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晒干后, 迎来了收赋税的官员。
本朝农庄三十税一,无其余税。
今年差不多有千斤谷,三四十斤谷税。
两人早早背四十多斤谷去排队交税。
队排得老长, 最前头摆着几台吹谷机, 所有交税的谷都要先过一遍吹谷机。
若是不想等,也可以多交几斤谷抵这空谷壳。
谢非羽观望了一阵, 不想因这两斤谷排队等一日,便多交了, 都是按比例交的, 没有忽悠小老百姓。
交完谷税一身轻松, 谢非羽拉着狗蛋儿下山去了,在山下蹭顿饭,再买些肉回来吃。
原以为那件认亲的破事过去了, 谁知两人牵着手提着肉从山下归来的时候,两个白发斑斑的老人坐在他们家门口。
谢非羽怔了怔。
狗蛋儿凝着眉,完全不认识他们,看到自己家门好好的没被破开,松了一口气,不然他要上去打人。
其中那个老妇人一看到狗蛋儿,立刻泪眼婆娑, 一脸悲戚, 喊了声:“云云啊,我的乖孙!”
狗蛋儿拉着谢非羽大步从他们跟前走过,砰的一下关了门。
那老妇人明显愣住了, 声音嘎然而止,之后是那拄拐老头的爆怒声:“没有良心,当年我就直接淹死他!”
老妇人站在一旁一个劲抹泪:“我就说不要来不要来, 来这做什么,丢这个脸?我宁愿死了也丢不下这个脸来这!”
“我凭什么不能来?他血肉都是我给的,就算我想打杀了他,他也不能有怨气!”
老头越想越气,冲上去要破门而入,但闩是合上了,这门密实,门闩在外头打不开,他索性拿拐杖狠狠地打砸起来。
这山村离他们家远得很,爬上来费了半条命,没见着人亏大了。
老头青筋凸起,骂得很难听,什么发温扒灰狗杂种。
谢非羽站在屋里头,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主要是把不准狗蛋儿的心思。
不知道自己夫郎怎么想的。
狗蛋儿刚刚关了门闩,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房子被人打砸,用拐杖打就算了,后面还用石头砸起来了。
他怒吼了声:“金银财宝福禄寿!”
几只狗汪汪吠,争先恐后从狗洞钻出去。
不一会打砸声就停止了,只剩下那老头跳脚的怒骂声。
周边许多人围过来看,大家看到有两个陌生的老人坐在门口,都伸长脖子看半天了。
正是因为有外人看着,老头才斯文些给点脸,等狗蛋儿回来,而没有一开始就破门进去。
此刻什么斯文都撕开了,露出原来面目。这老头子年轻时也是个横的,都快走不动路了,有狗过来咬也不怕,拄着拐杖就要往死里打狗。
阿银被打了一棍,嗷嗷叫。
阿银长得眉清目秀,是最乖的狗子了。
狗蛋儿气不打一处来,寻了一根扁担,冲上去就跟他打在一起,老头发狠打过来的拐杖被他用更大的力气打回去,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嘴上骂骂咧咧,口水四溅。
“要遭天打雷劈的混账东西,怎么我没在你出世时淹死你,怎么没淹死你!”
狗蛋儿怒道:“谁有你混账,恬不知耻的老东西,来我这里撒野,你当你是谁?李靖来了我也不是哪吒!你又不是我爹娘,我血肉关你什么事?我爹不早死了么,要血肉找他去!”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笑:“刚好,那是你们该上的路,到时我会多给你们烧些纸,也算尽一份血脉。”
半身入土的人最怕别人说他死,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着牙拿拐要打狗蛋儿,被旁边高大的汉子一把握住了。
谢非羽咬着牙目呲尽裂:“你敢打他?我碰他都舍不得用劲!”
狗蛋儿在旁边冷笑一声,哼道:“他敢再靠近我家门口给我咬,咬死了算我的!”
谢非羽稍微用力就将老人推倒在地,也不管他们哭嚎,殷勤地上来跟狗蛋儿道:“我们不用管他们死活,直接报官就行,他们儿子不养他们,跑来我们这里撒野随时可以报官,让官府将他儿子一并抓走,都蹲大牢去!”
“他寻衅滋事也要蹲大牢!”谢非羽笑了笑:“他们来的真是好时候,现在官府不正收谷么?”
话音未落,立刻就有几个巡逻的捕快小跑过来:“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
那老头横归横,看到官差,吓得焉头耷耳。
老妇人瑟缩道:“官差大哥,误会了,我们是这家主人的爷奶,上门认亲来的。”
捕快道:“哦,爷奶?我怎么听说这一家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爷奶了?”
老妇人忙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我们真是他爷奶,你看我有办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