都是季时玉和戚鱼两人去。

“州小子,也是有段日子不见了,你都不知道玉哥儿有多宝贝这些田地庄稼,每日都来盯着看,有一点杂草都得拔的干干净净,你说你,这样好的夫郎都不知道好好对人家!”

“山州,不是叔说你,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哪家汉子都得过日子才行,哪能出去鬼混!”

“可不是嘛!你啊就和玉哥儿好好过日子啊,人家伤着你都不忘往外面跑,他还为你说好话,你就不要再去那种脏地方了!”

戚山州刚进田里,还不等他和相熟的叔婶们打招呼,他们反倒是先对他一通说教,言语间都是对季时玉打抱不平,好像他是什么作恶多端的负心汉一样!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戚山州边问边看向季时玉,他就最近在外面赚钱,他家少爷便突然得村里人这样喜爱了?

他突然想到装醉时季时玉和他说的那些话,最近村里人似乎一直在议论他?

“你!”

眼看着他不承认,方才说话那些人都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居然还在这里装傻,真是可惜玉哥儿了!

戚山州眉心紧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定然有误会,我每日都是去外面做事,怎么在各位嘴里,反倒是我不做好事了?”

“你不是去外面鬼混?天天大清早就赶着马车走了,连田地都不管了,又这么早就回来……”

“我是去县城做事,事情做完就回得早,不是婶子们说的那样,真是实打实赚钱去了。”戚山州本是不想和她们多解释的,可是眼看着都传成这样了,不解释哪成!

妇人们还是狐疑的看着他,转而又看向季时玉,“真的呀?玉哥儿你大胆说,不怕他,你娘家就在这里,谁敢欺负你!”

季时玉失笑:“是真的,前几日就和婶婶们说过了,只是你们都没信,他就是去累活,早点做完就能早点回家。”

夫夫两人都这样说,也看不出什么吵架的样子,村里人也只好都相信了。

反复和戚山州说着季时玉最近的表现如何好,字句都是叮嘱他不要做不好的事等等。

戚山州哭笑不得,对这些好意自然都全盘接受。

到田里巡视一圈,不得不承认季时玉最近确实很用心,掌心都覆上一层薄茧了,就连先前养的漂亮指甲都短了几寸。

回到家里。

“委屈你了。”戚山州皱了皱眉,言语间带着浓重的愧疚,他轻轻摩挲着季时玉的手,胸口钝钝的疼。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季时玉不觉得有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人的家,我自然要出一份力的,哪能真的事事都让你来做?不过如果真的能赚到很多钱,买来人伺候,我就更开心了!”

戚山州沉声应答:“会的。对了,之后我晌午大概不能回家了,最近得把手头的卷宗整理一番,有什么事就等我回来再说。”

季时玉撇撇嘴:“好吧。”

“那你就在县城吃饭,别饿着自己。”他又接了一句。

“县令那里管饭,你就不用操心我了,你自己得多吃点,都快瘦脱相了。”戚山州捏住他脸颊上的肉晃了晃,差点都捏不住了。

季时玉鼓鼓脸,“我也没饿着,夏日太热,总是觉得没胃口。”

“那就多吃点点心果子,想吃什么跟我说,县城有的我都买回来。”

“知道了。”

两人坐在窗前轻声闲聊着,说说家长里短,再聊聊其他人家的热闹事,时辰过得倒也快。

傍晚时候。

季时玉本是想烧汤喝的,只是冷不防想起杨雪梅有着身孕,便想着多熬一些给娘家送去,左右就是些大棒骨,也不费几个钱。

剩的那些不多,他就带着戚鱼朝牛屠户家去了,只是刚走过娘家门前,远远就看见季时欢和钟灵毓站在一起,他便立刻抬脚走过去。

“小欢儿。”

“三哥!”季时欢心下一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站在他旁边的钟灵毓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季时玉笑问:“你们两个在这里聊什么呢?眼看着都要天黑了,还不赶紧回家,小心娘骂你。”

钟灵毓赶紧稳住心神,小心解释道:“时玉哥,我听说怀孕的人都爱吃酸,那会刚好摘了些酸枣,就想着给小欢儿,让她给雪梅嫂嫂。”

季时玉轻笑一声,这由头不仅挑不出错来,怕是嫂嫂知道还得谢谢他。

人不大,鬼主意不小。

“原来是这样,今日就先谢谢你,之后有机会让小欢儿请你吃糖葫芦,小孩儿都爱吃。”季时玉笑笑,“行了,都赶紧回家吧,省的家里着急。”

钟灵毓闻言松了口气,赶紧道谢几声道:“时玉哥再见!小欢儿鱼哥儿再见!”

季时玉笑着冲他摆摆手,眼看着他跑得没踪影,这才扭头看向季时欢,“你,赶紧回去。”

“三哥……你是不是发现……”

“要说什么便大大方方地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季时玉皱眉教训她,“和小伙伴玩也该有数,这样晚了还在外面,磕碰了怎么好?”

季时欢一愣,转而傻笑起来,“三哥我这就回家!”

三哥真傻,这样都没发现!

季时玉同样笑着目送她回家,还是小孩儿啊!装模作样哄两句,就意味真把大人瞒住了!

笨东西!

真说起来,季时玉不是很喜欢到屠户家里买东西,自然不是因为对方不好,而是生怕遇着那牛壮。

这汉子实在是实心眼,半点不介意他已经成婚了,回回都想多给他一些,都被他言辞拒绝了,搞得他心慌慌的。

走到牛屠户家门前,季时玉把钱袋子递给戚鱼,他小声道:“我就在旁边,你去买棒骨,一定要叫牛叔给你称!”

戚鱼连忙重重点头:“嫂嫂放心!”

看着他进去,季时玉就连忙躲到墙角了,虽说让戚鱼自己来也行,只是小孩子有时候是拗不过大人的,实在不行,他就要扮坏人!

季时玉蹲在地上等着,想着除了烧汤还要做什么,明日得早些起来,给戚山州做点干粮带上,他那样能吃,万一县令嫌他吃的多怎么办……

在外面做事可不能饿着,烙大饼吧,还能给他带点炒酸豇豆,酸酸辣辣卷进大饼里吃,就和大哥卖的卷饼差不多——

“玉哥儿!”

冷不防有道声音突然响起,季时玉惊得猛地站起来,甚至差点没站稳!

待看到是牛壮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重新提了口气,他笑笑:“有事吗?”

牛壮憨笑两声,“你怎么不进去,我不知道你要来买肉,我去给你称吧?山州在家里吗?他吃的多,我多给你称点!”

啊?

季时玉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肉又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便是在镇上都是顶金贵的,哪是他这样说多给就多给的!

他要是真要了,流言蜚语真是要淹死他了!

“不用!”

“嫂嫂!牛壮哥没在家里,我们赶紧跑——呃、牛壮哥……”

牛壮冲他憨笑一声,继续盯着季时玉看,“我再给你多称点吧?”

“真的不用!我们走了!”季时玉三两步冲到戚鱼跟前,把他手腕一拽,两人就倒腾着腿跑掉了。

季时玉当然要跟来,不然戚鱼被他堵着多称怎么办!

第57章 玩耍 是我刚才说话声太大了……

戚山州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季时玉跟着进去把大棒骨递给他,他三两下就把棒骨给剁好,放进锅子里焯水。

“怎么满头汗?”戚山州抽空瞥他一眼, 从胸口拿出一方帕子给他擦拭。

季时玉顺手接过帕子,边擦边笑:“先前见你揣着帕子还奇怪, 后来才知晓原是我那一块,一直都忘记问,让你扔掉却洗好收起来, 你那时便想娶我了吧?”

“这里油烟重, 你出去。”戚山州不理会他的话,反倒是把他往外赶。

“哼。”

他轻哼一声, 利索擦干汗, 本想把帕子还给他,但想了想又攥进手心里带出去了。

季少爷对他这副口不应心地德行了解得透彻, 别人都是明摆着在意,偏他是闷着!

汤得热乎乎的喝才行,戚山州一烧好汤当即就给季时玉盛了一大碗,让他给季家送去,等他回来三人才一起吃饭。

有着戚山州的交待, 季时玉晌午就没再等他, 中午的饭菜也都是刚够他和戚鱼吃,现下天气热, 什么都放不住,半日的功夫饭菜都能发酸。

季时玉是绝对不会吃酸饭的,只是偶尔也会有剩饭,他便动起养小狗的心思了。

“你回头和他们玩的时候问着点,谁家有小狗崽, 我们就抱回来一只养。”季时玉叮嘱戚鱼,“上次杨家来偷盗,就是因为没看门狗,我还以为村里不会有这种事。”

“我晓得的。”戚鱼连连点头。

季时玉把碗筷收起来,剩的那点菜汤就直接和小鸡倒上了,又扔了些菜叶子进去,就够小鸡吃了。

吃过午食,两人各自回屋里歇着了。

昏昏欲睡时,季时玉听到外面大门被敲响,他只当是戚山州回来了,便赶紧出去开门,却不想打开门就看到几个萝卜头站在门前。

为首的就是之前总欺负戚鱼那些。

“嫂嫂好。”

季时玉双手环抱,垂眸看着他们,“晌午不在家里睡觉,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又要来欺负人?”

“不是,我们来找鱼哥儿玩,想和他一起去摸田螺和虾子。”为首的小胖仰着头看他,眼神虽然胆怯,但是没以前那样恶劣,也没存着坏心思。

可见是戚山州上次给的枣子和棒子管用了。

季时玉想了想问道:“准备去哪边?回来后我要问情况的,他若是跟我告状,我可就要戚山州找到你们家里去了!”

“我们就去后山下边那片,那边平时去的人少,也有很多石头遮挡,我们想抓完就烤着吃!真的嫂嫂,东西我们都带了!”

他们说着还把小背篓拿下来给季时玉看,里面东西不多,但能看到有小网兜和盐巴,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

“在这等着。”季时玉昂昂下巴,警告般看他们一眼,一个个站的和小鸡崽一样,动都不敢动的。

他回屋把戚鱼叫醒,小哥儿睡眼惺忪,眨巴着眼睛听季时玉说话,越说他眼睛睁得越大。

“我要去!”他欢喜答应,本想立刻就跑,却又下意识看起季时玉脸色来,“嫂嫂我能去吗?”

“去吧。”季时玉摸摸他脑袋,“如果他们有欺负你,就想办法打回去,再不济,打不过就跑,回来告诉我,我让你大哥去收拾他们!”

戚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即瞪大眼睛,“我还能打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