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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二层马甲05 “如果可以嫁入皇室呢……

阿尔克谢来到教堂, 和伊说了什么、谈论了什么、争论了什么,辛拉都听不见。他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记忆。

辛拉从小就很害怕休洛斯。

教皇伊在战场祈福时,将自己从战场上捡了回来。当时他这颗雄虫蛋被大型鸟类异兽当作了同类孵养, 所以奇迹般地从战场上生还。

伊怜爱他又赞叹他的美丽,并没有送他去统一的教养所, 而是亲自作为教养者将辛拉养大。

辛拉在教堂感受到的都是缤纷的鲜花、甜软的蜂蜜、圣洁的颂歌,伊将他养大,却只是将他当作自己真正的雄子。辛拉常常觉得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有虫都告诉他, 他会是下一任的教皇, 伊非常宠爱他, 他生得多么貌美, 他的等级如此高,他生来就是虫神的宠儿……

直到修罗斯·阿尔克谢的出现,辛拉发现他无论怎么做, 都无法得到小阿尔克谢的认可。

十分钟背下那些诘屈聱牙的颂歌长诗, 阿尔克谢只是冷冷地看来一眼;拽着他的袖口朝他展示自己被无数虫夸奖的画作时,也只会被评价“颜色太花”, 得到一个不太耐烦的背影。

辛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害怕上阿尔克谢,也许是雄虫班的朋友对他说“你哥哥好凶”“你哥哥长得好奇怪,为什么他的脸上有一层膜啊”“你哥哥是个怪物”这个时候开始。

阿尔克谢不止不会像其他虫一样捧着他, 还让他受尽议论。辛拉不喜欢阿尔克谢,长得越高, 他越发现阿尔克谢是多么高大的存在。不可逾越的、不可直视的。

伊说阿尔克谢是自己的未婚夫,那个时候阿尔克谢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顶峰,辛拉幻想过他会像别的雌虫一样向自己低头,但他错了。

在和格里芬一起报复到阿尔克谢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承担后果,他以为自己的任性时时刻刻会有虫买单。

可是直到阿尔克谢站在他面前时,辛拉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无所不能的从来不是他。

辛拉蜷缩在角落里,他知道阿尔克谢有多恐怖,只要想象那种恐怖降临到自己身上,他就害怕得发抖。

格里芬昨天才被打成重伤,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完全指望不上。伊会救他的吧?伊是他的教养者,也是阿尔克谢的雌父啊……

正当辛拉胡思乱想之际,站在教堂门口的阿尔克谢并没有一分目光放在他身上。

“红锈号在哪里?”

伊早知道他会先问起自己的机甲,冷冷地说:“军部的军雌把它放在了地下二层,你自己下去找吧。”

“红锈”是阿尔克谢最爱的机甲,由已经去世的机甲大师亲手为他量身定做,需要极高的等级和极强的操控能力,除了他,还没有别的虫能够开好这一辆机甲,他“死”后便被军部送到了伊这边,被伊送去了仓库吃灰。

“辛拉很害怕你。”伊说蹙眉道,“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辛拉是我的接班虫,我不允许你对他下手。”

一提到辛拉,伊总算展现出了几分雌父的风范,休洛斯却只觉得好笑和不耐。

就像伊对自己的死死活活不感兴趣,休洛斯暂时对辛拉也没有兴趣。这只雄虫太弱了,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他捏死,跟白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休洛斯不会放过辛拉,但并不会逞一时之勇。他的目的是尽快回归,只要辛拉还活着,伊就不会管外界的风风雨雨,自然也不会阻止自己的脚步。

休洛斯的目光扫过一眼瑟缩的辛拉。

更何况,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度过这段日子,对于弱小的雄虫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枯萎大半了。

*

门铃响了。

白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椰浆糯米糍,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居然是贺秋和薛早,这两个黑发黑眼的穿越者。

“我们能进去坐坐吗?”贺秋提着手里的甜品盒,“我做了饼干。”

薛早抱胸靠在一边,向来沉稳的脸上神色有几分凝重。

“进来吧。”白却瞥了他们一眼,接过贺秋的礼物,是一盒酥脆的香蕉燕麦饼干。

落座之后,贺秋向白却说明了来意:“我之前在游戏里说过,有事情和你说。”

“嗯。”白却咬了一口饼干,嘎嘣脆,很适合磨牙,他丢给旁边用触手比成心形的乌拉一块,乌拉欢快地接住,娇小的烙饼章鱼抱过去嗷呜张开血盆大口将饼干一口吞下。

贺秋和薛早一起看了那只章鱼一眼,不明白这么小的章鱼刚刚是怎么吞下去的。而且章鱼真的能吃这种东西吗?

还是白却提醒了他们,贺秋才说:“小白,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吧?我是说,你为什么叫爱因斯坦这个名字?”

“因为喜欢这个人,所以用了他的姓氏。”白却说。

贺秋定定地看着他:“果然,你和我们一样,也是穿越的。”

白却耸了一下肩膀。

“所以你们想说什么?”白却道,“你们这一批的穿越者是有组织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

薛早向白却说:“我是得了白血病死的。我比贺秋穿来更早,身体是我自己的身体,来到这里后,慢慢被同化成了雌虫。”

贺秋:“我是车祸死的,身体变成了雄虫,最开始穿越来的地点在星盗的星舰上……后来回到帝都,薛早找到我,我才知道有好些个穿越者。后来便被贺家收养,成为了贺家的一份子,和水木辽联姻,但他并不知道我是穿越者。”

“除了你们,还有多少这样的穿越者?”

“并不多,大概上百名。”薛早说,“这些人穿越来的时间跨度较长,有几百年前穿越的,也有最近几十年穿越的。各个国家的人类都有。每当发现一名,他们就会将其收纳进自己的组织,组织的名字叫做蓝星。”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让我加入‘蓝星’?”白却问。

贺秋和薛早齐齐摇头。

“不。我们来这里,是想提醒你。”贺秋语气沉重,“在这里,最需要小心的就是穿越者。”

薛早接过他的话。

“贺秋只有D级,我的等级则是假的,实际上,我也只有D级。在这一点上,我骗了琥珀。”薛早轻轻苦笑了一声。

“几乎所有的穿越者等级都不会超过C,即使是身体同化了,寿命也比正常的虫族要短,身体素质普通。所以几百年前,就有穿越者在研究如何提升我们的等级和身体素质。后来发现,这项研究不止对人类有用,对普通的虫族也有用。”

“所以这项研究后来得到了越来越多大家族的资助,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在动物身上偷偷实验。后来,他们会在雌虫罪犯身上进行研究。”

贺秋走到一旁,拿起酒店赠送的功能营养液,对白却说:“虫族目前这些销量巨大的、能够短暂补充大量精神力的功能营养液,很多都是当时的研究成果衍生出的产品。”

就连赞助恋综节目组的虫造椰子品牌,也是其中之一。

“到后面,研究遇到了瓶颈。几乎一百年都不曾出现过任何突破。有虫提出,可以拿雄虫做实验,效果很显著。但雄虫在虫族是稀有资源,遭到了激烈的反对,没有虫敢开这个坏头。”

“直到重洋·格里芬上将开始支持这项从边缘星拐卖雄虫的活动,可后面被阿尔克谢元帅发现了端倪。阿尔克谢最看不惯有虫在他的统治下进行违法的勾当,差点把他打成残废。”

“不过很巧的是,后面他在边缘星失踪了,拐卖雄虫的行动重新兴起,实验推进得很顺利,不过这其中又碰到了基因链的解码问题,虫族的原生种族太过繁多,很难找到合适的两名父本,这要求两位父本匹配度极高、基因纯粹、种族相符,组织要求我们到处寻找合适的雌虫和雄虫。”

说到这里,贺秋皱紧眉头,“如果不是还需要我们,可能就连我们也会被抓去做实验。”

白却背靠在沙发里,听着他们说话,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

“这个时候,组织里出现了新的穿越者,这个穿越者和我们不太一样,他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说可以拿两位主角试一试。”贺秋停顿了一下,“组织找来了他说的那两名虫族,果不其然,非常成功,实验现在有了很大的进展。”

“既然如此,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白却缓慢地抚摸着怀里吃饱喝足的章鱼,“让我知道这些,对你们并没有好处,我不会因为害怕加入蓝星,也并不会因为你们向我坦白,就帮助你们。”

“抱歉,我们上节目的目的也并不单纯。现在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向你索取什么。”贺秋愧疚道,“我们是为了帮助水木辽宣传才上这个节目,‘蓝星’答应,只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我和薛早就可以脱离组织,去过自己的生活。”

“顺便,他们认为你和休洛斯这一对可以成为实验对象。”

“他们盯上了我和休洛斯?”白却挑眉。

这可就太搞笑了。

“嗯。所以你们要小心。”贺秋那双古典的眼睛认真起来显得很诚恳,“我和薛早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这一次来,只是想提醒你,不让相信任何同类,如果可以的话,早一点离开帝都……”

“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们。”白却指尖卷起一缕长发,“说不定你们是为了让我放下防备的手段呢。毕竟你们助纣为虐,做过那么多坏事,不是吗。”

“……抱歉。”贺秋垂下眼睛,睫羽沉郁的阴影遮盖住那颗泪痣。

“并不是这样。”

薛早突然说道,温润的脸上一派冷静,“说狡辩也好,但我和贺秋并没有拐骗过任何虫族。我被迫伪装成高等级雌虫接近琥珀,但从未打算将他带去实验室。等节目结束后,我会和他坦白,如果他要送我进监狱,我也可以接受。”

“至于贺秋,他穿越没多久,什么都没有做过。这一次联姻也是家族安排,如果你不信任,尽管可以去调查。”薛早顿了顿,“我们来这里,并不打算请你做什么,有些痛苦,只要其中一部分人来承担就够了。”

白却怀里的章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他本虫却是表情淡然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贺秋:“那我们先走了。”

他们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白却懒散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这里的时空有缝隙,才让你们这一群人穿越了过来,导致世界能量有异常的波动。”

两个人惊讶地转过身。

“我是修复能量异常的穿越者,和你们穿越的节点并不相同。”白却陷进沙发里,捏着乌拉的触手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们都是导致它能量异常的破坏者,是需要被驱逐的存在。”

他说话向来懒散不着调,两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在说实话。

“不过,这并不是你们的错。”白却捏起章鱼的触手,冲他们挥了挥,“我大概知道了。回去吧。”

薛早有一句话说得对,有些东西,只需要一部分人承担就够了。

【你知道怎么做了吧。】白却对015说,【等能量异常波动消失,贺秋他们会怎样。】

015早就把数据上报了,闻言说道:【如果主脑检测出贺秋和薛早身上的因果不重,他们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检测出波动因素重的人,都需要使者对其进行抹杀。】

【对我来说真是不划算的买卖啊。】白却打了个哈欠,跟只软体动物似的彻底地瘫在沙发上。

桌上的零食被他吃得七七八八,白却吃饱了就想睡觉。没有休洛斯在,他入睡宛如昏迷,非常迅速,模糊中听到015对他说:

【完成任务后当然会给你奖励的……】

至于奖励具体是什么——

白却睡着了没听见。

*

醒了之后休洛斯还没回来,白却睡到了地毯上都没虫管。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去找了一趟尼古拉斯。

果不其然,尼古拉斯在珀金的房间里待得非常惬意,把自己养得很好,伤口也都包扎了还在那儿看电视。

白却给他送了半盒没吃完的饼干,尼古拉斯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把饼干吃完了。

“我刚刚在别虫那里听到了一些吓虫的故事。”白却盘膝坐在地毯上,一脸高深莫测地对尼古拉斯复述了一遍刚刚贺秋和薛早对自己讲的故事,隐去了穿越者的部分。

尼古拉斯虚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直到白却丢给他一副提前为他配好的眼镜,他才捡起来戴上回答:“你是想问格里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拐卖雄虫的买卖吗?”

“嗯哼。”

“你居然会对这个感兴趣。我以为除了狗血电视剧和美食,你对什么都懒得知道。”

尼古拉斯耸了耸肩,“格里芬家族是螳螂族,在祖上保留了近亲繁殖的基因,所以后代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基因缺陷。我雌父又爱上了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起生下了我大哥重洋、我、还有小弟重乐。”

虫族的雌虫如果继承了家族,或者有所建树,在外一向是以姓称呼。现在在格里芬家族,唯一有资格被叫“格里芬”的,就是尼古拉斯的哥哥,重洋·格里芬上将,一位中了基因彩票的S级军雌。

“格里芬是最健康的,我天生近视,怎么都治不好,也不想换眼球。至于重乐……”

尼古拉斯望向窗外,神色多了几分凝重,“重乐身体很不好,天生等级低下,所以大哥非常偏爱他。在我逃离家族的那一年,他已经变成了植物虫。”

“因为雌父和雄父早逝,格里芬非常重视家族的亲缘,为了重乐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尼古拉斯,“我一开始也想治好重乐,也选择学医。格里芬继承了家族,我后来才发现,在他的庇护下,格里芬家族背地里干了一些龌龊的事。”

格里芬纵容属下和家族虫员拐卖虫族的事,尼古拉斯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撞破了那群虫族奸.淫雄虫、拐卖雄虫的现场,一时气急之下失手杀了虫,年轻气盛便逃了出去,对家族的彻底失望让他选择加入了太阳石。

而格里芬的所作所为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太阳石很可能也参与了这场大型的利益交换。”白却告知尼古拉斯。

“我猜到了。”尼古拉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掌心,轻笑,“现在想来,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自由。”

象征着自由的太阳石从未给过自由,象征着权威的军情六部在阿尔克谢离去后威严不再,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白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我到现在才发现,你才是最聪明的。”尼古拉斯对他说,“之前我在想,你为什么会离开皇室。只需要娶一个位高权重的雌君,一样可以得到你最想要的懒虫生活。”

但那dao文四千家也不是自由。

“那当然了。”白却漫不经心地说,“我一直都很聪明。”

只是懒得思考而已。

他见尼古拉斯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想了想,索性粗暴地转移话题:“我雌君的身份很不简单。”

“嗯。猜出来了。”尼古拉斯的眼镜闪过一道智慧的光,“当初我看他就不是个普通虫。”

……啊。这么简单就能看出来吗。

白却撑着下巴沉思:“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

“之前阿尔克谢在乱葬岗捡了一只雌虫,后来培养成了代号为‘弯刀’的杀手。”白却挺直腰,一本正经地说,“由于发色和年龄都对得上,很多虫怀疑这个虫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

“什么很多虫,就你和南溪两只雄虫吧。”尼古拉斯一语道破天机。

“……”尼古拉斯居然猜得这么准。

“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雄虫能不能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剧,想象力真丰富。”尼古拉斯毫不留情地吐槽着他们,白却面无表情地抱着抱枕看着他。

“我之前还在格里芬家族生活的时候,无意间在书房见过一次‘弯刀’的情报,他双亲双亡,就是纯粹的巧合而已,而且阿尔克谢那个可怕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雄虫接近啊。”尼古拉斯推了推眼镜。

“光是想想都觉得那只雄虫是英雄。”

白却:“……”

尼古拉斯如此笃定休洛斯不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甚至还否决了他是阿尔克谢其他亲戚的可能性,渐渐的,尼古拉斯看白却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你觉得你雌君和阿尔克谢有关系?”

白却想起尼古拉斯刚刚的英雄说,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怀疑:“反正和军情六部有关系。”

尼古拉斯给他出主意:“你雌君每次见你都会易容,而且不会对你动手。那你找个机会,把自己伪装成别虫,然后趁机把你雌君的易容撕下来……”

白却若有所思。

尼古????拉斯现在还是黑户,白却联系了蓝野,让他帮忙把尼古拉斯送到皇宫里藏着,蓝野很爽快地答应了,还不忘提醒:“拍完节目记得回宫啊!千万别跑了,否则虫后和雄父都会揍死我的!”

“知道了。”白却冲他们挥挥手。算一算时间,休洛斯该回来做饭了。他再不回去,休洛斯就该起疑了。

*

“感谢‘海蓝’对我们节目的大力支持!海蓝椰子,精心培育的优质水果,口感滋润,一口就爱上!”

第二天恋综便开始恢复拍摄。

卡门笑容甜美地对着摄像头念着广告词,几位评议员坐在评议专区,对面是嘉宾席,这群一个比一个难请的嘉宾们陆陆续续到场。

“首先,我们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此次的嘉宾之一,辛拉殿下,和他的未婚夫劳森,因为辛拉殿下身体抱恙,宣布退出此次节目。”

导演说完这话后,看着毫无反应的各位嘉宾擦了擦汗。

一个珀金殿下在他们节目上出了事没有计较,转头还来了个辛拉,还好他们都没有要找节目组算账的意思,不然自己这脑袋估计就保不住了。

白却坐在嘉宾席上,日头正盛,空气中光线的形状清晰可见,浮动着尘埃。他和休洛斯各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同款的花衬衫晒星光浴。

白却是天生晒不黑的白皮肤,身上一股凉气,不怎么爱出汗。休洛斯虽然被白却勒令穿上了上衣,领口敞开着露出的蜜色皮肤在光下仍然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对面就是评议席,南溪几天不见,状态还算不错,怀里抱着一只好奇张望的小雄虫,年纪大概四五岁大,眼睛跟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又亮,看着有点眼熟。

他和朗曼各坐在一头,像是故意不熟似的,中间夹着个一无所知、刚出院的珀金,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

白却挪开眼睛。

几只虫走了过来。

“雌父!”

小雄虫欢欢喜喜地叫着其中一只来虫,同时伸出双臂,诺维奇快步走来,把小雄虫抱起来,问南溪:“悠悠怎么过来了?”

“他想过来看雌父,雄保会嘱咐我带着他。”南溪说。

“啧,小坏虫。”诺维奇捏了捏悠悠的鼻子,“记得听老师的话。”

“我可听话了。”悠悠举起手,“老师说我的精神力已经有成年虫的A级了!”

“哎哟,不愧是我家宝贝雄子。”

诺维奇“啵”地在悠悠脸上亲了一口,没修干净的胡茬子扎得悠悠双手推拒咯咯直笑。

南溪也笑了起来,一旁的朗曼见这么一副场景,不由得说道:“头一次见到对自己家小孩这么不上心的。前天格里芬的辖区可是出了大事呢,也不怕虫崽被拐走。”

诺维奇把虫崽交给南溪,闻言不客气道:“你先有虫崽再对我说这话吧!”

朗曼:“……”

白却见这只虫崽格外可爱,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为什么看上去眼熟了——这黑眼睛和贺秋长得很像啊。

八卦的白却立刻把眼神转过去。

贺秋僵硬的视线和自己对上,显然觉得小孩和他长得像的不止白却一个。

贺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第一次看到那小孩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和他之间有什么连接似的。

见诺维奇放下虫崽朝这边走来,贺秋这次没有收回目光,定定地和他对视上。

诺维奇冲他挑了挑眉,倒没有说别的。贺秋眼神闪了闪,抿起嘴唇。

白却光顾着吃瓜,觉得贺秋和诺维奇的氛围很奇怪,上次就很奇怪,这一次更奇怪了。

这一次的游戏是考验情侣默契度的“默契问答”。

由情侣双方共同制定问题,问题必须和双方有关,由评议员审核问题的难度和可信度,然后再开始游戏,双方背对着对方在白板上书写答案,答案正确、或者答案相似便得一分。

到现在已经没有虫在乎最后的游戏奖励了,所有虫都像是来度假似的悠闲,只有白却和休洛斯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问问题吗。

他们最擅长了。

其他组的雌雄虫都是较为温和的问题,比如“对方最喜欢的颜色”“对方最喜欢的约会地点”等等。

网黄组会不太一样,几个评议员在审核他们提交的问题时就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朗曼一脸了然,珀金红着脸一脸震惊,雪莱照常严肃,卡门一脸好奇,南溪则捂住了小虫崽悠悠的眼睛。

他们的问题都是——

在这里不太好说的,带有颜色性质的问题。

最后他们拿了满分。

白却表示这种问题他和休洛斯来也能拿满分,但显然这就太没有意思了。

轮到他们一组时,提交问题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坐上了可转动的、安装了测谎仪的椅子,拿起白板。

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第一个问题:

1.【对方吃糖果时最喜欢的口味?】

白却非常自信地写上:【青柠味。】

椅子转过去,他看见休洛斯的白板上写着【原味】。

白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休洛斯也表示同意。

测谎仪安安静静,显示两位都回答正确。

2.【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嫁入皇室,你会同意吗?请阐明理由。】

看到这个问题后的白却陷入了沉默。

天地良心,这问题不是他问的。

休洛斯问这个干嘛啊?

另一边评议席上的朗曼对着镜头幸灾乐祸地笑道:“不知道是哪位提出的问题,非常有创新性和想象力。”

“从两者的表现上看,肯定不是白却提出来的。”珀金也说。

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的两张同样深沉看不出表情的脸,南溪不知道珀金怎么能睁着眼睛说出这话。

雪莱眯起眼睛观察着状况,白却和休洛斯是他从水蝎座就开始跟踪的情侣,只是来到帝都后,他发现这两虫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换而言之,两个都不太像普通虫。但他们看向对方的目光,每一次的站位,雪莱都能看出他们对彼此的在意。

真让虫羡慕啊。

白却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不会。】

【规矩很多,很烦。我是懒虫,不想早上五点起床学礼仪。】

椅子转过去,休洛斯的答案也跟着显现。

【不会。】

【我讨厌皇室。】

白却看着那简洁的五个字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在场的嘉宾包括评议员的表情都很精彩。

珀金直接睁大了眼睛,脸红了,气红的:“他、他怎么能讨厌皇室呢?”

导演在后面声嘶力竭大喊:“这段剪掉!!!”

他的公民身份还想要!

“珀金殿下,您先冷静。”南溪说道,“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朗曼在一边帮腔:“说不定是开玩笑。”

当然不可能是开玩笑,测谎仪压根没响,休洛斯是认真的。

珀金都呆了,皇子的雌君讨厌皇室?开什么玩笑?

小虫崽悠悠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盯着休洛斯看了半天,突然再次笑了起来,把脸藏进了南溪怀里。

白却盯着休洛斯:“你为什么讨厌皇室?”

休洛斯:“因为我什么都讨厌。”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白却信服。不过他自己都不想回皇室,休洛斯讨厌皇室似乎也……情有可原?

……毕竟他都想对皇子下手了。

3.【太阳、皇冠、六筒,选什么?】

不知道的看到这个问题还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考公题。

回答问题的两位倒是心知肚明,这三个对应的分别是太阳石、皇室、军情六部。

这个问题是白却写的。

他知道休洛斯会写什么答案,就像他也知道休洛斯肯定清楚自己会写什么答案。

椅子转过去,白却的白板写着:【六筒。】

休洛斯:【太阳。】

白却抬头看了休洛斯一眼。

“他们在猜什么谜语吗?”卡门忍不住问,“我文化水平低,完全看不出来题目的含义。”

“文化水平高也会看不出来的。”珀金说。

南溪看出来了,问题显然是白却出的。

如果休洛斯猜到他的另一层身份,这个问题就变成了多选题,便不会只写太阳,而是连皇冠一起写上去。

“如果我写的话,我也会选太阳。”朗曼笑了一下。

南溪顿了顿,抱紧了怀里的悠悠。

4.【如果有一天,你和一只虫打完架,回家发现那只虫是你的雌君/雄主,你会选择:

一、跪下道歉

二、生气冷战】

这道题目出来后,两位答题者还没反应,嘉宾席和评议席都有点坐不住了。

“什么雌虫会和雄虫打架啊?”珀金气呼呼地说,“真是没礼貌。”

南溪摸着悠悠的头发,道:“有些雄虫也经过专业的训练,可以和雌虫进行对打。”

“那很少见。”朗曼摩挲着下巴说,“不过我见过类似的。”

“我也要打!”悠悠叫起来。

“雄虫有什么好打的?一拳下去就散架了。”大老粗诺维奇啧啧称奇。

他从前是星盗,星盗见过的雄虫都是抢过来的货品,一个个没有攻击性,诺维奇当军雌前倒也没少干过抢雄虫的坏事,只是那些雄虫一个个娇弱得很,有些还不到他胸口的高度,都给下属分了。

“这题目到底谁出的?”几位雄虫也忍不住小声地谈论了起来。

两位当事虫没有听到其他虫任何议论,在白板上写下了答案。

两张白板同时转过来时,所有虫都被答案惊了一下。

第92章 第二层马甲06 “阿尔克谢和蝎尾是c……

两只虫的答案十分接近, 但都不是题目中所给出的选项。

白却:【3.再打一架。】

休洛斯:【3.再打一架。】

“真是……意料之外的默契呢。”南溪盯着总屏幕说,怀里的悠悠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得更舒服了点, 一只手玩弄着南溪手臂上的宝石镯,上面镶嵌的各色绚丽宝石引起了他的兴趣。

南溪从白皙的胳膊上褪下宝石镯, 塞进了悠悠的怀里,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所有虫的目光都被屏幕吸引去,主持的卡门更是捧着话筒说道:“默契真是满分啊——你们真的没有提前商量好吗?”

白却靠在木制的椅子里, 修长双腿交叠, 指尖支在脸边, 表情很自然:“打架不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吗。虽然我不怎么爱打架, 但如果要做假设的话, 外面没打完的架回家再打,打完再一起去洗澡也很快乐。”

休洛斯笑了声,好像白却说了多么正确的话似的。他宽阔的肩膀几乎将整个虚拟投屏占满, 同样倚在椅边, 悠闲地说:“打架有益身心健康,我喜欢去床上打。”

你这个好像健康得不太正经啊。

“原来是这种打架啊。”诺维奇吹了个口哨, 抬起掌心拍了拍手,胳膊鼓起的肌肉几乎要把衬衫撑破,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道:“支持!多打!雌虫就应该和雄虫多打架!”

真是个兵痞子。众虫纷纷移开脸。

5.【如果有一天, 对方把你最心爱的物品打碎了,且无法修复, 你会选择:

1.和对方分开

2.继续在一起】

白却的指尖在白板上点了点。

这一次他们都选择了2。

被卡门问到理由时,白却摩挲着无名指的戒圈,说:“只是物品的话,虽然很可惜, 但如果不是故意的话,那也没有办法。”

“如果是故意的呢?”卡门问。

白却不说话,细长的眉抬起来,瞳膜的颜色完整地露了出来,一向散漫的情绪消失:“他不会。”

也不能。

如果休洛斯真的这样做,白却也不会选择和他分开。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休洛斯,自己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他想要得到的,必须要得到。毕竟人生可是无聊得很呢,如果不把喜欢的握在手里,又有什么乐趣。

卡门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下意识从白却身上移开目光,那压迫感便消失了。他按下心中的怪异感,同样问起休洛斯理由。

“再贵重的宝物,碎掉之后就不是宝物了。”休洛斯说,“对我来说只是废物而已。我不喜欢太脆弱的东西,所以并不会在意。”

白却胳膊支着下巴,听着休洛斯说这话,反而轻轻笑了一笑。一向淡然的五官舒展开时格外惊艳,大屏幕更是将这份惊艳感放大,但他只是笑了一瞬间,什么也没说。

休洛斯深赤色的瞳仁始终就像是追踪器一样定在他身上,捕捉到笑容时却出现了一丝断层的不解,隔着太多的信息差,他无法分析出白却具体的想法。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对方有一天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怎么选择?】

这一道题并没有给出选项。

白却和休洛斯却再次展现出了惊虫的同步性。

两张白板同时转过去,露出完全相同的文字:

【关起来】

白却和休洛斯抬起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这一次没有虫先移开目光。

直到卡门喊停,他们各自从椅子上跳下来,才各自错开视线。

白却手指绞着胸前的长发,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露出白皙笔直的锁骨,休洛斯站在他身后,看见白衬衫在风的吹拂中露出雄子若隐若现的曲线,银白色长发飘扬起来,在广阔无垠的大海前显出一种奇异的轻盈感。

休洛斯突然好像明白白却刚刚为什么要笑了。

*

精密仪器运作发出轻微的轰鸣声,惨白的光线照亮宽广室内的一切。一排排钢铁隔板被焊死在实验室中央,按照特定的等距隔开,每一个格子里放置着一个实验舱。

机械臂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在连接的胶囊状实验舱内注射着气液混合的淡黄色试剂,等待单侧的显示器从红变绿,发出“滴”的一声,再摁下按钮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瞳膜验证通过,安若研究员,请进。”

合金门被打开的显示音响起。安若一身雪白不染的实验服,整理着手套,神色清冷、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排排实验舱,宽松的裤腿随着走动展露出修长细瘦的脚踝,单眼前的透明玻片上闪烁着无数更替的数据。

他停留在中央最为特殊的实验舱前。它比其他的实验舱都要大,标刻姓名的地方单调地写了个“017”。机械臂老老实实地更换着浸泡药液。

将液体抽干后,浑身赤.裸的雌虫身体显露出来,他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下方的显示器上标着目前的实验情况。

[苏醒度:25.7%

恒温:稳定

……

雄虫信息素刺激度:89.9%

熵变值:未达到标准]

眉头蹙起,安若眼前的玻片浮起大片数据,显示这段时间017的身体变化。

他为017抽取的是加西亚的信息素,这两只虫匹配度高达98%,各方面都符合实验的标准,所以最开始的进展非常顺利。

“怎么会没有达到标准?”

安若转动旋钮,将雄虫信息素的含量上升了一个百分点,闭着眼睛的雌虫眼皮抖动起来,四肢轻微抽搐。

顿了顿,安若将信息素浓度降低,雌虫又很快安静下去。

安若敛起眉目,抬起脚步走到实验室主脑前,将数据输入后进行大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让他陷入了沉默。

017显然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加西亚了。

罗森和他交待过,加西亚出身和等级都很高贵,因此实验只能悄然进行。整个过程中,安若为加西亚进行毒素治疗,显然那只当初为他下毒的雌虫等级非常高,即使是安若也需要治疗几个疗程。顺带抽取加西亚的信息素,对他的说法是需要做切片参考。

主脑发出的光线照射在安若单薄的眼皮上,过了几秒,眼睛一抬,冷光落入毫无情感的蓝色眼珠中,眼皮细细的褶皱显得眼睛更为冷淡。

不过是一只用于繁衍配种的贵族雄虫罢了。

和我的目标比,不值一提。

罗森又是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安若关闭主脑,将自己留下的浏览记录全部删除,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这些年他一直非常小心地在太阳石和军情六部之间辗转,雄虫的性别天然给了他保护伞,每一次的清算调查,都会把他漏掉。

大多数虫都认为贵族雄虫是些骄纵的家伙,无法翻出什么浪,安若并不对此做出评价。他知道自己干的都是些会被立刻关进双子塔的事,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站在规则制定者的位置上就好了。

加西亚得到安若发来的治疗消息时还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多想。他和安若都是高等级雄虫,加西亚对安若没有任何警惕心,很快便赶了过来。

安若这一次没有对他说什么,一如既往冷淡地点了点头,走过来,拿过加西亚的胳膊,抽出针管。

“……你要干什么?”加西亚收回胳膊,“之前不是说不用出血吗?”

高等级雄虫血是很珍贵的存在,比单纯散发出的信息素还要珍贵。加西亚从小被教育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哪怕和安若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依然起了疑心。

“现在需要。”安若清冷漂亮的脸上露出些不耐的情绪,“你的身体有问题,我需要仔细分析。”

加西亚最后还是让安若抽了血。

血液被分层放入分析仪器检测,安若靠在一边,垂眸整理着袖口,加西亚捂着细小的伤口,总觉得很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结果出来后,安若捏着检测报告,若有所思:“你的血液里藏着另一种神经毒素。”

成分类似水生动物的一种毒素,由于一直潜藏在脑部,导致雌虫毒素迟迟无法分解,还让加西亚的信息素等级降低了10%的水平。

听完安若的话,加西亚恍然:“难怪我的雌侍都说我的信息素气味淡了。”

“你得罪过雄虫吗。”安若仔细看完后说,“从基因源猜测,这是雄虫毒素。”

而且毒素很有意思。居然同时拥有水生动物和雄虫的两种特征……

“什么?不可能。”加西亚一瞬间想起白却,但对方只有D级,显然不可能。但在安若的询问下,他还是将白却的事说了出来。

“白却?原来是他。”安若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微光,这让他常年高傲冷淡的脸上差点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他。”

加西亚的表情有些意外:“你也不喜欢他?”

安若:“不,相反,我很喜欢他。”

加西亚:“……”

安若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自顾自地说:“准确来说,是欣赏。”

他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安若,把袖子一撸,冷着脸离开了。

没眼光的东西。

*

恋综的拍摄过得很快。

节目组并没有为他们制定强行遵守的剧本,一切都是自由发挥。

这些日子,白却发现休洛斯看终端的频率变高了。

由于他们经常得第一,一直住在情侣酒店。有时候结束恋综任务,白却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休洛斯还在看终端,面无表情,眼皮遮住大半瞳膜,配上凶戾的五官,像是在计划着杀虫。

每次看见的时候,白却都要起身确定一遍皇室没死虫。

得到蓝野否定的答案,白却就又睡了过去。他旁边的章鱼脸上盖着两个贝壳,和他一起趴在休洛斯的腿上呼呼大睡。

常常在他沉睡的间隙,休洛斯已经回复完下属,顺便处理完几大区之间的利益让步和分成,以及几个附近星系的新任领主权让渡。

这些都是休洛斯熟悉了一百多年的事务,他飞快地处理完,直到某天,下属送来一个消息:

【皇室那边有新动静,似乎是失踪多年的五皇子有消息了,过段日子便会回宫,宣传部正在着手准备公布五皇子的姓名和外表。】

休洛斯的动作一顿,将身边的被子往白却身上盖了盖,又把章鱼脸上歪掉的两块贝壳扶正,完完整整遮住眼睛,修长手指飞快交织回复:

【继续观察情况。】

指尖放在大腿上轻敲,缓缓捏成拳,指节凸起。

休洛斯心知,身为虫后唯一的后代,又是一只精神力等级相当高的雄虫,加上目前敏感的时期,五皇子的回归,是立储的前奏。

看来五皇子也算个聪明虫,这些年一直远离帝都,减少了刺杀的风险,让虫后和虫皇为他铺好路,一回来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五皇子得活着。存活下来,才有接下来的荣华富贵享受。

休洛斯的脑海里闪过无数道刺杀的方案。这些天帝都“不小心暴毙”或者“心情不好自杀”的官员不少,他手下的杀手和副官自然会解决好这些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但五皇子不一样。

休洛斯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也只过了三秒。白却好像感受到什么,在休洛斯腿上动了动,休洛斯熟练地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继续安睡下去。

眼看着事务处理了大半,休洛斯沉吟片刻,靠在床头,点开了浏览器搜索栏。

浏览器下方保留着他的搜索记录。

#蝎尾#

自从知道白却就是蝎尾之后,休洛斯对于这个词条的兴趣程度大幅上升,在星网上也会搜索一些蝎尾的相关报道。

结果有一天蝎尾后面跳出来了他的名字。感觉到不对劲的休洛斯顺理成章地一路搜索:

#为什么蝎尾和阿尔克谢的词条会关联度第一#

#双邪是什么意思#

#双邪著名同虫文#

最后竟然一路点击进了一个隐秘的小说网站,需要注册实名账号才能进入。休洛斯随手用了一个假身份。

亮光照进休洛斯深沉的眼底,一大片文字涌入,密密麻麻地全是那位被称为“冷酷哥”的作者创作的作品。

[阿尔克谢把被绑起来的蝎尾丢在床上,一扯领带,轻笑着走近:“你总算落入我手里了,蝎尾。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蝎尾嗤笑了一声:“阿尔克谢,今天是我大意,被你抓住,我认了。你想杀我,想虐待我,都随便你。”

阿尔克谢掐住他的下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这么仁慈?你捣毁了我多少据点,让我损失了多少星币,这是你死了就能补偿回来的吗?可笑。”

蝎尾一脸不屈:“那你想怎么样?”

阿尔克谢:“当然是用你自己来补偿。”

还没等蝎尾反应过来,他一颗颗地**蝎尾的**蝎尾睁大眼睛,这个时候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疯狂地挣扎起来:“阿尔克谢!你疯了!我们都是雌虫!”

阿尔克谢不管不顾,丝毫没有停下动作。

“是又如何?我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算完。”

他逃,他追;身为多年的宿敌,他们恨来恨去,已不知何为恨;追来追去,尽头居然是阿尔克谢的床!

蝎尾眼含泪光,眼睁睁地看着阿尔克谢****。

(以下省略一千多字口□□缠。)

蝎尾一脸恨意:“你会遭报应的!”

阿尔克谢邪笑着:“你认为我会害怕吗?”]

看了一会儿之后,休洛斯指节摩挲着下巴,总算是理解了“双邪”的含义。

不过很显然,作者和其他虫一样,都认为蝎尾是雌虫,才会写出让休洛斯如此无语的剧情来。

所以这本质上是一本……自己和白却的雌雌恋禁忌小说?

自己还是上面那个?

休洛斯没看过几本小说,但看到小说世界里,自己和白却甚至也在一起,果然他们是天生一对。休洛斯也不觉得多生气,看久了这些剧情还土得有点顺眼。

他向来不在意别虫的言论,对自己被写进小说里倒也无所谓。只是具体的内容让休洛斯有些微妙的错位感。

雌虫天生就是下面那个,哪怕休洛斯一直盘算着要怎么样欺负白却,也从来没有想过颠倒体位。

好怪。再看一眼。

他顺手将全书购买,才发现后面还有蝎尾反攻的内容,看见阿尔克谢在里面“眼神闪躲不敢看蝎尾深邃的眼睛”“羞红着脸”“哭着求放过”。

休洛斯:“……”

他看作者是非常想去边缘星挖矿石了。

在最新章对作者留下了“虫设把握有待加强”的评价后,休洛斯收藏了这本书,就退了出来,之后处理军务烦躁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两眼。

由此,一直相安无事。

最后一天的任务,需要收集一种色感特殊的贝壳,这种贝壳外表布着细腻的螺纹,会根据光线和环境温度调整色彩,不过因为警惕性高,它们生活在深海,很少被捕捞上岸,想要购买到,需要凭借运气。

白却和休洛斯来到附近的小镇,两侧都是深绿色的高山,高大到似乎近在眼前,但怎么走都走不到山脚下,只有绿森森的阴影覆盖着古朴的镇子,光线十分阴凉。

蔚蓝色的天空中不时飞过几架小型军用飞行器和飞行类机甲,这段时间,空中军用航线变得繁忙起来,似乎彰显着什么事要发生了。

但对于普通的居民来说,这一切就像天空的距离一样,很遥远,也很不可及。

他们行走在一众的居民之中,脚步缓缓,一起逛民俗店、花鸟市场,玩街边小游戏、购买一些小物品,就像真的在度假一样。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们从一个蒙着脸的雌虫手里买到了贝壳,只是那只雌虫很高冷,说话都是一两个字地往外蹦。

标价是五十,白却熟练地砍价:“五元。”

那雌虫甚至都没还价:“行。”

把贝壳塞给他们之后,雌虫就立刻收摊子了。

白却多看了那只雌虫一眼,觉得这家伙披着黑衣离去的身影有点眼熟。

……嗯,像休洛斯之前的那个搭档。

“你在看什么。”休洛斯把他的脸扭过去,白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在看树。”

这几天两只虫相处得和和气气,相敬如宾,就像是结了几百年婚的普通老夫老夫一样。

休洛斯嗯了声,和白却一起往回走,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休洛斯。”他扯了一下休洛斯的衣角,抬起胳膊指向脚底下的水洼:“这里有条金鱼。”

他们走到了小镇角落的位置,旁边是一条排水沟,通向垃圾处理站,路面是古老的沥青路,有些凹凸不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一小滩水,金鱼就在这么小的水中躺着,连弹动的力气都没有,鱼鳃细微地一鼓一鼓。

估计是这里的金鱼贩子收摊子不小心把它掉了出来,要么个头太小懒得捡,要么纯粹没发现,留它在这里自生自灭不知道多久。

“它快死了。”休洛斯低头看了一眼。

白却拢起长发蹲下,一折一折地挽起袖子,把金鱼用袋子捞了起来,往里面倒了一点饮用水。把袋子系起来,放在一边。

金鱼在水里漂浮着,泛白的肚皮上还沾着脏污,没有游动,一副濒死的模样。

“它要死了。”休洛斯跟着蹲下来,手臂搭在大腿上,说,“丢进垃圾桶吧。”

“你忘了,我是医生。”

白却伸手将金鱼从水里捞了起来,金鱼躺在五指之间,黑色鱼目呆呆的,尾巴湿漉漉地缠绕在白却指尖,“它还能活。”

休洛斯从来不觉得医生能救活一切。不过白却说出这话,他却会多看一眼。

看不见的精神丝线从白却身上飘逸出来,涌向金鱼弱小的身躯。

它在白却手里弹动了一下,尾巴突然用力地拍打起来,鱼鳃鼓动的频率也加快。

“活了。”白却并没有笑,但休洛斯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得更轻松,那一点细微的变化,就是一条活金鱼带来的重量。

休洛斯微不足道地扬了扬嘴角。

“休洛斯,你笑什么。”没有看他的白却说。

“我没有笑。”

“你笑了。”

“……嗯。”休洛斯说,“我笑了。”

“你在笑什么?”问题又抛回来了。

白却把金鱼装进袋子里,重新和休洛斯并肩走在街头上,听休洛斯说:“你说金鱼是幸运的象征,今天救活了它,是金鱼的幸运,还是我们的幸运?”

“你觉得呢?”白却看向休洛斯高眉深廓的侧脸。两只虫穿着相同款式的花衬衫,就这么懒散又闲适地并肩走在路上,让心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它很幸运。”休洛斯指节抵在唇边,这次真的笑了笑,“遇到了一个好医生。”

休洛斯居然夸他是好医生,白却挑起眉,他想到了休洛斯之前对医院和医生的抗拒:“你之前遇到过坏医生?”

“我不知道。”休洛斯耸了一下肩膀,“下定义是最困难的事。”

不过是在伊的指令下,始终将濒死的他救到一个感到痛苦却不会死去的阈值罢了。

休洛斯不会刻意去对虫下好和坏的定义,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意义很微小,因为他两者都杀,他会因为利益放过恶贯满盈的坏虫,也会毫不犹豫因立场对善迹昭著的好虫下手。

白却:“……你说得对。”

他不清楚休洛斯之前遇到过什么,也许还不到坦白的时候,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最后白却把金鱼送给了路边喜欢金鱼的小孩,两虫便回去交付任务了。

最后因为来晚了,没有得到第一,但白却和休洛斯本来就不是为了节目组准备的礼物来的。

为了庆祝恋综第一季拍摄结束,节目组再次开了一个篝火晚会,邀请所有在节目里出现的虫一起参加。

休洛斯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白却便独自站在海边,眉宇沉静,看着海平面把落日吞噬。

这次拍摄完,回去就要去医院报道上班了。

……哦,差点忘了,还要回皇宫看雄父和雌父。

“小白。”

身边有虫唤了他一声,南溪走到白却身边。小雄虫崽悠悠捉着他的衣领,一只手把玩着宝石镯子,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白却。

“去玩吧。”南溪轻轻放下悠悠,悠悠便听话地走到一边去找螃蟹玩。

“怎么。”白却略微扭过身,夕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刻痕,把眼眸照得很亮。

南溪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怅然的笑意:“我决定和家族脱离关系了。”

“……为什么?”

“这几天虽然没有消息,但军情六部最近很忙,想来是没有空处理我的事。”南溪摇头,“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虫身上。”

“你也知道了吧,安若是叛徒。”南溪说,“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迟早会暴露。既然如此,不如趁早做准备,到时候也不会连累家族。”

白却知道南溪有多在乎自己的家族,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你不会被抓走。”白却只是说,“如果你害怕,可以进宫,珀金和蓝野都会保护你。”

不会有虫敢进宫抢虫。

“谢谢你,小白。我想我只是累了。”南溪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想脱离家族,这些年我很累,现在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想这样做,哪怕我会被直接关进双子塔。”

白却好像理解了什么,对于别虫的选择,他向来不会干涉太多。

“大叔!”

身后传来小雄虫崽随风飘过来的声音,隐隐有点小兴奋,悠悠连着叫了好几声:“大叔!大叔!”

白却和南溪同时转过头,看见休洛斯弯着腰,一手拿着个椰子,一手抵住小虫崽的额头,小雄虫手脚胡乱扑腾,还以为休洛斯在和他玩,咯咯地乱笑。

南溪连忙过去把悠悠抱起来,结果悠悠在他怀里还是照样扯着休洛斯的衣领,领口被他拽在手里差点把纽扣扯掉:“大叔!”

小虫崽年纪不大,会的词汇不多,只是一味地叫着,白却走过来,把休洛斯的衣领从雄虫崽的手里拯救出来。

休洛斯整理了一番衣领,对上悠悠的目光,难得有些失语。

说来很巧,之前休洛斯俘虏诺维奇后,压根没管虫怀没怀孕,心黑地把诺维奇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结果诺维奇当场就被他揍得要生了,悠悠这颗虫蛋还是休洛斯莫名其妙接生的。

因为在雌父肚子里没待够月份,诺维奇也不上心,导致虫蛋整整三年之后才破壳而出(虫族的年纪从破壳之日开始算起)。

之后由于诺维奇在他手底下做事,悠悠又从小听话讨喜,休洛斯不止一次抱过悠悠。

现在想来,这只虫崽恐怕是潜意识认出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奇怪,悠悠平常不会对虫这么热情,看来他很喜欢休洛斯。”南溪把悠悠扑腾的手脚按住,对白却说。

“大叔!”悠悠对休洛斯重复,像小狗狗一样,双眼亮晶晶的。

白却也发觉了不对劲,休洛斯长相凶得很,平常小孩都是绕道走,没道理悠悠不怕。

——除非他之前见过休洛斯。

但普通雌虫什么情况下,会见到诺维奇的雄虫崽?

他回头看向雌君,怀疑地眯起眼睛,见休洛斯在系纽扣,便伸出手说:“我来替你系。”

白却一勤快,休洛斯就沉默。

见雄虫的气息和自己挨得越来越近,休洛斯向后仰头,避开白却的审视,喉结在白却眼前滚动两下,休洛斯握住白却的手腕,隐忍道:

“你系错了。”

“哦。”白却重新解开系了一遍。

休洛斯放松着呼吸,抚了抚重新平整的领口,但白却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看得出他放松放得太刻意,呼吸频次太平均了,一呼一吸也保持着同样的力度,就连白却“不小心”地擦过他敏感的喉结时也没有变化。

……怎么说呢。休洛斯的演技也实在不怎么样。

自己以前的眼睛有这么瞎吗,这都看不出来不对劲。

白却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尼古拉斯给自己支的主意,还没完全成型,身后的悠悠又叫了两声:“大叔,给!”

悠悠攥着宝石镯,抠着上面的赤色宝石,看样子是想把和休洛斯眼睛颜色很像的宝石送给休洛斯。

“老师说送给我,我送给大叔,和弟弟。”悠悠抠不下来宝石,晃了晃手。

“为什么叫他大叔?”白却只想着这个问题。

“悠悠见每只雌虫都叫大叔。”南溪能解释。

悠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白却身后的大叔抬起手,食指抵住唇:嘘——

白却蓦地扭头,只见休洛斯的手摸了摸下巴,对白却说:“我的胡子长出来了。”

他下巴确实冒了点胡茬。

白却又俯下身,和悠悠一个水平线,问他:“为什么要给这个长胡子的大叔送宝石?”

悠悠咯咯笑了起来:“宝石,像。喜欢。”

喜欢?喜欢休洛斯的眼睛吗。

白却揉了揉虫崽的脑袋,说:“休洛斯的眼睛里就是宝石。”

“我送的。”

“星系级别的珍贵宝石。”

悠悠呆呆地看着他,“噫?”

小虫崽的表达能力到此为止了,诺维奇见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把自己的虫崽抱进怀里,又亲又揉问:“又干了什么坏事?”

“大叔。”悠悠指着休洛斯,小鼻子吸了吸,说,“弟弟。”

“哪个弟弟?”

悠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雌虫崽和雄虫崽都抢着和他玩,有很多“好弟弟”,诺维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说的哪个弟弟。

“雌父笨蛋!”悠悠蹬了蹬腿。

“你这臭小子!我哪儿猜得出!”

诺维奇把悠悠的头发揉乱,又怕儿子把休洛斯惹恼了,毕竟这家伙看上去不怎么喜欢小虫崽子,“我先把这小屁孩带走了啊。”

“红色!”悠悠拿起宝石镯,诺维奇这回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镯子,把赤色的那颗宝石掰了下来,递给休洛斯。

白却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诺维奇立刻换了个姿势抱悠悠,咳了咳道:“不要在意,这臭小子就喜欢送礼物。”

“哥哥!”悠悠又指着白却,“紫色!”

诺维奇:“你看吧!”

他准备把宝石镯上的紫色宝石抠下来,结果悠悠按住了他。

“雌父的宝石。”悠悠拍了拍诺维奇的肩膀。

诺维奇脸一僵,骂了句坏蛋,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给悠悠炫耀过的一颗紫色能源石送给了白却。

“这玩意儿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诺维奇说,“随便送给你了。”

就当是给长官结婚的随礼了。

白却也没客气地就收下了。

诺维奇抱着悠悠走远的时候,白却才慢一拍地思考。

悠悠刚刚说的“弟弟”是谁?

第93章 第二层马甲07 “五皇子回宫。”……

一旁的诺维奇走远了, 才揪着悠悠的耳朵骂道:“让你不要缠着休洛斯,你偏缠,不听话的小孩!”

悠悠在诺维奇怀里挣扎着, 小手锤打着雌父的胸膛,瘪了瘪嘴道:“礼物!”

“送都送了, 还把你雌父我珍藏的紫晶石都送了出去,还在这儿吵吵呢。”

“不是!”悠悠又敲打了一下雌父的肩膀,瞪着大眼睛说:“奶、奶!”

雄虫崽子这点小力气跟羽毛挠痒痒似的。

“啥玩意儿?”诺维奇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摁在肩头, 脚步加快, 语气有几分敷衍, “回去给你买, 多大个小孩了还没断奶……”

悠悠的嘴被诺维奇宽厚的肩膀堵住, 气呼呼地鼓起脸。

那个气味像元帅大叔的雌虫身上有一股奶味,悠悠从别的小朋友怀孕的雌父身上经常闻见那股味道。

“唔唔!”悠悠奋力抬起头想说话,却发现雌父挂着自己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硬硬的不舒服。

他回头看去, 一只黑发黑眼的雄虫站在眼前,望着自己的表情很奇怪。

但小孩子气性大, 忘性也大,悠悠很快被这只雄虫吸引去了注意力,刚刚的事情便喜闻乐见被忘之身后。

海滩边的海浪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冲上沙滩, 一遍又一遍地退去,白却低着头, 看着脚边忙着搬运食物的小螃蟹,思考着悠悠的话。

休洛斯倒不在意:“你要椰子吗?”

白却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要。”

“我自己摘的, 很甜。”

白却很快改口:“那我要。”

白却接过被插好吸管的椰子,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轻轻用手背碰了一下休洛斯的肚子,谨慎得仿佛在干什么大事似的。

休洛斯:“怎么?”

白却顿了顿,缓慢地收回手,捏起吸管吸起椰子汁,声音在海风中被吹得格外懒散:“没什么,感觉你腹肌没之前那样明显了。”

休洛斯瞬间露出一副让虫可怕的神情:“没觉得。”

“嗯,我开玩笑的。”白却埋下头,踢了踢小沙蟹的屁股,把它食物都踢掉了。

精神力短暂地在外层扫了一圈,没有在休洛斯的肚子里感受到异常的波动。

吓死了。

他差点以为休洛斯真的在这个时候怀蛋了呢。

“白却,休洛斯——”

身后有虫在喊他们的名字,远远的叫声像打破了他们的次元壁:

“都准备好了,一起来吧!”

*

恋综第一季拍摄结束后,白却正式入职。休洛斯则在帝都星本地开始找工作,最终决定加入帝都星本地的守卫军团,开始准备入伍考核。

白却欣赏了一会儿休洛斯在自己面前控制着不把沙包打烂的表演性“训练”,便离开去医院办理入职。

卡秋沙医院从一家与军部有合作的野战医院演变而来,坐落在远离繁华中心的城市边缘,无论是形状、颜色还是建立的地形,外表看和周围的丘陵合为一体,整体的冷金属透着一种属于医院的冷感。

建筑材料由防弹的纳米材料制成,无论是墙壁还是服装都是灰白色调,但角落的花瓶会插上几束新鲜的白山茶或者百合花。大厅中央展开着全息健康监测屏幕,走入即可进行简单的免费身体检查。

和之前在水蝎座的医院不同的是,这家医院预算显然十分充足,任何一间门诊室都采用了最前沿的智能芯片,设置了严格的身份门锁。

医生和病虫实现模拟电网护栏隔开,如果有病虫想要骚扰雄虫医生,则会直达重症监护室,且收到署名卡秋沙医院的起诉函。

——以上皆为卡秋沙医院近一周的变化。

白却让南溪为自己安排的是最不起眼的医院和职务,卡秋沙医院之前根本没有雄虫医生,也根本没有钱。

但在白却来之后,它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给这家不赚钱的医院投了这么多钱。

白却换上一身属于医生的普通白大褂,口袋里卡了根电子笔,双手插兜,走进属于自己的信息素脱发治疗科科长办公室,随手将外套搭在办公桌前的椅背上。

桌上摆设整齐简单,主脑光屏“嗡嗡”运作着,旁边放着一杯机械虫热好的热咖啡,和一盆生意盎然的石斛兰。

整个科室,只有他一只虫。所以他是科长。

白却向后靠在椅子里,交叠起双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超甜,口味也符合他的喜好。

啊,这种一眼看到头、不需要努力升职奋斗、工作悠闲生活真是十分惬意呢,时不时还能自己给自己批假。

——前提是他去完皇宫、救完主角攻受,还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

就在白却又喝了一口咖啡,顺带加了一块方糖时,右上方的医院警报器自动响了起来。

虚拟光屏“叮”地在面前展开。

“亲爱的白却医生,附近有一小队军团正在进行实地演练,遇到了埋藏的炸弹,十几名军雌受了重伤,其中有虫心脏中弹,虫化损坏程度达45%,正在外面进行紧急运送,请您短时间内不要出办公室哦。”

军团演练?

在野战医院附近搞军团演练很正常,他来的时候也看到有战机和小型飞行器在天上飞,周围围了一圈警戒线,当时只以为是有虫占山挖矿。

……但谁家养的军团连私虫演练场都没有还得实地演练啊。这也太穷了吧。

白却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精神丝线顺着狭小的门缝钻了出去,“眼睛”东张西望,顺滑地来到接舱口,看见几只军雌满脸是血被抬进修复舱内。

肩章上的蝎子纹样显示着他们来自于议会,蝎子尾巴旁边的两颗星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是某位议员的警卫队成员。

帝都的议员们大多数家世显赫,再不济也是铁腕手段,作为被刺杀率最高的职业之一,他们往往会从手底下管辖的星系分区里薅些高额税用于培训精兵警卫队。

最近的帝都星因为阿尔克谢的回归而陷入无形的压迫之中,局势紧张,又恰逢议长换届之时,各大议员都开始加紧训练警卫队,白却是知道的。

但这位议员……

看上去实在是太穷了。

不仅连私虫训练场都没有,这群军雌居然还能在训练中受伤。

他的精神丝线围过去瞅了瞅,见这些军雌身上有炸伤和激光冷却伤,估计是被随机找议员打击的黑星舰空投偷袭了。

正准备收回时,白却“看见”角落里一只虫化的雌虫轻轻哀叫着,麟甲和外骨骼一大半都被烧得焦黑,骨翼垂在手臂旁边,看上去也断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警卫员的服装,一身常服,甚至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从外表上看,应该是倒霉的路虫。

但这只雌虫比那些警卫员伤得都要重。他的胸口被尖锐的弹片贯穿,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却还在喘气儿。他躺在简单的休养液里,两边都围着一堆医生,但——

急诊科科长:“急诊救不了,你要我们来的话,我们只会给他开消炎药啊!你看这外骨骼烂的,还没消完炎虫就死透了,送去骨科治治吧。”

骨科科长:“怎么就只有外骨骼烂?你睁大眼睛,他的心脏也快停止了!应该立刻送去心脏外科。”

心脏外科科长:“你们懂什么?看他还在这儿叫,心脏停跳了也不会立刻死的!脸都看不清楚了,先清理一下,送去整形外科吧。”

那只病虫伤得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互相推诿责任,眼里满是绝望和不敢置信。

整形外科科长:“你看他这穷酸样,像是支付得了整容费用吗?再说了,都要死了还整什么容,还是先送去烧伤科吧。”

烧伤科科长:“我看直接送去康复科……”

正当他们争论不休,越吵越激烈时,一道随性的声音插了进来:

“送来脱发治疗科。”

“好好好。”众虫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意识到什么,齐齐转过头去。

只见一只银色长发的美丽雄子站在通道口,一手插兜,一手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掀开眼皮挨个瞅了一遍:“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刚刚还在据理力争的医生们开始结结巴巴。

“……不是,雄子你不知道,他都快死了……”

“雄子,治他明显回不来本啊。最近被空投炸弹伤到意外受伤的雌虫基本都救不回来,意思意思得了。”

“你们医院不是最近来了一批天使投资吗,还回不来本。”白却懒得喷,“送来脱发科吧,横竖他也没几根头发了。”

既然他都发话了,医生们也不得不把这只普通的路虫推到了诊疗室内,休养舱路过白却时,他瞥见那只说不出话的雌虫感激的目光。

一般情况来说,伤得这么重,确实是救不回来的。

白却站在雌虫面前,把咖啡杯放在一旁桌上,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抬手道:“口罩、手套、绷带、拉钩、手术刀、电击器。”

见这只脱发科的雄虫医生要这么危险的东西,雌虫医生们怕他伤到自己的手,面面相觑。

“嗯?”白却回头扫了一圈。

那目光让医生们再次慌张起来,立刻有虫把东西递给了他。

在这种满是细菌的环境下让脱发科医生给他做心脏手术!

雌虫原本有了希望的眼神里再次布满绝望的色彩,如果不是叫不出声,他的嗓子已经叫破了。

医院的休养舱液体自带麻醉和灭菌,白却也没废话,戴上口罩和手套,拉钩直接拉开雌虫的胸腔,皮肉被他扯得撕裂开来,露出下面几乎已经停跳的心脏。

血溅到白却的口罩上,周围的医生们纷纷牙疼。

虫族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心脏都快烂了,眼珠子还能瞪这么圆。

白却之前是兽医专业,平常给小动物做过手术,给虫族做还是第一回。他很满意地拍了拍这颗坚强的心脏,雌虫的目光已经带上淡淡的死意。

目光捕捉不到的精神丝线从白却身上蹿出,密密麻麻地将心脏无数破血的小创口连接起来。

心脏的创口正慢慢地减少。白却拿起电击器,目光未变,手掌合了一下,直接电了下去。

“电击器是放在胸膛上的啊!!”有医生实在看不下去雄虫的虐杀行为,忍不住道。

“不好意思,不太熟练。”白却淡淡地说,“下次会记得。”

但雌虫的心脏却没有被电焦,而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恢复生机,猛地跳了起来!

所有虫:“……”

雌虫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也露出见鬼的表情。

白却居高临下的目光停在他身上,阴影洒落在姝丽的眉眼,像是夺命的恶魔:

“接下来是锤子、斧头、钢钉……”

……

一场手术下来,雌虫的各方面脏器和外骨骼、骨翼都恢复了功能。

原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的雌虫被推到了轻度病房。

这个时候,所有虫才从他的身份芯片中发现,他不仅是只S级雌虫,还根本不是什么倒霉路虫,而是议会的洛尼·爱德华议员!

“天呐议员阁下!您刚才为什么不告知我们一声!”连院长都赶来了,声泪俱下,“还好有我们的医生们救死扶伤,将您救了回来……”

爱德华从鼻孔里嗤地笑了一声,磨着牙齿让下属将整个医院都从上到下整顿了一遍。

已经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睡午觉的白却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救了谁,更不知道随手一举在之后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异能给虫族做手术,目前看来也挺有用的,就是累,像是喝了假酒一样晕晕乎乎的。

白却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睡了过去。

*

锋利的机翼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巨大的磁悬浮升力托举起数架战机秘密飞离巡空航道,宛如利刃般扎入云层,分别飞往环绕着帝都星之外的五大保卫星。

蓝色的拟态地图上,数百个细小的光点不断飞离一个又一个巡航交接点,又隐藏在普通的军用航道中。

这些战机带着绝密任务,准备将阿尔克谢前元帅分散在几大保卫星的私密军队重新带回帝都星,与六部的上将军团抗衡,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智能机械系统向他报告:

“报告首领,战机已到达指定空域,是否打开空间站进行对接?”

坐在控制面板前的雌虫身材极为高大,双腿交叠,有力的手臂靠在指挥仪边,面板上闪烁出的亮光照亮深邃野性的红眸,竖瞳一动不动,仿若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

“开始对接,注意警戒。”

“是。”

拟态光点逐渐向一个方向挪动,这些派出的战机和轰击舰在他规划的路线下,一分不差地降落在了交接的恩莱空间站。

智能机械:“对接完毕,执行监视任务。”

休洛斯:“启动卫星雷达,范围覆盖整个帝都星。”

“是。”

恩莱空间站属于帝都星的重要关隘口之一,连接着几颗极重要的贸易星球,一直以来都属于阿尔克谢的势力范围,即使是他之前失踪,衷心的下属们退至保卫星和周围星系,也为他誓死保住了恩莱空间站,却一直无法启用。

直到今日,在休洛斯的亲自指挥下,属于阿尔克谢的赤色眼蝶纹战机终于再次降落于恩莱空间站,作为他的眼睛傲视俯瞰着整个繁华的帝都星。

等到五皇子进宫的那一天,他的卫星雷达会立刻根据军团定位到这位皇子的位置。

随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潜伏的轰炸舰会瞬间降临在他身边,犹如死神般缠绕着他,让他在绝望哭泣中被捕捉。

坐在指挥室,已经再次成为阿尔克谢的休洛斯肆意地勾起唇角。

哪怕是皇室又如何?

不过是一群流着高贵血统便自以为是的虫子罢了,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的道路。

如果虫族不能失去信仰的皇室,那就让他们一步步变成只具有观赏价值的傀儡。

皇室权威尤甚,但那没有关系,休洛斯可以等,等上几百年、哪怕上千年,他的使命是作为军雌战斗到最后一刻。

冰冷的皮质手套触碰上心口,那里打着白却的标志,只要想一想,休洛斯的心口便泛上血液沸腾的热意。

【元帅。】

通讯里属于朗曼的消息弹动:

【最新接到的通知,皇室后天将公开迎接五皇子回宫,届时所有皇室会调派精英军团保护五皇子的安全。】

【知道了。通知第三军团其余中少将,回到帝都,不日集合。】

【是。】

放下通讯,休洛斯轻轻挑起眉头。平息精神暴乱后,他的脸上褪去层层蝶麟,展露出一张极为成熟英俊的面容,衬衫被解开两粒,松松垮垮地露出蜜色皮肤上陈年的伤疤,属于雄虫留下的吻痕都已经消失不见。

休洛斯摩挲着指尖一颗青柠味的糖,是白却出门前顺手塞给他的。这几天他和白却都各自忙碌,没有时间好好亲热。

等处理完皇室的事后,他再好好和白却继续算账。

休洛斯低下头,薄薄的嘴唇碰了碰青色的糖果,弧度慢慢扬了起来,像是一头愉悦的狮子。

白却……

迟早有一天。

我可以彻底地、完全地、抓住你。

*

自从恋综结束后,珀金不知道和他的雌父说了什么,从此拥有了自己独立的通讯号,一直坚持不懈地白却发着消息。

最近五皇子被找到、即将回宫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新闻上全是对五皇子过往事迹的报道,不少群众对五皇子银淞的回归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无论如何,这下皇室是铁了心要把白却推出来。

白却倒也无所谓,反正这里也没虫知道他就是银淞,偶尔端着奶茶经过其他科室的时候,那群雌虫谈论国家大事谈到五皇子,还会“哎呀”地拍着大腿说五皇子是怎么样怎么样的一只雄虫。

“据说他特别漂亮。”整形科科长捧起双手,“帝国之花的颜值我都是认可的。”

“据说还很温柔。”骨科科长煞有其事。

“对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心外科科长喝了一口咖啡,“听说当时不少雌虫继承虫追求他,还有几只到现在都将银淞视为白月光……”

白却默默地路过。假装不知道这群虫还会在背后将他和银淞进行对比,得出“如果不是家世和等级低下白却将比肩银淞”的结论。

就挺废话的。

倒是珀金格外担心他。

无常猫:【哥哥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皇宫啊。雌父说我必须要把十页纸的帝都世家重要虫员名单不靠任何辅助手段背完才能出门,但我想见你了。】

无常猫:【哥哥哥哥~雌父说我不听话就见不到你了。我才不会听他的,南溪最近也不在宫里,哥哥你快点回皇宫陪我好不好[猫猫打滚]】

白却正熟悉着帝都几个和“蓝星”组织相关的研究所的地图,看见珀金像只没安全感的小狗一样撒泼打滚给自己发消息,有些无奈,一边撕着手撕面包一边回他:

【我明天就回去一趟,但不会多待。你想要什么,我顺路给你带过去。】

另一头的珀金喜滋滋地捧着脸,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

哥哥这么懒的虫居然会想着给他带什么,哥哥果然最爱他了~

至于其他不想看到的内容,珀金选择性无视,并且熟练地恃宠而骄起来。

无常猫:【哥哥,怎么都不叫我的小名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白却:【无常别闹。】

嘻嘻~哥哥还会叫我的小名,哥哥果然爱我!

哄了珀金几句,白却放下通讯,诊疗室门被敲响。

白却立刻关闭机密地图,将手撕面包两口吃完,迅速整理了一番白大褂和略微凌乱的长发,捡起外套挂在手肘间,再面色淡定地打开门。

门外露出了休洛斯英俊的脸,一身酷帅的皮衣外套和修身长裤,很年轻的装扮,显得腿特别长。

“今天怎么有空接我下班?”白却一边关锁一边道。

“训练得差不多了。”休洛斯面不改色道。

“看来效果不错。”白却的目光在他胸口上扫了一眼,忍不住说,“居然还有进步空间。”

感觉都要把普普通通的衬衫撑爆了。

白却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最近却来不及多吃两口。

休洛斯低头看了一眼,因为白却之前一句话,他对自己的身材关注得紧,尤其是腹部肌肉,这几天特意加强了卷腹、平板支撑、仰卧举腿等腹部专项训练,但效果不强。

白却坐上悬浮车的副驾驶,休洛斯在驾驶位启动自动驾驶系统,两虫一时之间并没有对视,休洛斯低头卷着袖口,白却侧身穿上外套。

“我最近……”

“我有事……”

过了片刻,两虫同时开口。

又同时停顿下来。

同时:“——你先说。”

“……”白却抚平外套的褶皱,直接道,“我这几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休洛斯从中央后视镜看到白却半张没有表情的脸,垂下眼帘:“嗯,我最近也有点事要去做。你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白却的睫毛动了动。

“好巧,”休洛斯缓缓带上些玩味的笑意,“我也是。”

“那还真是刚刚好。”白却挑眉,从后视镜看向休洛斯:

“你不用太想我,我也不用太想你。”

“你说得对。这可真是太棒了。”

说完这话便没有什么可说,各自笑起来,聊了两句日常,便很忙地看向别的地方。窗外流淌过一片田野,白却的思绪越飘越远。

他隐约猜到了一点眉目。

如果休洛斯和阿尔克谢的利益相关,明天很可能会来刺杀他这个“储君预备役”。

而在此之前,白却并不会告诉休洛斯自己的身份。

他决定像尼古拉斯说的那样,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用另一个身份试探休洛斯的底细。

就让他来看看,休洛斯那身黑斗篷下,藏的到底都是什么秘密吧。

……

晚上,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休洛斯在洗澡的时候,白却假装肥皂掉了,不小心走了进去。

理所当然地与休洛斯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相较于之前缓慢掌控的风格,这一次的白却没控制自己,他集中地咬在休洛斯的后脖颈、腺体等地方。

吻痕将皮肤洇得绯红,哪怕是军雌特殊的修复能力,第二天起床时也无法消退。

休洛斯就这么顶着一身的吻痕走到下属们面前进行了对接,只有朗曼和镜原的反应稍微正常一点,其他的军雌如遭雷劈般盯着元帅那被咬出一颗小爱心吻痕的脖子,和带着渗血齿印的耳垂。

……这是谁家的雄虫干的。

尸体还健在吗?

“你们在看什么?”阿尔克谢冷冽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再乱看,眼睛自觉挖掉。”

“是、是!”

等这群军雌跑了之后,休洛斯戴上遮掩气息和外貌的黑斗篷,冷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肿了一晚上。

小混蛋。

*

标刻着皇室纹样的悬浮车停在开阔的平地上,形状宛如一只银色趴伏的蝎子,周遭士兵开启的能量盾紧紧护卫着它。

一群武装齐全的精英军雌围绕在悬浮车两旁,身体部分虫化的骨骼泛出坚硬的光泽,气氛肃穆。

他们之中领头的军雌分别有千年世家维尔兰家族的族长、银星突击队的队长、B73星的军雌领主等。

帝都星主市区已经经过清道处理,五皇子的车队会从隘口一路穿越过主街,在无数虫的注视敬仰中进入皇宫。

悬浮车上,白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被几位雄虫侍者换上礼服和首饰。

“哎呀,这朵花儿太素净了,不衬呀!”

“这也不好看,太俗了太俗了!”

“可恶……皇子、皇子你先别睡!头发乱了!”

这些雄虫都是虫别的世家抽调来的,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银淞殿下。如今见到了,果然是玉肤雪貌,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美丽的容颜,当然也该选用最衬托美貌的服饰!

雄虫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首饰和胸针最衬白却时,他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毫无进宫前的紧张和不安。

……哎呀。

一想到等会会在杀手队伍里见到一只脖子后面有小爱心标记的雌虫,白却就忍不住想笑。

应该不会因为行为不端被他的上司惩罚的吧?

惩罚了也没关系,他会帮休洛斯报复回来的。

第94章 第二层马甲08(4w营养液加更) “……

不过白却觉得, 休洛斯的上司也很有可能和他一样行为不端。

实在不行,两个一起教训算了。

悬浮车正式开启,随着军雌们骨翼扇动气流的飞动声, 后座载满鲜花,悬浮车浮起, 向皇宫门进发。

尤利乌什皇宫。

天穹布着玫瑰状的虫造香槟色云朵,栽种着万千名贵花种的花园悬空于主殿两侧。

进入雕刻着虫族各类主虫种样式的银色拱门,经过开满紫藤花的花园和匍匐着睡莲的小湖泊, 再用密匙开启殿门, 就可以踩上主殿四季温暖的恒温菱花羊绒地毯。

天鹅绒宝石椅上, 虫后端着花茶, 一身白色的议长制服长袍, 肩头悬着金色绶带,腰部扣紧,显出细窄有力的腰身, 整只虫如同蓄势待发的利剑。他生着一双紫罗兰一般的眼睛, 一头利落的短发。

索斯顿放下花茶,缠绕着紫蝎戒指的手抚上扶手的刻纹。哪怕此时皱着双眉, 面容仍然是十足的英俊。

在他不远处,一扇精致的殿门微微敞开着。索斯顿知道,久不出门的虫皇也正关注着外界的动静。

“情况怎么样?”索斯顿问道。

侍者从门外迎进来, 低头应道:“五殿下已经出发,如陛下所要求的, 声势浩大,外交部的记者们全部都出动了。”

“……嗯。”索斯顿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下去吧。”

他打开直播的虚拟光屏, 看见接送银淞的花车正平稳地行驶着,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抚摸着手上的蝎尾戒指。

这枚戒指是议长的象征,对于索斯顿来说,更是他虫后的象征。

目前的虫皇应星为蝎种,无论议会还是皇室,已经沿用了一千多年的紫蝎作为标志,但能够拥有虫皇亲手赠予的紫蝎戒指的索斯顿,才是他亲自认可的虫后。

索斯顿今年五百多岁,已经步入中晚年。与前任雌虫虫皇有十五只虫崽的功绩相比,他天生生殖腔萎缩不易有孕,和虫皇等级都很高,但匹配度却不高,比其他三只雌妃的匹配度都要低。

从第一眼见到应星起,索斯顿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应星,所以哪怕他们匹配度极低,哪怕自己无法怀蛋,索斯顿还是死缠烂打地追求着应星,终于让应星为他松口,娶了他做虫后。

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就算应星每个月都会给予他信息素,索斯顿仍然几百年都没有虫蛋。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到无谓,找过无数医生,吃过无数药,索斯顿最终放弃了。直到有一天,躺在应星的身边,索斯顿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来自天边的声音对他说,他的体质无法怀蛋,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虫崽。

“现在,有一位迷茫的灵魂愿意做你的孩子,但你要明白,这不会是只完美的虫崽,他会不听话,会偏执,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跑得很远,甚至还可能让你承受一场无法挽回的离别。你能承受这一切,不去干涉他的自由吗?”

“……我可以。”索斯顿在梦里思考了很久,回答,“让他来吧,无论如何,我愿意爱他。”

一晚上过去,索斯顿醒来时看着应星熟睡的侧脸,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他怀着一个和神共同的秘密,每天都会用机器检测,但虫蛋被发现需要时间。两周之后,他被发现怀了蛋。

索斯顿抱着应星喜极而泣,应星拍着他的肩膀,向来冷淡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

他们都没想到,这一胎还会是只雄虫崽。

从出生起,银淞就不让索斯顿省心,倒也不是调皮捣蛋,而是他和其他虫崽太不一样了,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最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

在别的雄虫崽还在学习精神力如何进入他虫精神海时,银淞已经开始控制精神力给自己切苹果吃了。雄虫崽们学着如何用精神力修剪窗花时,银淞已经可以隐藏气息独自跑到银河底下看流星。

索斯顿深爱着他的银淞,但他隐隐中明白,皇宫禁锢不了银淞,梦里所指的自由的答案,很可能并不在这一方皇宫。

果不其然,接近成年时,银淞改变了所有虫的认知,跑了。

唯一没有改变认知的是虫皇应星和虫后索斯顿。银淞和精神力水平和虫皇差不多,他无法修改虫皇的认知,但只要他想,他可以对索斯顿为所欲为,做一个叛逆的虫崽能对雌父做的所有事。

但他没有。

索斯顿这辈子最爱的是虫皇,其次是银淞。虫皇这辈子从来没有出过帝都星,他很好奇银淞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对他说,不用追。索斯顿说好。

额角有些肿痛,索斯顿抬起指尖揉了揉。虫到中老年期,身体会慢慢地出现些毛病。他多年操劳,出现的症状还不算难接受,但是应星……

银淞出生的那一年,他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索斯顿。”虫皇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银淞还有多久能到?”

抚摸戒指的动作一停,“陛下,大概还有两个星时。”

一大早便出发了,但帝都太大,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索斯顿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站起来,走向虫皇的卧室,看着应星盘膝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我担心有虫对银淞不利。”索斯顿道,“最近死了很多要员,很明显,他们正在进行权力的争夺。”

对于尤利乌什皇室来说,他们早已有一套成熟的权力体系运转,每一颗齿轮都严丝合缝地运作着,只要确保子嗣后代里有实力强大的皇雄或者皇雌继承,地位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近百年出现的一只雌虫打破了皇室和其他势力之间的平衡。

他以一种令虫咋舌的速度成长起来,不仅借着军事任务的名头迅速在宇宙中扩张着势力,在各个星系建立了自己的军队,还将原先纪律松弛、野性散漫的军部规整成整齐有序的六个部门。

虫族以强者为尊,阿尔克谢的成长速度和实力强悍几乎前所未有,军部的实力甚至隐隐压过议会和其他世家,直逼皇室。

世家雌虫和军部之中,没有虫能和阿尔克谢抗衡。

不过这样粗暴的扩张带来的是阿尔克谢精神暴乱的加剧,最终让他自食恶果,在边缘星执行任务时失踪。

皇室便立刻宣布了他的死讯,随即取消元帅制度,想将阿尔克谢的痕迹彻底抹去。

然而他回来了。

而且从小道消息来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居然还变得更健康了。

这样一来,阿尔克谢为了官复原职,很可能会绑架皇子和他们谈判。皇室不能失去任何一位皇子,要想根除阿尔克谢的势力短时间也不可能,他这些年军队扩张的星系大多数以阿尔克谢为首,某些时候甚至到了不认皇室认虎符的地步。

“帝都星每年都会死很多虫。”

玻璃倒映出应星淡定的脸,相比起索斯顿的忧心忡忡,他显得并不在意,“没有虫能够伤害银淞,我能感应到他。”

作为雄父,他隐隐知道银淞有多强大。那只虫崽从小就和别虫不一样,应星很看重他。

按照皇室的规矩,综合能力最强的虫族皇子,无论雌雄,都会成为下一任的虫皇,这并没有可选择的余地,是强制性的规则,自古以来,虫神都不会庇护不够强大的虫皇。

所以哪怕是应星和索斯顿,也给不了银淞想要的。

以阿尔克谢如今嚣张的势头来看,恢复元帅的位置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目前唯一能够有希望控制住他的,则是有史以来精神力天赋最高的银淞。

“我可能见不到来年冬天了。”应星突然说,“从此之后,他没有离开的自由。”

手指骤然收紧,扶着门,索斯顿什么也没说。

*

甜蜜的花香一路洒落在最繁华的中心街道,天上布着七彩的虫工气云,分明在初秋,帝都星的天空却下起了微凉的小雪。

每一朵雪里都含着微弱的精神力营养剂,有虫崽跑出家门用舌头接着雪玩儿,是甜甜的。

无数虫从窗口探出头,观看皇室为银淞殿下回归盛放的烟花。帝都星的天空全年由巨大的防护罩笼罩着,此时防护罩调低了色调,天幕变深,烟花便在深蓝色的空中炸响。

帝都星所有虫都看到了皇室对银淞殿下的宠爱与重视,哪怕是任何一届虫皇,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坐在悬浮车里的白却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场景,慢慢拢紧了眉头。

就回个家而已,搞这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虫皇即位,看来应星是铁了心要把这位置让给他。

一口气悠悠叹了出来。白却是真的不想当什么虫皇,虫皇要每天处理很多事,娶很多老婆,生很多虫崽,他自认为是一条咸鱼,实在负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天呐,殿下怎么能皱眉呢?”一只雄虫紧张兮兮地抚平白却的眉头,被白却躲开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身上已经换上属于皇子的银白色长袍,脖子被扣上一圈听说能买下半个星球的镶满水晶的白色颈环,延伸出的白金色长链一直垂到背后的腰间,和银金色宝石腰带连接在一起。

一枚华贵的紫蝎戒环取代了和休洛斯的“结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白却把其他虫打发离开自己的车厢,半靠在座椅里,掀开一点遮挡外界视线的帘子,指尖搁在窗边轻扣,看着外面流过的街道,心想怎么还没有虫来劫走自己。

很快,没有看到想看的,他便放下了帘子。

记者们坐在飞行器上,手捧着玫瑰激动地转播着这一切:

“银淞殿下的花车即将到达南河区,请南河区的居民做好准备!哦,天哪,殿下刚刚是不是探头了!”

摄像头放大数倍拍到车窗外一只转瞬即逝的纤细手背。

“哦哦哦!是银淞殿下的手!!”

正当这边处于类似节目般的欢乐氛围中时,一群军雌难以言喻地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真有钱啊,这一天下来得有十几个亿了。”副官塔特尔将手臂搭在旁边军雌的肩膀上,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道,“你说,要是我们真的把五皇子给杀了,皇室会发疯吧?”

“发疯了就跑呗,你以为元帅为什么调遣来那么多战机盯着帝都星?”被他搭着肩膀的朗曼耸了耸肩膀,“而且元帅只是想拿着五皇子和皇室谈判,恢复职位,不会杀掉他的。”

皇室铁了心要取缔元帅制度,如果不拿下合适的筹码,休洛斯驻军帝都便缺少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这主意倒是挺疯的,但如果是阿尔克谢做出来的,众虫都能理解。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阿尔克谢想,他可以独自杀穿整个皇宫出来,再宣布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任虫皇。

军雌的天性是掠夺和杀戮,阿尔克谢作为不世出的战争机器,在这个方向越走越远。皇室既然无法杀死他,也不可能将他放离虫族,作为敌虫反过来攻击帝国,便只能妥协。

“哦——我还以为可以在皇子死之前尝尝他的味道呢。”塔特尔遗憾地舔了舔唇。

“你这欠虫.干的蠢货。”另一位副官伍德走过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嘶——来了来了。”

休洛斯独自站在战机前,脸上戴着一层仿生面罩改变面容,出发前,他莫名地换下了那一身堪称标志性的黑斗篷。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换衣服。

他盖上面罩,面罩两端延伸出灰色的金属护板,一路遮掩至耳际。

身旁的副官和将军们一个个都戴着相似的面罩,即使嚣张如他们,却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掳掠皇子的队伍中。

阿尔克谢高大的身影站在众虫身前,似乎给予他们无限的力量。军靴没过脚踝,腰身被皮带紧扣着,和宽阔的胸膛对比显得格外劲瘦,上衣下摆扬起,露出别在腰间的枪.支。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按在枪头上。

“出发。”

比平常安静的闹市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之后,一切便开始变得混乱了。

居民们尖叫着躲进了防护罩里,记者们的飞行器被巡空舰驱散开来,云层里飞来数个黑色的影子。

“嗡嗡”的机翼展开声逐渐接近,起落架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啸的风声。

“保护殿下!”

战机启用,城市上方陡然升起透明防护罩,高楼建筑折叠推平,悬浮车瞬间从蝎形折成抗压性强的球形。

柔弱的雄虫们从另外的车厢冲了过来,像一群鹌鹑瑟瑟发抖着把白却围在中间。

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白却:“……”

有雄虫在白却腰上摸到了硬硬的东西,形状奇怪,怔怔地说:“殿下,您身上怎么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我随手带来的坚果。”

“什么坚果有这么大啊?”雄虫惊疑不定地说。

“大坚果。”白却面不改色地说。

“啊?哦……”雄虫们继续瑟瑟发抖。

窗口战甲陆续降落,白却低下头看了这群小雄虫一眼:“我觉得你们可能更需要被保护。”

他伸手一推,雄虫们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了下来。

白却两步踢开车门,单手抓着上面的把手借力,轻巧地从圆形的悬浮车里跳了出来。

“殿下、殿下,你要干什么去!外面很危险啊!”雄虫们在里面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白却抬手“啪”地关上车门,把他们的声音挡在了里面。

雄虫们还想说什么,一股睡意却在一瞬间入侵了大脑,让他们立刻昏睡了过去。

踏出悬浮车的白却已经不再是五皇子银淞。

他隐藏自己的精神气息,降低了身高,发色变为黑色,五官重新分布成另一个组合,完完全全化为陌生虫的模样。

白却摸了摸脸,抬头看着空中已经在交火的战机,机翼相互摩擦出火星,打得有来有回。敌方的战机蒙上一层黑漆,看不出原先的标识,显然有备而来。

阵仗搞这么大,篡权夺位吗这是。

做过一辈子的人类,又当了两辈子的咸鱼,白却还是很难理解军雌们军装一甩就是打的想法。

皇室也没教啊。

周遭有军雌回头看见了他,不赞同地皱眉:“雄虫阁下,这不是你该出来的地方!”

正当他说话时,旁边突然飞来一枚无声的等离子内爆子弹,眼看就要刺破他的脊背。军雌躲闪不及,白却果断从腰间拔出手.枪,高能量激光精确地击中了子弹,使其偏离轨道在不远处炸了开来。

军雌背后冒出了冷汗,被这种子弹击中后会在内部爆炸,对骨翼和内脏造成伤害,如果不是白却,他现在应该已经倒下了。他感激地看了这只雄虫一眼:

“……多谢阁下。”

“没关系,我是银淞殿下的侍卫之一。”白却收回枪,“我同你们一起,保护殿下的安全。”

“胡闹!”身旁银星突击队的队长驾驶着机甲飞在空中,对白却大声道:“雄虫添什么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快回去!”

还雄虫侍卫?与其相信皇室会让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雄虫当侍卫,还不如相信银淞皇子爱搞雄雄恋!

白却眯起眼睛,没有吭声,目光绕着突击队队长的银白色机甲细细转了一圈。

……很漂亮。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突击队队长一眼。

就在这时,一股极具压迫感的重力从头顶降落,白却曲膝跳开,地上瞬间被炸弹炸出一个坑陷。

白却向后退去两步,忽而助力跳上了突击队队长的机甲顶,在他的骂声中,借助周遭军雌的机甲和战机当跳板,踩着一个又一个,逐步接近中央热冲突地段。

此时的军雌们还不知道,他们保护的银淞殿下,早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和骂声中跑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见自己目标太明显,白却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气息仿照成雌虫的模样。他踩着信号塔顶端,居高临下俯视着低空作战的雌虫们。

怎么一个两个都戴着这种遮住脖子和耳朵的面罩,跟银行抢劫犯似的,还不方便让他找到目标。

……脖子上被他留了小爱心的雌虫到底在哪儿啊?该不会根本就没来吧。

白却索性钻入每一架敌方机甲,进去先把驾驶的雌虫面罩揪下来看看脖子和耳朵,没有标记就开始揍,揍完就顺手丢出机甲。

大多数雌虫出来造反会改变面容,但脖子和耳朵这种地方并没有改变的必要,所以白却在休洛斯的身上留了特殊的标记。

白却扯下了每一只遇见的敌虫的面罩,跟流氓似的再把脑袋扭过去观察一会儿,就开始揍,揍完就丢出去。

这个不是……

这个不是……

怎么都不是。

白却单手搭在膝盖,坐在高架桥上迎风思考了一会儿。上空的机甲交火激烈,时不时有炸弹擦着他的腿落下去,把地上砸出一个凹陷。底下的军雌们肉搏得也很精彩,时不时有虫因受伤被抬走。

白却的精神力已经将这片战场覆盖,偶尔发现过激情况会过去帮一手,目前并没有发现虫员死亡。

阿尔克谢的目的并不是大开杀戒,他们行动的目的只有掠走自己,但如果是这种其他雌虫不下死手的打法,想要达到目的,阿尔克谢很大概率会亲自上场。

骨翼在风中拍打的声音由远及近,白却抬起头,看见一只高大的军雌展开骨翼,强壮的骨翼几乎遮天蔽日,外沿张开锋利如刃的骨刺,他整个停滞在空中,俯瞰着目前的战场。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低头朝自己看来。白却在一瞬间,和他面罩后凌厉的视线对视。

白却的目光落在他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胸口上。

第95章 第二层马甲09 “和他打架的是五皇子……

身高不像, 体型不像,骨翼的颜色不像,但这些都是可以做伪装的。

但很少会有雌虫故意去伪装胸腰的大小。

白却的数学很好, 他巧妙地将休洛斯的胸腰比例与眼前这位换算了一下,基本对得上号。

虽然如此大的学名胸肌的东西, 比较少见,但也不是说仅此一号了。白却只见识过一只,如果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危险很凶的雌虫乐善好施大方地把他的胸肌让出来让白却长长见识, 他一定能认出这是不是自家的牌子。

可惜雌虫投过来的眼神好像不是很愿意这么做的样子。

目光是能带来磁场的, 所以被看的虫会有感觉。而白却的感觉很明显——这只雌虫发现了自己一直盯着他胸口的目光, 目光已经由单纯的看死虫变成了单纯的马上就要把自己变成死虫。

躲开一记离子弹的白却叹了一口气, 真小气的雌虫啊。

见突如其来的一发子弹没有命中, 雌虫面罩后的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长达半秒,随后骨翼一扬, 飓风一般的气流朝着白却席卷而来, 把他直接从高架桥上吹飞下去,快速抓住了附近断裂的一根缆线才停了下来, 整个悬在空中。

“喂——”白却单手抓着缆线,停靠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中,对雌虫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恐高啊。”

话是这么说, 刚刚坐在高架桥还把腿翘起来的是他,现在挂在空中手也没抖一下的也是他。

雌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只是抬枪再次朝白却射来。

子弹在击到白却眼球前有短暂到不可察的停顿,圆形的瞳孔化为花朵的形状,形成一道无形的弧形屏障将它阻挡在外。

白却轻轻一偏头,子弹擦过面颊削去一缕飘扬的发丝, “砰”地击中身后的信号塔。

高大的信号塔为这一击轰然倒塌。

白却沉默了。

如果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军雌,就算侥幸躲开眼睛,脸也会被瞬间炸毁,就算治好了伤疤也是一辈子的,再也不可能找到雄主了。

下手好狠的雌虫啊。

千万不能放走他。

白却舔了舔唇,眼眸颜色变得更深。

雌虫发出那一击便不再理会他,骨翼拍打着腾升,不远处一辆被涂成漆黑的双翼型蝶状机甲亮着警示灯停在空中,雌虫打开舱门进入。

机甲全部的警示红灯闪烁了两下,随后像是活过来似的,两侧装甲内置透明薄片哗啦展开,翼展足有两百米,宛如巨型蝴蝶的翅膀,此时双翼高频振动着飞向战火纠结的地带。

蝶状机甲结合了蝶族善隐蔽、灵活性高的特征,但这辆蝶状机甲似乎经过了基本的伪装处理,以白却对军部机甲的了解程度来看,本体的大小可能要庞大至少三倍。

形状也远不止这么简单。

白却目送着机甲远去,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挂在空中:“哎呀。”

他松开手,随着重力迅速向下坠去。在接近地面时,无数透明触手编织在一起为他做了弹力床垫。

白却在空中弹了一下,又落了回去,不想动了。

天空遍布着七色云彩,看上去像是一场梦境。

白却这时候又在想,为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都拥有着这种奇怪的、争权夺利的欲望呢。

如果他现在向休洛斯暴露身份,和他说我们一起去隐居吧,远离这样的生活吧,休洛斯会放手吗?

他不会的。

就像是白却清楚自己的坚持一样,他知道休洛斯也有自己的追求。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和休洛斯的方向背道而驰,又凭什么要求休洛斯和自己一样呢。

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就是自己的雌君。万一认错了,那就没意思了。

白却从废墟中坐起来,缓慢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屑。出来前他只披了件大衣,里面还是皇子的长袍,垂地的位置有些脏了,白却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太在意。

脚尖轻点,他很快消失在原地。

一枚等离子炮从机甲右臂激.射出,击中对面机甲腹部的能源保护装置。能源灯闪了闪,最终熄灭,银星突击队的队长正准备乘胜追击,将机甲中的军雌一举拿下,身体突然无法移动了。

他正准备挪动的手指僵硬无比,宛如失去了神经连接般无法行动,整只虫甚至都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一只手从他身后高高举起,再重重砍下。突击队队长闭目缓缓倒了下去,透明的合金舷窗映出一张五官殊丽的脸。

切断雌虫和机甲的精神连接后,白却随便地把突击队队长从舱内丢了出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驾驶机甲。

白却坐在舱内,扶着下巴对着面前的控制按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按了一下蓝色的键。

机甲的左臂射出一枚炮弹,什么都没击中,但是恰好落在了队友的队伍中,把队友吓了一跳。

“老江你有病啊!*$#%$……”

机甲内通讯响起,伴随着会被屏蔽的骂声,白却没管,低头研究了一会儿,差不多把机甲的操作流程弄懂了。

他操纵着机甲抬起右臂,这一次精准地朝着队友的机甲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