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当曹问?心带着全部的下人和若干箱笼准备坐车出?发时,见到了安氏身后有?限的行李和下人,立即白了脸色,“母亲,我不知道……”
安氏知道她要说?什么?,抬手打断她,温声道:“不怪你,是我想着瑜哥儿身边离不得人,所以才没告诉你。你只管安心照顾哥儿,此事老爷也是知道的。”
曹问?心听了,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等上了车,却是沉下了脸色问?身边的吴妈妈:“母亲少带人手的事,你怎么?不来?告诉我?”
见她生?气?,吴妈妈就小声请罪道:“都?是我的不是,昨日忙着收拾箱笼,没注意夫人屋里的动静。”
是啊,昨日大家?都?忙着,谁也没有?心思注意别人如何。就连她自己?也疏忽了,压根没有?和婆婆商量,就让屋里人闷头收拾了。
所以,吴妈妈虽是疏忽了,但也算情有?可原。再者吴妈妈是她的陪嫁,倒不好太过苛责。
于是曹问?心便缓了神色。
吴妈妈瞧着,就道:“少奶奶,夫人刚才也说?了,是她没有?告诉你,应该是不会?怪罪您的。而且我们?哥儿还小,确实需要人手照顾。”
曹问?心却摇头道:“哪里这样?简单。婆婆只带了那?点子人,我这个做儿媳的却声势浩大的带了一堆人,被?外人知道只怕要被?说?不懂规矩,身为小辈却压长辈一头。”
事关自家?少奶奶的名声,吴妈妈听着不免紧张起来?,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只带了紧要的人手,剩下的便让留在家?里吧。”
不想她话音才落,马车就一个颠簸,向?前走动起来?。
吴妈妈不禁面色一白。这是开始出?发了。来?不及了。
曹问?心就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等晚上到了驿馆,我亲自去婆婆身边服侍吧。”
然而到了晚上,安氏却以第二日还要赶路,又有?瑜哥儿需要她的照顾为由,让她早早回去歇息。
曹问?心扶着吴妈妈的手从安氏屋里出?来?,就有?些不高兴。
婆婆哪怕是做做样?子,让她帮着夹几筷子菜也算呢,这般火急火燎的赶她回去,知道的说?是婆婆体恤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儿媳有?多么?跋扈。
赶明儿传出?不孝的名声,这个家?里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见她站在院里半天不动,这天寒地冻的,一会?会?儿就能把人冻透了,吴妈妈只得小声提醒:“少奶奶,不若我们?先回去吧,哥儿还在屋里等着您呢。”
“罢了,回去吧。”
曹问?心转身看了一眼屋里透窗的烛火,抬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院里的吆喝声和车轮滚动的辘辘声。
“前面做什么?呢?”
曹问?心说?着指了身后一个丫头子去看看。
那?小丫头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道:“二少奶奶,是田管事,他要去京城送货,正好和咱们?同行。”
送货?
曹问?心和吴妈妈对视一眼,然后眼神不禁一亮。
田管事,田丰,谁都?知道此人是沈妩窑厂的大管事,他去京城送货,送的可不就是霁红瓷吗?
“奴婢听说?五姑娘的窑厂可赚钱了,就那?么?一对霁红的瓶子至少一千两。”
回了屋子,吴妈妈一边伺候曹问?心散头发,一边说?道。
曹问?心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吴妈妈羡慕的表情,笑道:“可不止呢。我听二少爷说?过,此前五妹妹卖给昌王一对春瓶收了整整五千两呢。”
“嚯!竟这样?许多。”
吴妈妈惊呼着,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可是奴婢没有?见识了。”
曹问?心就摇摇头,叹息道:“别说?你,我听了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呢。”
那?可是五千两,她陪嫁里的压箱银子也才三千两。
这时,吴妈妈就若有?所思的道:“说?起来?五姑娘今年都?十五了吧,夫人怎么?也不说?相看人家??”
对于此事,曹问?心倒是听沈谦隐隐暗示过,当时以为这位五姑娘也能如大姑奶奶那?般飞上指头做凤凰,没想到最后竟是二房的女儿捡了便宜。
事已至此,有?些话就不好再提了。
因此她只含糊道:“五妹是个惹人疼的,婆婆总是舍不得她,如今老太太这一去,只怕是要耽搁了。”
可不是,夫人如今是着急了,可要给五姑娘议亲怎么?也得出?了孝期吧,这一耽搁就是三年呢。
“不过也好,五姑娘手里攥着那?样?挣钱的营生?,怎么?也得安置妥当了才能说?嫁人的事,不然还真让她带到夫家?去不成?”
吴妈妈想着窑厂的生?意,不禁一阵心热。
不想曹问?心听了这话,神色却是一沉,斥声道:“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横竖我们?上头还有?公公婆婆,以后如何自有?他们?做主,没得让人觉得我和二少爷贪图小姑子的私产。”
私产?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有?什么?私产?
吴妈妈对这话不以为意,但见二少奶奶如此郑重其事,便也恭敬应了声“是”。
“你去歇着吧,叫小丫头进来?伺候。”
曹问?心挥手打发了吴妈妈,心里就叹了口气?。
其实吴妈妈说?的何尝不是道理,只是无?奈公婆偏心,上回二少爷不过提了一句,就惹得公公大发雷霆。
自那?之后,谁还敢再多说?什么??
曹氏主仆的心思,沈妩自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这两年打她私产主意的人不要太多,她要都?计较,岂不要把自己?气?死。
此时她正在看账本,是田丰带来?的窑厂年底盘出?来?的账目。
看着最后一页醒目的十万四千两的余额,她面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金书进来?奉茶,看到她的表情打趣道:“姑娘笑得这样?开心,难道是捡钱了不成?”
沈妩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道:“捡钱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
金书在一旁看到账本,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田丰这个财神到了。
“对了,娘那?里你可过去看了?可有?什么?缺的不曾?”
安氏带的箱笼不多,沈妩怕她有?不趁手的,便让金书借着送汤的名义去看看。
金书就道:“姑娘且放心,奴婢都?瞧过了,夫人没什么?缺的。那?巩妈妈是服侍夫人多年的人,不会?疏忽的。”
这时玉管也从外面回来?了。沈妩方才打发金书去了安氏处,打发玉管去了沈诺和诵哥儿的住处。
因此,玉管一进来?就道:“我去时,两位哥儿正和诫少爷吃饭呢,听了姑娘的关心,两位哥儿都?说?没什么?不顺心。”
如此,沈妩便放心了。
“方才我过去,夫人还让我提醒姑娘早些歇息,明日卯时就出?发。”
金书又道。
卯时,那?不就是早上五六点?真是够早的。
沈妩叹息着,感觉方才吃的晚饭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便赶紧上床睡觉,免得明早起不来?。
如此这般,安氏等人一路赶早歇晚的疾行,终于在大年三十前到了京城。
沈府早就派了管家?等在城门口,见了安氏等人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孝衣让她们?换上,然后才进城回府。
府里早就搭起了灵堂,老太太停灵在堂中间?,两侧跪满了守灵的孝子贤孙。
沈妩和诺哥儿,还有?诵哥儿一到府里就被?管事带着去了灵堂。
云鉴不必守灵,因此沈妩便将窑厂的事宜托付给了他,让他和田丰一起给各家?勋贵送年礼去了。
因着沈妩,还有?沈诺和诵哥儿才一路赶回来?,因此在灵堂里跪了大半下午,三人就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疲惫之色。
为了照顾他们?,大老爷便让他们?晚上回去歇息,等明日再来?。
大少爷沈诠也道:“今晚我和谚哥儿守着,明晚上再换诫哥儿和诺哥儿来?。”
至于沈妩和沈妙,女孩子家?身子娇弱,晚上熬不得夜,就回去休息。还有?诵哥儿和瑜哥儿几个孙辈,年纪还太小,每日只跪半日即可。
如此,沈妩便心安理得的回了西院。
玉管早已让厨房准备了热水,沈妩脱了厚厚的棉袄,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问?玉管:“我娘可回来?了?”
方才守灵,是金书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玉管早早回来?西院收拾住处。
因此,这会?儿玉管就回道:“大夫人叫了夫人商量事,夫人还没回来?呢。”
沈妩听了,随口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玉管抿抿唇,小声道:“我听着好像是为老太太办丧仪,公中的银钱不够使,大夫人便叫了夫人和二夫人一同商量。”
沈妩听着皱眉,半晌才又问?道:“正房那?边你去看过没有?,可都?收拾好了?还有?诺哥儿和诵哥儿那?里。”
“姑娘放心,夫人屋里有?佩兰在,一应物件都?收拾齐全了。倒是两个哥儿带的人少,我下午打发咱们?屋里的两个小丫头过去帮衬了。”
玉管一一回道。
沈妩听着颔首,然后叮嘱她道:“让厨房灶上热着汤饭,等我娘回来?就端给她。”
“姑娘放心,我记着呢。”
玉管回话的功夫就帮沈妩擦干了身子,伺候她穿了衣裳,又扶着去次间?擦干头发。
桌上早有?婆子摆好了热汤热饭,沈妩收拾好后扒拉了几口,就睡下了。
大概太过疲累,一晚上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一早,玉管忖着时辰将她叫醒,随意吃了几口早饭,便又得去灵堂了。
沈妩一路过去,就听下人们?议论说?二皇子携二皇子妃来?祭拜老太太来?了。
不想她才到搭了灵堂的院门口,就听到灵堂里有?丫鬟惊呼:“二皇子妃晕倒了,快去请太医。”
沈姝晕倒了?
沈妩心里一跳。沈姝可还怀着身孕呢,可别在沈家?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圣上问?责下来?,沈家?可是要担责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