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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番外)

上次恋综的劲爆收尾,切切实实地在各处乱炸了好长时间,仿佛平地惊雷,带起一阵连锁反应。

自打柏越转型走实力路线,独一无二的天赋让他口碑和人气直线上升,曾经的黑料也因综艺节目而不攻自破,比过往还火。如今在节目上高调官宣,先不提激动狂欢的粉丝,各处媒体闻风而来,稍微沾一点边,都是巨大的流量。

不过柏越态度强硬,只要打扰到现实生活来都不会轻易饶过,尤其是牵涉到夏秩。

在处理了几次之后,打鸡血的媒体也逐渐讪讪。而且柏越公司也高度配合,唐晓娟作为金牌经纪人,所有雷厉风行的手段几乎在这件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请不要打听我司艺人的隐私。”无论问什么,那位事业型女性只有这一句话。

眼见突破不了,忽然有花边记者想起了柏越的父亲柏耀庭。这大概是头一次因为儿子找上父亲的,柏耀庭初接到电话的时候着实没反应过来。

应对经验丰富的他沉着地表示不发表意见,挂断了就直接拨给柏越。他传播血缘的路径众多,倒不指望哪一个传宗接代,也没什么切实的关心,还有因柏清崖那事儿落在柏越手里的把柄,只不咸不淡地让柏越安分点。

但这话还没起到什么作用,他自己就被媒体顺道挖出一笔年轻的风流债,焦头烂额地忙去了。一起忙的,还有柏越的亲生母亲,随着年岁增长,她愈发觉得在这个男人身上竹篮打水一场空,隐约有讨好儿子的趋势,抓住这个机会开明了一番,还客套地表示有空会见见夏秩。

“不用了。”

柏越挂断。

他接完两个电话,看着没开的电视出了会儿神,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不知在想什么。恰好忙忙碌碌的小船路过,被抓来玩了玩,船船被他逗得紧绷小脸生气,跑去找夏秩。

“怎么了崽。”夏秩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书,发现这个脸蛋鼓鼓的小船,觉得好玩。

于是把页数做了个标记,合起来放在桌子上,认真倾听,

小船过来仰起脸,皱着眉头,急切地伸出小手指:“救救欺负船船了。”

“是吗,怎么欺负你了?”夏秩准备断案。

船船严肃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芥末多肉,小猪。”

夏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船在模仿柏越的动作和话,试图情景再现。他看着肉乎乎的小脸被不带感情地捏起来一团,忍不住抿了一下唇。

小船的眼睛里逐渐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心中的正义之神弃他而去,竟然也嘲笑了他。

“刚刚不是在笑,崽。我去看看。”夏秩表情管理,表现得重视起来,拍拍原告的小肩膀,打算去考察一下被指控言语攻击的被告人。

到了客厅,发现被告正吊儿郎当地看电视,夏秩刚在旁边坐下,柏越就娴熟地把人揽进怀里。

“刚刚小船告状了,说你欺负他。”看到船没跟来,夏秩笑得露出一排牙齿,“我们崽这个年龄体型正好,就是脸蛋肉多了点,老这么说小心他不吃饭。”

柏越低头看着他,这人的笑容总能让他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像雨后初晴时第一缕阳光投射大地,一切阴霾都被驱散,花更红草更绿,残存的雨珠都变得圆润可爱。

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夏秩的脸颊:“好吧,尽量不说了。”

夏秩倚在他肩上:“刚刚不大高兴?是不是公开之后压力太大了。”

“还好吧,反正值得。”柏越把遥控器递过去,“想看什么,你换台吧。”

两人挨在一块儿随意聊天,愉快轻松。

等待讨回公道的小船崽藏在自己房间的门缝里,看到这副官民勾结的场景,眉头紧锁,默默抱起小胳膊。

这热度迟迟没降下去。

最近凡是涉及到柏越夏秩这几个字,浏览量和话题度就唰唰飙升,谁都想分一杯羹。《二加一》综艺的导演自然也不想放过,紧锣密鼓地筹划重聚活动。

好容易排好档期,就赶紧发出预告。

【@柿子视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久等的《二加一》嘉宾重聚将由后天开始直播,@柏越@夏秩@宋方致@周格@林铭远@祝今乐,还有我们的四个娃都会全部出席。敬请期待~】

果然一经发出,所有数据直线式上升。底下涌入的评论以位数为单位增加。

【没做梦吧???】

【最近这两个名字看得太多,差点错过这条消息】

【!!!终于能看到活的了,谢谢你导演】

【啊啊啊啊啊小船崽小船崽,日思夜想的小船崽】

【一家三口,真的会爱】

节目组将地点定在了一家离北明不远的鲜花主题餐厅,正好符合现在的季节。导演提前告知了出发前就会进入家中拍摄,让各位嘉宾做好准备。

接到消息的时候,夏秩和柏越正在酒店里。因为柏越忙工作,没什么课的夏秩在空闲的间隙出来玩玩,就当旅游了。还把小船也捎带来,现在崽也有个出行专用小行李箱,换个地方也能专注做自己的事。

夏秩看着手机的消息,和柏越说:“综艺导演换人了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情,用词有点像客服。”

他有点对不上那个中年男人的形象,分明之前连日程改了都不给他发。

柏越瞟了眼屏幕上一团团套近乎的废话,直接把夏秩手机拿过来,点了语音,没什么感情地说:“张导,我们在一起,给我发的通知已经全部转达了。”

顶上“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瞬间消失,那边回了个好的。

夏秩看着清静的屏幕,笑了笑:“还是柏越厉害。”

柏越从小到大被夸过无数次,无论走心还是不走心,连篇累牍还是短小精悍,都没夏秩的一个词让他舒坦。

他笑着把夏秩搂进怀里:“还好吧。”

既然综艺直播后天开始,意味着他们明天一早就得回家。

“崽,今晚睡觉之前记得收拾行李哦。”夏秩对专注的小背影说。

船船摆摆小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把手里玩着的轮船模型塞进盒子里,跳下板凳,在行李箱放好。

拉上拉链换上小睡衣,在酒店房间巡视一圈,过来和救救树树贴贴。柏越摸摸他:“有没有告诉你来着,船船,后天要去和之前旅游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起吃饭,明天得赶最早的航班。”

船船正懒懒地靠在夏秩腿边,听到这话,忽然神情严肃,连连摆手,认真纠正道:“不个个节节。”

“那是什么,你就最小啊。”柏越随口道。

船船鼓起小脸,颇为不服,但半天没找到话反驳,默默转身趴进树树怀里,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夏秩笑了:“鸵鸟崽。真是和你舅舅一模一样。”

柏越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怎么还扩大攻击范围?”

“快去刷牙睡觉吧小小船,加油长,努力超过他们。”夏秩把崽抱起来朝卫生间走,暖心鼓励。

船船小小的一个待在树树怀里,心里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洗漱完之后来到床上,发现舅舅躺了他的位置,伸手戳戳。柏越抱着夏秩,颇为不舍:“崽,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睡中间。”

小船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不予回答。

夏秩推开柏越,让船船上来。

小船颇为满意地窝在中间,看了舅舅一眼,带点隐蔽的炫耀。柏越看着他的小表情,笑了:“看在你还小的份上让你一阵子。等上了幼儿园想都别想了。”

“不上幼幼园。”船船把被子拉上去,抵住小下巴,示意大家快点睡觉。

第二天一早,困兮兮的崽被抱着赶飞机,生物钟还没到就被强制唤醒,蔫巴地歪在舅舅肩膀上。

柏越给他戴着口罩,用偏大的帽子盖住小脸。所以虽然一路上不断地被拍,崽也没有察觉到。颠簸了一路,终于在飞机上安稳下来,小船视线的遮挡物被拿开,懵懵地看着舅舅。

“睡吧。”柏越说,“到了叫你。”

船船很快就迷糊了,也没注意到自己被搁在边上,失去了中间的宝座。

打破规律作息的后果很严重,小船下了飞机也一直赖在舅舅怀里,无论被怎么戳戳弄弄,都拒绝睁眼。

“醒醒崽,要回家了。”

小船一动不动。

两人站在原地沉默一下,柏越把崽交接给夏秩:“你拿着他,我来拿行李。”

终于来到温暖舒适的怀抱,船船偷偷攥住夏秩的衣服,贴贴脸蛋。

夏秩拨弄一下肉乎乎的小脸:“装睡呢崽。”

一路抱到家里,美美沉睡一会儿,船船才满血复活,重新紧绷起来,神情严肃。

柏越看着离开的小背影,和夏秩说:“他像充电一样,少充的电量得补回来,不然自动关机了。”

他若有所思地给《二加一》导演发消息,请明天尽量迟一些,船船得在七点起床。

谁能想到第二天七点零一分,迫不及待的节目组就扛着摄像机来了。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慢】

【一夜没睡,只为此刻/比心】

【让我来围观他们的幸福生活】

【好家伙,这播放量,又破纪录了吧,上次才刚庆祝过】

【那当然,这绝对是公开之后的独家!】

这个点只有小柯基在客厅,它警惕地抖抖耳朵,从窝里站起来,冲门“汪汪”大叫几声。然后一路狂奔,前往柏越卧室。

夏秩倒是起床了,刚刚洗漱完,出来就撞上着急忙慌的小狗,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被咬上裤脚一路拽到门口。

他看了一眼门锁的电子监视屏幕,对黑压压的人群愣了愣,直到认出导演,才把门打开。

本来面无表情的导演立刻热情洋溢:“小夏,临时改了时间,开始得有点早,是不是打扰了。”

夏秩还穿着睡衣,由于刚洗漱过,唇色显得红一些,眉毛和睫毛显得偏深。毫无准备地出现在镜头下,他的领口乱七八糟,头发也翘起来一小撮,但眼神挺明亮,有种自带朝气的蓬勃感。

【!他好帅】

【好嫉妒柏越,我要去暗鲨他】

【起得好早啊,大学生中的异类了属于是】

【其实如果柏越是我对象的话我能起得更早】

【如果再加上小船是我外甥的话我可以通宵不睡,不愿浪费一秒美丽人生】

【哈哈哈】

“呃不打扰。但是柏越和船船可能还没起床,我去看看。”夏秩说。

“我们能跟着吗?因为这个直播已经开了。”导演说。

总不能让热情高涨的观众们看墙,于情于理都不合。

“可以的,抱歉我们没想到会这么早。”夏秩声音温温和和,让赚热度心切的导演心生羞愧。

直播画面仿佛第一视角,跟着夏秩打开门,来到卧室,镜头没有乱转,只礼貌地跟着夏秩一个人。

来到床上,首先就捕捉到一个懵懵的小船崽。

此时的崽还在对着天花板发呆醒神的阶段,被树树从被子里拔出来,懵懵地看了眼人群和镜头。

穿着睡衣的船船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你,肉嘟嘟的小脖子上露出截儿红绳。刚醒时还呆呆的,清醒之后小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来。

【哈哈哈好可爱,一个渐变小船】

【逐渐凝重.jpg】

【我们霸总船戴的是挂坠吧!上次没见耶,新买的吗?】

【富贵崽】

夏秩把外套给他套上,放在地上的小拖鞋里:“先去洗漱吧崽。”

船船点头,默默离开,从人群的缝隙中严肃地溜走。

镜头停顿一下,似乎在犹豫拍崽还是拍柏越,最后还是跟着崽走了。

夏秩去关上门,看着床上剩下的那位,正用被子蒙住脑袋的人,比小船还难搞定。要是让他一睁眼看到刚刚一屋子人,指不定要发脾气。

“起床了柏越。”他把被子拉下来,轻轻按了一下柏越无意识拧着的眉心。

柏越带着不耐睁眼,看到是夏秩,本能的火气消散不少,摸过手机看了时间,抱怨道:“怎么这么早?”

夏秩笑笑:“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上综艺节目了,快起来吧。”

柏越听到前面几个字彻底清醒,坐起来反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夏秩,打算问些什么。不过目光落下来之后,还是先伸手替他把乱着的衣服领子整理好,还有脑后的那撮头发抚平。

虽然夏秩确实和他说过以后不进娱乐圈,以学术道路为主,但乍听什么“最后一次”还是有点吓人。但理解之后细细琢磨,似乎单方面听出了点撒娇的意味。

柏越心情大畅,果断换衣服下床,也去洗漱。他推开门,对上了一堆工作人员,其实比昨天说好的预计时间早了近两个小时,导演有些忐忑,但柏越竟然没和他计较,还打了个招呼,走向卫生间。

镜头正拍着小船刷牙,听到动静之后速速转过,对准柏越。

【哦呦第三个人终于起床了】

【我咋记得柏越有起床气来着,看起来心情好好啊】

【夏秩是有点办法的】

【哎嘿哎嘿】

小船正站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认真刷牙,柏越过去拿下自己的杯子,站在正前面。

被完全遮住的船船皱起小眉头:“干啥,舅舅。”

“sorry,没看到你。”柏越连板凳带崽朝旁边端了端,和平地共享一个洗手台。

过了一会儿,小船的表情实在太投入,柏越忍不住看了一眼:“就这么两排小牙刷得这么起劲,长齐了吗?”

确实如此,崽的牙离完全长齐还差一些。但即使只有一颗也值得精心对待,这话语相当不友好,势单力薄的船船鼓起小脸,严肃道:“要告树树。”

【哈哈哈哈哈】

【上次节目不还亲密无间,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忽然变了】

【这一看就是相处久了,柏越本性暴露】

【笑死了,镜子里一大一小明明一模一样,柏越为什么要挑衅Q版自己】

小船牢记此事,等到了餐桌前,就告诉夏秩。

夏秩摸摸他的脑袋;“舅舅又欺负你了?这次怎么欺负了?”

“牙。”小船露出下排小牙,长得很好,白白的。

句子太长复述不出来,原告无法提供有力证词,夏秩法官一时不能判罚。小船很着急,目光转悠一圈,忽然伸手指指摄像机:“看。”

夏秩笑了:“崽现在怎么这么聪明。好,等今晚上我一定认真看。”

得到了树树的承诺,小船才满意,去给狗狗喂狗粮。等柏越也收拾好,三人一块儿坐在餐桌前享用美味早餐。

外面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桌上还摆着一瓶新鲜的橙色玫瑰,周围松针状的深绿衬着,氛围温馨美好,小船严肃用餐。

吃完之后,拎上收拾好的行李箱出发。

餐厅离这里不大远,节目组用专车送他们去。船船正襟危坐在儿童座椅上,望向窗外,留下一个圆圆的后脑勺。不时把耳朵贴在电话手表上听一听,小脸绷紧,神情认真。

【哎呦看到了崽的新手表,戴在小手腕上真好看】

【是谁在给小船总发消息】

【日理万机崽】

一路到了主题餐厅,小船被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落了地,展展自己的小衣服。

因为上节目,他还是选择了以前得体的酷酷衣服,灰黑的冷淡风掩盖了内心的奥特曼世界,变得波澜不惊。

船船朝身旁的树树伸出小手,矜持地等待牵牵。

但刚擡起来,柏越已经自然而然地揽住夏秩。小船扎开的小手在空中停着,倔强地动动手指,一会儿之后才被发现。

夏秩笑着推开柏越,抓住小手。船船才满意地仰起小下巴,把舅舅也牵上,保持一左一右的队形进入餐厅。

这是个精心布置的鲜花主题餐厅,气氛温馨。中间摆放着奶油色长条桌,背景点缀着许多色彩搭配协调的花,香味大多浅淡,氤氲在空气中令人很舒适。正好是春夏交际,朵朵簇簇开放得新鲜而茂盛。还放着一架表演型钢琴,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氛围极好。

几个娃已经在了,围成一小团看花,听到动静之后回过头:“船船!”

小船酷酷挥手,走进迷你人群。

【哈哈哈终于聚齐辽】

【我小船总还是这么有气势】

小的们在一起窃窃私语,另一边大的嘉宾也纷纷寒暄。所有人都看到过铺天盖地的新闻,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

宋方致和周格之前隐约也看出点儿,并没有太吃惊。而林铭远这次对夏秩有些讨好过了头,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不愉快。

因为他最近挺焦头烂额,网上有爆料说他和祝今乐早已离婚,还有耍大牌等诸多负面新闻,虽然热度不算太高,但怎么都压不下去,不由病急乱投医,想着通过夏秩拉近和柏越的关系。

一位老演员这么殷勤着实有点尴尬,但本来就是为了带崽来玩,夏秩尽量回避,也没太介意。柏越不大爽,明里暗里拦了几次。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请依次落座吧!”导演及时说道。

四处游走的几个娃被抓到餐桌边,要求挨在一起坐。小家伙们就在角落叽叽咕咕,自己也玩得很开心。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很长时间,导演举起喇叭,宣布别的环节。

“既然来到了鲜花主题餐厅,我们也要举行一些和花有关的游戏。”他说,“还是熟悉的积分制,最后胜利的队伍会得到一份神秘大礼哦!”

活动范围限于桌子,游戏设置应该也比较简易。

首先是小朋友的热身游戏,只是暖一下场,不计入分数。赢的队伍可以为自己的大人获得一次抽道具卡的机会,包括“场外求助”“免死金牌”等。

导演宣布规则:“四个小朋友两两一组,每组轮流说出花的名字。答不上来的即失败。”

【啊呀完了,又欺负我们船崽不会说话】

【船船:花花】

【小船夫斯基:世界就是这样,一切规则总是于我不利。】

【没事,两两一组,需要王者队友carry】

林乐铭当即鼻孔看船,表示:“我不和船船一组。”

船船冷酷地看了他一眼,下巴微微仰起。虽然确实不咋会说话,但气势上丝毫不输,让林乐铭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小橘子委婉善良:“不是我不想和船船一组,但是我水平也不咋行,带不动呀。”

船船云淡风轻地看着别处,假装没有听见。

“那我来吧。”

糕糕打破沉默,仿佛带着光,“我会努力的,船船。”

【自带光芒の糕】

【天,糕糕是天使吧】

【救小船于水火】

“Q.”

导演笑笑,举起喇叭:“既然分组结束,那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

两组玩了石头剪刀布,输的一组先开始。虽然娃们的词汇量不是很丰富,但花的种类本身就非常多,糕糕也比较轻松,直到把“桃花梨花杏花菊花荷花”这些简单的说完之后,速度就稍微减慢了些。

另一边的两人优势逐渐突显,毕竟大脑可以轮流思考,说不准谁就冒出了个火花。糕糕只能依靠自己,还有来自小船的精神鼓励。不过他虽然速度慢些,幼儿园认真学习的成果也不赖,勉强以一敌二,场景你来我往,战况焦灼。

随着时间流逝,游戏已经进入了绞尽脑汁才能蹦出一个的阶段,双方都很艰难。

当小橘子又一次在倒计时结束前想出新的答案,林乐铭看着糕糕为难的表情很得意,感觉胜负已定:“哈哈,你一个人还想打过我们两个。”

糕糕想了半天,感觉确实想不出了,低下脑袋,有点认输的趋势。

小船看在眼里,觉得不能这样,于是握起小拳头,严肃思考一阵,忽然拉过糕糕,对着他的耳朵字正腔圆:“没,贵。”

糕糕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玫瑰花玫瑰花。”

正好恰在倒计时前一秒,竟然奇迹般地扭转了局面,意外获胜。

“哇,小船你好厉害。”糕糕欢呼,顺口问,“怎么想到的?”

船船波澜不惊地伸出小手,指指身边的柏越和夏秩,告诉他:“救救送树树。”

这是他们家餐桌上每天都会出现的新花种,放在漂亮的花瓶里。就和自己的小象象葵一样。如果这局没成功,他还会告诉糕糕这个答案。

虽然船船只和糕糕一个人小声说话,但在安静又不大的方桌上还是较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中。

夏秩:“”

第102(番外)

除了当事的主人公,其他成年嘉宾都欲盖弥彰。有的咳了几下,有的撕开餐具包装,有的假装喝水,还有低头研究桌面材质的。

柏越不甚在意,还笑了一声,和夏秩说:“我崽这是知行合一,从生活中学习呢。”

夏秩耳朵发烫,把转过来的柏越推回去,示意别说话了,现在桌上的注意力都在他俩身上。

【啊啊啊啊啊舅舅送叔叔啊】

【柏越你小子还偷偷搞浪漫,送玫瑰花呢!】

【难怪你能追到夏秩】

【小船:尽收眼底.jpg】

【暗中观察崽】

【夏秩这动作太自然了吧,一看柏越平常就没少逗老婆开心】

由于热身赛的胜利,夏秩柏越组,宋方致周格组,成功获得抽取道具卡的机会,可以在一会儿游戏中使用。

属于嘉宾们的游戏正式开始,因为场地受限于餐桌,所以设置的大都是坐着就能完成的。比如第一个环节是根据图片或者诗句猜花名。夏秩觉得很容易,但不想让自己在其中过于突出,也假装思考一番。

第二个环节击鼓传花就全靠运气。节目组搞得挺像样,用了漂亮的红漆牛皮鼓和梨木鼓槌,大家传递一枝新鲜的花枝,比以往的简易版具备更多仪式感。

“咚咚咚”几轮后不幸停在夏秩手里,按照规则夏秩得表演个节目再淘汰。柏越不想让夏秩给别人表演节目,打算用掉组里的道具卡。

导演拿过来一沓卡片让夏秩抽,夏秩摸了一张,卡片上写着“转移”,也就是说可以指定别人表演节目。

他擡头看了看,有点为难。目光转过一圈,最后落在角落的小船崽身上,崽正专注地玩着手里的假花,低着头,小脸肉乎。

不过今天衣服材质挺括,把和柏越相似的小眉目衬得愈发冷酷,夏秩产生了想向别人炫耀的心态。

【船崽:危!】

【夏秩的眼神像极了过年时我妈让我表演节目】

【泪目】

【虽然但是,我想看!】

【我也想!啊啊啊表演一次吧,以后可能我就看不到崽了】

【附议】

小船崽感受到有人在看他,皱皱眉擡起头,看到树树,又舒展开来,转成疑惑的表情。

“船船,你愿不愿意替我表演节目?”夏秩随口问,对自家冷酷崽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小船疑惑。

旁边经验丰富的糕糕解释:“表演节目就是一开始你弹钢琴那样,给大家弹一首就好了。不然夏秩哥哥就得表演了。”

原来表演节目等于弹钢琴。船船想到了在家的时候柏越教夏秩弹钢琴,断断续续的音符令人沉默。

他选择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坐到钢琴前,淡定又流畅地弹了一首,曲子对他这个年龄来说相当有水平,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整个过程短短,回去之后的小船重新低头玩小花。

【好家伙,刚刚发生了什么】

【闪现了一个崽和一段曲子】

【哈哈哈哈哈但是好好听!】

【拯救树树の船】

夏秩看着闪现又闪离的崽,莫名感动,他问导演:“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导演说,迅速换了下一个游戏的流程本,想着要是再说不可以估计柏越就能现场弹一首。

又进行了几个关于鲜花的简易小游戏,大家带着焦灼的比分来到了决胜环节。

餐厅的服务员端来一碟鲜花饼干,对着镜头展示。长条形的饼干酥软松脆,摆放了几堆,每堆的颜色有细微差别,这是该主题餐厅的特色之一。

每组的两位嘉宾里,一个人负责喂饼干,另一个人蒙眼品尝,根据口味猜测食材中加入了哪种花。各组同时进行,在规定时间内猜对数量最多者获胜。

夏秩坐在猜的位置上,拿起盘子旁边的眼罩,把两边的细绳挂在耳朵上。眼罩是纯黑色,和白皙的皮肤对比明显,看上去很厚重,一点光都透不进。但材质似乎很柔软,露出的一点鼻梁仍旧笔挺。

再有了点若有若无的水光。

柏越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示意自己在这里。夏秩就安心下来,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准备好了。”

柏越有些心猿意马,直到导演叫了他两次,才反应过来。

“柏老师。”导演叫了第三次,“不要挡镜头,站位有点偏。”

【就是啊,挡着我们看夏秩了】

【自私的柏老师】

【tvt】

调整好之后,各组开始。

柏越拿着饼干一端,看夏秩咬了另一端,吧唧两下,唇边沾了点饼干屑。柏越顺手替他抹掉,指腹擦过温热的嘴唇。

夏秩把他手拍开:“我觉得这个香有点浓,它有明显的颜色吗?”

“没有。”柏越不情不愿地说,“都一样。”

夏秩又认真砸吧:“换一块试试。”

柏越换了一块,感觉像在喂小动物,故意使了坏,朝前拿拿,让夏秩第一口咬在他的手指头上。

“柏越。”夏秩叫他的名字,才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地继续投喂。

“这个明显,是桂花的。”夏秩愉快,“你记录一下。”

【哈哈哈,事业心极强的小夏和他的废物柏越】

【柏越的注意力都在小夏身上捏】

【哈哈哈只有这组气氛这么怪怪,真的就是真的】

其他两组,祝今乐小心翼翼地捏着饼干边缘,掩不住地露出嫌弃。宋方致和周格则是熟悉的队友,友好而又有分寸。但他们明显效率没有柏越这组高,最后的正确答案也是这组最多。小船成功获胜,获得了鲜花大礼包。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捧硕大的花束走到小船面前,递给他。

船船微微睁大眼睛,丢下手里的小花,默默抱住这捧大的。不仅有花束,还有一个很大的礼品袋子,其他小朋友投来羡慕的目光。

小橘子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一直有点悲伤,因为其他组都有大人参加,卖力地为各自组加油,只有她从始至终没有获胜资格。

两个朝天的羊角辫耷拉下来,一如她的心情。

小船想了一下,把自己手里的大花束递给她。小橘子惊讶地擡起头:“这是送给我的吗?为啥呀?”

冷酷小船:“。”

他绷着小下巴转头看了一圈,发现夏秩和柏越坐得离他太远,于是转向旁边的糕糕:“似。不桑心。”

糕糕:“”

他好像被选中作为新的发言人了。

那个大礼品袋子很重,小船拿不起来,夏秩过来帮他打开,发现里面有鲜花饼还有鲜花挂坠,都是主题餐厅的纪念品,显然这地方的gg费是下了血本的。

“崽,把这些分给其他小朋友可以吗?”夏秩摸摸他。

小船点头。

于是每位小朋友都获得了小船の礼物,气氛热闹而愉悦。

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柏越和工作人员交谈几句,买走了道具组的眼罩,放在手里转了几圈,叠好放进口袋里。

所有游戏进行结束,餐厅开始上菜。菜品丰富美味,嘉宾们边吃边聊了一阵,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这顿饭局。

“好了,那我们本次《二加一》综艺重聚就此结束。”导演举起喇叭宣布,“但是故事不会画上句号,永远期待下次的见面”

他在对着镜头说台词,底下的小孩子们互相舍不得,好歹和网友见面,才一个半天就结束了,实在令人eo。

于是夏秩对柏越提议:“我们家离这里不远,可以邀请他们去玩吗?”

其实柏越更想玩今天收获的眼罩,但显然不适合说出口。他看着夏秩期待的目光,说:“当然。”

几个娃对这个做客邀请跃跃欲试,但又有点犹豫,需要问问家里的大人。林乐铭犹犹豫豫地去问,被当场否决,他的父母并不想再在一块儿待。看到镜头已经转走,林铭远换了副面孔,低声说:“跟着你妈回去,别添乱。”

小橘子的爸爸妈妈就在北明的酒店等她,接到她的电话之后同意了,等玩完可以去接她。

听着亲亲热热的东北话叮嘱,糕糕有点落寞地看向别处。夏秩摸摸他手感很好的卷发脑袋:“小糕糕,你怎么不打电话?”

“没人来接我。只有很忙的经纪人叔叔。”糕糕看地,露出一个发顶,“每次都要等好久,直接把我带走吧。”

漂亮的小脸蛋配上这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夏秩忍不住把他抱起来:“怎么会呢?那你先和经纪人说一下,到家再详聊。”

“详聊是什么?”糕糕给经纪人留了言。

“详细聊天。”夏秩说。

糕糕比小船年纪大点儿,也高一些,但都是小小孩儿,体重没多区别。夏秩伸手捏了一下他豆腐似的脸蛋,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醋精崽。

果然,船船仰起小脸,抱着胳膊,用审判的目光看他。

夏秩心虚道:“哥哥不高兴了,我安慰他呢。”

小船思索,勉强暂时同意共享一下自己的专属位置,朝糕糕摆小手:“不桑心,没没。”

宋方致和周格需要赶回团里彩排,没法去柏越夏秩家做客了。等节目结束,彼此告了别,夏秩抱着糕糕牵着小橘子在前面走,小船崽埋在舅舅怀里生气。

柏越戳戳他鼓起的脸,笑道:“你真好玩。叔叔是为了谁邀请的小伙伴?”

“不理船船。”

“怎么,跟着舅舅哪里亏待你了?”柏越开导,“都说了是你的舅妈,就借出去一小会儿,其他时间你都是他唯一的崽。”

船船舒展眉头,贴贴小脸蛋:“救救。”

柏越的司机来接他们,带着三个小娃回到家里,夏秩和小船说:“你要好好招待他们哦。”

孤单的狗狗听到动静,摇着尾巴冲出来,看到多了两个和自己小主人一样高度的人类幼崽,非常吃惊,耸动鼻子挨个视察。

小橘子和糕糕较为拘谨,排队立正等着被狗狗识别。

夏秩和柏越见他们紧张,便打算留出空间,叮嘱船船几句之后两人就到卧室去待着了。

关上卧室的门,柏越压着夏秩亲亲。

夏秩纵容了一会儿,及时把他推开,安抚地摸摸头发,匀着气:“等晚上再说,外面还有小孩子呢。”

“你下次去探班如果带船的话提前告诉我。”柏越有些抱怨,“我会定至少两个卧室的大套间。”

夏秩敷衍一下,忽然想起来正事,让柏越打听打听糕糕的父母,刚刚红眼圈的小可怜让人很心疼。

柏越搂着他,将事情交给助理。

助理办事效率嘎嘎,很快把所有相关情况信息汇总压缩成一个文件包,解压之后即可明白来龙去脉。原来小网红糕糕的父母曾经还被电视台点名批评过,有关新闻还不少。

糕糕父母本来只是发些视频,火了之后受不住金钱诱惑,曾经给两岁糕糕的一天安排了十二小时行程,还是多地转场。

记者拍到了他们给小孩子喝咖啡的画面,也掀起过一阵激烈讨论。

后来糕糕父母给他签了个公司,勉强平息舆论,但这两人自认为遭到了网暴,拿着钱出国疗伤去了。

夏秩对着资料沉默一下,叹了口气:“网上的不一定真实,再了解了解吧。如果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就尽力帮,他好可爱的。”

柏越点头,让助理继续跟进。

外面小船像导游一样带领小伙伴参观了家,一趟走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另外两人相当吃惊,张开的嘴就没有合上。

走完之后又拿出很多没拆封的崭新玩具,一起玩到晚上。夏秩柏越请三个小朋友吃了儿童套餐外卖,柏越开车把他们送到和家长或者经纪人约定的地点。

小船崽坐在专属儿童座椅上,挨个挥手告别。

等把两位小伙伴送走,夏秩笑笑:“剩下的这个是哪家的?”

船船鼓起小脸:“树树和救救,家的。”

“原来是我们家崽啊。”等车回到地下车库,夏秩下了车,把他从儿童座椅里拔出来。

小船重新夺回了温暖怀抱,满意贴贴。

回家之后,他坐到自己房间的霸总座椅上,展平画册和画笔。今天看到了非常多的鲜花,是完美的创作素材,感到灵感充沛。

正创作得起劲,柏越走进来:“崽,你困不困?”

小船看了眼时钟,疑惑地皱起小眉头:“不。”

“今天折腾一天,午睡也没怎么睡,还不困吗?”柏越诧异。

“不。”

“今晚早点睡吧,给你讲故事。”

“不。Q。”

柏越:“”

他看着钟,简直如同倒计时一般,分针和秒针重合的一刻,立刻去把小船崽端到卧室,放上床。

船船刚洗漱完换好睡衣,就瞬移到了床上,和舅舅大眼瞪小眼:“干啥,救救。”

“睡觉。”

小船看了眼钟,他本就有此意,但这么一催促,轻松感荡然无存。于是摆摆小手:“下翅寄几肘。”

然后左右拍拍。

等小崽终于睡熟,柏越起身下去,把床另一侧的夏秩抱起来,低声说:“走了。”

夏秩看这人从傍晚到现在就一直坐立不安,不知道卖的什么药,他笑了一下,环住柏越的脖子。

到了客卧,柏越把他扔到柔软的大床中心,迫不及待地摸摸口袋。黑色眼罩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睡衣口袋里来,近似绸缎的材质。

“你偷节目组道具干什么?”

“买的。”柏越理直气壮。

等视线被完全剥夺,夏秩才意识到些什么,不由泛红到耳朵尖,小声问:“锁门没有。”

“锁了。”

“噢。”

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听觉就显得格外敏感,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放大在耳边,夏秩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一直处于对视就噼里啪啦,亲一下就如烈火燎原的状态里,没有玩过什么花样。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小眼罩,便足以作为里程碑。

柏越拉开了灯,看着比白天更诱人的场景,眼罩之外的肤色微微泛粉,嘴唇很红。看了很久,直到夏秩不安地喊他,才轻轻吻了上去:“我从节目上一直想到现在。”

整个过程如同甘醇美酒上头,从轻微眩晕,到逐渐迷醉,最后理智全抛到九霄外,那根弦彻底断了。

“夏秩。”柏越低头看着他,对方因为比较紧张,手总是乱抓头发,力道还不小,“明天再和我生气吧。”

夏秩觉得耳边很吵,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紧接着忽然手腕上一紧,接着双手都被拉过头顶,固定在床头柜上。挣了几下没挣开,模糊中揣测应该是皮带或者领带。

熟悉的松柏香压下来,猛烈得让夏秩觉得有点陌生,但正渐入佳境,突然停下来,柏越摸摸他的手腕:“原来是光照的,还以为破了。疼吗?”

“能不能闭嘴。”

第二天一早,柏越可谓是相当之殷勤。

夏秩一睁眼就有营养丰盛的早餐献上,还有一杯果汁,透亮得没有一丝渣滓沉淀。

他不想动,懒懒地擡了眼皮又盖回去。

“喝一口。果蔬混合,制作很麻烦的。”

“不咳。”夏秩嗓子哑得要命,柏越心虚地看向别处。

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夏秩擡起手,腕上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显眼。

两人都沉默一下。柏越诚恳道歉:“对不起,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出。”

“好的。”

柏越把美味早餐和果蔬营养汁留下,伸手拨开夏秩的头发,用唇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又给他拨回去,默默转身离开,笔挺宽阔的背影消失在夏秩的视线里。

夏秩休息了一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感觉美滋滋的。心情好了就开始宽容,觉得其实柏越也没那么过分,事情也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唯一不好的就是手腕的痕迹好几天才消,导致他去学校的图书馆时只能缩着袖子。和赵南森江以北去食堂的时候也一路揣着口袋。

这两人已经从电视得知了消息,知道自己的偶像被好兄弟拿下了。他们没发表别的看法,对夏秩的友情超越了一切,无条件支持不是随便说说。

不过其实仍是有点割裂,虽然吃过几次饭,但觉得柏越还是个遥远的虚拟符号,屡次婉拒夏秩让他们去家里玩的邀请。

“好吧,反正我还是夏秩。既然不愿意去家里,那下午就出去玩好了。”夏秩说。

赵南森笑嘻嘻的:“我们小夏真好,我们今天去哪里,叫上以桉一起吗?”

三人出了食堂,像往常一样挨着走,江以北拿出手机查了查:“要不还去电玩城吧,今天大学生打折呢。”

“可以,那之后去哪里。”赵南森忽然想起来,“我同学说后街新开了家很炫的酒吧,你们想试试吗?”

“不去酒吧。”夏秩和江以北说,他俩都不适应那种环境。

“去一次看个热闹呗,门口转转就回来。”他们走到了比较偏的地方,赵南森草率地看了下没什么人,便振臂高呼,“去酒吧!去酒吧!去酒吧!”

“去哪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去酒”赵南森回头看了看,不是夏秩和江以北在说话,他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放下了臂。

前头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款式不算夸张,但细节处的精致繁复让这辆车低调的奢华。而更令人吃惊的,还是车前的人。

柏越微微靠在车上,优越的身材展现淋漓,打理了发型,完美到头发丝,明明没穿什么特别的,人看上去却比这辆车还贵。

他抱着臂,不悦的目光只看三人组里中间那位:“夏秩同学,你要去哪?”

赵南森和江以北都吓出一声冷汗,正当赵南森打算挺身而出解释原委的时候,夏秩走过去敲了敲车盖:“你那别墅里到底有多少辆我不知道的车?”

说完擡头问:“去酒吧,可以吗?”

“上次给你看了,你自己不看。”柏越说,“酒吧不可以。跟我回家,酒和人都比酒吧的好。”

夏秩觉得很好笑:“没要去,我们打算去电玩城。”

柏越没怎么去过这些地方,夏秩想下次单独带他去,不过赵南森和江以北先一步发出邀请,已经被同意了。

自打确立了“夏秩只喜欢柏越一个人”这个观念之后,柏越不再乱吃没有证据的飞醋,对夏秩这些朋友也态度良好。

他在电玩城故意放水,让大家有输有赢。这一举动立刻拉近了赵南森江以北和他的关系,刷了一点好感度。还让大获满足的赵江两人早早结束游玩,不再拉着夏秩继续去别的地方。

独享夏秩的柏越牵着他回去,恰好赶上落日夕阳,偏紫偏黄又偏红的霞光落下来,美得浪漫而又绵长。

第103章(秦恒乐)

走在异国的大道上,秦恒乐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无比失败的。

他家境优渥富裕,父亲的公司产业众多,将来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接管。秦恒乐作为大儿子,当之无愧地被寄予厚望。

由于秦家父母太忙,将小儿子秦恒桉送到外公家,把秦恒乐带在身边,从小便开启精英模式。不过如同大多数家长那样,逐渐发现事与愿违。

这个大儿子在学费高昂的贵族校园里不仅不学习,还天天见义勇为助人为乐,零花钱被同学骗得一干二净,还在傻乐。哪里能是经商的料子。

两人不高兴,被迫学习的秦恒乐也很痛苦。就这么僵持到小儿子上学的年龄,他们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又燃起了希望。兴冲冲地跑去接,谁知道秦恒桉小小年纪就叛逆得很,抱在外公家门框上不撒手。

“你们既然不要我了,就永远不要要我!”

喊声引得四面八方的小朋友都过来看,秦家父母哪里丢得起这个人,最后把秦恒桉继续搁在外公家,秦恒乐继续痛苦学习。

又过了一段时间,秦恒桉逐渐长大,与父母的关系缓和,虽然仍是在外公家逍遥自在,但不时回来看看。

父母都忙得很,主要看到的也是天天做题的秦恒乐,他俩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

这天初中的秦恒桉回到家里,又是一派冷冷清清,只有趴在比人还高的习题册里悲伤运算的秦恒乐。

秦恒桉站在他身后悄悄看,一道简简单单的题目绕来绕去,明明早在n步前就已经可以推出答案了。他实在忍不住,看了秦恒乐一眼。

当时的秦恒乐已经穿上了高中校服,看起来是刚补课回来,长得白白净净,客观来说挺帅,但额头前面的头发被揉成鸡窝,颓废又可怜。

又看对方绕了几步,他实在忍不住,手指点了一下:“这里。”

一出声把秦恒乐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高中题你也会?”

“当然。看看公式就行。”

秦恒乐很受打击。

“为什么学不会还要一直学?”

“维持这个家的平衡,不然我跑了,你还能野吗?”

如今走在异国的大道上,回想起这段对话,秦恒乐觉得自己太蠢了。不久之后秦恒桉考了本地的高中,成绩优异漂亮,已经能通过自学帮父亲管理公司的事情,承诺大学会考相关专业。

于是秦恒乐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计划一番之后,决定去娱乐圈闯荡一番。

结果更失败了,名也没出,得罪了一堆人,给家里带来很多麻烦,短短的暗恋也收获了悲催的结局,不如主动出国算了。他随便申请了一个国外的学校,莫名其妙就被录上了。

这个国家现在也是冬季,树枝秃秃的。秦恒乐没心思像平日那样,捯饬好头发之后再加上昂贵的名牌发带。只随意绕了条围巾,慢慢走着。

他拒绝了家里给他配翻译和导游的好意,一时冲动之下还只拿了一点点生活费。决定彻底地重新学习生活。但现在由于手机没电,他没法用地图找到学校的具体位置,又因为语言不是很通,只能在这里悲伤徘徊,伺机等待一个中国人,但不知走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连人都看不到几个。

真是悲催的人生。

正感受萧瑟氛围,忽然前面传来尖叫声,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外国人正抢夺一个弱小女孩的包。这一幕正发生在离秦恒乐不远处,他赶紧跑过去,忽然想起了弟弟对相似情景的叮嘱,但只闪了一瞬,就又飞出去了。

秦恒乐跑到近前,才发现对方的体积大概是自己的两倍大,但稍作犹豫,还是用自己小时候学的三脚猫功夫上了。

这壮汉愣了一下,只能先腾出手制服秦恒乐,放开了女生的包,让女生跑走了。

“Itsnoneofyourfuckgbess.(这他妈不管你的事)”

壮汉看上去很生气,伸出拳头打算揍秦恒乐一顿,秦恒乐闭上眼睛。在拳头即将落下来的时候,一只手制止了这幕。

这似乎也是个外国人,有双漂亮的蓝眼睛和欧美人的身高,但头发却是黑色的。

制止壮汉之后,他转过头朝秦恒乐抱歉地用英文解释些什么。

秦恒乐看着对方动着的嘴唇,发音好听的英文从漂亮的嘴唇里一串串地说出,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小时候倒是学过,但自从被获得自由之后已经忘光光,更别提这种没字幕的了。

好在弟弟教过他一句万能的话:“Sorry,IotspeakEnglish.”

青年愣了一下,换上流利的中文:“那中文呢?会吗?”

秦恒乐点头。

“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另一个朋友想追这个女生,正打算制造出一起英雄救美的戏码呢,被你截胡了。”

“可是你们吓到那个女生了。”秦恒乐说。

青年似乎觉得他荒唐,耸耸肩。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恒乐不想和他废话,动作潇洒地理理自己的围巾,拍了两下刚刚被壮汉抓着的衣服,颇觉晦气地离开。

等转身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目的地。这不是一个现成的会中文的。

思想挣扎再三,他转回头,问那人目标学校在哪里。

那人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不一,说那里离这儿不远,大方地答应带他过去。路上随便聊了两句,这青年叫Derek,是个混血,母亲是中国人。

看秦恒乐听不懂他这个名字,Derek无奈:“中文名林斯华。”

“哦。我叫秦恒乐。”

林斯华是个很成功的混血,高大英俊又帅气,话不太多,聊了几句之后就和那个壮汉外国人讲英文,全当秦恒乐不存在。

到了校门口,打算就此分别,秦恒乐犹豫一下:“请问你能用英文帮我问问校长室在哪里吗?”

一个短小的故事

第104章(秦恒乐)

秦恒乐不仅找到了他的学校和宿舍,还认识了在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朋友。

一段时间后,打电话的时候,他这样告诉家人和弟弟。

准确地说,画面里只有父母,但他知道秦恒桉应该在旁边听着。

这段时间还没有正式上课,林斯华带着他熟悉了学校,校内学生宿舍和各处设施,满眼全是陌生的建筑和陌生的人,秦恒乐不由自主地跟紧了他。

其实小时候父母出国谈生意的时候也曾经把他带上,那时候还是被命运选中的继承人,穿上小西装,头发也梳成大人模样,接受所有人“将来一定栋梁之材,后浪拍前浪”的夸赞。不过其实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相当勒脖子的西装和低声提醒他不要东张西望的父母。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想看哪里看哪里,想听介绍只用问问前面友好的林斯华同学。

与第一印象不同,林斯华竟然是个挺好的人。初见面事留下了比较无礼的印象,但进了一趟校长室之后,这个印象就被覆盖掉了。

那天林斯华带着他进入学校,来到校长室,那位歪果仁校长说了一连串快速的英文句子,秦恒乐一个字都没听懂,尴尬地转向林斯华。

对方也坐在能听清话的范围里,因为秦恒乐在门口时说自己被绕晕了,希望能再被带回去,于是林斯华不耐地跟进来,随意坐在沙发上。

但秦恒乐再看他时这人似乎在想事情,松散的坐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端正。发现他的求助之后稍加思考,便神态轻松地翻译:“校长说欢迎你来我们的学校。”

“啊,这样。”秦恒乐想到英文确实有很多表达,一个“wee”能解决的事情,却凑了这么多字数,写进作文的话一定很棒。

“三克油。”他点点头,对校长说。

校长露出困惑的神情,秦恒乐料想是自己的三脚猫英语不能在国际通用,讪讪地戳戳林斯华:“翻译一下,三克油。”

林斯华沉默一下,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个长句子,秦恒乐再次强化了之前的作文凑字数观点,感觉这位林同学英语写作肯定不错。

从校长室出来,林斯华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人,仿佛瞬间改邪归正。秦恒乐询问林同学他的宿舍号,林斯华还一直将他带到宿舍门口,彬彬有礼地说再见。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找我。”对方还加上这么一句好感倍增的话,尤其是配上高大俊朗的外表。

秦恒乐很受感动,毕竟是异国他乡唯一可以顺利沟通的人,而且还这么面冷心热。这冲散了刚见面时的那点不愉快,他上网搜了“Derek”这个名字,认真点了单词旁边的小喇叭,努力学了发音。

每次见面的时候,他立刻热情“Derek”。林斯华的宿舍的确在隔壁,所以总能遇到,他的舍友是一个体格健壮的歪果仁。

秦恒乐比较幸运,竟然一个人住。

林斯华听到他的打招呼,总是不大明显地皱皱眉头,又似乎只是错觉,很快也笑道:“M,Q.”

两人一起去上课,秦恒乐因为英语太烂,所以除了学分课程之外还要另上语言班。

林斯华听说他连语言成绩都没考出来,用种挺怪的表情说:“没事,我可以教你。”

秦恒乐道了谢,他立志从头开始学,虽然觉得能接纳自己的学校,估计就是些野鸡学校,但从好的方面来看,大家的基础应该都和他一样。希望学起来容易一些。

但当第一堂课地铃声打响,秦恒乐看着前排坐满的课堂,着实吃了一惊。很多人认真专注地记笔记,和professor互动,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仿佛来到了电视剧里的世界。

旁边的林斯华倒是连笔记本和书都没带,看上去像是和他一类人。于是秦恒乐小声和他说:“他们真的在学习吗?连我都能申上的学校,还以为没有人学习。”

林斯华看着他,蓝眼睛很迷人,映着傻乎乎的秦恒乐。原本正在手里玩一块橡皮,听了这话之后微微用力,把橡皮捏得有点变形。但最终露出友好微笑,又转了回去。

秦恒乐觉得或许是上课不该说话,于是打开他的同步翻译软件,实时对教授的话做了一番翻译,但是感觉连中文都不大看得懂。

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野鸡学校的授课为什么这么难,不过暂时没有朝别的地方多想。

在接下来几周的生活里,他天天都和林斯华待在一起,闲聊时对方偶尔自然地问起秦恒乐在国内的生活。或许是实在无人可倾诉,秦恒乐一股脑地已经说了个干净。

从他那富裕却悲惨的童年开始,一直到娱乐圈的失败经历,林斯华始终用一种礼貌的神情听着,秦恒乐觉得表情标准得有点像面具。但没想那么多,因为他很想和能够顺利交流的人说话。

直到秦恒乐讲到暗恋一个男生,林斯华那副面具表情显现出一丝裂纹。

“男生?aboy?”

“耶耶,b-o-y。”

林斯华打量他一下,这位东方人有着俊朗的外表,眼神很单纯,即使带着未谙世事的愚蠢,也不会令人厌烦。尤其是擡头看人的时候。他压下其他异样的情绪,蓝色的眼睛在想事情的时候看上去格外深邃。

仿佛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第一个结,他最近筹划的事情要迎刃而解了。

秦恒乐皱皱眉:“为什么这么看我?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人恐同。”

“当然不是,我也是gay。”林斯华忽然说。

秦恒乐“哦”了一声,对这个“也”字稍有偏颇。他没觉得自己是gay,和所有情窦初开的人一样,秦恒乐认为他此生只喜欢夏秩一个人。既然还没开始恋就结束了,那么此生注定孑然一身,失意孤单。

晚上,林斯华效率很高地邀请秦恒乐去酒吧。据说这是留学必备的酒文化,秦恒乐认真听,认真学,这可能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一门课,因为很轻易地就把自己弄醉了。

歪靠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朦朦胧胧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说话无意识拖长语气,像在耍赖。

林斯华沉默地看着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确定对方真的醉了之后,似乎觉得挺无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干掉,带着人出去。

秦恒乐几乎醉得不省人事,重量都压在别人身上。

林斯华有种认真准备去参加拳击比赛,对手上来直接一拳自己把自己打晕的感觉。黑夜里高大的身形很显眼,脸上也没了那副友善的神色,显得不耐又危险。

他无聊地吹着口哨,先开了个房,把肩膀上的人撂进去。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床开始思考。

准确说来,从入学那天的校长室出来,他就在思考。

当时在校长室他撒了谎,那一大串话也不止“wee”。

校长说的其实是感谢秦家给学校捐了这么多钱,决定破格让秦恒乐获得入学的机会,虽然和正常考入的学生在学籍上有所差别,但是尽量做到相同体验云云。

林斯华听了那个数额之后就没再听别的,尽力掩盖住自己的其他情绪。本来只是出于一种被人撞破事情之后的弥补心理,真的把人送到了校长室,没想到恰好听到一番这样的话。

他以前对这种行为是唾弃的,但最近恰巧需要钱,连带着对有钱人亲切起来。

但是有钱人不多,能让别人赚钱的有钱人更少。

眼前这一个简直可遇不可求。

又傻,又有钱。

“他说欢迎你来我们学校。”当时的林斯华露出一个笑容,犬齿比别人稍尖一些。他西方人的特征并不是太明显,除了鼻梁和眉骨稍微立体外,主要就体现在眼睛和身材上。那双阳光下明显的眼睛颜色,室内偏深一些。

秦恒乐感到新奇,盯着认真琢磨了一下。林斯华第一次见到这么rude的举动,笑容逐渐收了回去。

此刻,林斯华看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从口袋里摸了摸,打火机在指尖熟练地转圈,点燃一支烟,静静地低着头。觉得是上天掉给他的一块大肉饼,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绑架勒索他不愿意做,既有风险,而且一次性也搞不了太多钱。直到听说他喜欢男的,电光火石间冒出了一个可持续金钱来源,旋即又觉得荒唐,但很快又觉得为何不可。反正这种人从没遇到困难,应该替上天给他一点挫折。

他需要速战速决。根据冷眼旁观,从肉体开始的感情最为迅速,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忽然在第二天黏糊在一起,问及原由,大多是一句扭扭捏捏的“当时我们醉了”。

林斯华清楚其中流程,只是没有实操过。不仅如此,以前赚钱也大都是用一些正经手段,不知为什么,对上秦恒乐,第一反应就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想到这里,不耐烦地伸手碰了一下床上人的脸,并不是普通漂亮小男孩的圆圆脸,而是拥有清晰的轮廓和俊气的眉目,但皮肤还是细腻温热的触感,滑溜又白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他低下头,烟草的味道随之扩散,秦恒乐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上去非常不满,把对烟味的厌恶写得满脸都是。

林斯华觉得自己才应该厌恶这个人。单从上课时不屑的问话,就足够划入自己的黑名单了。轻轻松松一句,把其他人的努力踩在脚下,给以不屑和轻贱。很多人的挑灯苦读,比不上人民币的数字。当时的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压下辩驳的冲动。

但怪就怪在他仔细观察秦恒乐的神情之后,发现对方睁大双眼,所有情绪都清晰地袒露在外面,除了发自内心的好奇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种很单纯的目光,容易让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平行的世界,在另一套世界法则里,这样做一点错都没有。

呛人的烟味儿越来越浓,弥漫了整个房间。秦恒乐翻身,扯过被子蒙过头,迷糊间心想谁这么没礼貌,敢在公共场合吸烟。要不是自己现在睁不开眼,高低得理论几句。

从前在娱乐圈混的时候,电视剧投资方在包间好几位女士面前公然吸烟,他都是友好地请对方熄灭的。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投资方撤了资,换成了他弟弟。

一支烟燃完,林斯华仍在坐着,眼里暗沉的蓝色像蕴着一汪暴风雨。

他起身把外套脱了,随手搭在椅背上,漂亮饱满的肌肉让里面单薄衬衫有些紧绷。

之所以这么犹豫,是因为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做过太坏的事情。要给一块洁白的布甩墨点,在一片整洁的草坪上踩脚印,给一块无暇的玉石划两道,对良知尚存的人来说,是很大的考验。

燃到头的烟蒂被按进烟灰缸,带着火星的余烬很快吞噬在绵绵的灰白里。

林斯华扳过秦恒乐的下巴,摩挲了一下,距离在不经意间缩短,柔软的嘴唇近在咫尺。就在要下定决心的前一秒钟,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具有儿童风味的欢脱音乐一遍又一遍,幼稚得让人非常烦躁。

等了很长时间,依然再不间歇地响着,有种不接不罢休的倔强,仿佛电话的主人不会在干别的事情。

林斯华只得先用秦恒乐的指纹按开,点了接通。

接触时手指触感温温热热。

电话一接通,那边似乎松了口气,声音却是与之相反的低沉冷淡,虽然听起来挺年轻:“喂。今晚为什么不报平安?”

熟稔又责备的语气让林斯华皱了一下眉头,幅度很小,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换上了一副有礼貌地语气:“你好,我是秦恒乐的同学。他把手机落在我这里了。”

“丢三落四。”那边自言自语了一下,转而也同样礼貌道,“请问同学你联系上他了吗?到宿舍了吧?”

“对。今天不方便,明天大概能取到。”

“好的,谢谢。明天麻烦让他给我回电话吧。”

“您是哪位?”林斯华不动声色地问。

秦恒桉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个蠢蛋的弟弟,含糊而淡定道:“不方便透露,他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偷听的秦母叹了口气:“他要闹到什么时候,翻译保镖助理都不要了,我们还能不能见到他。”

“以他那个性格,和人起冲突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秦父也叹口气,“不能这么惯下去了,赶紧想办法接回来吧。”

秦恒桉安慰了他们,说自己花钱让秦恒乐进了好一点的学校,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否则真让他去上不知名的学校,估计一言不合就已经横尸街头了。

学校只提供类似旁听生的名额,并没有真的学籍,秦恒桉又租了间空闲宿舍,把他哥哥安顿进去。反正他哥傻乎乎的,英文不会说也听不懂,估摸着闹够了就回来了。

秦家三个人相对而坐,他们都知道秦恒乐过得不开心。小时候一昧揠苗助长,扼杀天性。后来从小儿子被接回来掌管公司的那刻起,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宣告着大儿子走到一半的路不用走了。简而言之,就是放弃了。

秦恒乐给他弟腾了位置,但始终找不到自己以后的位置。他折腾或许也是正常的,不过是本该在儿童时期完成的事情,被挪到现在来做。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林斯华把手机撂到一边,重新把外套穿上了,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牵扯无辜的受害者。

看着那张无辜的睡颜,有点没来由的怒火。就知道有钱人不会多单纯。在自己面前装得干干净净,背地里却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第二天一早,秦恒乐睁开眼睛。觉得头疼得像有小人在里面开party,又蹦又跳。

意识也不大清醒,混沌得一塌糊涂。

在陌生的环境里看了一圈,苏醒的大脑告诉他这是一个酒店房间。四处都没有人,他先下了床,在房间里走动走动,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皱皱巴巴的衬衫和垂在额前的头发,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实在是难以忍受,他顾不上那么许多,打算把酒店之谜先搁着,回去把衣服换了。刚一开门,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防备道:“Who,who?”

擡头发现是林斯华,整个人才放松了一些。

“Derek!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恒乐扶着眩晕的脑袋。

“你记性一向这么差吗?”林斯华依然是那副彬彬有礼的神态,语气带着和内容不符的友好,“昨晚去酒吧,你喝醉了。”

原来是这样。

解开真相的秦恒乐终于不用再回想,感到一身轻松,全然不知道昨晚差点发生了什么。

林斯华把手机递给他:“昨晚有人给你打电话,让你回一个。”

“谁啊。”

“他说你知道。”林斯华忽然压低了声音,配上那双占优势的多情蓝眼睛,语气显得有点暧昧。

秦恒乐愣了一下,脸上有点热,他莫名其妙地解锁,看了一眼通话记录,不明显地咧了下嘴。

林斯华观察他的神情。

毫无察觉的秦恒乐给弟弟回了电话,揶揄道:“你还知道关心我?”

“你不要死了,我不想看到爸妈伤心。”

一句话就让秦恒乐脸色大变,舒畅的心情也消失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挂断。

“是谁?”林斯华趁机友好地问,神色却没配合上,沉沉的。

“我的傻蛋弟弟。”秦恒乐说。

“biological?”

“啊?”

“生物学上的吗?”

“什么生物学不生物学,说话不要总是拐弯抹角。同一个父母。”

林斯华点头,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感到轻快。假如不用意外之喜这种浮夸的词的话。

那就继续他的计划了,看着情绪生动的秦恒乐,林斯华理了一下衣领,问:“你有男朋友吗?”

“没。”秦恒乐还在翻着手机未读消息,随口回答道,也没觉得问题突兀。

“我怎么样?”

“你人挺好的。”

两个问题没有被秦恒乐衔接起来,空气中一片沉默。

林斯华就这么低头,冷静地看着秦恒乐,外面阳光很好,高大的身形处于背光位置,投落下的阴影把人整个笼进去。

秦恒乐后知后觉地擡起头:“怎么了?”

“做我男朋友,你。”林斯华不带感情地说。分明是达成目的手段,但看到那双瞪圆的眼睛,他的心率有些异常,或许是撒谎所致。

这句话实在突兀,让秦恒乐怀疑林斯华的中文也不太好,但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于是先按自己听到的回答。他拒绝道:“不用了。”

“那以后你就没有翻译和向导了。”

即便这样,秦恒乐也觉得不行。先不谈他之前准备孤独终老的纯爱思想,他压根没把林斯华纳进择偶范围。就像路边的小树桩突然向他表白,这可以接受吗?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小这个有点高的树桩,此刻对方正低头看他,睫毛天生带弧度,让蓝眼睛更加迷人,这个角度看过去下颌棱角分明,自带的压迫感让人有点发怵,宽阔的肩膀时刻散发荷尔蒙。

看了两下,不由自主地别开目光。虽然客观来说这人确实挺帅,但他是不会被这类人吸引的。因为自认为理想型有且仅有失去的夏秩,这俩没有一点儿相似。

秦恒乐长得帅又有钱,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表白不胜枚举。不过弟弟告诉过他这些人里面大半都是冲着钱来的,等有天家里破产就会把他扔到大街上,秦恒乐知道自己不聪明,狼人杀从来赢不了,所以统统拒绝。

在拒绝人这方面他熟能生巧,已经成了一名优等生。

林斯华没有想到,这个傻蛋在拒绝他。

他目光愈发暗沉,像深不可测的海域。不是说同性恋吗,自己都豁出去做了牺牲,这人凭什么敢拒绝。

“你人真的很好。”秦恒乐还在吭哧吭哧走流程,忽然感到有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强势霸道的接触落在唇上,力度很大,能够尝出怒气。

1v1坚守者秦恒乐的世界观崩塌了,他不干净了,没法再为心中的白月光奉献终身。脑袋里一片轰隆轰隆,可能就是信仰之桥坍塌的声音。

不过呆了一会儿之后,便拗不过本能地转移了注意力,投入到眼前最棘手的事情上来,皮肤和唇上的感官刺激都很陌生,伸手推了两下之后没有推动。

在异国他乡被钳制得动弹不得,饶是迟钝如秦恒乐也感到害怕。好在林斯华最终放开了他,指腹碾过他的嘴唇,大步转身出去。

秦恒乐慌乱了好一阵,一会儿想那个吻和蓝眼睛,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心跳好快,如果英年早逝在异国,一定要把骨灰埋在祖国大地。好久之后平静下来,忽然发现自己被一个人丢在酒店。

他走出去,有位服务人员拦住他说了一串英文,赶紧匆匆忙忙地去掏手机翻译,但手忙脚乱地操作不好,页面迟迟打不开。

服务人员对着对讲机又说了什么,很快又来了几个人,都是外国面孔,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之前林斯华在身边,秦恒乐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场景。一番尴尬的鸡同鸭讲后,他迫不得已地打电话给弟弟,秦恒桉帮他解了围。

秦恒桉冷语劝他回去:“你想进娱乐圈就继续玩,之前的事情已经翻篇。夏秩和柏越已经见过家长,向所有人公开,上次见面还”

“不要说了。”

“你不会还对人家夏秩旧情难忘吧,秦恒乐你至于吗?”

“谁说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秦恒桉嗤笑了一声。

“真的,刚刚还在这里。等回去让你们通电话。”

这句话显然起到了震慑作用,秦恒桉警告他不要乱来,秦恒乐很得意地挂掉电话。综合生活便利,气死弟弟,还有不明原因的心跳加速来看,或许可以和林斯华试试。

之后来到宿舍找林斯华,有点忐忑地告诉他自己经过考虑,答应了。

林斯华感到被戏耍,但为了长远行事,他咬了一下后槽牙,作出意外又喜悦的样子。

于是秦恒乐在异国他乡交到了一个男朋友。

本来林斯华还担心自己装得不好,特地看了几部腻得要死的恋爱电影,结果是白费功夫,秦恒乐没谈过恋爱,林斯华怎样,男朋友就是怎样的。

两人就这么谈了一段时间,出乎意料磨合得挺好。

“Derek,whatdoyouwant?”说话的是歪果仁壮汉John,对林斯华的行为非常不解。这位John是林斯华和秦恒乐初见那天,抢劫女生的那位。

其实当时的事情和秦恒乐见到的有些出入,真相是他们收了那个女生的钱,等待女生的心动男生英雄救美,结果被秦恒乐截了胡。

John不理解Derek为什么和那个中国人混到一起,他记得Derek的父亲就是个极其有钱的中国人,工作时爱上了西方美人,两人有了林斯华。结果工签到期选择了回国,解释说国内很重视孝道。

林斯华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几乎不可能跟着走,林父傲慢地说每年会过来看看,气得林母的病情加重。

这是他所了解的模糊大概,John知道林斯华排斥一切和父亲有关的东西,比如有钱人和中国男人。

如今却和一位有钱的中国男人搞起了对象,他想不通。

林斯华告诉他自己只是为了骗钱,因为林母疗养需要很多钱,林父的生活费越来越少,从今年开始便“忘了”打。

“那倒是骗啊!”John摊手,用能够表达强烈语气的英文句式说。

林斯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到目前为止确实一分钱都没有要,而且也不觉得这样的扮演令他难以忍受。开始还勉强称自己是温水煮青蛙,现在水都已经开了,他还没有把青蛙放进去。

“斯华!”恰在这时,下了课的秦恒乐跑过来,勾住林斯华的脖子,旁若无人地亲吻了一下。林斯华自然地揽住他的肩,替他把书包拿下来。

Jhon看了一眼,这个东方人又傻又有钱,就像一个行走的流油大鸭蛋。

秦恒乐也朝他hello了一下,毕竟是林斯华的朋友。

他发现林斯华在朋友面前和在自己面前差别挺大,对着自己有种刻意表现出的完美,情绪波动不会太大。应该是在一起时间不久导致,他觉得可以慢慢克服。

现在秦恒乐越来越喜欢林斯华,已经可以给当时不明原因的心跳过速写下结题报告。他为自己的飞速变心而寻找理由,林斯华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在这种人格魅力的感染下,少有人能不沦陷。

他也改换了用终生怀念初次暗恋对象的原定计划,每天都过得很高兴。当高兴达到一定数值,会让人感到害怕,秦恒乐已经到了那个数值,却没有害怕。

最近的日子像是一个很美妙的梦,之前人生的四处碰壁,只为沉沉睡去,然后才能遇到这个梦。

直到醒了以后,他才觉得这个比喻的确贴切。

那些梦幻的彩色泡泡勉强挨到了期中,教授进行了考试和成绩公布。考试前校长还专门问秦恒乐要不要参加,秦恒乐现在已经能勉强听懂一些简单句子,心想这学校真是人性化,参加考试都是自愿的。

为了展现学习成果,他“yesyes”。

到坐在单独教室考试,再到看到题目,最后公布分数,都是一场悲伤的回忆。很多年以后重新想起,像是被人为地快进过一样。

多媒体屏幕上所有同学的成绩都很优异,模范试卷完美得像标准答案。饶是秦恒乐再傻,也能知道事情完全错了。

而名单上没有列自己的名字,让之前隐隐约约的那些猜测迅速集合,增长,爆炸,在这一刻量变发生了质变,所有的一切叩击着秦恒乐的思维,轰然一片空白。

秦恒乐扒拉出校名搜索了一下。之前刚被录取的时候他也搜过,但乱七八糟的各种英文介绍也看不懂,心想着能录他已经很感激了,再烂的学校也不会嫌弃。

这次他搜索得很细致,逐行翻译成中文。

发现这是一所很牛掰的大学。他又在官网上查了自己的学籍信息,一片空白让人觉得眼花。

如同扮演了一场戏的丑角,直到戏幕落了才意识到。

秦恒乐合上面前的书,心想真是悲伤的人生。

关在宿舍想了一晚上,差不多厘清了思绪。他打电话问秦恒桉为什么这样做,秦恒桉分条告诉了他,委婉指出了很多客观事实。比如当年因为急着进娱乐圈而选择了休学,现在仍旧没拿到大学学位证书。

比如他的自理能力为0。比如他的学习能力也很低。比如他平均每天就要得罪一个人。比如他惹不起也打不过别人。

诸如此类。都是实话,其实秦恒乐本来应该一一经历,但是因为林斯华的存在,把一切都规避了。而本质上,他就是如此。

最后秦恒桉说:“校长说第一天他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对不起。”

这可能是他弟弟第一次向他道歉,秦恒乐想象这个画面很多次,但这次没说什么,挂掉了电话。

正在发呆的时候,林斯华撬开了他的门锁,生气地问他到底在干什么,还以为出事了。感情少见地外露。秦恒桉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心想着要是林斯华能带他走就好了,反正他离了林斯华什么都不行,就是一个大废物。只要林斯华不嫌弃他,愿意把林斯华男朋友这个职位作为新的生涯目标,并尽量完成得优秀。

但是随着他的话,林斯华的怒气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讶异:“你不知道?”

“你知道?”秦恒乐望着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心里祈祷不要这样对他。

林斯华低头看了他很长很长时间,最后说自己误会他了,要和分手,说之前只是为了他的钱,对不起。

秦恒乐也擡头看了他很长时间,没看出希望看到的玩笑神情,反而读出如释重负。

于是第二天秦恒乐就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爸爸妈妈和弟弟都来接他,三位成功人士立在接机口,举止和穿着都让别人投来歆羡的目光。

看到他们齐上阵的目标竟然是给这个普通的年轻男孩接机,路人都意外地从上到下打量秦恒乐,除了外貌之外没找出什么过人之处。

秦恒乐回了家,彻彻底底地老实了。面对秦恒桉的故意挑衅也不再回击,安安静静地接受,仿佛一只决定从良的肉食动物,磨掉牙齿和利爪,以后决定温顺地吃草,同时放弃了很多东西。

他回到原来的大学继续修完课程,拿到大学毕业证之后给秦恒桉打下手,在公司认认真真地工作,边做边学,秦恒桉找水平高的人带他,秦恒乐努力得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

几年下来,也能逐渐地独立完成一些项目,虽然小有差错但也在不断进步。从“老秦总的大儿子,秦总的哥哥”,逐渐也变成了“另一位秦总”。

秦恒桉和父母没有再干涉过他的生活,倒是时常抱歉。面对他的巨大变化,认定他在国外经历了什么,知道与他们的自作主张脱不了干系,还送去看过心理医生,最后没什么改变。

也疑心过那段没下文的恋爱,拐弯抹角问了很多问题,都没有取得答案。

秦恒乐取得了很多成就,唯独在感情方面毫无建树。家里人给他介绍过一些,男的女的,从嘻哈rapper到古文字学教授,总之是在适龄人类范围内反复横跳。

他也见过夏秩几次,对方仍是好看又耀眼,却没再掀起什么波澜。

直到又过了一两年,他受邀去参加某个晚宴。

自打秦恒桉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以后,把公司很多股份和抛头露面的事务都交给了秦恒乐,自己退到幕后帮衬。

秦恒乐阴差阳错还是走上了当初最不愿意走的那条路,整个人生像一个滑稽的笑话。不过现在不用动太多脑子,比最初又好一些。

各平台也零星出了些新闻,诸如“昔日不知名艺人,今日逆袭成为秦氏集团总裁”“虎落平阳莫小觑”之类励志新闻,把这个笑话搞得完善了一些。

晚宴盛大而隆重,受到邀请的都是贵客,不过有人的地方总会分出三六九等,这个晚宴的标准就是各自公司与身价。

秦氏集团蒸蒸日上,潜力和价值都属于佼佼。秦恒乐单身又帅,简直是个香饽饽。

他拿着红酒坐在座位上,游刃有余的神态配上那副皮囊,显得年轻有为,即使内里其实草包,只要外面那层绣上了金线,别人就可以假装看不到。

很快就有成群的人带着女儿前来结识。那些女孩都身材窈窕,身穿昂贵的晚礼服,带着训练过的社交礼仪之标准笑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直到某位林姓董事介绍她的女儿今年十六岁,秦恒乐才擡起头,升腾起一些久远的冲动,比如不管不顾地骂他一顿。

但最终看到周遭黑压压的西装人群,都是一模一样的嘴脸,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她们学校早恋风气盛得很,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她也一直仰慕秦总,以后可以约着见面。对了,还有一位儿子,最近刚刚回国,也想和秦总认识认识,来,斯华。”

听到这个名字,秦恒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高脚杯,平静的表情有了少许变化,装作不在意地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