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装电话
邱秋找出一只漂亮的瓷瓶, 洗洗灌上水,将珍妮送来的花束拆开,略略修剪一下插进去, 欣赏了会儿,放在餐桌中间。
看着一旁放的奶油水果蛋糕, 邱秋问航航韩鸿文青丫要不要这会儿吃?
航航想尝一块儿, 韩鸿文、青丫摆手。
邱秋打开包装盒, 切了一块放在盘子里递给航航, 剩下的放进冰箱。
吃完蛋糕,航航坐不住了, 跑去玩具房推出姐姐三岁时骑的小车车, 拉着韩鸿文要下楼。
小区里绿化做得不错, 也有游玩、溜湾的小广场, 韩鸿文跟邱秋说了一声, 带他下去了。
一会儿林秋芳买菜回来了,身后跟着昭昭、袁帅、任成益、孙梁和元今瑶。
邱秋笑道:“林大姐你去接他们了?”
林秋芳笑道:“小区附近的俩菜市场,都没生肉了,我开车走远了些, 等买好出来一看,离茂名路没多远,我想着时间也不早了, 就把昭昭接了回来。”
元今瑶:“邱阿姨,我们来看看你们的新家。”
“欢迎、欢迎,快进来。”邱秋朝几人招了招手,转身打开冰箱取出蛋糕和汽水。
昭昭换好拖鞋,迫不及待地拉了元今瑶去参观自己的地盘:“快来,看看我的练舞室, 我的小书房,我的卧室……”
邱秋拿刀给小朋友们切蛋糕。林秋芳买的东西多,米面粮油蔬菜鱼虾肉等,青丫随她下楼提了三趟,才提完。
“林大姐、青丫,来吃蛋糕。”邱秋给小朋友们分完蛋糕,招呼两人道。
林秋芳放好东西洗洗手,接过蛋糕尝了一口:“哪买的?”
邱秋指指楼下:“102室的邻居送的。”一层楼四套房,分为6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一卫和90多平方米的三室一厅一卫。
乔治住的102室是套60多平方米的两室,在楼梯口。
“哦,那个外国小伙啊。”搬家时,林秋芳在楼梯口遇到了。
“嗯,我回乔治一盆百日草。”邱秋又指指餐桌的花束:“那是楼上301室的珍妮送来的,她喜欢我们中国的饰物,我送她一套苗族银饰,她又回我一个钻石手链。剩下的几家,我们是不是也得拜访一下。”今天之前,她还以为外国人不喜欢跟邻居打交道呢。
“我买的菜多,等会儿包些饺子一家送去一盘。”
青丫吃着手里的蛋糕,含糊道:“他们吃得惯吗?”
“送九个,让他们尝个味。他们都刚来没多久,对咱们中国菜还是充满好奇,勇于尝试的。哦,对了,四楼有两户是一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邱秋住过来,小区里的家家户户资料早一步都到了她手里,谁家什么情况,人是哪里的、几口人,她心里门清。
邱秋和青丫一听便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双双看向她。
林秋芳莞尔一笑:“401室住的是小李,紧挨着住的是他姆妈和继父一家。小李的父亲早年下落不明,去年人回来了,说是在西德做生意,为了照顾儿子和报答前妻对儿子的养育之恩,这不,一次性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
“紧挨着的是402室吧?”青丫含着小叉子,好笑道,“402是两居室。他缺那点钱吗,给儿子买套三间一组的房子,让前妻一家几口住两间一组。”
林秋芳笑笑:“换个人可能就不买了。”
邱秋猜测道:“这孩子没得到善待?”
“嗯,那十年不是鼓励有志青年下乡发展嘛,小李被他姆妈和继父摁头报了名,去年知青大回城,他才跟着回来。”
青丫惊讶道:“那他亲爹也够损的,明知儿子跟他姆妈继父不合,还让住在一块儿。”
林秋芳意味深长地笑笑:“都在西德成家了,能没有孩子,沪市这个人家又不指望着养老。”
傍晚邱秋见到这位叫李长更的小伙子了,骑着崭新的“铃木”牌摩托,人还未到楼下,喇叭就按得震天响,长发披肩,戴着副墨镜,花衬衫系在腰上,身着白背心的胸前挂着大大小小的链子饰物,牛仔喇叭裤又长又宽露出尖头皮鞋的一角。
邱秋扶在阳台上的栏杆往下看,到了楼前,一个急刹车摩托车停在了路边,随之长腿一伸支在那儿,抬起戴有电子手表的腕子撩了撩长发,掏出电子打火机和香烟,颇是自得地点燃,在那儿吞云吐雾。
邱秋想说不招蚊子吗,楼下可种着不少花花草草呢,她家是点了自制的蚊香,将蚊虫熏得不敢近前。
昭昭几人听到喇叭和摩托的轰鸣声跑出来,一个个握住邱秋身旁的栏杆往下看,“哇,摩托!”
“姐姐,你的车好漂亮啊!”昭昭朝下喊道。
元今瑶是学画的,夕阳下骑坐在摩托上的人,在她脑中有画面感了,“姐姐你好漂亮啊!”
李长更惊得手一抖,烟屁股戳进鼻孔里了。
邱秋没忍住“扑哧”乐了,低头跟两小只道:“那不是姐姐,是哥哥。”
李长更一把将烟折断握进手里往裤兜里一塞,抬起墨镜看向二楼阳台上的邱秋和五个小朋友,龇牙笑道:“叫叔叔。”
“叔叔好——”几人此起彼伏地叫道。
“唉,乖,等会儿叔叔给你们拿糖吃。”
袁帅:“叔叔,我们能看看你的摩托车吗?”
李长更拍拍自己的摩托,招手道:“过来,带你们骑几圈。”
几小只欢呼一声跑下楼,先是围着摩托车转几圈、摸一摸,随之在李长更的邀请下,袁帅、任成益爬坐上去,抱住他的腰。
“坐好了。”李长更说着左手捏紧离合器手柄,右脚快速、有力地踩下启动杆,随即缓慢松开离合器、轻拧油门,车子起步,可能考虑带着孩子,没敢骑太快,走得又平又稳。
带着袁帅、任成益在楼前的柏油路上转了圈,换人,这次爬上去的是元今瑶和昭昭。
邱秋站在二楼瞧见孙梁不停地抓抓胳膊、弯腰挠挠腿,转身进屋拿了瓶花露水下楼,给孩子们抹身上的蚊包。
韩鸿文带着骑着小车车的航航回来了,摩托车停下,韩鸿文上前攀谈,好奇地询问一台多少钱,买它要票吗?
两人说着话,昭昭和元今瑶从摩托车上跳下来,逗小车车上的航航,孙梁默默地爬坐在李长更身后,戳戳他的背:“叔叔,该我了。”
李长更跟韩鸿文挥挥手:“我先带他遛一圈,回头聊。”
韩鸿文跟着挥了下手,转身走近邱秋:“师傅,我该走了。”
“吃过饭再走。”
“不了,我回去吃。”
“那你上去找青丫拿条熏肉和一竹筒四球茶给你领导。”
“相亲那天再给吧?”
邱秋想了想:“行,知道怎么坐车吗?”
“知道,刚才我带航航去小区外的站牌看过了。”揉了把昭昭和航航的头,韩鸿文低声道,“昭昭、航航,我走啦。”
“我们送你。”昭昭拉起小车车上的航航,牵着他送韩鸿文去站牌坐车。
邱秋不放心,把花露水给元今瑶,跟在三人身后慢慢地往外走。
出来了,邱秋才发现不远就有个菜市场,两三百米的距离。
听看门的大爷道:“那边是双峰路,所以那个菜市场也叫双峰菜市场。往南走四五百米,也有一个菜市场,叫宛平菜市场。”
林秋芳开车出来买菜,是因为要买的东西多。
平常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
公交还没来,邱秋快步过去,找到熟食店,买了两只酱鸭、一斤酱牛肉,一分为二,塞给要上车的韩鸿文一份。
“好了,咱们回去吧。”目送着公交走远,邱秋招呼姐弟俩。
昭昭看着邱秋手里的牛皮纸包:“妈妈我闻到肉味了。”
航航跟着道:“吃肉肉。”
邱秋点了点两人的小额头:“饿了?”
活动量大,可不就饿了。
“回去吃饭。”
到了楼下,邱秋跟李长更道了声谢,招呼袁帅等人上楼。
家里青丫和林秋芳正在包饺子,邱秋将酱鸭撕开装盘,酱牛肉切片盘在碟子里,让几个小家伙先吃着,她去厨房帮忙。
林秋芳不愧是做饭的熟手,饺子皮擀得又快又好,青丫和邱秋都包不及。
很快包了一盖帘,林秋芳洗洗手,拧开火烧水。
先下一锅给孩子们吃着,接着再下一锅,盛出来过一下凉水装盘,一盘九个挨家挨户给邻居送去。
昭昭、元今瑶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觉得好玩,接了送饺子的活。
很快一个个又拿着回礼回来了,知道他们刚搬过来,大家回的多是吃的,巧克力、炼乳、午餐肉罐头、金枪鱼罐头、菲律宾吕宋芒、美国脐橙、马来西亚榴莲干。
李长更给昭昭塞的是一把金币巧克力,他姆妈送的是两个杂面菜窝窝。
邱秋掰开蘸着辣酱尝了一口,有点拉嗓子,不过口味还算可以:“青丫、林大姐尝尝,改天咱们也蒸锅菜窝窝吃吧,用白面?”
林秋芳摆手,她早年吃伤了。
青丫也不要,这种杂粮菜窝窝她在老家吃得够够的。
“那不蒸了,剩下那个明早馏馏我吃。”
林秋芳:“你要喜欢,我明早去菜市场买把豇豆拌上猪油蒸一锅。”
“你们吃吗?要都吃那就蒸。”
林秋芳笑道:“用白面,蒸好调个料汁一拌,味道不会太差。”
昭昭举手:“我想吃。”
航航跟着道:“我也想吃。”
青丫一点他的额头,笑道:“小跟屁虫!你姐说什么你就应什么是吧?”
航航板着小脸,认真地纠正道:“我是宝宝,不是虫。”
众人大笑。
吃罢饭,又玩了会儿,林秋芳开车和昭昭一起送袁帅他们回家。
翌日一早,外资管理部门的曾温书和计划委员会的张嘉和带着装电话的来了。
邱秋忙将人迎进屋,“你们吃饭了吗?”
曾温书看眼还在餐桌旁吃饭的几人,忙道:“吃过了、吃过了。我们来早了。”
“是我们起来晚了,坐。”邱秋招呼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青丫搬来的茶水、点心、水果放在茶几上,“喝茶、吃水果。”
“你别忙,我带他们看看附近有没有电话交接箱。”曾温书起身道。
“有。”林秋芳道:“楼上楼下都有人家装电话,我带他们过去牵线。”说着她带着两位工人下楼。
邱秋看向曾温书道:“交给林大姐就好了,您坐。”
曾温书应了声,重新坐下。
“褚辰不在,家里的事劳烦你们记挂了。”
“哪里,我们还没谢他呢。”褚辰的购房民意调查表,不只帮他们拉来了李经纬、宋长华两位港商,还帮他们另拉来一位台商,目前土地使用相关合同和项目合作协议等已经签好。
第152章 第 152 章 出版、跳舞
曾温书、张嘉和略坐会便走了, 还要上班。
一个小时后,电话安装好,邱秋递上钱票送人出门。
昭昭航航拿起电话给苗寨的族长、景天、远志及他们那帮朋友挨个儿打电话, 随之又打去月湖寨找邱嘉树、耗子和赵六狗子等人,然后是大舅、张外公、小姨、君浩君泽。
采采被他阿爸接到军区过暑假, 两人通信后, 互留有电话, 昭昭对着笔记本上的数字, 旋转拨号,跨城市的长途电话, 还需长途台人工转接, 等那边接到电话把人叫来再打的空档, 昭昭忙跑到餐桌旁, 拿起茶盘里倒扣的杯子, 提起水壶倒了杯白开水喝。
航航哒哒跑来道:“姐姐,我也要喝。”
连喝几口把杯子递给弟弟,昭昭噔噔跑到电话旁,拿起话筒给袁帅、韩鸿文、二姑、大花打过去, 告诉他们,她家安电话啦,号码是多少。
航航抱着杯子, 站在姐姐身旁,小脸凑近听筒,时不时插上一句两句。
青丫看两人打电话,心疼得直抽抽,方才来安装电话的人可说了,月租费100元, 区内话费前3分钟0.2元,以后每分钟0.1元,而区间费每分钟计收0.4元,长途电话0.7元/分钟,人工转接长途一次收费0.1-0.5元,这都打多久了,快一个小时了吧。
“邱秋,让他们改天再打吧?太贵了。”
邱秋在书房检查自己写的药材种植手册,她准备问问出版社能不能出版。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找个地方复印数份寄回月湖寨和苗寨,让他们按照手册种植药材。
“不碍事,让他们打吧,新鲜几天就好了。”
青丫张了张嘴,还待要说什么,被林秋芳叫走了,家里的棉花被大多留在公寓了,她准备带青丫去趟第一百货商店纺织品专柜,买些纯色棉布被里和棉花。
知道两人要出门,邱秋又拿了些钱票给林秋芳,让她买三台录音机、三套《英语900句》《跟我学》等磁带,给青丫、韩鸿文和昭昭。
两人刚走,昭昭挂掉大花的电话,再次拨通了西南军区的号码,采采已经在那头等着了,一接到电话,兴奋地叫道:“昭昭、昭昭,你从老家回沪市啦。”
“嗯,前天上午坐飞机回来的。”
“哇,你上天啦——”
话务听得“扑哧”乐,站在她身后的孙建国想抚额。
“是哦,我们都上天啦,天上的云好白好大哦,阳光洒下来,有的带着金边,我要是孙悟空就好了,一个筋斗翻过去,就到了你那里……你们军区好玩吗?”
“好玩啊,我昨天晚上捉了好多知了猴。悄悄告诉你哦,我爸要结婚了,宋阿姨不喜欢知了猴,说我是土孩子,脏得要命。”
昭昭眉头一竖,大声道:“她才是土孩子、小脏人呢,我们在老家天天摸泥鳅、捉黄鳝、翻石头逮小螃蟹、照知了猴,老开心了,我妈妈从来不说我脏、说我土,还夸我能干,是她的心肝小宝贝。”
昭昭不说,采采还没觉得有啥,夏天小孩子到处疯,整天一身汗一身土的,家长拍两下骂几句很正常,可昭昭的话一出口,采采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扭头哭道:“爸爸,你别结婚了,我不喜欢宋阿姨呜……她骂我……”
“对,二姑父你不要结婚啊,你喜欢的那个宋阿姨肯定是个恶毒小后妈……”
声音大得邱秋在书房都听到了,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外走道:“昭昭别胡说。”
什么恶毒小后妈,打哪听来的?
“我才没胡说,”昭昭不服地嘟囔道,“那位宋阿姨还没跟二姑父结婚呢,就嫌采采身上脏,说她是土孩子,肯定不是啥好人。”
“不嫌事大!”邱秋瞪她一眼,伸手取过她手里的话筒,“喂,采采,我是四舅妈。”
孙建国哭笑不得地抱起采采,接过话筒:“邱医生,是我。”
邱秋一愣,笑道:“要结婚了吗,恭喜啊……”
不等邱秋把话说完,孙建国忙打断道:“没影的事,你别听她们胡说。”
“哦,采采没事吧?”
孙建国看看伏在肩上的闺女,笑道:“哭鼻子呢。”
“那你哄哄她,改天再让昭昭给她打电话。”
“好。”
“等一下、等一下,”昭昭攀着妈妈的胳膊冲电话嚷道,“二姑父别挂,52XXX我家的电话号码,你告诉采采一声,让她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孙建国掏出口袋里的钢笔,写在手上:“好,我记下了。”
“那二姑父、采采再见。”
“昭昭再见。”
邱秋放下手中的话筒,轻点了下闺女的额头:“采采她爸结婚这事,你可不许在中间掺和,记住了吗?”
“我没掺和啊,我只是发表了下自己的意见。”
邱秋板了脸,严厉道:“不许!”
“好吧好吧,我听话。”
“好久没练琴了,快去弹会儿钢琴吧。”
“嗯。”昭昭听话地去弹琴了。
邱秋抱起航航去书房,关上门拿套拼图放在柚木地板上,让小家伙坐在地上自己拼着玩儿,她继续查看手写的药材种植手册。
下午带着药材种植手册和两竹筒四球茶、两块熏肉四条腊鱼,邱秋让林秋芳开车去中医药大学,见她研究班的书记任章华和讲师丁宜春教授。
两人看过药材种植手册,不等邱秋说什么,拿起电话帮她联系出版社。
等人过来的空档,邱秋去办公室复印了四份,分装在两个文件袋里。
她提着东西回来,两家出版社的负责人已经等着了,邱秋的名字在业内,因为阴阳十三针,十分有名。
见了人,看过药材种植手册,两人二话没说,便将最优级的合同拿出来了,基本稿酬(每千字22元)+印数稿酬。
综合考虑后,邱秋选择了科学技术出版社,它曾出版过《黄帝内经概论》《伤寒论讲义》《腧义学》《中药炮制学》《中医基础理论》等一系列医学相关书籍。
合同一签,基本稿酬便支付了,一万六千多。
对方要请他们吃饭,邱秋和两位老师都拒绝了。
将人送走,把两个文件袋里的药材种植手册分别寄给耗子和苗寨的族长,邱秋带两位老师和林秋芳去吃饭。
任章华笑道:“没想到啊,你们这班学生,最先出书的会是你这个大忙人。”
“机缘巧合罢了。”
“承包了那么多地,都种什么?”丁宜春问道。
邱秋把自己的打算一说,丁宜春担心道:“钱够吗?”
邱秋拍拍包:“您看我挣钱容易吧?”
丁宜春有些没眼看:“小财迷!”
任章华哈哈大笑。
选了家本帮菜馆,简单地用过饭菜,邱秋和林秋芳将两人送回学校家属院,开车去广济,回来几天了,还没见二姐呢。
褚韵刚和陶星洲一起在医院旁边的国营饭店吃过饭,回宿舍休息。
见邱秋过来,忙将人迎进屋,搬了把凳子给她坐。
二姐住这间宿舍,原是邱秋住的,床位也是她那个床位,她原来在仓库的同事方圆圆也在。
见到邱秋,方圆圆惊喜地嚷了一嗓:“啊——邱秋——”
邱秋看着她笑笑:“还在仓库吗?工作忙不忙?”
“嗯,我还在仓库当理货员,工作嘛,还是那样,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也闲不着。”
闲聊几句,方圆圆便找借口出去了。
“二姐,秋华给陶同志配的药,用着还好吧?”
“挺好的,用上后他的两个膝盖都不疼了,肿也消去不少。”
“那就好,我听褚辰说,你俩准备十月一日结婚,被褥什么的需要我帮忙准备吗?”昨天林秋芳和青丫买了不少棉花,送去弹了几床四斤、六斤的被子,她翻出褚辰在无锡、南京买的绸缎、贡缎被面,个个都好漂亮。
“你那么忙,不麻烦你了。上次小辰过来,给我不少侨汇券,足够我们办婚礼了。”
成吧,反正她一个弟媳,也不宜插手。
又聊了几句,将现在住的地址和电话告诉她,邱秋便带着林秋芳离开了。从头到尾,两人谁也没提要去见见陶星洲。
邱秋和林秋芳到家,门还没开呢,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真热闹啊!楼上楼下的邻居来了几位,客厅里的地毯卷起来了,沙发推到一旁,昨天刚买的录音机里放着美国那边的流行歌曲,乔文昊拥着妻子珍妮在跳交际舞,李长更在一旁教青丫。
乔治、昭昭和航航随音乐节奏摆动着身体,手臂和胯部灵活转动着,无固定套路,按乔治的话说,他们在跳迪斯科。
邱秋只看到群魔乱舞。
“秋,来来……我教你。”乔治拉了邱秋过去,扭动着身体示范着。
昭昭摆动着手臂,扭动着胯部:“妈妈、妈妈,跟我学。”
航航蹦两下,再站在原地扭扭屁股,跟着喊道:“妈妈跟我学!”
邱秋忍着笑,学着两个小家伙活动了下身子。
林秋芳也被乔治拉过来了,邱秋看到哈哈笑道:“林大姐,跳吧,活动活动,等会儿好休息。”
乔文昊和珍妮看得欢乐,也不在那跳什么交际舞了,凑过来一起扭动了起来。
昭昭和乔治将李长更、青丫拉过来加入众人,不让他们搞分裂。
玩闹大半个小时,一个个出了身汗,这才停下来,关了录音机,李长更和乔治将沙发推过来,地毯重新铺上。
青丫和林秋芳给大家倒水、切西瓜。
珍妮凑到邱秋身旁,给她看自己头上、胸前、手腕上戴的银饰:“美吧,我今天戴着去出版社,好多女同志都看直了眼。”
虽说穿得是白T恤、牛仔裤,扎的丸子头,搭配上银簪、银耳环、银手镯、银压领却也是独具风格。
“美呆了!”邱秋赞道。
珍妮开心地咯咯笑。
第153章 第 153 章 相亲,法国老太……
送走众人, 昭昭坐在地毯上翻看乔治留下的一盘盘美国流行磁带,电影《周末夜狂热》和电视剧《太空堡垒卡拉狄加》的原声带,《Off the Wall》迈克尔·杰克逊的第五张个人专辑等。
“昭昭, 洗澡睡觉了。”邱秋给她浴缸里放好水,过来唤人。
“妈妈, 等一下。”昭昭将磁带放进纸盒, 抱放在电视柜上, 看眼一旁摆放的电话机, “爸爸怎么还没打电话回来?”
“应该在忙。”
忙倒不至于,褚辰等人来晚了, 占地40余亩, 曾接待过诸多国家领导人和海内外宾客的井冈山迎宾馆住满了, 他们只得另找地方, 来到了茨坪镇红军北路16号的井冈山宾馆, 这家宾馆没有电话。
白天爬井冈山,逛博物馆、挹翠湖,一回宾馆大家都累惨了,这会儿想找个地方打电话, 只能去政府机关或企事业单位。
左右没什么大事,褚辰也就懒得给当地的导游找事了。洗漱后,早早便上了床, 明早还得赶火车到南昌,由南昌转火车前往西安,再从西安转火车到延安。
好在,西安是古城,华侨们想在那儿停留两天逛逛看看,这样也就不会一直在转火车, 给人一种急赶的感觉。
想着,褚辰沉沉地睡去。
邱秋洗漱后,拥着航航也早早睡了。
半夜,昭昭起床上厕所,再睡突然就有些害怕,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摸到主卧,悄悄爬上床,睡在了妈妈身边。
邱秋有所察觉,扯起身上的薄被给她盖上,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第二天一早,母子仨起床洗漱后,换上宽松的衣服,听着舒缓的音乐,站在阳台上练习八段锦。
乔治跑步回来瞧见,扬手笑道:“秋,你们在练中国功夫吗?”
“不是,”昭昭回道,“我们在练八段锦,是一种养生功法。乔治叔叔你要学吗?”
“可以吗?”
“可以呀。”
“谢谢昭昭,我这就来。”乔治快步上楼,没一会儿敲响了二楼的房门。
昭昭停下所有动作,跑去开门,引他到阳台。
邱秋关掉音乐,带着航航、昭昭从第一式开始教起:“双脚自然站立,双眼微阖,心气和顺,吸气时腹部微微鼓起,呼气时自然内收。双脚与肩同宽,掌心向下……”
一栋楼只有二楼有阳台,几人练着,珍妮听到动静打开窗探头往下看,惊呼道:“哇~中国功夫!昊、昊快过来,秋教大家练中国功夫呢!”
乔文昊拿着口杯,刷着牙走到客厅的窗边,跟着妻子一起朝下望去:“哦,八段锦。”
“你知道?”
“嗯,”虽然在国外出生、国外长大,他受的还是中式家庭教育,“不是中国功夫,是中国式养生法。你不是说,脖子睡得不舒服吗,过去跟邱同志学学。”
“我是外国人,她教吗?”
乔文昊的下巴朝二楼阳台上的乔治点点:“他也是外国人,邱同志并没有固步自封,不是吗?”
“我就说秋棒棒哒!嘿嘿,那我去了。”
“去吧。”
珍妮过来并没有要求邱秋从头教起,她站在众人身后,默默地跟着比划,几遍之后,动作记个差不多,邱秋和孩子们的晨练结束,送走两人,洗澡吃饭。
吃过饭,昭昭背着小包拉着航航和青丫出门去动物园,她跟袁帅等人约好了,八点半在动物园门口见。
邱秋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练习打字。林秋芳将母子仨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清洗,打扫屋子。
八点二十左右,邱秋换上外穿的浅灰色飘带领真丝衬衫,蓝色高腰阔腿裤,黑色细跟凉鞋。
衬衫飘带系成蝴蝶结,头发挽起,戴根乌木钗,对镜照了照,唇色有点淡,掏出口红,浅浅地涂上一层,好了,提上香奈儿的链条包包,拿上送给韩鸿文领导的四球茶、高档烟酒,和给女方的一副银手镯。
和林秋芳出门。
八点五十左右,车子便到了军医院门口。
韩鸿文跟两位打扮得精致的中年妇女、一位五十出头的男子已经在了。
邱秋推门下车,提着东西朝几人走去:“鸿文。”
“师傅。”韩鸿文快步迎了上来,中年男子丢掉手中的烟屁股,穿着皮鞋的脚在地上碾了碾,跟着过来道:“邱医生。”
韩鸿文走到邱秋身旁,转身给两人介绍道:“这是我领导,钱承壁。”
“钱同志你好,”邱秋伸手与之轻握了下,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随意带了些。这竹筒里的茶,是我前段时间回老家,进深山采的千年古茶——四球茶,希望你能喜欢。”
钱承壁原是客气推拒的,一听这话,忙伸手接过纸袋,取出竹筒打开闻了闻,“这味道真香,一闻就知道是好茶。邱医生,谢谢,我很喜欢。”
他妻子张鸣凤携着妻姐张鸣华的手过来笑着打趣道:“世间万物,我看就没有你不喜欢的。”
“你这话夸张了哦。”钱承壁笑道。
“张姨,张医生,”韩鸿文笑道,“这是我师傅邱秋。”
张鸣华笑道:“邱医生你好,我远远地见过你。”
“你好,张医生。”邱秋笑着打量张鸣华,韩鸿文要相亲的对象是张鸣华的小女儿,女儿肖母,便是容貌上不太像,性格方面多少也会有所遗传。
张鸣凤是军医院心外科的护士长,她对邱秋早有耳闻,第一次见,不由上下打量了番,笑道:“鸿文叫你师傅,我还以为多大呢。”
“他比我大一岁,”邱秋笑道,“我自小跟我阿奶学医,他十七八岁才跟着我在大队的医务室学认草药、学诊脉。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他勤奋努力的结果。”
钱承壁客气道:“少不了你这个老师带。”心下却忍不住嘀咕,当赤脚医生的多了,有医学天赋的也多了,可谁有他这般造化,他要不是邱秋的徒弟,被她特意要求加入阴阳十三针学习组,再奋斗十年、二十年,韩鸿文也进入不了他们军医院任职。
几人站在树荫下说笑着,几分钟后一个女生提着数瓶矿泉水急匆匆跑了过来:“妈,小姨、姨父,韩同志。”
“伏同志。”韩鸿文忙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水,帮着分给众人。
“珊珊,”张鸣凤朝外甥女招招手,将人唤到身旁,跟邱秋介绍道,“这是我姐家的闺女珊珊,她上面有一兄一姐,她最小,自小家里宠得厉害,养得娇。我跟鸿文接触一年多了,知道他脾气好,待人包容,家务活干得漂亮,这才跟两人牵线,让他们处处看看。”
伏珊珊白嫩的小脸通红,不知道是方才跑的还是羞的:“邱医生你好,我听过不少你的事,对你十分敬佩。”
邱秋看向伏珊珊,有二十三四了吧,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碎花连衣裙穿在身上,秾纤合度,流行的大波浪卷发,平添了几分成熟妩媚。
就外貌来看跟韩鸿文十分相配,“你也很棒,听鸿文说你在新生儿护理方面特别专业。”
伏珊珊偷偷朝韩鸿文看了一眼,脸更红了。
邱秋掏出红木小盒,打开亮出里面的漂亮的银手镯递了过去:“我放假回了趟老家,这是我四表舅打制的,我带回来不少。你试试看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了,回头我让鸿文再给你带些。”
伏珊珊没想到第一次见面,邱秋便带了礼物:“我……”
“拿着吧。”邱秋合上盖子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伏珊珊不安地看向她姆妈、小姨,两人均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若无意外,这桩婚事她们是认可了。
站在又说了几句,钱承壁提着东西回去上班,几人上车去人民公园。
到了门口,几人下车,林秋芳找地方停车,韩鸿文去买门票,一人五分钱。
很快林秋芳回来了,众人进园,邱秋和张家姐妹、林秋芳走在后面慢慢逛,公园前身是沪市跑马厅,如今仍保留着部分历史痕迹,如改建后的游泳池和看台。
靠近南京西路的“跑马看台”小山头成了游客登高望的地方,邱秋她们慢慢朝那边走去。
韩鸿文和伏珊珊去了荷花池、西山,然后又去景观河坐船环游。
到了十二点,众人出园,去了一街之隔的人民饭店,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中华老字号,它家的菜式融合了闽南菜、本帮菜和广式茶点,招牌菜有蟹粉豆腐、香酥鸭和菠萝咕咾肉。
除了这三个菜,几人又点了红烧划水、腌笃鲜、响油鳝丝和简易版佛跳墙。
二楼的凡尔登厅(英国式风格),今儿承接了家婚宴,几人在大厅还看到了一身红裙子的新娘子。
用罢饭,韩鸿文和伏珊珊去看电影《庐山恋》,邱秋和林秋芳将张家姐妹送回军区医院,回家了。
昭昭他们还没回来,邱秋简单洗漱后,去午睡了。
林秋芳不放心,开车去了动物园。
四点多,昭昭打来电话,他们去城隍庙玩了,不回来吃晚饭,让邱秋自己做点吃。
“你见到林阿姨了吗?”
昭昭朝身后的林秋芳招招手,“妈妈问你。”
林秋芳接过电话笑道:“我到动物园让工作人员用喇叭一喊就找到他们了。”
哦,还可以这样。
有林秋芳和青丫在,邱秋放心了:“那你们玩吧,玩尽兴点。”再有几天就开学了。
一帮孩子在从动物园来城隍庙的路上已经小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了,欢呼一声,到处逛了起来,木制西洋镜,投币二分即可通过放大镜观看《西游记》和《三国》等彩绘故事片,摊主边操作边说唱,昭昭、航航、元今瑶、袁帅、任成益、孙梁挨个儿投币观看,随之又去各种摊位逛了起来,买京剧人物面具、扯铃、橡胶弹弓、泥叫、定制书画扇面等,饿了,去南翔馒头店买一笼皮薄馅大、汤汁浓郁的小笼包,每笼5毛钱,搭配姜丝醋。
跑累了,奔上九曲桥,走进茶馆,要一壶绿豆水,搭配着鸽蛋圆子等点心,临窗而坐,俯瞰着窗下的荷花池与来往的人流。
天黑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行成了一条条长龙。
起风了,天凉了,一众孩子也疲了,林秋芳抱起航航,拉着昭昭,问一众孩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哪吃饭?”
青丫指指前面的十分气派的绿波廊酒楼,“去哪吃吧。”
袁帅几人摇头,一下午几乎都没有停嘴,他们不饿。
林秋芳看眼青丫:“回去吧,你要饿了,可以买包点心先垫垫。”
点心哪有热腾腾的饭菜可口,青丫没买,大家出了城隍庙,坐车往回走。
先送袁帅他们回公寓。
邱秋从书房练字出来,一个人不想做饭,洗了些水果往阳台上的小几上一放,坐在一旁的摇椅里,边听着音乐,边摇摇晃晃地吃着水果。
“秋,”三楼的一位法国老太太下班回来,从楼下经过,瞅见邱秋,叫道:“你一个人在家吗?要不要来我家喝一杯?”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红酒和午餐肉。
邱秋正想找人练英语/法语/日语呢,应了声,从摇椅上起身,关上录音机,挑了盆防蚊虫的香花子,又打开冰箱拿了盒早上林秋芳蒸的素包子,出门去四楼。
403室的门没关,邱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是秋吗,进来吧,随便坐。”法国老太在卧室换衣服。
邱秋看了看门口铺的手工地毯,再往里是擦得锃亮的柚木地板,索性脱掉鞋,赤脚走了进去。
将香花子和包子放在大理石岛台上,邱秋打量着四周,厨房、餐厅 、客厅是打通的,米白色墙面搭配原木家具,厨房地面铺设马赛瓷砖,浅灰色布艺沙发与咖啡色地毯营造出温馨氛围。
“家具、马赛瓷砖都是我找人从香港运过来的,怎么样,我的品位还行吧?”法国老太穿着件深绿的印花大T恤,从卧室出来,笑道。
邱秋朝她竖了竖大拇指:“棒极了!”
“哈哈……”闲聊间,邱秋知道她叫艾玛,是法国文化机构的工作人员,所从事的工作是,帮助领馆推动小规模文化交流,如举办法语讲座、电影展等。
也是交谈中,邱秋知道她抱来的花香子,法国人叫作罗勒,是普罗旺斯与地中海饮食的灵魂香草。
普罗旺斯炖菜、蒜泥蛋黄酱、法式披萨、佛卡夏面包、调味古斯米或烤蔬菜沙拉,甚至黎巴嫩式卷饼配菜都少不了它。
为了让邱秋尝尝它的味道,艾玛加热了几片面包,揪了些花香子叶片洗净捣碎,放了点盐搅搅,抹在面包片上给邱秋吃。
香味很冲,倒也不难吃,可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一片面包吃完,邱秋端起红酒杯,忙饮了口,压下嘴里有些古怪的味道。
艾玛咯咯直乐。
笑罢,跟邱秋互相交流起了两国的饮食文化,听到邱秋描述中午佛跳墙的味道,目露向往,“我明天也去尝尝。”
邱秋给她写下人民饭店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昭昭他们回来了,在楼下叫,邱秋应了声,跟艾玛告辞。
回来的路上,林秋芳买了些熟食和一包馒头,招呼邱秋再吃点。
邱秋扯了个鸭腿啃,跟他们说香花子酱是什么味道。
昭昭好奇地跑到阳台上,揪了片香花子叶塞进嘴里嚼了嚼,随之忙跑到卫生间吐了。
邱秋哈哈大笑,弯腰逗看动画片的航航:“你要不要也尝尝?”
航航摇头。
要睡了,韩鸿文打来电话,说和伏珊珊相看上了,他们对彼此都很满意。今晚他是在伏家吃的饭,见了伏爸爸和她哥嫂侄子、姐、姐夫、外甥女,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你们年龄都不小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订婚、结婚?”
“还没提。”
“你分的那间宿舍可以结婚用吗?”韩鸿文入职后,秦院长照顾他,让院里给他分了间十平方米大小的单间宿舍。
邱秋去看过,门口靠窗摆着套桌椅,另一边放着盆架,再往里走,是一张靠西放的实木床,床尾立着个三开门衣橱。
便是结婚组成一个小家,也比一家几口挤在七八平方米亭子间生活得好太多了。
韩鸿文:“可以。”
那就行,“小五他们先结,彩礼要三转一响带咔咔,现在是不是又升高了,彩电、冰箱、洗衣机……”
“打住、打住!”韩鸿文急道,“我一个初级职称医生,基本工资56元,每月给我阿爸阿妈寄10块,剩下的不吃不喝,这一年多攒的也不够买三转一响的,更别说什么咔咔、彩电、冰箱、洗衣机了。”
“你放心吧,他们家知道我的情况,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邱秋听得眉头一跳:“三转一响是基本吧,不能她们护士或是朋友结婚都有,轮到珊珊了,因为你穷,就什么都没有呀。你要缺票缺钱了跟我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让人家姑娘心里憋屈。”
韩鸿文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情绪低落道:“知道了。”
邱秋想了想,“以前在大队卫生所记的病例,你那还存着吗?”
“存着呢,我没事了都会翻开来看看。”
“那你整理一下,挑一些疑难杂症重新誊抄一遍,字体好点,回头我找人出版,费用分你一半。”
韩鸿文愣了愣:“能出版?”
“为什么不能?”好歹是他们两人看病的心得。
“不用分我一半,五分之一即可。”他只是打打下手、做做回访、做下记录,治疗全靠邱秋用药施针。
第154章 第 154 章 婚期、研究方向
不知道是钱起了动力, 还是那些疑难杂症病历早已被韩鸿文记在脑中倒背如流,总之没几天厚厚一本誊抄好的五十例病案送到了邱秋手中。
邱秋查看后,又补充了些内容, 拿着本本去中医药大学找老师丁宜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中医大拿陶建修、姜正真, 中医医院的临床专家赵慈、董永年等人看后, 写了前言、序, 随之给科学技术出版社的主编打电话, 邀她来家看本本。
本是国家支持出版的中医类实用书籍,又有这么多教授、中医大拿背书, 对方二话没说, 便和邱秋、韩鸿文签了合同, 亦是基本稿酬+印数稿酬, 甚至千字提高到30元。
全书有38万字, 对方先付了基本稿酬11400元。
作者能署上他的名字,跟邱秋并排站在一起,韩鸿文已经十分满足了,等邱秋给钱时, 他一再推拒,最后坚持要了五分之一,邱秋凑了个整, 给他2300元,另给他一千块钱侨汇券,叮嘱他要是不买房的话,就赶紧把三转一响准备好。
韩鸿文点点头,晚饭都等不及吃,便要离开, 想赶快跟伏珊珊分享此刻的喜悦。
身上带着那么多钱票,邱秋不放心他挤公交,让林秋芳送他。
韩鸿文没应,华侨新村跟锦江俱乐部、国际饭店一样,亦是出租车的一个站点,他坐出租。
青丫带着昭昭、航航在楼下跟小区的小朋友玩耍,林秋芳正在厨房忙活,出版社的主编安雁还在,邱秋便没坚持,叮嘱了几句,提了兜水果给他,这才送人出门。
揣着钱和票,韩鸿文犹如胸口揣了只兔子,一路心口怦怦跳得厉害,出了2号楼,欢呼一声蹦跳了起来,引得下班归来的华侨纷纷朝他看来,并善意地冲他笑笑。
韩鸿文脸一红,却眉眼飞扬,嘴巴越咧越大,一溜烟地朝小区大门口跑去,嘴中哨声悠扬。
安雁端着茶杯伏在阳台的栏杆上,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跑远,回头跟邱秋道:“我听丁教授和任书记说,你舅公那边有不少中医的好苗子,这么一个机会,怎么给他了?”
“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50例特殊病人也是他跟我一起医治的,后续的回访也是他在跟进。若不是他现在缺钱票用了,我还想不到拿这些医案出版呢。”
安雁:“书出版了,借着你的名头,他也要扬名中医界了,可依他现在学历、能力和心性,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邱秋笑笑,端着茶盏走到她身旁,胳膊往栏杆上一支,侧着身子面对她道:“有他领导和岳父母呢,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安雁扬了扬眉,韩鸿文的领导她知道,方才签合同时,听韩鸿文说了——钱承壁,他在沪上中医界确实是个人物,只是这样的人,每年不知要带多少位新入职的医生,韩鸿文能是特例?
突然看到邱秋唇边的笑,明白了,有邱秋在呢,她的徒弟怎么不是特例呢。
“他岳父母是?”
“军医院外科的主治医生伏文赋,妇产科主任张鸣华。”
安雁一愣:“他对象是伏珊珊?”
“你认识?”
“我跟她姐是朋友。”
“一家人哦。”邱秋笑道。
安雁跟着乐道:“可不,这下咱俩的关系更近了。有没有考虑过将阴阳十三针的针法出版?”
邱秋摇头:“你怕是不知道,学习阴阳十三针的医生提前都有签订保密协议。”
安雁一愣,没敢再问,转而跟邱秋聊起了贵州山区的生活。
邱秋深爱那片土地,说起跟表叔他们进山采药、溪边捉鱼无不是趣味横生,讲到小踏雪追逐母马不愿意回寨,又不免让人捧腹大笑。
青丫拎着航航骑的小车车,带着姐弟俩回来了,林秋芳的饭菜也做好了,大家洗手吃饭。
与此同时,韩鸿文难掩兴奋地揣着钱票随伏珊珊去了她家,这会儿亦坐在餐桌旁,跟伏父、伏大哥和姐夫端起了酒杯。
一高兴喝高了,头脑一热把军用书包里的钱票全兜出来了。
伏珊珊看着震惊的爹爹姆妈、大哥大嫂、二姐和姐夫,“扑哧”笑道:“傻了,姆妈你点点全是鸿文今儿挣的。”
伏父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顿在了桌上,厉喝道:“韩鸿文你接外诊了?还是收受贿赂了?”
韩鸿文吓得一激灵,酒劲下去了一半。
伏珊珊看韩鸿文被爹爹吓得白了脸色,不悦道:“爹爹胡说什么,鸿文怎么可能接外诊、收受贿赂,这是他跟邱医生合写《特殊病种治疗案例》的出版费。”
伏父不敢相信道:“真的吗?”
韩鸿文忙点了点头:“那天师傅见过珊珊,回去说人家姑娘结婚都有三转一响带咔咔,让我也提前准备好。您也知道,我入职军医院不过一年多,一个月基本工资56元,每月寄回家10元,便是不知不喝,也买不起三转一响带咔咔。”
“师傅知道我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让我将以前我们在老家卫生所治疗的特殊病种整理一下,交给她找人出版。我今天请假过去,就是跟师傅一起去见科学技术出版社的主编安雁签合同。这是我分到的钱,侨汇券是师傅另外给的。”
伏珊珊看了眼呆愣愣的众人,跟着补充道:“全书38万字,千字30元,邱医生原是想分鸿文一半稿费的,鸿文没要,只坚持分五分之一。”
张鸣凤回过神来,瞪了眼闺女,小蠢货,五分之一还嫌少啊?别说其他了,就问问对面你爹爹,邱医生要是愿意跟他合出一本书,别说分钱了,作者一栏挂上他的名,他能高兴得上房。
作为一名医生——著书了,后续又有多少隐形福利,岂是俩小蠢货能够想象的。
张鸣凤看着准女婿心塞的同时,不免又羡慕起他有一个好师傅:“钱拿回来,你师傅怎么说?”
“让我跟你们商量一下,看是买房还是买三转一响带咔咔。”
张鸣华跟丈夫对视一眼,拍板道:“买房!”说罢,张鸣华看向大儿子、大儿媳、二女儿和女婿,“你们也帮忙寻摸一下,看周边有什么好房源。”
二姐应了一声,问她姆妈:“要多大的?”
张鸣华点了下侨汇券:“侨汇券拿出500找人换成钱。”1元侨汇券的实际购买力约等于1-1.5元人民币(因商品种类而异)。这是在侨汇商店的换算价格,拿去黑市,1元侨汇券能卖到2.5-3元人民币。
张鸣华心里换算了一下:“按两室一厅或是三室一厅来买。”
“姆妈,”伏珊珊忙叫道,“我要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
“跟哥嫂、姐姐、姐夫说。”
伏珊珊一手抱住大嫂、一手挽着二姐,细细说着自己对未来新家的种种设想。
二姐和大嫂互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小丫头就是有福,在家有他们宠着,找对象吧,韩鸿文虽说是贵州山区来的,可人家有一个厉害的师傅,光这一条,便胜过大多沪上高干子弟了。
很快在一家人和亲戚的帮忙下,韩鸿文在军区医院旁边的老公房买了套三室户,70平方米,三个卧室,面积依次递减,最小的房间约7个平方米,阳台为整层住户共用,无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独用,只是因为空间紧凑,厨房和卫生间都不大。
一平方米118元,总款8260元,韩鸿文出了一半,另一半伏家出的,户主有解放初的产权凭证,更换房产契证时,写的是韩鸿文和伏珊珊的名字。
邱秋电话里得知后,问韩鸿文还有多少钱?
500元侨汇券是伏大哥帮忙出的,拿回1400元钱,加上稿酬2300和他原来存的450元,是4150元。
买房花去4130元,家里知道他买房并相看中一个姑娘,汇来1000元,是他养父的退伍贴津和这些年攒下的钱,算下来他现在手头有1020块钱和500元侨汇券。
“大哥和姐夫昨天帮我买了些砖头、水泥、白灰,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清理空了,晚上吃过饭,我们过去修修补补,重新刷两遍白灰,也就成了。回头我和珊珊学你去旧货摊淘些旧家具,添两件电器……”
邱秋惊讶道:“准备结婚了?”
韩鸿文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伏叔和张阿姨让我问问你,看是10月1日好,还是腊月廿六日?”
邱秋也不懂啊,还有这事不该问他爸妈吗:“你打电话问问你爸?记得啊,褚辰他二姐10月1日结婚,你们要是选了那日,我不一定能到场。”
韩鸿文愣了下:“哦,好。”
“定好日子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挑贺礼。”
韩鸿文咧了咧嘴,开玩笑道:“不用送太贵,褚主任买的绸缎被面不错,你拿一条过来就行了。”搬家时他见了,每一条都特别漂亮,沪市大小商场他看了,没找到相同的。
邱秋轻哼:“你可真会要!”褚辰那眼光,挑的可都是提花织锦或手工刺绣的双人被面,一条要价50-80元,布票12—15尺+特供票。
而沪市友谊商店中供外宾、侨眷购买的进口或特制绸缎被面,价格都高到100元以上,外加侨汇券,也没见比他买的好看。
不过也有便宜的,第一百货商店的绸缎柜台价目表,西湖牌真丝织锦被面标价38元,需布票10尺+8张工业券;涤纶缎面,单色无花纹,8-12元,布票3—4尺+工业券……
电话里邱秋说得硬气,挂了电话,还是让林秋芳开车给他和二姐各送去了一条,让他们缝婚被。
韩大爷老两口急着抱孙子,跟亲家商量后,将日子定在了9月28日,黄历中常见的嫁娶吉日。
开学了,开学了。
青丫回茂名路公寓了,翌日一早去锦江俱乐部找王师傅报到学习西点制作。
邱秋将昭昭送进了徐汇区东二小学,距家几百米。
托儿所小区里就有一个,是一位从印尼归国定居的40多岁女性开办的,会印尼语和英语,中文说得比较蹩脚。
邱秋一时有些犹豫,怕航航去了,中文没学好,便先学会了印尼语或英语。
林秋芳笑道:“早教老师、艺术/体能老师、语言启蒙老师都是从师专高薪聘请来的,人家的普通话标准着呢。”
邱秋惊讶道:“还有早教老师、艺术/体能老师啊?”以前她见的托儿所,照顾孩子的都是保育员,准备餐点、清洗餐具、消毒玩具、看顾幼儿午睡、处理衣物换洗等。最多再配一位懂婴幼儿护理、了解儿童营养需求和卫生保健知识的专业人士。
“对,人家托儿所是照着国外的模式来的。语言启蒙老师,不但教中文,还教英语,并通过儿歌、游戏的方式培养幼儿的语言感知能力。”
“那去吧。”邱秋抱起航航跟在林秋芳身后朝5号楼走去。
对方直接买下了整个一楼和前面的院子,设了0-1岁的乳儿班、1-2岁的小班、2-3岁的中班和3岁左右的大班。
航航是1978年5月份出生的,算是3岁啦,小家伙要求上大班。
老师测试后发现,他不仅语言表达能力很强,具备独立学习能力,还能识别简单的数字、字母和汉字。
可以,上大班吧。
一个月20块钱。
邱秋点点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妈妈的研究生补助一下子去了一小半。”
“等我再长大点,我自己挣钱交学费。”航航板着小脸道。
“哈哈……”邱秋没忍住,笑了。
“妈妈我认真的。”姐姐四岁就跟爸爸去收废品挣钱了,他也能。
“嗯,妈妈相信我们航航一定能挣大钱。”
航航嘴角微微翘了翘。
又交代了几句,邱秋将人送去游乐室,让林秋芳在一旁看着等他适应个几日,便急匆匆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一个暑假不见,大家好像都有些变化,相互寒暄后,打扫教室、清扫院内落叶/除草、清理实验室卫生等。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开个班会,交上假期作业(要求阅读《温病条辨》读书笔记),领取教材与导师沟通研究方向,大家便散了,晚上在操场放电影《华佗与曹操》。
翌日上午弄了个简短的开学仪式,他们班便开始上课了,中午找辅导员领取研究生暑假补助。
下午,邱秋提交了研究方向,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研究。
院内给她专门配了个导师,邱秋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会是到处寻药找女儿的陈教授。
第155章 第 155 章 中医文献馆,归
上次见面还是春分前后, 陈教授回来找邱秋复诊、拿药。
半年没见,陈教授更黑更瘦了,全白的头发修剪得极短, 清癯的脸庞,紧抿的唇带着几分坚毅。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邱秋嗔怪道。
陈教授笑笑, 声音平和:“上周。本来回来看看就走的, 没想到你会申请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研究。王梦凡、钱念念、严华那帮丫头让我来试试, 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的报告交上去便通过了。”
“这说明咱爷俩有缘,合该是师生。”
陈教授笑道:“医患关系的师生哦, 全国只怕也找不到几对。”
邱秋眼一瞪:“怎么, 找徒弟看病很丢脸?”
陈教授忙摆手:“不, 我的荣幸。”
邱秋展颜笑了, 伸手给他号脉, 白血病控制得很好,完全没有复发的迹象:“您现在住哪?”
宜兴坊3号楼虽早已收回,可每年他寻药回来还是住在广济宿舍7号楼509室,中医药大学离广济可不近, 在住哪来回上下班就不方便了。
“宜兴坊的房子,这两年我找人重新收拾了,恢复了小玉离开时的模样。上周回来, 我抽空打扫了两天,前天刚搬过去。什么时候有空,来老师家吃一顿。”
暖房嘛,邱秋懂。
“随时都可以。”
“那明晚来吧,叫上王梦凡、严华、钱念念、苏子平,神经内科的赵高爽, 中医那边的老吴。”
“好,我来安排。对了,我们也搬家了,半月前搬的,现在住徐汇区宛平南路华侨新村2号楼201室。”
“茂名路公寓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想起来搬了,跟人换房了?”新建楼房少,不是谁都能够抢得到的,且对比现在的平均工资,每平方米的价格真不低,遂陈教授能想到的便是换房、调房政策下的惯性操作。
“你知道的我要制药,公寓地方小了,正好史大华那边能买华侨新村的房屋,我们便借用他的名额买了四套一整层打通自住。”
“手头的钱够吗?我归还的工资和补助有个小几万,这两年花了几百,剩下的可以借你使使。”
“史大华是华侨,有优惠政策,我们没花多少钱。老师你的钱是给小玉留着吗,那不如趁着房价不高,帮她买成房。”邱秋从买房起,便见识到了房价的涨势,年初还是八九十元至一百元左右每平方米呢,现在已涨到120元/平方米了。
“好房子可不好找……”见邱秋瞪着他跟个小女儿似的嘟起了嘴,陈教授忙改口道,“行,听你的,老师托人慢慢寻着。”
师生俩闲谈完,对苗医、瑶医、壮医、彝医、傣医、维医、藏医、蒙医等各民族的医药理论进行系统的梳理。如苗医的两纲两病理论,蒙医的阴阳五元学说,藏医的“三因素学说” ……
而要深入学习,势必要深入研究各民族的医学经典著作和古籍文献,如藏医的《四部医典》,蒙医的《蒙医金匮》,而苗医、瑶医、壮医等的传承全靠口传心授,还没有成文的医典和学术著作。
“任务重大啊!”陈教授轻叹。
邱秋蹙了蹙眉:“为了抢救中医药遗产,从50年代起,国家多次发布文件强调挖掘民间医药,58年《关于西医学习中医离职班情况报告的批示》中提出‘继承和发扬中医药学’。所以献方一事,至今仍在延续,各地卫生部门、中医药研究所都有积极开展民间验方收集工作,许多验方已被收录入地方中医药文献或教材。”
陈教授这两年行走民间,对此更有深层体会:“是,献方一直存在,特别是近两年,通过报纸、广播、基层宣传,各地都在大力鼓励民众献方。不过,民间许多验方、秘方仍以口传或家族私藏形式存在。”
这就要人去当地找家族收集了,加之已有的献方,工作量之大,岂是他们俩半年就能完成的?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延毕”二字,在邱秋脑中闪过。
“对了,市中医文献研究馆最近接收了不少民间献方,涉及内科、外科、妇科等领域,下午咱俩过去看看。”
邱秋应了声,跟陈教授聊起了民族医药特色诊疗技术,苗医的熏蒸、滚蛋疗法,藏医的艾灸、拔罐、药浴,蒙医的正骨、针刺放血、壮医的针灸、经筋法等,说它们的操作方法、适应证、禁忌证及临床疗效……
这一说便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听着外面叮铃铃的铃声和学生的跑动、打闹声,两人住了嘴,收拾东西去吃饭,路上陈教授讲他这半年找过的地方、风俗、饮食文化。
吃罢饭,略午休了会儿,两人各骑着辆自行车去卢湾区南昌路218号中医文献研究馆,它在1956年成立之初,设立验方等7个业务组。
两人到地方,拿着学校开的介绍信先去找苏馆长。
由他领着去了验方组,组长余文文,爷爷是沪市中医界的大拿余宗业,最擅长的是儿科。
知道来人是邱秋,余文文惊讶地瞪大了眼:“邱医生你多大?”双眼清澈得不染尘埃,像一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未成年的高中生。
“24岁。”
“本命年啊!”余文文打量邱秋,见她衣着简单,一头秀发用一方帕子随意地系了一下,浑身上下不见一点红色,笑道:“改天送你一朵红头花。”
苏馆长瞪她:“我们要相信科学,别搞迷信。”
余文文轻哼:“中医有哪些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比如经络、阴阳五行、五运六气等。
苏馆长点点她,“你给我等着…… ”
“呵,又想找我爷爷告状啊。”
邱秋“扑哧”笑道:“余组长,收来的献方我们能看看吗?”
“哦,这边请。”
50年代末沪市开展的大规模群众性献方运动中,中医文献研究馆曾从数千张验方中精选了982张方子,分为内科、妇科、儿科、外科、伤科、眼科、耳鼻喉科、牙科八章,主编出版了《验方选编》。
这本《验方选编》,邱秋在广济的图书馆曾看过,每科又分病名、主治、方药、用量、制法、用法等 。
1960年,中医文献研究馆又从各医疗机构或群众直接献给市卫生局的5.7万余方中精选351方,出版了第二辑,全书分为六病门,(感冒、百日咳、麻疹、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白喉、痢疾)、诸虫门、妇科门等 ,每方有主治、药物、用法等 。这本邱秋亦看过,并和上本一样倒背如流。
她这次前来,要看的是选剩下的方子和1960年之后的献方。
余文文将二人领进资料库,倒了两杯白开水便去忙了。
邱秋和陈教授一头扎进各式方子中,便沉浸了进去。
晚上八点多,馆中诸人早就下班了,两人才在余文文的连声催促下放下手中方子,拿上公文包出了资料室。
余文文将两把钥匙递给二人:“这是资料室的钥匙,什么时候不用了,再还给我。”
邱秋接过钥匙道了声谢,随之又道:“余组长,我每晚能带些献方回去看吗?”
余文文迟疑了下:“我明天帮你问问馆长。”
“好,多谢。”
三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推上自行车朝外走去。
看门的大爷跟余文文打招呼,询问怎么现在才走?
两人在那聊着,邱秋转头对陈教授道:“老师,我请您吃饭?”
陈教授摆摆手:“快回去吧,昭昭航航该等急了。”
“真不跟我一起吃啊?”
陈教授瞪她:“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
邱秋笑笑:“行,那我走了,您路上慢点。”
陈教授跟撵小鸡似的朝她挥挥手。
邱秋抬腿骑上自行车,边朝门外驶去,边回头跟余文文和看门的大爷道:“余组长、大爷,走啦,明天见。”
陈教授没吱声,骑上自行车随邱秋出了中医文献研究馆。
“明天见。”余文文冲着邱秋的背影,高喊道。
大爷看了看走远的两人,好奇道:“谁啊,新来的吗?”
余文文含糊地应了声,跟大爷挥挥手,也骑上自行车走了。
到家爷爷还没睡,窝在客厅阳台的小书房里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余妈妈接过她的人造革皮包,询问道。
“吃过了。”单位有食堂,只是邱秋和陈教授看得沉迷,她来回叫了两趟,师徒俩嘴里应着,就是不动。她怀疑二人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最后,索性也不叫了,饿得狠了自然就知道吃了。
“爷爷,”余文文换过拖鞋,快步走到阳台,挤在老爷子身旁,轻声道,“您知道我今儿见到谁了吗?”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资料,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又卖关子。”
“嘿嘿,是邱秋,邱医生。”
老爷子眉一扬:“教阴阳十三针那位?”
“对,是她。可年轻啦,我还以为没成年呢。结果一问,24岁,孩子都有俩了。”
老爷子瞟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找人成家?”
余文文撇撇嘴:“我也想找啊,这不是没合适的吗。”
余妈妈听到这话,气道:“上周你阿姨介绍的那个小李还不好?”
“呵,大肚男!”
“你——”
“行了。”老爷子淡淡地看眼儿媳。
余妈妈:“……”又是这样,护吧护吧,护成老姑娘,看谁还要。
余文文得意地朝姆妈做了个鬼脸,凑近爷爷道:“邱医生不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吗,她选的研究方向是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
老爷子听得一愣,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把钥匙,指挥着孙女站在椅子上把书柜上面的那个黑色皮箱拿下来。
打开,全是一个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余文文伸手去拿。
“啪——”老爷子拍开她的手,从中取出两个牛皮纸袋,用报纸包了几层,用麻绳捆好,递给孙女:“明天帮我交给她。”
“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想看啊,呐,”老爷子递了一本《针灸处方学》过去,“看吧,周日我考考你。”
余文文立马跟接到烫手山芋似的,将书丢开了,“不了不了,我这脑子,就适合在中医文献研究馆翻翻资料,治病真不行。”
看着孙女逃一般跑开的身影,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小时候多好的中医苗子啊,一次练针将她爸扎瘫了,从此再不敢给人看病施针。
邱秋到家都九点多了,褚辰听到动静,先一步打开房门。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到家的?”邱秋惊喜地猛然一跳扑到他身上,娇声道。
褚辰伸手将人抱住,为邱秋的热情,喜得心里冒起了泡泡,“半个小时前,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门寻你了。”
邱秋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自己选择的研究方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学校给我特意外聘了位导师,是谁,你一定猜不到。”
褚辰关上门,抱着人进屋,并悄悄朝要过来的林秋芳打了个手势,让她回去休息。
“陈教授。”
“你怎么知道?!”
“猜的。”认识的人里,也只有陈教授常年游走在外,寻药问方,没少跟新疆、内蒙、东北、四川等地的药农、药商、赤脚医生和老乡打交道。
邱秋将公文包随意地往沙发上一丢,双手捧着褚辰的脸,“吧唧”一声亲了口,“我们褚队长真聪明!”
褚辰抱着人往没有开灯的餐厅走了走,随即手一松将人放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住邱秋的后脑,狠狠地亲了上去,热情地似一团火。
邱秋被他吻得身子软成了一摊水,直往下秃噜,褚辰越发将人抱得紧了。
“咕噜噜 ——”邱秋的肚子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