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理着衣服,回想着夜归雪从进门到现在的种种举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忽然问上官舞道:“上官阁主找夜归雪,怎么会找到我房里来?”
她的房间跟夜归雪的房间虽然都是上房,却隔着一定距离,不存在顺路的可能性。
“我去她房里找她,她人没在,只在桌上看到还剩一半的灵酒,怕她醉酒后会出事才四处找的。”
上官舞解释道:“金银台之后,她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借酒消愁,魔尊大人能够理解的吧?”
金银台。心情不好。
沈戾一滞,想到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也听出了上官舞话里隐隐的指责。
如果真的是这样,夜归雪会醉酒她也有责任。
至于走错房间——
也许根本不是走错,而是夜归雪记恨她那么说,想要跟她算账?
沈戾揉了揉眉心。
“我先带归雪回去休息,今晚归雪若有哪里做得不妥,我替她向沈姑娘赔罪了。”
上官舞对沈戾点点头,揽着夜归雪出了房间。
沈戾也跟着走了几步,到那两人的背影都看不到后才合上门。
隔着一定距离的房间里,门也被上官舞合上。
几乎是一合上,原本还被上官舞揽着走的夜归雪立时就站直了。
她眼里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半点醉酒后意识不清醒的样子。
“怎么样?”上官舞问夜归雪,期盼又不安,“有看到剑印,亦或是什么伤疤吗?”
那是不是申离?
对上她的眼神,夜归雪又是一阵恍惚。
她摇摇头,“没有。”
没有剑印,也没有疤痕,那里白皙干净,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像是被刺了一剑后当场魂飞魄散的样子。
“没有?”上官舞垂眸,声音平静,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那她就不是申离了?”
夜归雪没回答。
她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直到腰间一块圆形玉符震了震,她拿起来看,是来自玄清门主峰的消息。
收到沈戾约她在揽月楼见面的玉符后,她就让人去查查魔族这位忽然冒出来的魔尊是什么来历。
现在玉符说:
沈戾,魔族魔尊。
千年以前,沈是魔族王族的姓。
沈戾少年时的经历不详,只知道曾在魔界北边修行、历练过。
曾听魔族王宫的左右使称她为“殿下”。
因而她很有可能是当年魔族王宫惨事里幸存的王族之后。
王族之后。
夜归雪险些把玉符捏碎。
王族啊。
她重复一遍,忽然笑了出来。
魔族跟人族世家一样看重血脉,若是血脉不高贵,再怎么能打、再怎么天才也坐不上魔尊的位置。
千年前人族血洗魔族王宫,几乎把王族都杀绝了。
没了王族,剩下的魔界贵族里谁都不服谁。
于是魔界乱了许多年,几大族打来打去,人族压力大减。
玉符上现在说沈戾是王族,可信度是很高的。
但是申离明明不是王族。
申离连魔族都不是。她是半魔,不管在人族还是在魔族都被看不起。
沈戾,申离。
一个魔族王族、现任魔尊。
一个半魔,无亲无故。
嗤。
天差地别。
可夜归雪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就是申离。
所以,名字是假的,半魔身份是假的。
对她的感情是假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要她的命?杀她振兴魔族、报复人族?
夜归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玉符在半空“轰”地一下被震碎。
尘埃落下时,夜归雪把袖子里的留影石拿了出来,注入灵力,半空就上映起留影石里面的内容。
从开门扑进沈戾怀里开始,到被沈戾推开又拿被子盖住结束。
夜归雪看了好几遍,而后心神恍惚地伸了伸手。
画面上到了沈戾被她扑倒在地面亲。
夜归雪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有几分相似又完全陌生的眉眼,神情说不出地温柔,“申离,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忽然被亲的慌乱无措假不了,眉眼间细微的神情变化也假不了。
沈戾的反应跟很多年前申离第一次被她亲的反应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里没有爱意,表情也没有欢喜。
沈戾不爱她。
——也没有必要装出爱她的样子。
“你活着回来了。”
她点了点画面上沈戾被亲得湿润的唇,玄光剑剑刃刺过,留影石瞬间四分五裂。
画面没有先一步散去,反而慢了一拍。
夜归雪看着上面人一点点消散、如同被剑意撕裂,表情满意、声音欢快,“那我就再杀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