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中。
皇帝眸色沉沉坐在御座之上。
神色沉郁看着殿前跪着的宫人内侍,还有值守幽禁二皇孙宣玟禁院的几个侍卫。
一旁的长宁长公主坐在皇帝身旁,淡声开口:“原本听说皇帝回宫了,本宫本不应该过来叨扰......”
“只是二皇孙到底是皇家血脉,如今又在禁足之中,底下的侍卫到本宫跟前儿来报说是中毒了,本宫也不敢耽搁,只能劳烦陛下拿个主意......”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沉声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自然,她手底下扣着的那些该等着审问的人,还有替宣玟挪了位置的事,也一并同皇帝交代了。
皇帝听说长宁长公主将消息压下了,也请了太医过去,眉眼间显出的褶皱略微松了松。
只是神色间,还是难掩乏累。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长宁长公主开口:“劳烦皇姐替朕辛苦周全了,不然朕的这些不肖子孙,也不知道要折了朕多少的寿......”
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头禁足就中毒了。
偏偏毒发了这一时半刻的功夫,别说是找到投毒的人,连毒药的蛛丝马迹都没寻到......
呵呵!
有些人是真当他这个皇帝,老得已经要糊涂了不成?!
见皇帝神色不大好看,长宁长公主轻叹了一声:“皇帝稍安勿躁,底下的人都在此处,慢慢审下来,总能审问个水落石出的。”
“只是一样,今天夜里,前头宴席上还有不少的王公勋贵......”
长宁长公主压了压声音,开口劝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无论查出来什么,陛下自己暗地里处置了便是。”
她能猜出来的事,皇帝怕是心中也有数。
长宁长公主在皇帝面前,也不欲表现得知道太多,只是含糊地劝了两句,只当自己不大清楚里头的明细。
“皇姐的意思朕明白。”皇帝闭了闭眼。
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冯公公,沉声开口吩咐:“锦衣卫统领在什么地方?”
“让他将人带下去,明日之内,撬开底下人的嘴。”
皇帝说着,忍不住冷笑道:“好好的二皇孙在禁足的时候也能中毒......朕倒要听上一听,到底是哪路神仙使了什么手段。”
“今日若是问不出来,是不是明日毒就要下到朕的身上来了?!”
这样的话实在是要命!
倘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怕是御前伺候皇帝的人,都得提着脑袋悬着心。
冯公公身形颤了颤,压低了脑袋凑上前去开口:“回禀陛下,锦衣卫统领指挥使钱吏,方才就在外等候陛下召见了。”
冯公公小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长宁长公主。
随后压低声音禀道:“钱大人说,今夜在行宫巡逻之时,发现了些东西......怕是......怕是同二皇孙殿下这事,有几分关系。”
皇帝眉眼一沉,同长宁长公主对视了一眼。
见对方的眼中也有几分意外,皇帝才压下火气,淡声开口:“叫他进来。”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钱大人进了乾元殿。
他刚才对着皇帝和长宁长公主请了安,不等人问,便将手底下装着两只翅膀被射穿的飞鸽,和一卷写在丝帛之上的密信呈送到御前。
钱大人跪在殿前禀报:“臣方才在行宫之中巡逻,至行宫西苑宫墙附近,发现有人趁夜放飞信鸽,便将传递消息的飞鸽和书信都截留下来。”
皇帝眯了眯眼:“放飞鸽的人呢?可有抓住?!”
钱吏垂首:“臣无能,当时射下飞鸽的动静儿惊动了贼人,事后虽然抓住了,但贼人已经服毒自尽......还请陛下责罚。”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只抬手将那绢帛展开放在御案之上。
只是方才看过一眼,便已经压不住火气冷笑畜生了。
“皇姐也看看吧!”他将那绢帛递给一旁的长宁长公主。
随即冷冷开口:“朕是真没想到,宫里头有些人竟然这般操心,手都已经伸到行宫这处来了!”
长宁长公主看过那绢帛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心下忍不住一惊。
只见那绢帛上不但写了二皇孙中毒解禁之事已成,还写了十来个随行官员和将领的名字,表明已联系买通朝臣们替二皇孙求情进言。
私通朝臣,这可是结党营私的重罪!
卢氏一族和卢妃母子二人还未曾入朝,竟然也敢——
别说是长宁长公主觉得心惊,就连皇帝都忍不住怒极反笑!
“呵呵!朕顾念着先太子的情面儿,只是对人小惩大诫几分!瞧瞧!这多能耐啊!都打算联合底下人给朕掀台子了!”
就连齐王和赵王都没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宣玟这一对母子倒是厉害得很!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孙儿呢?!
思忖起往日,皇帝虽然不至于像是对长孙那般,倚重照看宣玟母子二人。
但是看在先太子的份上,卢氏这继太子妃的身份和尊荣,还有二皇孙宣玟的衣食住行,一应都是照着先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一般无二,未曾降过半分。
就连事后封了皇太孙。
他也暗地允准卢氏母子跟着长孙暂居东宫,从未动与以往有半分区别。
没想到他竟然是养了两头饿狼在自己的长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