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月嫉(1 / 2)

刚好, 不远处的街边便有一家医馆。

喜鹊连忙搀着吐得有些全身无力的倦春走了过去。

问诊的大夫目测六七十岁,头发花白可仍是精神矍铄。

见到他们二人走进医馆,在柜台后抓药的老大夫只抬了一眼后, 便随意地言道:“恭喜啊, 这位夫郎。”

喜鹊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倦春听了这话,却显得十分的激动。

快步走到药柜前,焦声问道:“真的吗,大夫。”

老大夫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两指并拢将一旁的脉枕朝倦春的方向推了推。

“放上来,让老妇给你瞧瞧几个月了。”

闻言, 倦春心中万分喜欢,连忙将右手放在了脉枕之上,一瞬不瞬地瞧着面前闭眼把脉的老大夫。

少顷, 他只见老大夫缓缓睁开了眼, 笑着对着自己言道:“郎君, 你已怀胎一月有余了。”

听罢倦春心头一喜, 又急急地追问道:“大夫,您能瞧出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吗?”

老大夫笑着摇了摇头, “这月份还太小,才一月有余,怎能瞧出是女是男呢。”

闻言, 倦春点了点头,随后吩咐身旁已经被他们的对话惊呆了的喜鹊多拿些银子付诊金。

重复几遍后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掏钱付账。

可对面的大夫却只收了几个铜板, 其余的又给推了回去。

“夫郎如此俊美, 想必生女生男, 你妻主都会喜欢的。”

她面上带着笑,眉目慈祥地望着倦春他们二人。

闻言,倦春身形一顿,随即福身向她行了一礼,按捺着激动有些哽咽地说道:“多谢大夫。”

从医馆出来后,身侧的喜鹊便有些愁眉苦脸。

他叹了口气,“主子,你若是怀了孩子,鸨爹那里该如何是好啊。”

倦春双手护着肚子,神情柔软中还带着一丝初为人父的坚毅,温声说道:“他那里不足畏惧,我是郡主的人,晾他也不敢动我。”

况且郡主已经给他赎了身,他每次回南风馆,也不过是把那当个住所罢了。

想走,是随时都能走的。

压根不归鸨爹管。

“可、可郡主那呢,你要告诉郡主吗,说不定她听闻你怀孕了,会迎主子你进王府做侧夫呢。”

喜鹊眨着眼说道。

闻言,倦春面容一僵,眸中闪过一丝恐慌。

随即拉住喜鹊沉声说道:“喜鹊,我有孕在身的事你谁都不能说,特别是郡主还有她身边的侍卫,听到了吗?”

喜鹊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少顷,倦春才平静下来,俊逸秀美的面上闪过一丝哀凄。

喜鹊方才说的那种情况,压根不可能。

先不说郡主身为安定王的女儿,身份多么的高贵,定不会迎娶一个南风馆花魁入门。

哪怕是做侧夫。

而郡主本人又极讨厌别人帮她做决定,若是知晓他将那避子汤无意间呕了出来,还因此怀了孕。

并以此相要挟,想父凭女贵。

说不准会逼他喝下堕胎药,再给他一笔钱让自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到那时,不仅腹中苦心求来的孩子没了,他与郡主多年的情分也会烟消云散。

凭借他对郡主的了解,对方或许会认下孩子、抬他入府。

可倦春不敢赌,不敢拿腹中的孩子做赌,更不敢拿他与郡主多年的情分做赌注。

想到这,倦春无声哽咽了一下,抚了抚腹部,哀切地想:就这样吧,先瞒着郡主把孩子平安生出来,再好好养大。

这样一来,即使事情到最后会败露,以郡主的为人也不会对着一个孩子动手。

而自己父凭女贵,留在郡主身边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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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奴匍一进来,便看到自家少爷站在火炭盆前烧着什么东西。

待看清是什么后,他连忙冲了上去,将刚燃着了一角的腰封给抢了过来,用袖子将火给压灭了。

“少爷,这么好看的腰封烧了作甚!”

他气呼呼地比划着。

谁知对面落索站着的青年抬眸瞧了他一瞬,神情惨败,冷声言道。

“再好看有什么用,不招人喜欢还不如烧了。”

说话间,声音沙哑沉郁得犹如重病在床的老人。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闻言,哑奴急急反驳,“那也不能烧了啊,奴看着你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绣成的,手还被针扎伤了,不给郡主看看怎么就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呢。”

哑奴苦口婆心地劝道。

谁知,相泊月径神色漠然地回绝。

“不用了。”

即便给季旷柔见了,也恐怕只会徒惹她厌烦。

就在这时,消失了许久的彩川突然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脸上还带笑,兴高采烈地对着相泊月言道:“少爷,郡主派人来说,让你收拾一下,晚上的时候随郡主一同去盛寰院和安定王与王夫吃顿家宴。”

换衣时,哑奴给相泊月寻来了昔日他最喜欢的一件碧落色外裳,可对方瞧了一眼后抿紧了唇,转而让他将箱底处的一件合欢色的缎面圆领夹袄锦衣寻来。

闻听此言,哑奴与彩川俱是一愣。

“少爷,你昔日不是最厌合欢、夕岚色、绯色这种颇有些招摇的颜色吗,今日怎么......”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相泊月僵声打断了。

“让你去寻,便去。”

说完,径直转过了头不再看他们二人。

见自家少爷态度如此坚持,二人虽觉得奇怪,但仍是将那件衣服给找了出来。

待相泊月收拾好踏出门口时,蓦地抬头,便正见季旷柔站在院中等他。

女人换了身装扮,空黛色的水仙灵芝纹袄裙穿在起身,较往日的英飒火烈的气质多了几分沉稳与澄净。

较之前截然不同,但仍灼灼夺目。

听见脚步声,季旷柔转过头,一双漂亮的桃眼中潋滟着笑意。

季旷柔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相泊月一眼,觉得今日的他有些特别。

身上的合欢色衬极了他如寒玉白皙细腻的肤色,削弱了昔日冷冽、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多了几分清润与温澈。

总之,很合她的眼缘。

少顷,她忽然冲相泊月打了个唿哨。

面上的笑肆意又张扬,夸赞道:“泊月今日,甚是好看。”

闻听此言,相泊月蓦地一怔,随即只觉得眼眶异常的酸涩,心情也格外的复杂。

没有被季旷柔夸奖过后的欢愉,有的只有胸腹中更加浓郁的悲苦。

此时的相泊月觉得自己非常的恶心和荒谬。

同时也有些恐惧,恐惧自己竟然今日会莫名失了智,竟学着倦春的样子,想要去讨季旷柔的欢心。

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自我鄙夷与厌弃。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铺天潮水一般涌来,一时间竟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季旷柔微微蹙眉,觉察到了他有些些许的不对劲。

随即走上前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随着女人的靠近,从她身上传来的幽幽清香将相泊月整个萦绕在了其中。

仿佛溺死之人手边的一根稻草。

相泊月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紧地回握住了季旷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