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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却转过头看了休洛斯一眼,休洛斯还穿着那身粉蓝色的围裙,似乎是忘了脱下来。他正垂目看着菜品,双臂抱胸,从结实的手臂间挤出极为饱满的胸部,系的纽扣松松垮垮的,几乎呼之欲出。

看这样子是完全不怕我的怀疑啊。

白却甚至有种直觉,他在等自己来问。然后以此为依托,更为理直气壮地勾出一些别的线索。

休洛斯刚刚才惹了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满足他。

角落里,原本漫不经心的辛拉扫了一眼呈上的几道菜,目光陡然定在那道奇奇鱼上。

……这个奇奇鱼的诡异摆盘……

好熟悉,除了那个谁,他从没见过会有虫这么摆。

难道是修罗斯的残魂回来了!?

一股凉风顺着脊背蹿了上来,辛拉的心脏有些发抖。他看向休洛斯,这只等级低下的雌虫正望着餐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辛拉咬住下唇。

这时,朗曼走过来,挨个品尝了饭菜。

他表现得十分认真,每吃一道都会点出其优点,而在尝到那道剔骨奇奇鱼时,朗曼的喉咙吞咽的动作一顿,整只虫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在其他虫看来只是非常短暂的一毫秒,甚至不够在记忆里留下印象,白却仍然捕捉到了。

朗曼默不作声地抬起头看了眼众虫,实际上他看的应该只有休洛斯,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食物还没吞下去,就说:

“味道……真不错啊。”

不知道是不是众虫的错觉,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可能只是菜太好吃了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休洛斯站在原地,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份夸奖。

最后评定第一的时候,朗曼擦着嘴,头也没抬指了一下那道肚子上少了一小块肉的奇奇鱼:“就它了。真是……十分独特的风味啊。”

看上去真的很好吃,朗曼上将的脸都吃红了,不住地吞咽着喉结,似乎十分嘴馋。

白却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作为有过性生活、精神力顶尖的超S级雄虫,他隐隐约约能看出朗曼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有点像吃了一些……

但还没再仔细看出什么,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雄主在看什么?”

休洛斯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朗曼上将好看吗?”

白却移开目光,“还行。”

这是承认他在看朗曼了?

而且觉得朗曼“还行”?

正不断擦着嘴的朗曼突然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

……恒温空调坏了?

得到了第一荣誉的休洛斯和白却两虫在今天率先积累下了一分。

而做出的饭菜,全部都摆在桌上,加上节目组准备的几道高级菜,由所有虫一同品尝。

那道剔骨奇奇鱼被摆在休洛斯和白却前,上面还插了个巧克力制作而成的小皇冠,显示它“第一”的地位。

得到第一的菜自然会引起其他虫的好奇,有虫向休洛斯询问:“我可以吃吗?”

休洛斯微笑摇头,一脸歉意:“抱歉,我答应好要将做出的菜全部给雄主一只虫吃。”

他看向白却,再度微笑:“雄主会吃的吧?”

“当然。”白却面不改色,“我可是会尽量满足雌君要求的雄虫。”

在休洛斯“幸福”的笑容下,白却先是将那个巧克力皇冠吞了下去,随后拿起餐具,在休洛斯的注视下,捻了一块鱼肉吃掉。

味道鲜明,汤汁浓郁,鱼肉本身处理得其实非常美味。

只是其中含着的药剂淡淡的味道让白却顿住。

当着这么多虫的面给他下药啊。

他尝了尝,从医的经验让他感受出这药是一种促精神药剂,用在雌虫身上会促进他们分泌信息素激发发热,用在雄虫的身上则会让他们求偶欲高涨,精神力饱满。

白却嚼了嚼,面色冷淡,只有内心轻轻冷笑。

在临床上,此药通常用于治疗雄虫的精神力不足,促使其放出精神力、进入雌虫的精神图景。

简而言之,它是治疗那方面不行的。

真是太妙了。

他的雌君为了试探他,故意给他加这样的东西。

是要干什么?试探他的精神力等级?试探他的敏锐度?试探他有没有发现雌君的可疑身份,会不会拒绝吃下这份食物?

还是说就是纯粹的欠凎啊?

心中腹诽,白却还是吃了一小半,随后把盘子推给休洛斯,直勾勾盯着他:“你吃。”

休洛斯盯着他,眼神意味不明。

白却突然笑了一下:“这不是挺好吃的吗。吃啊。”

最后一句,他施加了针对雌君的精神力威压。

休洛斯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将剩下的鱼吃了大半。

“……”见休洛斯的脸肉眼可见又红了起来,白却的心情好了些许。

休洛斯只是呼吸屏住一瞬,低头继续悠然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周围的虫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白却轻轻凑近,精神丝线探出,对休洛斯说:“你刚刚脸好红,现在没事了吧?”

休洛斯的手肘突然放在了餐桌上,底下原本松散打开的长腿悄无声息并在一起。

他盯着白却,没怎么表情却给虫以危险的直觉,白却并不害怕他。直到休洛斯似笑非笑道:“当然没事,有雄主在,我怎么会有事呢。”

休洛斯手臂肌肉陡然鼓起,他抓住了白却的大腿。并没有用力,骨节隐忍地绷起,手背上青筋绽开。白却的呼吸频率变化了一瞬间,但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他低下头继续用餐,仿佛真的不在意。

如果说休洛斯刚刚的脸色是危险,现在就是黑了。

白却舔了舔唇,眼尾斜扫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让休洛斯嗅到了浓浓的挑衅意味。

……呵。

在众虫包围中,白却一边低头用着食物,一边若有似无地用精神丝线碰触着休洛斯的腺体,感受着雌君的忍耐与轻颤。

这让他方才产生的不满与怨念稍微好了些。

不过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白却愉悦地吃着食物,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望过去时,刚好看见略有些匆忙收回目光的辛拉。

……那只教廷的圣子雄虫。叫什么来着,辛拉?

白却眯了眯眼。

一只章鱼突然出现在桌子下面,伸出它长长的触手,勾住了休洛斯的小腿。

它仍然是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是在讨要它的吃食,啾啾地攀爬到休洛斯身上。

休洛斯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白却慢吞吞地又吃了两口,转头像是才发现休洛斯停止了进食似的,拨开他微湿的黑发,别到耳后去,凑到旁边无辜又低声问:

“雌君,你怎么了?”

“……带我走。”休洛斯表情隐忍,轻声道,“乌拉饿了。”

白却的目光定在他的侧脸上。

他服软了。

休洛斯在他面前,向来都无法拒绝他。

白却直起腰,对其他虫说:“我雌君有点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说完,他扶起休洛斯,施施然地离场。

朗曼抬起眼帘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才有机会啧啧了两声。

其他虫看不出来,一直盯着他们动静的朗曼却能察觉,元帅和他的雄主刚刚一定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朗曼想起最后离场时,元帅雄主看元帅的那个眼神,默默叉了一块水果吃下。

……祝元帅好运吧。

*

休洛斯回到房里,终于咬牙切齿:“把你的章鱼弄出来!”

饥饿的小乌拉被白却从休洛斯身上扯了下来,笑着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乖,自己去玩。”

乌拉疑惑地歪头:“啾~?”为什么不让它继续钻了?

休洛斯不善地瞪了它一眼,乌拉才蜷缩起触手,在白却的吩咐下跑到另一边去了。

休洛斯把自己锁进浴室:“我去洗个澡。”

白却站在门外,看向磨砂玻璃里雌君若隐若现的身形,笑了笑:“洗洗吧。”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趁此机会,白却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淡去,回忆起休洛斯身上可疑的一切,思索着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和打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不小的猜想。他打开了终端。

……

蓝野戴着顶漆黑的鸭舌帽,遮盖住过分明显的发色。他坐在昏暗的吧台边,长腿交叠,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刺激火辣的烈酒顺着喉管滑下,熏得大脑多了分快乐迷恋的醉意。

不远处的立体全息投影中,外表美丽的雌虫和雄虫正在投影出的海洋边穿着泳衣热舞,蓝野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过去。

终端突然亮了起来。蓝野低头一看,原本懒倦的神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联系虫。

他咳了咳,坐直身体,开启私密模式,才点开消息。

白却:【最近军情六部又有行动了吧。】

白却:【我雌君和军情六部有一点点关系,可能会有行动,最近多小心他们。】

小白的雌君?

蓝野回忆了一下,不就是只假孕的普通雌虫吗,最近还和小白上了节目,难道是在那里不小心得罪了军情六部里的两位上将?

【知道了,小心军情六部嘛。需要我帮忙派保镖保护你雌君吗?】

白却很快回复:【不,我指的是小心我雌君。】

蓝野:【……啊?】

这是什么说法?夫夫吵架了吗?白却的雌君脾气看上去挺好的,再加上低等级雌虫大多数都比较自卑……有没有可能是他弟弟的问题?

虽然对于白却那表面乖萌天然呆实际上恶劣专制的性格有十足的吐槽欲望,但作为他的雌兄,向来拥有大局意识、关爱弟弟的蓝野仍然说道:

【啊呀,小情侣吵架,床头吵床尾合。你放心,我给你几个链接,你多看看,保管能把你雌君哄好。】

不等白却回复,他就发来了几条酷似会被屏蔽的垃圾小广告似的链接:

【雄虫的私房秘密:捕获雌君的独家秘诀!】

【只要做对这三件事,雌君怀双黄蛋不是梦!】

【扣扣文学城正版小说网站链接:《绝爱:暴宠我的雌奴雌君》】

蓝野:【最后一本小说强推,超甜。作者简直是大虫才,等我以后有机会要把他抓来给我当书记员!】

白却:“……”

他合理怀疑,这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并不是真心想帮助他,而是一直等着把垃圾广告分享给他的这一天。

白却:【懒得喷。】

等被休洛斯算计上就知道厉害了,白却懒得再提醒。

见白却不说话,蓝野又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作为太阳石的首席杀手,而你的雌君和你们的死对头军情六部有染?你俩在玩谍战吗?这是夫夫情趣?他们都是你们玩法的一环?】

白却没什么脸皮地说:【如果你不注意的话,皇室也即将成为我们玩法的一环。】

目前的皇室成员中,最为希望即位的就只有这么几位,蓝野是其中一位。

蓝野:【……】

喂,这种事情不要啊!

蓝野疑惑:【好吧,既然你雌虫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白却说,【你这种虫是不会懂我的。】

蓝野:【……】

我这种虫是哪种虫?你说清楚点。

【行行行,知道了。】

挂断和蓝野的通讯后,浴室门刚好打开了。

白雾一样的水蒸气中,走出只裹着浴巾的高大雌虫。

休洛斯似乎在浴室调整好了一部分,要不然他也不敢只在腰间裹着浴巾。

经过半天下来,休洛斯的腺体已经肿了,他把发尾撩起来,水珠顺着健壮的胳膊落了下去,将一截修长的脖颈明晃晃地露在白却眼前。

白却坐在床上,手里懒懒地玩弄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没有动,眼神却一直定在休洛斯的身上。

“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白却说,“你刚刚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啊。”

“嗤。”休洛斯抱胸靠在墙边,“你也会吓一跳?我看你淡定得很。”

也恶劣得很。

他说着便走近,雌虫的身高本就傲视群雄,更何况白却还是坐在床边。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休洛斯尖锐的下巴,那一片还在滴着下水珠。

两虫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休洛斯俯身正要靠近,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们在里面吗?”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是自从节目拍摄起便毫无接触的辛拉。

休洛斯的瞳孔轻轻收缩,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被白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突然掐住了休洛斯的下巴。

第77章 白却的可疑身份05 “梦境:19岁的……

白天看到辛拉, 白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即使是在原著中,辛拉也是个边缘虫物,最后下场很凄惨。

可就在刚刚, 他想起来一件事:辛拉是反派阿尔克谢元帅的未婚夫。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休洛斯真的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或者亲戚, 那他一定认识辛拉。上节目以来,休洛斯根本没和辛拉说一句话,一直装作不认识。

可自从白却从休洛斯那里得知他和前未婚夫的故事, 一直隐隐约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像是有哪里搞错了。

有哪里说不通。

而辛拉这个名字读快后, 口型发音类似于“森拉”。

白却脑子里的那些狗血剧储量开始迅速催动大脑运转。短短几秒钟, 他已经想到了“豪门密辛之小爹的诱惑”“我雌父也尝过你的味道吗”“小声些我雌父在门外”……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可怜柔弱纯情又无辜的白却被吓到, 掐着休洛斯的下巴,凑到他耳边问道:

“他在外面想说什么啊?”

如果白却没记错,辛拉是只格外高傲的雄虫, 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找他的雌君呢。

他抬起头, 对上一张隐忍又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兽类般的竖瞳灼热, 目光宛如要实质化为岩浆流向他的身体,覆盖雄虫身上目之所及的肌肤。

居然还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休洛斯有时候让白却不得不佩服。

既然棋逢对手,他当然不会甘拜下风。

辛拉的敲门声隔一阵又一阵的, 频率变得凌乱,有些不耐烦:“有虫吗?我听到声音了。”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里面的虫正在起床拾掇。但收拾自己需要收拾这么久吗?

里面的虫完全没有管他的意思。

“外面可是还有虫在。”白却说,“你认识他吗?”

休洛斯呼吸发紧,一边低低笑道:“你觉得呢?”

白却并不回答。

他把休洛斯扯了下来,撩起长发, 低头在休洛斯脖子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雄虫的牙齿并不如雌虫那般尖锐,但白却和其他雄虫不同。

清雪般的信息素带着要将虫裹挟迷失的气息,在白却的牙齿刺破皮肤时,一股熟悉的眩晕感涌入休洛斯的大脑。

在第一次围杀卡门对战中不慎中的雄虫毒素……

休洛斯抚摸着白却的后脑勺,勾着唇角肆意地笑。

真狠啊。

要不是因为毒素浓度过低,他都怀疑白却真的想杀了他。

“爽吗?”白却抬起头注视着休洛斯,唇角还带着一丝血迹,给花瓣似的唇瓣沾染上艳丽的色彩,连带着那张似乎纯洁的脸都多了分说不清的危险,“说话。”

“有什么好说。”休洛斯舔着泛痒的犬牙,瞳仁发亮泛蓝,像是见到心爱猎物的头狮,“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不,我没有。满脑子都是狗血剧情的白却心想。

但这绝不能被休洛斯知道,在两只揭开羊皮的猛兽获取支配权的争夺中,信息差同样也是战争之一。你得装作全盘掌控,才能让对方落下下一子时有所顾忌。

简单来说,就是装。

“你这么聪明,猜猜我的答案是什么?”

白却把休洛斯提了起来,对方现在中了他的毒,浑身肌肉发酸,被白却单手提溜着按在了门板上。

一块门板的距离,前面站着辛拉,身后站着白却。

辛拉对着门板拧起了眉。

很少有虫敢这么忽视他。

就算是当初的修罗斯,也会冷冷地甩给自己一句“没时间”才关门。里面这两只虫又是凭什么把他完全忽视了?

辛拉深呼吸两下,还不能生气。他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回到住所后,他给当初一起同谋的格里芬发去消息询问,得到的是修罗斯仍然下落不明的回答。

可辛拉确实觉得休洛斯长得和修罗斯有几分相似,虽然这两者的性格天差地别。辛拉最开始没有怎么关注休洛斯,只知道他的雄主是一只低等级的雄虫,除了那无法忽视的美貌外一无是处。

嫁给他的休洛斯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据辛拉若有似无的观察,休洛斯对于白却似乎过于殷勤,那温柔体贴的态度,就跟之前无数只追求过自己的雌虫一般,无趣又平庸。

和修罗斯云泥之别的一只雌虫。

可却刚好来自边缘星,又刚好是黑发红瞳的配色……

辛拉自然不会认为休洛斯就是修罗斯,修罗斯怎么可能对一只雄虫殷勤,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自己S级都不见他对自己有半点好颜色,简直是荒谬。

他怀疑,休洛斯在边缘星碰到过濒死的修罗斯,拿到过对方的部分基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但边缘星本身就是犯虫流浪的地方。

不管如何,他必须亲自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敲了这么会儿的门,里面的虫也不开,辛拉皱起眉,正打算以自己的身份强制要求开门,突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贴近耳朵,但却很模糊。

“白却……”

“外面有虫在啊,辛拉?还是森拉?”

“呵……”

休洛斯的脸压在门板上,有些变形。但仍然溢出些笑声,白却单手插兜,有些不爽:

“喂……到底笑什么啊。”

总不会是中毒太深毒傻了吧,就那么点剂量,连小白鼠都毒不傻。

“接下来记得注意点音量,”白却歪头看着休洛斯,“敢不注意你就完蛋了哦。”

他把房间内的通讯按钮打开,声音从而能全无保留地传达向门外。

“辛拉殿下,有什么事吗。”

虫族对于地位高的雄虫用“殿下”尊称,以辛拉的身份,称得起这一声。

白却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刚刚睡醒似的。

辛拉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吗,白却雄子?”

“你认识我雌君吗?”白却突然说。

“当然不。”辛拉飞快地回答。

“哦。有什么事在外面说吧。”白却说,“我们等会还有点事。”

辛拉:“……一定得在外面?”

他有点想发火。无论在哪儿,辛拉都是被捧着的雄虫,头一次主动找虫却又被关在外面。

休洛斯被摁在门板上,受到白却的胁迫,也没放弃回头盯着白却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白却站在他身后,道:“你来回答。”

休洛斯:“……我?”

“就你。”

“行。”休洛斯对着通讯器说:“辛拉阁下,你有什么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却突然又低下头,在他民感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牙齿叼着软肉厮磨,休洛斯不由得停顿下来,闭上嘴将多余的声音压制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一句话说完:“……有什么事吗?”

即使再不满,辛拉也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我来问问你之前那道菜的摆盘是在哪儿学的,我准备让我未婚夫也去学习一下。”

白却听到这个烂得出奇的理由都有点想笑,那种邪恶的摆盘有什么好学的。

休洛斯不想回答,被白却摁在门上,不得不道:

“……那种摆盘,是把所有的肢体都分解开,如同处理爱虫的尸体一般,”休洛斯撑着门板,“不是学的。”

“……不是学的?你是什么意思。”辛拉再次敲了下门,“麻烦出来一下,我有事单独和你说。”

“我的雌君不会单独跟你走。”白却的声音传来,“你问他干什么,是因为我雌君和你的前未婚夫阿尔克谢元帅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没有!”辛拉立刻反驳,甚至有几分慌张,“根本不是这样的理由,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是说你的雌君真的和阿尔克谢有什么关系?”

“没有。”那边的休洛斯立刻回答,他看向白却,表情正经,“和阿尔克谢没任何关系,只是巧合而已。我和那个残暴的家伙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个答案的辛拉冷笑了一声。他就说,怎么可能会有关系。以阿尔克谢那只虫的自大性格,根本不可能对着一只普通的雄虫这么着急忙慌地解释,还顺带贬低自己。他也是糊涂了。

“我又不在乎,不用对我解释。”那一边白却的声音传出来,“那么辛拉殿下,请问您为了自己的前未婚夫过来,您的现任未婚夫会伤心吗。”

“关我什么事?我不喜欢阿尔克谢,也不喜欢那只傻不愣登的雌虫。”辛拉不耐烦道,“我走了,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虫说出去,知道吗?”

白却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啊。那我也有一点要求,此后不允许你和我雌君接触。可以吗,辛拉殿下。”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身为圣子殿下,要和我这种乡下来的雄虫计较吗。”白却说,“我不懂规矩,就需要辛拉殿下多包容了。”

“……你们、很好。不要后悔就是。”

辛拉磨着牙齿,他后退一步,一脸受辱的表情走掉了。

一只细白的手伸上去关闭了通讯器,对休洛斯说:“可以了。

休洛斯这才被允许发出声音。

在和辛拉交谈的过程中,白却一直不许他发出声音,否则今天一天都不会给他信息素。

“你和辛拉之前就认识吧。”

白却盯着休洛斯,仿佛讯问犯虫一样,对着他的耳垂道:

“我感觉他心虚了。”

“我说不认识,你信吗?”

“不信。”白却挑眉,拨弄着休洛斯的发尾,随意道,“该不会他就是你故事里的那个森拉吧。你的未婚夫。”

休洛斯的反应没有任何变化,他嗤地笑了一声:“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怎么这么说啊。”白却说,“你看,你虽然等级低,但你忍耐力很高。虽然信息素的味道算还行吧,也能让雄虫产生兴趣。虽然你的胸肌不够大吧,但是……”

“雄主,我还不够大?”休洛斯立刻说,“谁比较大?”

“唔……”白却居然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反正肯定有比你大的。”

这是耍赖了。

休洛斯恢复了点力气,白却却没打算放过他,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手铐。

“别看我,不是我准备的。”白却一脸无辜地说,“是酒店里的东西。他们这么准备,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

“现在你被我捕获了。”白却扯了扯,“你是我的阶下囚。快叫两声长官听。”

休洛斯盯着他半晌,就在白却以为他不会叫的时候,他突然勾着唇:“主虫。”

白却顿了顿。

休洛斯被他扯得靠近,几乎倒在雄虫的怀里,突然手往下,挑眉笑了:

“今天的弹药似乎很充足。”

“……”

回答他的是白却毫不客气的扑倒。

……

……

休洛斯的奇奇鱼在白却身上起的药效,被他全部还给了休洛斯,证明自己完全不需要治疗。

至于其他的物品毁坏,就不属于白却的责任了。

“不许让我生气哦。”

到了白却睡午觉的时间,他打了个哈欠,躺在休洛斯身边,把被子扯到胸前,顺便也给休洛斯盖上了:“不听我的话,我会生休洛斯的气。你知道,雄虫是很脆弱的生物,一生气了,我就没办法给休洛斯足够的信息素……”

顿了顿,白却装不下去了,直接说:“听话,知道吗……”

他说着说着,困意来袭,抱着休洛斯的腰闭上眼睛睡着了。

银白的发丝搭在脖子肩膀上,有些痒。休洛斯盯着白却看了好一会儿,白却刚刚为他解了毒,但由于一部分残余,和之前吃下的含药的奇奇鱼,让他也困意来袭。

白却每次欺负休洛斯时都带着一股孩子气,并不让休洛斯生厌,只越来越想抱住对方,抓住他,一起在欲.海之中沉溺。

休洛斯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和白却一起睡着了。

祥和的氛围中,两股混乱的精神力在空中悄无声息地交缠在了一起。

白却的眉心蹙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似乎梦到了什么,他的睫毛轻轻翕动,抱紧了身边熟悉的气息。

*

休洛斯睁开了“眼睛”。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进入了精神图景。

可他分明还拥有所有的记忆。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身上的服饰也变了。腰边挂着一把极为古老的枪械,看样子居然是火药动力。

身处山崖,有清凉的罡风吹过来。休洛斯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突然在尽头看见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银发在风中飘扬,那少年怀里抱着只幼小的章鱼扭过头来,带着些稚气的脸面无表情,歪着头看着休洛斯:

“你是谁?”

第78章 白却的可疑身份06 “章鱼是我的精神……

白却盯着这个“人”, 觉得这个家伙长得很眼熟,一时半会儿却记不起来了。

这家伙可真高啊。白却本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已经够高挑了,可这人看上去像是比他还高一点。

白却习惯性思考时摸着怀里章鱼的头, 目光放空,似乎有些疑惑, 却没有从休洛斯身上移开眼神。他顶着一张略有些稚嫩的俊脸,五官还透着纯情的少年气。

休洛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白却的梦境。

雌虫无法自主进入雄虫的梦境, 除非雄虫这时精神力松懈、并且与这只雌虫精神交融过无数次, 才有一定的几率被拉入梦境之中。

休洛斯勾了勾唇, 没想到之前喂给白却的奇奇鱼还有这种功效。

“你问我的身份?”

他走上前去, 离白却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 环视周围一圈,目光深深地看着白却。

“你不记得了吗?”他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们正在交往啊。”

“……”白却眨了眨眼, 蒲扇似的睫毛抖了抖, 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盯着他, 嘴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说谎。”

白却不是gay,不过被gay骚扰的次数过多, 让他下意识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也和他们一样。

可惜我之前有一瞬间还觉得他长得很帅。

他说话时已经将脸扭了回去,重新看向眼前层叠起伏的山峦。在对面的山谷之间, 有一块巨大的、光秃秃的横截面,保留着漆黑如炭的被焚烧的痕迹。

像是被谁硬生生拿刀削掉了一块,再拿烈火在那岩壁上烧灼炙烤了三天三夜。

休洛斯也不恼,手落在腰间的武装带上, 他注意到腰边还别着一个款式十分古老的马尾手雷。

而白却还是一身衬衫加长裤,最多加了件深色的外套,浑身上下什么武器都没看见。

梦境是主虫内心深处想法的体现。如此多的细节表现,休洛斯有理由怀疑这是白却亲身经历过的场景。

白却似乎懒得再理会他,一条腿垂在崖边,另一条长腿曲起来,单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章鱼。

他怀里的乌拉睁着眼睛,突然伸出触手,用吸盘勾住了休洛斯的衣角。

“啾。”

“啾?”

乌拉叫了两声,扯了扯休洛斯的衣角,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休洛斯不过来。

白却低下头,不解道,“乌拉?”

乌拉伸出一根触手拍了拍白却的胸膛,又继续去扯休洛斯:“啾!”

快来,这里还有位置!

休洛斯的指尖卷着小章鱼的触手,勾着唇坐在了白却的身边。

白却转过脸,这一次认真地看着他,再次问道。

“你到底是谁?”

休洛斯扬起眉头,一瞬间逗弄小孩的心思达到巅峰:“真的不记得了?我是你老婆。忘记我了吗?”

“老婆”这个词还是休洛斯跟着白却学的,他学着白却当初评价自己的语气,盯着白却的眼睛:

“你‘胸大、温柔、贤惠、还会给你扎小辫子的老婆’。”

白却:“……”

这听上去确实很像自己夸赞的风格。

“真是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啊。”白却怀疑地眯起眼睛,“你以为你是什么黄色漫画里的天降主角吗?”

休洛斯始终专注地看着他,深红色的瞳中像是闪烁着一簇耀眼的火焰,那炙热的温度蔓延到白却的皮肤上,给人一种被猛兽盯住脖子的错觉。

偏偏他还一直在笑。

“不相信吗?真是没办法。”男人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这奇怪的男人突然按住白却的后脑勺,以一个猝不及防无法拒绝的速度把白却的脑袋按在了他鼓鼓囊囊的胸膛里。

“——唔?”

白却呆住,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天降洗面奶弄懵了。

有什么极为熟悉的片段一闪而过,男人却没闲着,把白却的脑袋又往怀里按了按,白却整个人都变得愣愣的木木的。

嘴唇甚至还碰到了什么突出的东西,白却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住。

“哈……”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隔着一层胸膛,宛如风吹山谷般的低沉回响在耳边沉沉轰鸣,“乖孩子,还有呢,多吃点。”

白却露出来的耳尖微微发红,像只长毛兔缩在休洛斯的怀里,愣愣的又很无辜,这话让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却下意识地更为贴紧了。

休洛斯低下头,手掌爱抚地抚摸着白却的脸颊。他看上去比刚刚相遇的时候还要小不少,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白却被休洛斯放松的桎梏中抬起头,从他胸口露出一双纯洁澄澈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疑惑的色彩,看上去像迷途的幼兽被休洛斯捕捉拐骗了。

“成年了吗?”休洛斯捏捏他美丽的小脸蛋问他。

白却张开嘴,在要回答的时候,休洛斯又把他的头重新按了回去:“未成年更需要长身体。”

“唔——”

我成年了!

白却不满地磨了磨牙,这个欺负自己的男人瞬间闷闷地哼了一声。

白却上学上得晚,却比同龄人还要早两三年毕业。

完美遗传了父母优秀基因的他,就算是上课睡大觉、下课看漫画,也能够很顺利地完成学业任务。

由于嫌弃课业太简单,上课太麻烦,白却索性一半在家自学,一边跳级上学。

直到大学毕业时,他也只有十八岁。在这一年,末世来临了。

一直到他时常坐在山崖发呆的现在,也只有十九岁而已。

但十九岁也是成年人。

不是被以“应该多吃点”为理由喂洗面奶的借口。

白却的脑子乱乱的,有点想不起来前因后果,潜意识里却有直觉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于是他用力地伸出双手,在男人身上摸索,摸到了男人那只环,指尖勾了几下,那男人果然泄下力度,把自己放了开来。

白却从男人的怀抱中脱离出来,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心想这是什么开关吗……还挺好用的。

男人喘着气,深邃眉宇压下一片瘆人的阴影,却仍然直直地盯着自己瞧,白却按下怀里躁动不安的小章鱼,想了想,问:“你真的是我老婆?”

总感觉他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觉得呢?”休洛斯漫不经心地揉着自己的胸,小崽子失忆了但手劲儿却还是一点都不小,“除了我你还有别的老婆?”

“……”白却想起末世前家里那堆手办,表情有些微妙地顿了顿。

休洛斯眯起眼睛,竖瞳发沉:“你还真的有?”

“没有。”白却说,“现在没有了。”旧“老婆”们早都碾碎成泥了。

休洛斯表情深沉,看不出情绪。良久,他淡淡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温柔贤惠,怎么会计较那些以前的事情呢。”休洛斯语气平核,抽.出腰间的手枪,熟练把玩着,让它在手里平滑地转了一圈,又扣动扳机,对准对面的一束变异植株瞄准了一下,“反正你现在也只有我,对吧。”

白却:“……”

都不记得了。

不过他要这么想就让他这么想吧。

白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休洛斯身上转了一圈,在对方发现前一脸无辜又淡定地收了回来。

虽然我也不是gay,但是这个男人的长相和身材都很不错……虽然我也不是gay,但是让他做老婆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

山崖的块状岩石缝隙中,突然钻出一簇簇淡蓝淡紫相间的变异丛菔和银莲花,争先恐后地扭动出来。

小章鱼伸长触手揪了一朵淡紫色的银莲花别在白却的头发上,然而罡风吹来,吹动白却的长发,花朵很快被吹到山崖下去。

它立刻生出根须,牢牢地抓附住凹凸的岩壁,十几条根须不停地像蜈蚣一样爬动,从山崖下跳了上来,再次稳稳地落在白却的怀里。

白却拿起那枚小小的花朵,银莲花伸展开花瓣,在他手里开心地抖了抖根须。

在白却十八岁大学毕业那年,末世来临,不光人类感染,大多数动植物也发生变异,有些拥有了灵智和精神力。

白却的精神系异能和纯净的气质是被它们所喜爱的,再加上这里的土壤长期吸收死去感染人类的血肉,在此基础上生长的植物灵智十足,对常来的白却有着强烈的好感。

在感受到白却的精神波动后,他们便会从地底飞速地爬出来。

有些植物见白却和那个黑发红眼睛的男人微妙的气氛,也跟着爬到了休洛斯的身上,趁机悄悄接近白却。

休洛斯不怎么在意这一茬,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白却的身上,见这里的植物和风景奇特,只以为是白却出生星球上的独特景色。

休洛斯从不知道白却是从这种落后贫瘠的星球出生,就连武器也是几万年前就该淘汰的款式。

见白却拿着那朵花低头不语,休洛斯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根发圈,对白却说:“转头过来。”

白却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发圈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却顿住:“我不会轻易被碰头发。”

休洛斯:“我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熊给别的崽子吃。”

白却:“……”

他目光复杂地扫了休洛斯一眼,“除了我自己……只有父母碰过我的头发。”

白却留长发纯粹是家族的男人都有留长发的习惯,他的父亲也是一头顺滑的浅银色长发,母亲会帮助父亲扎头发、上精油。

所以扎头发这样亲密的行为在白却看来,只有和很亲近的人才能做。

“母”是什么意思?

休洛斯猜测是白却星球上的方言,指的是应该是雌父。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父母。”休洛斯说,“我的年纪完全可以做你的母。”

白却愣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算了。

既然这人声称他是自己的老婆,那让他碰一碰也没关系。

经过默许后,一双大手细致地分好他的发丝,扎到脑后。白却摸了摸背后的辫子,被触碰发丝的这种感觉有些奇异,像是有谁在温柔地爱抚着他,心口也泛起暖意。

休洛斯拿过那朵银莲花,别在他的发丝间。

紫色的花朵点缀在银发间,和眼睛的颜色相互衬映,然而怒放的莲花也比不过其美貌的万分之一。

休洛斯的指尖托着白却的脸,心念一动,在他眼尾落下一吻:“很美。”

白却的睫毛动了动,在休洛斯离身后,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心里这种柔软的感觉……好奇怪。

怀里抱着的小章鱼突然蠕动起来,触手乱飞,小飞象耳朵一翕一合。一只触手搭在休洛斯身上,就要往休洛斯身上爬。

“乌拉。”白却把乌拉抱了回来,“干什么。”

“啾!乌拉!啾!”乌拉冲他叫了一声,露出小小的尖牙。

白却看着它,作为主人,他能感受到精神体的想法,但……

“它怎么了?”休洛斯问,“把它抱过来吧。”

白却的目光在休洛斯身上扫了一圈,顿了一下,把飞扬的发丝别到耳后去,发间的银莲花更为鲜艳,“不行。”

“它是我的精神体,会乱动。”白却说,“那样……不太好。”

“……精神体?”休洛斯咀嚼着这个词,骤然僵住,“精神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是我精神的化身,做什么我都能感知到,我们的触感和视野是完全相通的……”

白却抬起眼睛,还没说完,看见休洛斯的表情,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第79章 白却的可疑身份07 “失去记忆的十八……

休洛斯一直以为乌拉顶多是白却养着的一只智商比较高的宠物章鱼罢了。

它能听懂白却的指示, 也会自顾自地做出些幼稚宠物的举动,贪吃、贪玩、贪睡,吃饱了就随机找个满意的地方(通常是白却的怀抱和休洛斯的肩膀, 偶尔它狗胆包天会缩在他们的头上)窝着,习性就类似于家养的宠物猫似的宠物章鱼。

直到现在听到白却无意间的解释, 休洛斯才意识到,在这只见证过他和白却无数相处、日常被自己塞进胸膛和腋窝里夹着、前不久还在他身上打滚的章鱼……

是和白却通感的“精神体”?

作为星际虫族,休洛斯很快理解了这个概念。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 在这个时候也不禁露出空白的表情, 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他冲着白却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我没事。”

白却:“真的吗。”

这话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

“真的,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有一点惊讶而已, 毕竟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白却露出疑惑的表情,兀自沉默:“怎么会没有告诉你……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 如果你真的是我老婆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的精神体?”

他抬起头, 一副已经把逻辑理清楚后理直气壮的表情出现在脸上,把怀里急着被陌生男人拐卖的章鱼搂紧:“你不是我的老婆。”

在梦境里, 白却的精神力只在浅层运转,以至于当他还沉浸在做梦时,很自然地忽视了大多数逻辑和章鱼的想法。

听他这么说, 休洛斯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有几分晦暗不明的危险:“是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可真是伤心啊。就在今天,你还让它钻到我的身上折磨我,我以为只是章鱼不懂事,结果你告诉我你和它是通感?”

见白却抿起唇, 表情有些茫然,他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几个片段,但是并没有想起来。休洛斯见他动摇,更是凑近,得寸进尺地将他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在耳边如同情虫呓语般低声道:

“你当时在想什么,还记得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雪白的后颈上,白却有种格外怪异的感觉,仿佛被什么湿润黏腻的触感捕捉了,潜意识想靠近这个男人宽阔的怀抱、啃咬他的脖子寻找更深的慰藉。

“不记得。”白却很老实地说,鬓边银莲花在风中招摇,他的睫毛也随风像蝴蝶般微颤着,微沉的目光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休洛斯薄薄的嘴唇上。

“没关系。”休洛斯很包容、又很奇异的笑了笑,白却的心为他的笑容动了一下,就听他说,“我来替你回忆一下。”

“你说我是一只不知羞耻的雌虫……不仅如此,你还让我背对着你跪下,掌箍我,侮辱我,还让它来*******……”

休洛斯面不改色、甚至饶有兴致地说出这些话,褪去最开始的不敢置信,抛弃廉耻之心,休洛斯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逗弄白却的机会。

他的表情平淡,深邃的骨骼便显得有些凶戾,同时也给人带来可靠可信的感觉,白却却越听越糊涂。

他指着自己,上下打量休洛斯:“我吗?”他会对“老婆”做这种事?虽然仔细想想按自己的性格被逼狠了也不是做不出来,但听别人亲口说还是让人有点害羞……

“当然,只有你才能对我做这些事。”

“……哦。”白却呆呆地望着悬崖尽头,下意识舔了舔唇,连怀里的章鱼跳到了休洛斯怀里与之私通款曲都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又冷不丁问:“雌虫是什么?”

说人是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风格吧。白却脑袋糊涂地想。他又不是三体人。

休洛斯:“……”

他顿了顿,有一瞬间觉得白却是故意的,毕竟哪只虫族会不知道雌虫是什么?

但看着白却的脸,却好像是纯粹的好奇,休洛斯咽下嘴里的调侃,心里一股无名怒火燃烧起来。

他不知道白却出生在这样落后的星球,身为雄子却没有虫随身侍候,长到快成年时甚至都不清楚雌雄虫的概念,难怪他性格如此天真,甚至缺少一些常识性的知识。

哪怕这是为了保护雄虫的纯洁,也太过分。雄保会那群智障不是无处不在吗,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想想自己的雄虫之前过的是什么与世隔绝的苦日子,休洛斯就有一种轰了这片落后土地的冲动。不过此时,他还是对白却说:“你是雄虫,我是雌虫。这是区分。”

“……雄虫?”白却愣了愣,“不对。”

他是人类,就算被丧尸咬了,最多也就变异成丧尸而已,怎么会变成虫子?

随着他的不确定,梦境里的花朵开始肆意生长,丛菔、绿绒蒿、银莲花大肆变大攀高,绿油油的花藤编织成一个空间,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白却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看向不远处山坡上生长出的大面积粉白状花丛,指了指:“看见了吗?那是垫状点地梅。”

“要长成那么大一片,往往需要上百年的时间。”白却撑着腮,“它并没有觉醒高级意识,之所以长到现在的规模,很大意义上来自于血肉的滋养。”

“这里死了很多人。只要是有感染伤口的人,一经发现就会被赶到这里,进行焚烧处理,以防病毒通过任何方式传播。”

白却的目光望向更远的一头,两片山峦之间,树起一道林立高大的电网,南北打通的隧道前,一辆漆黑的被废弃的火车躺在那里。

感染者被赶到隧道里,堵上通口,再进行焚烧。白却有时候来这里散心,会碰上这样的一次“清洗”,他的感情并不充沛,也没有为此掉过眼泪。

只是听着那些随风远远传来的哀嚎声和哭泣声,隐隐感觉到名为“悲哀”的情绪,隔了一层山坡上弥漫的花香,就连悲伤也是浅淡飘渺的。

休洛斯目光随着白却转移,他从白却的语言中意识到,他们的星球文明将种族称为“人类”,而这个落后荒芜的地方,似乎爆发过一场大型病毒,产生了大量的“感染者”。

这是白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的事。

休洛斯觉得自己有点傻,怎么会觉得他口里的“人”是一种可口的食物。

白却说:“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每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们,就像是现在这样。”

休洛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把白却抱进怀里。白却下意识挣扎了两下,争不过他,便也随便他去了。

休洛斯问:“你很喜欢坐在这里吗?”

“嗯。”白却索性揽住休洛斯的肩膀,肌肉记忆似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男人后脖颈那片薄薄的皮肤,没注意到休洛斯短暂的僵硬,“这里很清静。”

自从末世来临,觉醒了异能后,一直懒懒散散过日子的白却被迫成长起来,承担起高级异能者的责任。他加入了一个由首都军部牵头迅速成立起来的异能小队,里面都是各方面顶尖的异能者,他们一起做任务、杀丧尸、救助人类。

无数次的危险任务中,总有人会因为意外提前离开。而作为他们其中年龄最小的成员,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危险来临时,所有人都会把白却挡在身后。

直到一次任务,他们需要进入原本的军部武器库抢夺武器资源,当时出动了上千名高级异能者,其中包括他们小队。

任务成功了,而他们小队在进入地下库时,遇到了拥有意识的高级丧尸,高级丧尸点燃了武器库,只有白却在乌拉张开的触手保护罩中存活了下来。

最后的任务成功了,白却浑身浴血,一个人开着装载满高级武器的车,感受着空荡荡的安静气氛,漫不经心地想:

[啊……我还没有考驾照呢。]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开车。开得还挺好的。

可惜没人看到然后夸夸他了。

身上的衬衫也脏了,也不想换。那就这样吧。先做个邋邋遢遢的人。他什么也不想管了。

白却平稳地把车开到基地,将头低下,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就这样沉默地坐了许久。直到交接人找到他,然后把死亡名单和抚恤金发给他。现在他是自己一个人的队长了。

那之后,他就更喜欢一个人坐在悬崖边吹风了。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喊他回去吃饭,刻意为他留下最甜美松软的小蛋糕。

“啊。真是太糟糕了。”

白却搭着膝盖,目光望向远处高高伫立起的网栏,见它就这么消失在山峦起伏的尽头。休洛斯的目光追随着他,有一瞬间,他感觉白却离自己很远,远到不止是可以追上的距离。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内心暴虐的杀意又腾升起来。

“我真是讨厌想起这些东西啊。”白却嘟嘟囔囔,手底下的手劲不受控制地变大,直到身下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才后知后觉地停下动作。

“抱歉,我弄疼你了吗。”

他翻开男人的衣领和黑发,发觉那一块皮肤变得通红,就连男人的耳朵都红得不成样子。白却还没感到疑惑,动了动鼻子,就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闻上去像是暖融融的火焰,但和隧道里发出烧焦蛋白质味道的火焰完全不一样。气味里的火药味透出十足的侵略性,像是山林中止不住的大火,却只吸引白却更为靠近。

他的指尖细细地摩挲着那一片皮肤,下意识地就想咬上送上门的便宜老婆一口。

“想咬就咬吧,只要是你,就不会疼。”男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摸着他的后脑勺,声音低沉又平静,“我会包容你的一切。”

“我就在这里,你可以依靠我。太糟糕的事,不要去回想,我就在这里。一切都不会再变得糟糕。”

休洛斯不想看到白却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他自认是一只冷漠的虫,但白却的情绪却能轻而易举地感染他。相当奇怪,但休洛斯并不想后退。他只想更深、更紧地抱住白却。

所以哪怕是悲伤的、失落的。甚至是被抛弃的情绪,都可以在他的怀抱和气味里化解。仿佛是泡腾片落入水中,瞬间拖出无数的小气泡,咕嘟嘟地往水面上冒。

白却心动了,他的津液分泌,几乎控制不住地对着休洛斯的脖子咬了下去,饱满的信息素灌满了口鼻,几乎让他溺毙在温柔的火焰中。

一条粗长的尾勾突然从腰后蹿了出来,一圈圈收紧,紧紧地缠上休洛斯的腰。

休洛斯并不在乎这点疼痛,或者说疼痛之外带来的爽意和有意的包容让他完全能够忽略这种被掌控要害的感觉。

也许这样能让白却好受一些,哪怕他们还做不到完全的坦诚,可此时就算把心脏袒露出来让他钻进去温暖一瞬,又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他抚摸着白却的头,少年清瘦的身体尚且未发育完全,休洛斯顺过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感受到清晰的骨骼线条。

心里涌出的感觉就像在烈酒里加了一块柠檬,分不清怒意多一些,还是那心中莫名又陌生的酸涩多一点。他没办法为白却的过去做什么,这并非他无能,而是他来得太晚,错过了白却最脆弱、最茫然的少年时期。

等白却再次抬起头时,发觉休洛斯的身体有些异常的颤抖,他爱怜地亲吻着休洛斯的耳后根,惹得雌虫的肌肉禁不住地绷紧。

“谢谢你,便、呃,不是。老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白却靠在他的肩膀上,捏着他的耳垂。

其实悲伤只是短暂的,白却不喜欢沉溺于过去的情感。偶尔脆弱一次,也从不会哭泣,自己也能调整好。可男人表现出的爱意让他任性地表现了一回。

“……是吗?”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我就没有那么好了。”

“怎么?”白却恋恋不舍地和他分开,上下查看他的状况,除了男人脸上异常的红晕,没看出什么别的,“哪里不舒服吗。”

休洛斯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拿起他的手指,吻了一下,白却眨了眨眼睛,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听说你还不知道雌虫和雄虫的区别是吗?”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

“需要我来当一回教养者,教一教你这其中的分别吗,年轻的雄虫阁下?”

第80章 白却的可疑身份08 “老婆,不要那么……

虫族的雄虫在成年前通常会有不止一只监护虫, 无能力抚养的家庭,无法拥有独自雄虫的抚养权。

由雄虫保护协会安排合适的教养者对雄虫进行教导,其中和雄子最为亲近的教养者, 将在雄子第一次求偶期前教导其各种常识,有些是从纯粹的长辈角度出发养育小雄虫崽, 也有不少监守自盗的,会在其成年后选择直接成为雄虫的第一只雌虫。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休洛斯拥有成为任何一只雄虫教养者的资格。只要他想, 甚至可以挑选雄虫, 成为其唯一的教养者, 却从来没有任何尝试的想法。

但看着现在眼神澄澈的银发少年, 他忽然理解了部分教养者的心情。

如此天真的年轻雄虫, 是会被大龄雌虫欺负的。

休洛斯自动忽略了这只年轻柔弱的雄虫刚刚还能用牙齿刺穿他的腺体。

白却安静地望着他,编织成长辫的银发柔软地搭在胸前。

男人牵引着他的手,缓缓扣紧手指的缝隙, 蜜色与白色的五指交织在一起:“会吗?”

“……”白却不会, 但他的天赋很高,顿时福至心灵地收紧五指, 抬起眼帘观察着便宜老婆的脸色。

休洛斯更为细密扣住白却五指,另一只手拨了拨环在腰间的尾勾,缠绕紧密的尾勾被勾起一点, 又很快弹回去,不舍似的又缠紧了一分。

休洛斯低低笑了起来, 指尖曲起轻轻刮过白却光滑的脸:“宝贝,看你缠得我多紧。”(只有尾巴真的只有尾巴)

白却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后面多出了一条尾巴,圈在男人的腰上。“尾巴”颜色由深至浅, 尾端覆盖着一层浅紫色鳞片。似乎和他的心情是相通的,他带着这个想法甩了甩,尾巴便也跟着听话地甩了甩。

“这是什么。”白却拎起尾巴尖问,直到这种非人特征出现,他才意识到男人并没有说谎,难道他现在真的已经是什么“雄虫”?

“这是雄虫的尾勾。你的尾勾很漂亮。”

“它是干什么的?”

“有很多功能,上古时代可以用于战斗,水生虫族可以用于游泳。现在已经退化,大多数进行求偶和其他辅助型行为。”

“求偶。”白却重复,眼睛很真诚地看着休洛斯,又露出那熟悉的无辜的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休洛斯,好奇心爆棚似的:

“怎么求偶啊。”

“你会的,你天生就会。”

白却好像听到了休洛斯的心脏声,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休洛斯的腰被揉得有点软,察觉到他的状态,尾勾默不做声地钻到了休洛斯衣摆里,白却轻轻说:“它不听话,怎么办。”

尾勾和主虫是一体,怎么可能是尾勾不听话,只有主虫不听话的道理,但休洛斯并没有选择戳穿白却:“没关系。你努力控制它。”

尾勾“不听话”,但白却很听话。他操控着尾勾,甩了甩,却不经意窜得更深了,“这样?”

“嗯,对。”休洛斯低着眼帘,身体前倾,让脸颊贴着白却,侧头吻他的耳朵,语气缓和,谆谆善诱:

“来。随便你怎么样,只要你能够开心点。我不想再看到你刚刚伤心的表情。”

“……伤心?”白却顿了顿,手掌突然好奇似的摸了一下休洛斯的耳尖,休洛斯的五指抓握着草丛,没有一分力气是落在白却身上的。

他的脸也红了。白却心想,这个男人真奇怪。明明自己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的,听着他的声音,却又想要多听他说一些,还从他的嘴里挖出一点平常听不到的声音。而且只是摸了一下耳朵而已,我还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吧?

明明刚刚回忆起从前有些伤感,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又被男人搂在怀里,被温柔地亲吻额头,被默许着可以在他怀里肆意妄为,白却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哪怕在罡风阵阵的悬崖也感受到了靠在火炉边的温暖。

这个男人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难道是在告白吗?真是……让人没办法忽视。

白却抬起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我不是好人,我很任性,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发脾气。我很懒惰,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会一天睡上十几个小时,醒来就开始不务正业地打游戏。我喜欢吃东西,那种甜的要死的、被人嫌弃会得高血糖的食物是我的最爱……”

他说着自己的缺点,看见休洛斯微红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不免抿起唇,转开目光,有些担忧这个男人因此退缩。

虽然他缺点一堆,可是这不代表男人就可以不喜欢他,白却想要的就必须是白却的。

再说了,他都还在这个男人怀抱里呢,两个人亲也亲了,抱耶抱了,多喜欢他一点怎么了。

“但是。”白却转了个弯儿,将另一只手搭在休洛斯的肩膀后,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花藤开始开出各种颜色的花朵。

“……他们说我长得很好看,虽然我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但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一直看着我,只要你喜欢。

“嗯……还有,我很会赚钱。无论干什么我都可以赚到比平常人更多的钱,不过我对财产不是很感兴趣,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钱都给你。”

雄虫赚钱养家?简直是不能细想的事。可休洛斯却觉得,白却绝对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能轻松地做得到。

白却想了想,“嗯……其他的我想不到了。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暂时只有这些。”

休洛斯完完整整听完他的话,期间白却的尾勾无意识地缠在了他的身上,不安地勾了勾,休洛斯强忍住拥抱白却的冲动,指尖剥开白却飘在脸颊边的发丝:

“我明白,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雄主。”

“……你叫我什么?”白却的尾勾直接惊讶到绕到了休洛斯的腰上去。

“雄主。”休洛斯重复了一遍,弯起唇角,“这是我对你称呼的方式。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完全不觉得那是缺点。”

“……”白却本来还想问,可看着休洛斯的眼睛,他突然觉得不必再问了。

“你为什么叫我雄主?”他说。

“因为你是我的雄虫,我是你的雌虫。”休洛斯再次抓起他的手,目光深沉:“教导还没有完成。”

白却一顿,突然明白了尾勾该如何使用了。

“我没有经验,会弄疼你。”

白却难得有些无措,耳根红着,看着面前完美的、自称“雌虫”的男人。

像“男人为什么会出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亲近他”,之类的这种逻辑,完全已经不重要了。

“你有,只是暂时忘记了。”

休洛斯一口肯定,他的手摁住白却,白却有些窘迫地并了并腿,却被扯着胳膊拉得更近。他的眼睛也不复之前的亲近,带着些晦暗的隐忍盯着休洛斯,仿佛明珠蒙尘。

“没关系,宝贝,别害怕。你已经成年了,我也是。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

休洛斯循循善诱,哄着白却,双腿勾上少年的腰,往自己这边推:

“我来教会你,如何成年。”

*

在休洛斯正进入了白却的梦境与之探究过去的记忆时,他的下属朗曼拖着被奇奇鱼里的药剂激发出假性发热状态的身体,来到了居住的酒店。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想办法让六皇子受伤,再将消息放出去。】

可恶的前领导……

自己和雄主高高兴兴睡觉去了,还给我布置这么困难的任务。

朗曼不知道休洛斯具体的部署是什么,但多年来被狠狠摔打出的服从意识让他对休洛斯忠心不渝。

雌虫崇尚强者,元帅巅峰时期,是当之无愧的虫族第一战神,就连那位被誉为“帝国之剑”的前任元帅,都被当年的阿尔克谢在生死不论的决斗场上亲手杀死。

自愿签署的生死契约,没有旁虫能够责怪阿尔克谢,反而让他的拥趸越来越多,这也是朗曼一直为阿尔克谢战斗的原因,他的内心始终认为阿尔克谢迟早会赢。

不过拥护是一回事,遇到难搞的任务,朗曼还是在心底咒骂着休洛斯,奢望他在床上被自己的雄主弄得X尽虫亡。

朗曼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敲响了南溪的门:“雄主,在吗?”

他准备来碰碰运气。南溪和六皇子貌似是朋友,如果他对南溪下手,南溪再靠近六皇子,也许……

门过了一会儿被打开,朗曼的思绪断掉,面对表情平淡的雄虫,露出一个英俊的笑容,“雄主,我有事找你。”

南溪在朗曼的身上嗅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搭在门板的手指捏紧。

“……什么事?”

“我发情了。”朗曼见南溪似乎想关门,立刻闪身进入门中,拉住南溪的手腕。

南溪扯了一下手腕,军雌肌肉跟石头似的,没扯动:“我为你精神抚慰。”

“哈?????”看着他这么警惕的样子,饶是朗曼也有点忍不住了:

“南溪,这么多年了,我军务繁忙,平常靠抑制剂度过也就算了。有你在的时候,你宁愿睡地毯和沙发上,也不愿意碰我,只肯给我远远地做精神抚慰,我问问,我在你这里有这么恶心?”

南溪愣住,摇头:“不,我没有这么觉得。”

“不是觉得我恶心,那你怎么不肯碰我?”

朗曼皱眉:“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雄虫每年的求偶期我都不在你身边,也没要求你不娶雌侍,结果你一只雌虫都没带回来过……”

越想朗曼越是眉头一跳,他平常和雌虫打交道惯了,下意识用上过大的力气,南溪感觉手臂都要被他弄折了,他原本正在房间里疗伤,伤势还没好,结果被朗曼这么一弄,脸色更加苍白。

“你是不是不行?”

“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吧。”南溪闭了闭眼睛,“我确实没有办法和你做这种事。我可以把所有的精神力都给你做精神抚慰……如果你实在需要雄虫的营养,我可以为你购买。”

“……啧。”朗曼盯着他的脸,狐疑地望着,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朗曼上将,如果您继续对帝国雄虫作出伤害的行为,我会立刻报警。”

朗曼和南溪都愣住了,直到朗曼转过身,看见身后站着一只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们的雌虫。

“雪莱·威尔逊。”朗曼想起对方是雄保会的成员,不免有些恼怒自己没关房门,又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离开。”

一个小小的负责专员没办法对上将的决定置噱,更何况朗曼的语气并不算平和。但南溪了解雪莱,今天无论站在这里的是哪只雄虫和雌虫,只要被他看见了,那他都不会放弃追究。

“这是我的职责,请您也尊重我。”雪莱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身形笔直,表情冷漠又执拗,“作为雄保会的一员,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雄虫,在调解完成前,我绝不能离开。”

因为阿尔克谢等各种原因,朗曼对雄保会的印象极差,“听着,我并没有做出伤害雄虫的行为。我进入了假性发热,需要南溪为我提供信息素,他却不愿意履行职责——”

“我不行。”南溪立刻道,他看向雪莱,揉着自己的手腕,说,“我……其实我真的不行。所以可以提供精神抚慰,但没办法真正安抚朗曼上将。很抱歉。”

朗曼:“……”

真的假的。

雪莱也沉默了。

“对不起,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去请求我其他的雄虫朋友帮帮你。”南溪转而宽慰道,“他们等级也不错,如果……”

“停。”朗曼都无语了,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真是服了你了。”

他拍了一下南溪的肩膀,也没再管,转而走向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南溪总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感激地看向雪莱:“雪莱,谢……”

“不用谢。”雪莱迅速说完,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见他平直又严肃的话飞快地说完,“我走了,下午要赶去拍摄。”

“等一下。”南溪往前走了半步,雪莱却在眼前很快就消失不见。

“……啊。”南溪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

当年还是个小虫崽的时候,就特别会擅长逃跑和躲藏,南溪每次和他玩躲猫猫,都要找很久。

可惜……

自从自己和雪莱说过只做朋友后,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南溪只是有些遗憾,但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在把家族置于自己的命运之前,他就已经选择放弃了过去的一切,所以并不后悔。

南溪拍了拍肩膀上被朗曼碰过的地方,正准备回房间,旁边的门又打开了,露出珀金睡得有些迷糊的脸,走过来揽住他的胳膊,“南溪,刚刚外面什么动静……唔……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吗?”南溪闻了闻身上,“可能是朗曼的信息素。”

“哦。”珀金卷了一下自己黑色的那缕头发,也没有在意。

*

休洛斯万万没有想到,之前得知章鱼是精神体时,随口说出的话会被白却真的实施到自己身上。

白却摘了一朵灰色的银莲花,放在他的身上,笑说:“花瓶。”

“……”休洛斯不语,只觉得自己被个十几岁的少年弄成这样简直是丢光了老脸。

湿透的黑发缠绕在脖颈后,连同已经被咬得红肿成小核桃大小的腺体一起,白却抱住他,和休洛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过去的事。说他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趣事,说路上老是有人找他当模特,还吐槽中学班上每一天都会对他递情书的奇怪学弟,最后提到他遇见过的死人,说他第一次看见别人死在面前时,愣了很久,后来才知道,死亡就是永远不会再在这个时空相遇。

“除了那个小学弟,还有其他的……人吗?”休洛斯摸着他的头发,听白却说:“好像挺多的吧。但是我不记得了。”

“他们中有人当过你的老婆吗?”休洛斯紧紧盯着白却,白却摇摇头,又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都说了,我练记都不记得了。”

休洛斯这才放心下来,虽然这群“人”比他更早遇见白却,但并没有机会在白却心里留下一席之地。他想起白却刚刚提到死亡时的神情,耐心地说道:“死亡是脆弱生命被强大事物摧毁的过程,强大的生命是不会轻易逝去的。如果某个生命足够脆弱,那么你该为他的逝去高兴,至少他不用再留下来,承受着日复一日被更强大生命倾轧的痛苦,前方还有死亡在等候着他。他只是提前被带走了。”

“你是怎么定义强不强大的呢?”白却挑起眉,“就算是再强大的生命,有朝一日也会不可控制地走向死亡啊。”

“我不会。”休洛斯认真地回视他,有一瞬间,他的眼睛亮得让白却移不开眼,休洛斯笑了起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只是我脆弱的身体被空间碾压后的结果,我的精神永远不可被征服、永远不会死亡。”

“那我呢?”白却有些苦恼,“可是我好像……没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啊。我只想一辈子好吃懒做。”

“你不需要变得非常强大。”休洛斯又闷闷地笑了,“我会保护你。用我的生命及一切。”

“我好感动啊——”

“啾~~~~”章鱼趴在休洛斯的胸膛,见两虫懒洋洋地躺在一起,白却的目光落在了它的身上,外表尚且还是幼年期的小章鱼色素细胞突然变化,变成了无比粉嫩的颜色。休洛斯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本来乌拉就长得很可爱,呆呆的小萌物,如今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更加惹起休洛斯的怜爱。他一直把乌拉当作柔弱易碎的小宠物来养,虽然它似乎什么都可以吃,偶尔还会好奇翻垃圾。在知道是白却的精神体后休洛斯虽然会不太自在,但以他的脸皮很快又能自洽好,反而觉得更可爱了。

“啾~”乌拉柔弱地贴着休洛斯的掌心乱蹭,白却突然顿住。

“……别去碰它。”白却五指攥紧,指节泛出粉色。

“怎么。”休洛斯盯着白却。

“我的精神体是章鱼,和普通的章鱼有相似之处,并且不分性别,”白却蹙眉,“所以偶尔会触发产卵期……”

休洛斯的手指停顿住。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成了文盲,有点听不懂文字。

“老婆,”白却移开目光,把失去方向感胡乱移动的乌拉抱回怀里。

“你不要总是那么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