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将军，今日太子殿下在别苑养息，来前没人知会将军吗？”
被东宫的领事宦官李三全拦住，梁安愣了一下，来前畅通无阻，倒是没人告诉他今天不必前来拜会太子。
“太子殿下安好？”梁安问，又说：“东宫事忙，这些微小事忘了也是有的，李公公不必介怀。”
梁安口上说不介意，李三全却不敢应是。
他瞪着眼朝一旁的小太监生气啐道：“将军宽仁，待闲暇时奴婢定当好好查查，是哪个不开眼的杂碎让将军白跑一趟！”
又变脸笑眯眯回梁安：“殿下无碍，只是御医前些日子为殿下强身寻个古法，每九日要养息闭关一日，此时在别苑行宫祈福。”
梁安不懂这些，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李公公还快去侍候太子殿下才是，我这就出宫去。”
“多谢将军体恤，奴婢告退，将军慢行。”李三全笑道，说完又朝身后疾色骂人：“还不侍候将军回府，哪个怠慢了将军看咱个唯你是问！”
从东宫出来走了不远，梁安又想起来昨日太子说有军务之事不明快，他今日特意带了折子来，一时站住了脚。
身后尾随的小太监跟着一起停下。
“小公公，这折子是太子殿下要的，想必殿下休憩之后也想瞧见。”梁安掏出折子递过去，“此事要紧，先请小公公放回殿下书案上才妥当。”
小太监听话赶紧接过来：“是，还请将军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梁安目送他碎步疾行而去，自己站在原地等他。
为了舒展太子身心的缘故，东宫多花草，梁安等来无事上前几步去看是什么花正开了。
走近了透过花枝，他像是瞧见了谁。
梁安又走近几步，这下确认自己并没认错。
是瑞王爷。
他看起来情况不大好，走起路来虚浮无力脚下发飘，身侧有两个侍卫强撑着他的胳膊，沿着平日无人走动的边廊疾行。
梁安霎时警惕，瑞王受伤了？皇宫中有刺客不成？
他下意识想摁剑，想起上朝早已卸下来了，这一功夫想到若有刺客此时早已乱作一团，这里是东宫，守卫森严又岂是寻常刺客能蒙混进来的。
且看这两个侍卫谨慎行事，也不像护卫，倒像是要带瑞王去哪儿。
方才李三全说的闭关休养许是陛下慈爱，连同瑞王一同医治也说不定。
不过这也奇怪，皇上疼爱这位王爷何不明旨赐恩，如此隐秘行事倒有几分诡异。
“平南将军。”
去送折子的小太监回来了，梁安看着几乎是被拖行着消失不见的瑞王收回目光。
走在出宫的路上，梁安瞥向身后紧随着的人：“小公公，不知为殿下诊治的御医是哪位，我有些旧伤顽疾，倒想求圣上旨意也请御医大人瞧瞧。”
小太监听见梁安问话，紧跟了两步凑上前躬身笑道：“将军若想请御医诊治只怕须得另请他人，杨大人是太子殿下身侧的御医，许是不方便替将军疗伤。”
“我常年在外不懂这些，多谢小公公。”梁安点头，“如此看来杨大人医术高明，兴许往日里也只是为太子殿下和诸位亲贵诊治，倒是我唐突了。”
“将军客气。”小太监见他和煦也敢多说两句，“杨大人是陛下御赐东宫的圣手，从不为旁人诊治的，宫中贵人有疾也都是另请太医院各位大人，将军不适倒可以向咱们殿下求个旨，殿下待将军之心咱们殿里这些奴婢有目共睹，想必会答应的。”
梁安笑：“我这点些微小病值不当的，殿下宽仁，我却不好造次，还是再另寻高明吧。”
既然如此，出现在此处的瑞王又是什么缘故？
走在回府路上梁安莫名想瞧见那只叫做棒骨的狗，若能看见棒骨，或许倒可以验证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也有可能。
“将军。”林鸿羽叫他，“可是有什么异常？”
梁安回神，摇头说：“没事。”
他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林鸿羽看出他心神不宁，今日出来得又格外早。
“或许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林鸿羽神情严肃几分，压低声音。
梁安笑：“又胡思乱想。”
笑完他沉默一会儿，才又说：“翰昀，那位瑞王殿下，你可了解？”
听他提起不相干的人，林鸿羽谨慎起来：“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不是。”梁安微皱双眉，沉吟道：“我确实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知道的，尽可以说来听听。”
林鸿羽想了半晌才开口：“将军若对旁人感兴趣或许我还能多说几句，这位瑞王殿下，实在是所知甚少。”
关于这位新晋瑞王，不知晓他的事迹可太正常不过了。
照往常来看，皇七子赵宴时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谁会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他存在感一向极低，否则也不会年满十七才出宫建府，不过做了两年虚名闲差，倒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福报无故加封亲王。
也不过是因了这个，这阵子有关他的消息才多了起来。
“他母亲淑妃是将近二十年前西番前来和亲的公主，虽位居妃位，有已逝先皇后在前也算不上极得宠。”林鸿羽思索着说，“如今故去大约也有五六年之久了。”
提起西番，梁安多少有点印象。
那场胜仗是在梁安出生那年梁守青亲自率兵攻下的，当日西番让出曾占据北赵的五座城池，可谓大捷。
这样看来，那时前来和亲的淑妃与战俘无异，得封妃位大概也只是安抚人心的权衡之术。
想起瑞王灰褐如玉石的淡色瞳仁，梁安这才想到，这位淑妃娘娘的眼睛，想必十分漂亮。
“说句不敬的，不算灵慧公主，朝中活至今日皇子也不过六人，若要做到雨露均沾实在不难，难就难在陛下长情，唯独太子殿下养在身侧，恩重万千。”林鸿羽说，“那些母氏贵重的如四皇子自然还能一争长短，剩下如瑞王这般的，过得并不轻松。”
自然如此，梁安想。
他也曾经历丧母之痛，只是还有父兄在旁侧教养，总不至于受了委屈。
不过在那深宫之中，万事皆看身份贵重与否的地方，得不到贵人疼宠，只怕其中辛苦也非常人能理解。
所以才那样一副病恹恹的瘦弱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