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裂缝(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1923 字 2天前

第二天梁安自然没有去左相府上,他被弘文帝召进了宫里。

右相病倒,梁安差人命林鸿羽不许再来当值独自一人进了皇宫。

弘文帝情况一日糟过一日,早朝都已免过几次,梁安料到了他情形不好却没想到坏到了这个地步。

上次见他不过就是十数日前的早朝,当时看他精神不好也不算难看。

今日再见,面前的弘文帝像是缩成了一团冷不丁佝偻起来,肉眼可见干瘪瘦弱。

他扶住胸口,呼吸间带着粘滞的喘息声。

站在下侧的梁安听着心落到了谷底。

一个人的苍老和疾病竟能将人折磨至此,不过数日就像是换了个人。

其实又哪里是几日的功夫,弘文帝旧疾已经十余年,不过到了晚年催生出了更多问题,尤其太医叫他静心修养,他却为太子殚精竭虑耗尽心神。

弘文帝挥退左右,朝下面招招手:“你走近些。”

梁安领命上前,站在了离皇帝不过三步距离的一侧。

“这于君臣之间是个值得警惕的距离。”弘文帝靠在软枕上说。

“微臣愚钝,惶恐。”梁安躬身回道。

弘文帝笑:“不必惊慌,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梁安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敲打自己,却依言应道:“是。”

“时间过了太久,朕也记不清梁家掌握北赵军权已有多久了?”弘文帝捻着手里的珠子像真的在思考。

梁安拱手回道:“梁氏满门得蒙天子看重,世代由圣上差遣,从未掌握过北赵国土军权。”

弘文帝微微抬眼盯着对面的梁安,收紧手中的珠串:“梁安。”

“臣在。”

“抬头。”

梁安听令直视弘文帝,心中坦荡不错分毫。

弘文帝沉声问道:“你可曾记得应承过朕什么?”

弘文帝问的,是梁安刚回京都时被召见的事。

那时皇帝也是百般试探,既怀疑他,又只能看重倚仗他。

梁安懂得皇帝的焦虑心急,因此才不加掩饰但凡碰面总会有同样一番质问。

这才更是皇帝势弱的铁证。

身体越是腐朽则越恐慌。

脱离自己掌控的未来,无法抓在手里拿捏的臣子,身体病弱不能扛起重担的太子,他只能虚张声势以皇权恐吓镇压。

梁安看破不点明,一遍又一遍做着相同的保证以安抚弘文帝多疑的心。

“臣必誓死护持储君皇位,绝不令北赵皇权落入贼人之手。”

弘文帝抬起的眼皮又落回去,重新靠回软枕上。他缓缓喘息之后才又说道:“秋猎之事太子可与你提过?”

“是。”

“你有何见解?”

想起与林鸿羽商讨之事,梁安心中已有计较,提起秋猎偏又想起昨夜的赵宴时。

“微臣惭愧。”他说,又借机问道:“不知陛下可有安排,赴猎之人都有哪位,如此也好早做安排。”

“你若有良策尽可去寻太子,与他商讨。”弘文帝不在此事上多谈,听梁安意思还没想到办法,也没有顺水推舟下令。

林鸿羽说得没错,皇家父子要些天子威严,不肯在梁安面前直言秋猎计划。

“旁人自有礼部拟出名单,不必操心。”弘文帝慢腾腾说道,“至于宫里……朕尤其思念灵惠这傻孩子,说是为朕与太子祈福,一个女儿家硬是去了落云山上。”

他长叹一息摇头:“不到腊月年节她是不肯回来的。”

说着说着弘文帝不免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儿,北赵皇室唯一的贵女灵惠公主赵丹曦。

“民间讲有女万事足,可惜朕这身子连女儿也一同拖累着,不肯回家只肯烧香诵经。”

梁安从弘文帝的叹息声中听出他对灵惠公主的喜爱只怕不下太子,大概既因为她不是男儿身,又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梁安早有耳闻这位公主个性古怪,行事泼辣,皇帝虽娇宠着但她倒丝毫不娇弱,连北赵这种民风保守尤其对女子苛刻的地方,她也能去围场换上骑装射猎。

不过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再到三年前,皇帝太子一起病倒,她急火攻心自请去落云山中的玄清观焚香祭祀,谁反对也没拦住她,为表诚心她什么身外之物都不要,只带了一个侍女便纵马离京。

这些梁安也都是听来的,实际上他与这位公主几乎算不得认识,就算她站在面前只怕梁安也认不得。

不过心中对她却有几分钦佩,这样的女子,有情有义,飒爽利落,在北赵这样的地方实在罕见。

“朕身子不利落,今年秋猎尤为要紧,在我身侧的自然都要随我去猎场瞧瞧。”

梁安心思被这句话勾回来。

都去?

刚才还毫无戒心的梁安警觉,赵宴时昨日还为了许久不能去猎场上触伤心怀,眼下弘文帝竟然要带上他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