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继位 新帝继位,既寿永昌(2 / 2)

姬安顺手摸一摸,回头对他笑了下:“你自己有吗?”

徐小七给他看手中的另一小包:“奴还有。”

姬安才转回身。

今天他只带了徐小七在身边。先前他问过一众内侍,其他人都说怕见血,姬安就没有勉强他们跟来。

终于,午正三刻。

大理卿沉声下令:“开斩!”

第一排的刽子手举高锋利的砍刀,转瞬挥下。

姬安只觉一道亮光闪过,随后便是一片扎眼的鲜红。

围观人群响起一阵喧哗。

刽子手掏出布巾,擦掉刀上的血,走向第二个犯人。

姬安隐约感觉旁边有道目光,转过头就和上官钧对上视线。

上官钧:“不怕?”

姬安老实说:“我胆子真的很大。不过,当然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上官钧没说什么,回头继续看。姬安也重新看向下方。

刽子手在第二个犯人身后举起刀。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一波人,少年、青年、中年都有,甚至还有健壮的妇人。

有三个手里拿短刀的,去拦阻刽子手,剩下的多数人都去扶犯人。还有人在向刑场四周扔冒烟的东西,往监斩台扔过来的尤其多。

转眼间,刑场上就弥漫开一大片浓烟。

未等围观百姓反应过来,人群中又突然接连发出砰砰砰的爆炸声响,同时有人不断高喊:“快跑!有火炮!”

受惊的人群立刻出现骚动,叫嚷推搡着四散奔逃。

姬安蹭地站起身。

已有一队羽林卫飞速奔上台来,拔出刀将姬安和上官钧团团保护在内。

徐小七猛然扑上前,用手中手帕罩住姬安口鼻,急声喊:“殿下当心!”

姬安抬手自己捂,一边快速说“你也捂着”,一边努力从羽林卫身后去看下方人群的情形。

幸好,这里场地空旷,百姓们跑得开,没有造成踩踏事故,即使有人跌倒,旁人也能绕过。

刚才维护刑场秩序的衙役们,现在纷纷开始疏散百姓,还帮着去扶跌倒的人。

看来大理寺和刑部准备得很充分,姬安终于放下心来。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漫开的烟有点呛,随即又察觉有什么湿的东西碰到手背。

垂眼一看,是一条湿手帕。

拿着手帕的,是上官钧的手。

姬安转眼看去,发现上官钧已经用湿手帕捂住口鼻,便接到手中,换掉原本的手帕。

还转过身,一边帮徐小七按手帕一边说:“你用水囊打湿手帕,更管用。”

徐小七连忙解开腰间水囊,把水住手帕上淋。

幸好秋天风大,虽然烟浓,但没多久就被风吹散。

只是,下方的犯人除去已死的那个,其他全都不见了踪影。

上官钧将湿手帕扔给身旁河清,换条手帕擦手。

姬安凑过来低声问:“大司马早知道他们会用这招?”

上官钧面不改色:“能使的招术总共也没几种。”

五位监斩官过来请罪。

刑部尚书摇头道:“没想到这群余孽还真这么义气。”

大理卿却回他:“能纠集起来行刺大司马的,必然是这种人。”

上官钧命人去备车,只对五人道:“加紧搜索,若把人放跑,唯你们是问。”

五人躬身:“请大司马放心,城门已关,他们跑不出去。”

上官钧示意他们去忙,带着姬安走下高台。

上车之时,姬安突然发现齐万生还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便对他点下头。齐万生也拢起双手,微微一揖。

姬安上车坐好,车子慢慢走起来。

他揭开一点车窗帘子,目送外面的齐万生转身离开,叹道:“希望师晟平安。”

上官钧正闭目养神,闻言回道:“富贵险中求。他一名武人,想要晋升得快,就得有实打实的功绩。”

*

不出两日,劫刑场的案子就结了。犯人和救人的全部落网,还多抓获一个主谋。

最后审出一起震惊朝堂的大案。

升平教在前年就被覆灭,到今年这些这残党余孽还能行刺上官钧,背后当然有人出钱养着他们。

这个人便是沧阴王,姬含思的生父。

在京里被抓到的主谋,是沧阴王的心腹幕僚,也是姬含思的亲舅舅。

据升平教残党供称,当年便是沧阴王庇护他们,让他们逃过搜捕。之后他们一直躲在沧阴王的庄子里,直到这次幕僚出谋划策,还出钱出力打通关系,仍被通缉的他们才得以入京向上官钧寻仇。

行刺失手之后,除了两个死士杀手,连京中与他们串连的死忠信徒都被牵连下狱。那些残党可以不管死士,却不肯放弃信徒,于是逼迫幕僚再帮他们想办法劫刑场。

这个幕僚的确有些手段,带着一群外乡人还能在京中完美藏身。要不是有师晟当内应,官府几乎不可能抓得到他们。

当然,那个幕僚并不承认背后的人是沧阴王,只说是自己假借沧阴王的名义所为。

但他承不承认并不重要,只要他被抓到,满朝上下都明白——沧阴王完了。

这一天政事堂议事之时,大理卿与刑部尚书特地来将案件原委禀报给上官钧。

上官钧冷笑一声:“沧阴王。”

随后看向大理卿方怀静:“给诸位宰相都讲讲,沧阴王还干过什么。”

方怀静便把先前查姬安落水一事的经过说了下,最后道:“那个破坏桥的宦官虽死了,但我们在他住处的一块空心砖里找到一封信。信中要他设法害死四皇子,并承诺给他高官厚禄,落的是沧阴王印。”

众人都倒抽一口气。

沧阴王同时对上官钧和姬安动手,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推自己亲子姬含思继位。且不甘于姬含思头上压着个权臣,说不定还想着自己来当一当“太上皇”。

若是再想得发散一点,前头那八位皇子的死,会不会都有沧阴王的手笔?

姬安却是惊讶地去看上官钧——先前上官钧没给他看那封信。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那封信,真是沧阴王写的吗?

上官钧:“提沧阴王到案审理。”

方怀静:“提郡王到案,需圣上同意。”

上官钧:“难得圣上最近愉悦舒畅,不要让这种小事扰了他的心情。”

方怀静应声“是”,没再多说。

上官钧再问:“若坐实是沧阴王所为,此案该如何判。”

方怀静:“谋害皇嗣与国之重臣,首罪者弃市,从罪者斩首,皆抄没家产,家人罚为奴隶。”

上官钧:“我会点一支禁军同去,留一半在沧阴。”

这话一出,姬安就看到众人相互对视。他也和众人一样,立刻明白上官钧的意思,就是要按刚才方怀静说的那样判。

留一半人在那里守着,等这边结案的消息一发过去,立刻就能抄家。只要沧阴王和姬含思的生母家族都被除掉,那姬含思就成了无根之萍。

刑部尚书迟疑着提醒:“沧阴王毕竟是宗室,死罪是否……”

上官钧:“囚于京城。”

于是此案的未来结果就有了定论。

不过,等议事结束,众人离去之后。

姬安却对上官钧说:“大司马,就不用让沧阴王入京了吧。”

上官钧正喝着茶,闻言抬眼:“四殿下不想见到他?”

姬安笑笑,捏起一块糕点,一口咬下一半,边嚼边说:“有谁会想见到要杀自己的人呢。”

他不太相信上官钧真会费人费钱地养一个宗室后患。

上官钧没回话,继续慢慢喝茶。

姬安换了个话题:“师晟还好吗,他是怎么混进去当内应的?”

这次上官钧开口了:“顶替了当时和他同一队的真正犯人。那些犯人彼此间都不熟悉,才能顺利潜进去。至于他好不好,四殿下可让人去看看,他与齐万生住在一处。”

姬安被他一提醒,点头道:“也对,让朱顺找一日去瞧瞧。”

○●

九月初一,开大朝会。

这条消息一传出,京中大小官员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自从上官钧受伤养病以来,朝议一直停到如今。

而大朝会,更是皇帝身体不支后就没再开过。

前段时间有传言说皇帝出游,但以皇帝的身体状况,那实在像一条无稽的流言。

可现在突然开大朝会,使得风向更加诡异。

难道要抬着皇帝来上朝?

九月初一这天,所有官员各自怀着心事,齐聚仁圣殿。

姬安卯时就起了床,沐浴更衣梳头,第一次穿上全套繁复的皇子服饰。

他在内侍们手持的几面铜镜前照着看,一边吐槽——这幸好是天已经凉了,不然大夏天里穿这一身,说不定会热出痱子。

大朝会辰时开始,姬安住在宫里,过去算是近的,还有时间安心吃个早餐。

但也不能过多吃喝,不然朝会期间上厕所不雅。这么一想,这时候的官员上早朝也不容易。

姬安一边吃一边回忆原主参加过的大朝会,刚吃完,朱顺就进来禀:“殿下,大司马来接您了。”

五天前,上官钧的病彻底治好,两人终于不用再同居一室。

不过,为了让姬安继续参与政事堂议事,上官钧没有外传病愈的消息,自然也没有让姬安搬到别的宫殿,只是两人分开卧房。

除了议事之外,他们也很少再一同行动,上官钧大多数的时间都陪着皇帝。

姬安原以为上官钧今天会和皇帝一同上朝,没想到还来接自己。

他起身,等内侍们帮着整平衣服,便走出屋去。

上官钧就站在屋外,见到姬安,淡淡点下头。

姬安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同出殿下阶梯。

阶梯前停着一辆马车。

自从搬进宫中,姬安试探着和上官钧提了下,说自己不喜欢坐轿,更喜欢坐车。上官钧倒也没多问,直接安排了马车换掉轿子。

两人坐上车,一路沉默着。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今天就是皇帝生命的最后一天。

马车在仁圣殿侧边停下,姬安和上官钧下车,一路行到殿前,转进殿中。从殿外到殿内,大小官员们都已列好队,见到两人纷纷行礼。

来到队列最前方,姬安看见了姬含思,便要走过去。

手腕却被隔着袖子握住。

姬安诧异转头,正对上上官钧的目光。

上官钧:“四殿下跟着我。”

说完,也没松手,就这样隔袖抓着姬安的手腕,拉他继续前行。直到玉阶之下,两人方才站定。

最后到的是皇帝。

他被王晦扶出来时,大殿内能看清的官员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的精神状态还挺不错。

皇帝坐在玉阶上的龙椅里,目光先看向玉阶下的上官钧,微微一笑。

鸿胪卿盛隆出列主持大朝会。

姬安跟着他的口令,三次躬身而拜。

众官员行完礼,皇帝抬抬手,王晦将一卷圣旨交给盛隆。

盛隆展开,朗声宣读。

他每读一句,后方都有接力的官员不断往下传话,一路传出殿外,让所有官员都能听到圣旨内容。

这是一篇相当于总结皇帝一生的文章,众官员越听越觉得味道不太对。看皇帝的精神明明挺好,怎么却像是现在就要传位的意思。

直到圣旨最后,表明传位诏书已存封于大司马上官钧处,所有人都莫名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圣旨宣读完,皇帝又对众臣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让盛隆宣布退朝。

这是本朝最短的一次大朝会,也是让所有官员最奇怪不解的一次。

姬安和上官钧一同返回皇帝寝殿,才各自分开。

今天不议事,只是,姬安看书也看不安稳。总觉得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多。

直到入夜,他单独吃过晚饭,又在屋里来来回回不知散了多久的步。

突然外面就有哭嚎声传来。

房中内侍们都吓了一跳,姬安却顾不上他们,转身快步往外走。

姬安一路走到皇帝卧房的那间宫室,又渐渐停下脚步。

上官钧站在室外,抬头望着夜空。

他仿佛很平静,依旧是惯常的面无表情,眼瞳幽深。

天上有一颗流星划过。

像是苍天流了一滴泪。

上官钧转头,看向姬安。

姬安慢慢走到他面前,小声说:“节哀。”

上官钧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

皇帝驾崩,满京缟素。

姬安换上孝服,和上官钧一同守了一整夜的灵。

中途姬含思接到消息赶来,同样跪在灵前。

到了翌日开宫门的时间,所有官员即将过来吊唁哭灵。

灵堂中,姬安喝了一杯水,随便吃点东西垫肚子。

旁边黄义在劝上官钧,上官钧却只喝了水。

姬安抓起黄义手中碟子里的馒头,不由分说地去拉上官钧的手,直接塞进去:“大司马好歹吃两口。圣上就在这儿看着呢,你不想让圣上心不安吧。”

上官钧转眼看他一会儿,才抬手吃起来。

姬安吁口气,不然他真怕上官钧一会儿低血糖晕倒。

两人刚吃喝完,就有宦官来禀,众官员马上会到。

有一个人比所有人先来了,正是上官钧的心腹刘叔圭。

刘叔圭走到上官钧身前,目光却在姬安和不远处的姬含思身上扫过。

姬安心头一跳,隐隐有种预感……

上官钧平静开口:“直接说吧。”

刘叔圭低头禀道:“刚刚接到消息,沧阴王进京路上,过江时风急浪大,翻了船,救上来已经晚了。”

姬安转头去看姬含思。

姬含思满脸茫然,片刻之后,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沧阴王是自己生父,不由得地小声“啊”一下,随后茫然之色更重。

姬安再看看上官钧。

上官钧只淡淡地回:“知道了,下去吧,准备吊唁圣上。”

刘叔圭应声“是”,退了出去。

姬安敛下目光,抓起一把纸钱,继续一张张放进火盆里。

没过多久,众官员如同上朝般列队走进灵堂。

哭声四起。

姬安转眼看过去,就发现不少人一边哭灵,一边悄悄去看姬含思。

沧阴王的事不会这么快传开,那么,这些人看姬含思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比起吊唁已死的先帝,众人更关心的,都是马上要继位的新帝。

一通哭灵结束,官员们擦擦眼泪站起身。

中书令上前两步,对在烧纸钱的上官钧躬身:“大司马,昨日圣旨上说,传位诏书封存于大司马处。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大司马取出先帝遗诏。”

上官钧将手中纸钱都扔进火盆,站起身,还顺便扶了身旁姬安一把。

王晦带人托着玉玺和圣旨出来。

上官钧:“念。”

王晦展开圣旨,朗声念出。

众官员躬身聆听,而当听到“传位于四皇子姬安”之时,都掩不住脸上震惊神色。

王晦念完,捧着圣旨退到姬安身前,弯身行礼:“陛下。”

一声“陛下”,震醒满殿官员。

有名翰林学士忍不住开口:“四皇子不是为大司马冲喜了?先帝怎会……”

上官钧转眼看他,又扫视众人一圈,沉声道:“我今后会住在宫中,侍奉天子。”

所有人再次难掩面上神色,仿佛都领悟了这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

上官钧没管众人什么心思,拿起玉玺递给姬安,退开半步,率先躬身。

“新帝继位,既寿永昌。”

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灵堂中传开。

众官员回过神,连忙跟着躬身,齐声道:“新帝继位,既寿永昌。”

恰有晨光照进灵堂。

正迎着姬安的脸。

姬安手捧玉玺站在晨光之中,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一片弯下的素白脊背,以及视野里跳出的弹窗——

【任务“继任为新帝”完成,获得1000能量、1000国运值。】

刹时间,他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