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痛苦(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941 字 2天前

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逃走”这样的姿态离开沁园,冷静下来梁安也很困惑,他回神,发现自己怔怔沉默不知多久,伏山和李不为都盯着他瞧。

伏山自然不用多说,他一向是紧张梁安,有点风吹草动也要提心吊胆。

转而看李不为的眼神倒很奇怪,他大病一场的事梁安知道,看他面色苍白眼神闪躲,微笑着拍拍他肩膀。

“你才刚好些,多歇息几日。”

梁安说完转而叮嘱伏山:“好好照顾不为,园子里四处有花草,本就比旁地湿冷,这样晚了怎么还带个病人四处走动?”

“李兄弟听闻盛先生是将军的老师,嚷嚷着不来拜会太失礼了,你俩说着话才没进去,这不转来看看……”伏山刚要说出皎洁的名字,跟这些多心的人相处久了也总算学聪明了,急忙住口,鼓着脸憋住。

不必说梁安也知道了,也不用问,就知道是伏山秃噜了盛天是梁安师父的事情,这也没必要怪罪谁,既然准备把李不为当自己人,这些事迟早是要知道的,更何况从前盛天不出青州好瞒,如今他出来了,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

这些事也实在乱糟糟的,梁安自己也理不清楚,但极自然就摆出了大家长的姿态,从容笑道:“别多心,这几日准你多歇息着,待来日兰渝过来再叫他好好替你看看。”

话说出口他也想到,兰渝和盛天互相尚不清楚对方都在宿州。

最近兰渝在王府也不知忙些什么,连莫述那每日点卯一般来琳琅阁院逛一圈的也许久不来了。

不过兰渝本来是为医治小郡主来的宿州,不出意外也不过是在想些将那孩子治好的法子。

前些日子梁安心烦意乱,也顾不上这些,但王府里若真有些不好的消息他也该听说了,毕竟兰渝也常爱说的那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是有七八分道理的。

莫述其人不讨人喜欢,但对这两位郡主倒是极用心的,若是幼宁的事困他在王府是说得过去的。

他边想着边叫住已扶着人走的伏山:“总得告诉小兰这事。”

伏山回头,摇头晃脑嘿嘿得意道:“这我能不知道么?明儿一大早我就去趟王府。”

他说完朝梁安挤挤眼:“就说给将军把脉,等小兰来了看见盛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吓着他!”

想到兰渝那张从小冷静到大的脸因冷不丁看见师父而吓着的表情,伏山就忍不住兴奋。

嘿嘿,别的事未必能让小兰变脸色,盛先生可不一样。

梁安被他逗笑,随口夸了句:“谁有咱们伏山机灵?”

再看伏山,大摇大摆几乎要把李不为晃地上去了,不禁笑得两眼弯弯。

这家伙。

待只剩朦胧两个背影,又在黑夜中轻叹出一口气。

也多亏了这家伙。

即便他再迟钝鲁莽也好,对梁安来说依旧是最重要的人。

沁园方向有阖上木门的声音响起,约是贵人歇下,春晓已退出园外了。

避免不了回头看一眼,也不过一眼,梁安朝住处走去。

若是往日,梁安约是忐忑难眠,但脱了衣裳赤身一盆冷水浇下来沐浴的时候,梁安已很平静了。

与赵宴时之间的关系,不知他究竟如何想的,但就梁安来说,已十足亲密。

在梁安看来,一旦捅破了那层纸,两人的心就应当是紧紧贴在一起,即便跳动的频率不同,梁安仍然跟不上看不透,但对已袒露心意的梁安来说,确认过赵宴时跟他有相同念头,已足够了。

梁安不需要看透他所心悦的人,不需要赵宴时胸膛剖开将肺腑摊开在自己面前。

对梁安来说,进或退是值得反复推敲的困扰事,可一旦决定了只会一往无前。

在一次次瞧见赵宴时与皎洁似乎过密的交往后,胸中冒出来的酸涩不适梁安也不知缘由,但他手轻轻揉过左侧又跳又涩之地,歪着脑袋微微皱眉,习惯了一次又一次自赵宴时而来的从未有的人生初体验,没想过去质问赵宴时,更不知道去问清楚是他的权利。

他只是躺到床上,默默告诉自己皎洁是个好姑娘,不该对她抱有任何不妥不善意的念头。

至于赵宴时……

想起那几乎要将人溺亡的吻,汹涌澎湃的热烫情谊,发自内心而来的渴望,一切都顺其自然发生了。

但依旧没人教给过梁安,如果他和赵宴时有别于他和父母兄妹,不同于他与兄弟朋友,那么他们之间应当是什么关系。

梁安仔细想过,就像爹娘曾在孩子们面前所表露出来的爱慕心意,他与赵宴时之间若一定要有所定义,似乎只有这个有对照一致之处。

梁守青与纪宛一体同心的信任是从幼年梁安眼睛里看到,从心里长出来的认知。

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是否适用于他从父母身上看到学来的一切,但除了他们,梁安也无另路可走。

夜已深了,梁安闭上眼睛。

至于赵宴时,他只会选择相信,也别无他路。

第二天,即便赵宴时要解释些什么,梁安也没了时间去听。

天才擦亮梁安已醒了,收拾清楚先去给盛天请安,师父来了自然要考校功课,昨日说了要查早课,即便是玩笑话梁安也会认真对待。

去了屋里,守门的大牛道:“先生一大早先去瞧兄弟们了,卢哥跟着呢。”

梁安了然,想师父心里定然也是惦记着大家。

他一向面冷心细,自去岁一别,大家离开青州这么久,对这些人来说也算背井离乡,盛天一定也有青州家眷带来的消息,兄弟们必定也惦念青州,多留些时间给他们也好。

梁安拦住要去请人回来的大牛,自己在院里老老实实练了一套剑,算是回了早课。

等坐下擦汗,梁安一咯噔,脑子嗡的一响去摸腰间,空空如也。

他猛站起来,呼吸急促,想起昨夜洗澡时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腰佩不见了。

梁安急切,那不是普通装饰用的,一是饱含妹妹心意,二……那本是一对的。

究竟丢在哪里了,梁安开始回忆最后一次有印象是何时何地。

大牛看他忽然站起来四处张望,忙凑过去问:“将军,丢了什么?”

“我常佩着的腰佩,玉石青穗的,你可瞧见了?”即便想起来昨夜睡前已不见了,梁安仍四处转了一遭,地上空无一物总算死心。

大牛没头绪,但也慌忙四处找着:“将军贴身的物件儿我哪里瞧见过,是不是问问大山?再说了,若就在府里掉了,咱们自家兄弟不必说,府里人无论谁瞧见了也该知道是主子爷的,还能有存心昧了的?”

梁安想他说得不无道理,若丢在府里了,那样的物件不是王爷的就是将军的,下面伺候的想必没有胆子私吞了。

想是这样想了,没瞧见东西之前难以真正放心。

大牛见他是真着急,忙道:“我去招呼人四处找找,这府里也是花草太多,掉个小玩意儿也没那么好瞧见,实在不行我去找罗管事一起,叫府里上下都留意着。”

梁安拦住他:“不必搞得这样张扬。”

又实在心焦:“叫上咱们的人四处找找就是。”

大牛答应了下去,梁安皱眉苦思究竟何时不见的,他每日睡前取下,醒来系上,昨晚太多事占据心神一时恍惚忘了,但起码白日是一定在身上的。

一整天他不曾出府,早上见了赵宴时,再后来就是师父……

也就是说要么丢在沁园,要么丢在这里……

他正想着,肩膀被人一拍,惊吓中下意识反手去格挡,等见来人是师父要停手已不能,盛天没有罢手,背一只手与他缠打,很快轻巧一脚勾起踢中梁安剑鞘,剑顺势出鞘,梁安匆匆抓住。

盛天边攻边轻飘飘道:“赢我便有彩头。”

他不拿剑,梁安也没收手。

盛天教梁安习剑,教习严格从不准梁安落下剑术功课,他自己却从不执剑。

他赤手空拳与持剑的梁安对打也不准他松懈让步,这些年来已是师徒二人习惯的交手方式。

初始两人仍如从前一般,平分秋色,梁安甩开了筋骨也越兴奋,旋身几次猛攻竟察觉盛天隐隐露出败势。

他当是盛天欲擒故纵的计策,待施力刺过去的那剑要收不住了,这才惊觉盛天不是强而示弱,他迎击梁安这招猛攻根本招架不住,节节败退脚下急退一时不稳将要摔倒,而梁安惊恐中强要改变剑势几乎不能。

眼看要刺中盛天,突然横空一脚踢中梁安小臂,令他手中剑脱手而飞,震得他右手麻木。

顾不上那些,几人一同迎上去扶住盛天。

“师父!”

危急之际来的正是兰渝,他进门还来不及惊慌已不得不给了梁安一脚。

兰渝扶住盛天上下扫量,一把推开凑过来的梁安,眦目斥道:“梁靖之!你疯了!”

声音之巨之厉吓得身后跟着的伏山浑身一僵,无措地愣在原地不敢再动。

他是想着看兰渝变色,但没想到会将人激怒。

在一起近十年时光,青州小一辈人都多少有些害怕兰渝,但那种怕是出于对大夫治病又扎针又灌药的畏惧,并非真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反而他平日里少言寡语,待人做事也几乎不恼火急躁,所以伏山平日里怕小兰给自己吃药,但也极亲近他。

也因此才起了要看他惊讶变脸的玩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