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出生晚这件事——
如果她也和程时鸢同龄,是不是会有更早追来见心上人的机会?
甚至说不定,也轮不到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以“前任”资历在她这里显露优越感。
因为幼小的她,再怎么样张牙舞爪,身上也没有任何具备威胁力的“功勋章”。
“怎么会?”
程时鸢失笑着,不解地偏头看着她。
明明她们岁数差距也不大,可是对于听过“死亡宣告”的自己而言,才刚刚十九岁的望舒,象征的就是旺盛的、蓬勃的生命力。
“年纪小不是很好吗?象征着无限的可能啊。”
她眯起眼睛,想到之前拍广告的时候,合作方顺口跟她聊起望舒。
其实望舒这些年已经是圈里的一线模特了,维秘秀场也有她的身影,而她个人专注转型演员,也恰好接到了还不错的本子和角色,只差一个机会走红罢了。
爆火这种事,除了极致的努力,就差个老天垂怜的机会而已。
和她比起来,十九岁时的程时鸢,总归有占到程家这方面产业的影响力,加上陈楚星青睐她时的一些资源机会和引荐……
虽然程时鸢自信完全靠自己,也能走到今天这步,但肯定要花上更多时间。
在望舒这里,她难得轻松了心情,甚至游刃有余地,能摆出知心姐姐的姿态。
“你在着急什么?”
“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其实做得很好,唔,起码比我在这个年纪做得好耶。”
大约是因为她此刻放松地,愿意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勉强满足了望舒的丁点渴求。
于是不自觉地,吐露出一点真心话:
“不够,根本就不够——”
“如果我也功成名就,不管是继承了家业,还是也成为更厉害的明星,程程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在意我一点?”
不要是对小孩的宽容。
望舒也想变成,在她那里更有分量的强者,所以才怨恨,这些追赶不上的时光。
程时鸢觉得她好可爱。
大约是因为从前择偶时,避不开家庭教育的影响,所以程时鸢总是习惯地,欣赏在某个领域拔尖的、优越的角色,她的前任们,因此各个出类拔萃。
她就这样条件反射地慕强。
做继承人的时候,会想和谢栀清比较。
读书时遇到难题,迫不及待地去追赶夏知燃那种天才的脑回路。
就连追个星,也要喜欢有真本事的,像陈楚星这样童星出身,基本功扎实的前辈,哪怕谈恋爱,也孜孜不倦地,要从陈楚星那里学到更多演戏的知识。
即便心灰意冷,倦怠时歇息,也要挑最高的那根枝栖息。
程时鸢几乎从来没有一刻,停下来,往下看过。
直到她忙碌半生,被恶疾逼迫着,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只有“活下去”这个需求,她才开始恍然思考,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的人生,能在这25天之后,得到延续。
她只想放慢脚步,品味自己活着的,每一天的风景。
抬手摸了摸,这个从不肯叫她一声“姐姐”,好像这样就看不见她们之间隔过多少时光的小孩,程时鸢笑眯眯地说道:
“功成名就,活得久都会有的。”
“至于继承人,那有什么好当的?”
她见过太多被这个位置,改变得面目全非的人了。
这个位置,能把情绪鲜活的爱哭鬼,规训成一台理智又沉稳的机器。
也像一块巨石,倏然降落在一个艺术家的生命中,让她往后余生都再也不能握画笔,只能背负着那座山一样沉重的责任,连那股梦碎的不甘愤恨,都不知安置在何处。
啊。
倒是也有一个,起初一无所有,什么都要靠血腥争抢、手段如雷霆的小怪物。
特别适合那个位置。
但是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和怪物比?
于是程时鸢又轻轻拍了下她的面颊,真心实意地笑出声,哄道:
“乖啊,继承人那种苦,让你小姨吃就行了。”
“咱们好好过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富贵日子,好吗?”
望舒情不自禁地点头。
明知程时鸢在靠这样的轻声细语,给她灌“当小孩也很好”的迷魂汤。
可是她就是很不争气地,会因为那一声“咱们”而心花怒放,单方面将这句话理解成是,程时鸢最想和她一起过日子的意思。
如果,如果……程程真的很喜欢年纪小的,那她也不是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当可爱小孩。
也就是在这时。
程时鸢突然想起来,她昨天约会邀约选择的礼物,终于忍不住,问出那句从昨晚延续至今的好奇:
“为什么会想到要送,向日葵的种子啊?”
因为我很贪心,想要种出一轮,只属于我的太阳。
望舒这样想着,低头看进她那双,无论如何都迷人的,让人沉溺其中的双眼。
“因为种子在不同的环境,光照、土壤、湿度、温度里,会生长成不一样的植株。”
“我小时候,就像这颗种子,总会辗转在不一样的家庭,也在很多不同的国家待过,必须不断地适应这些地方。”
“我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爱人如养花——”
“我想让你知道,有一颗还没种下去的种子,可以完全遵循你的心意,你想什么时候浇水、施肥,什么时候让它开花,都可以。”
望舒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在异国他乡的心动,就这样痴痴地记了很多年。
自从和程时鸢在好莱坞的那个剧组熟识之后,后来程时鸢回国的许多个岁月里,她都在努力收集这个人的消息,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日常生活又有怎样的习惯。
她把程时鸢随手留下的那些日用品,一直珍藏着,把这个当作象征对方的香味,哪怕程时鸢当时不过一时兴起,自己都不记得,用过的是什么品牌。
望舒甚至干过那种,隔着时区差异,把自己和程时鸢调整到,在同一个时间睡觉的事情,好像这样她们就能做同一个梦。
她也听过程时鸢的一些采访,哪怕隔着不同国家的网站,总难免有疏漏。
可是她会记住程时鸢偶尔尝过的菜肴,去过的地方,然后在假期时,迫不及待地,去到那些,喜欢的人去过的地方。
甚至仅仅因为这样,就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蜜和芬芳。
她们照着同一个太阳,也沐浴同一轮明月。
望舒几乎拼尽全力,想要把自己塑造成,程时鸢能在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的模样。
她知道站在程时鸢身边的那些家伙,每个都像一本厚重的书,随便翻一翻,都有比她更深刻的历史故事。
但她依然鼓起勇气,想把自己这本空白的书递出去——
“程程想要试一试吗?”
“让这颗种子开出来的花,变成你最喜欢的形状。”
修剪成怎么样的形状都可以,不论变成什么样她都愿意接受,因为只要对她做这件事的人是程时鸢。
那望舒就会对即将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期待。
所以,她的程程,会愿意栽下她这颗种子吗?
第26章 “你小姨都没哭,你哭什么?”【喜欢璟梧深水加更】
程时鸢似乎设想出了,这颗向日葵种子埋入土壤,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画面。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欣然应下了,望舒的请求:
“我们回去一起种。”
这句回答。
令望舒心中那颗种下已久的,亟待成长的种子,终于得到允准,迫不及待地顶开土壤,舒展枝叶,想要沐浴在爱意中成长。
【获取望舒爱意值:1】
果然是。
很可爱的小朋友嘛。
程时鸢眯起眼睛,察觉到望舒呼吸紧张地停了停,试探着,朝自己靠近。
唇瓣踟蹰着,即将触碰到她时——
“咔。”
烘培老师满带歉意地推开房门:“不好意思我迟到……”
话没说完,讷讷地抬手在面前挡了下,转身又要走:“不好意思我来早了。”
瞧见望舒眼底藏不住的郁闷与懊恼,始终靠在她怀中的程时鸢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起身为看上去更尴尬的老师解围,将她请了进来。
起初烘培老师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顾埋头打鸡蛋。
程时鸢体贴地询问出,关于打发奶油的各种问题,才引得老师逐渐放松下来。
——不,果然还是很难放松下来。
烘培老师心中涌现出一股,比看见厨房杀手更绝望的情绪。
被程时鸢这样漂亮的,完全不敢抬头对视的大明星专注地看着就算了。
她能感觉到,每次、基本是每次,程时鸢给自己递东西的时候,旁边那个沉默的异国美女,就会用那双格外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可能无意间触碰到的肢体动作。
烘焙老师神智不清地想,如果她的手被这股射线烫穿,算不算工伤?
程时鸢迟疑地出声:“老师,取那个面包胚,不用戴手套吗?”
不用的,哈哈,烤箱哪里有你旁边那位美女的视线温度高?
意识到程时鸢的注意力,真的在做蛋糕这件事上,始终没有再得到她关注的望舒,终于忍不住出声:
“程程已经完成大半部分了,剩下的还是我来吧?其实我也有在蛋糕店上过班,这些我都会,就不继续浪费老师的时间了吧?”
程时鸢倒是不在意这件事。
等到烘焙老师跟望舒确认完她们要做的这款蛋糕流程,低头收拾东西准备走时。
她有些疑惑地,盯着望舒那只纱布缠着,看起来伤势完全没变化的手:
“你……确定可以吗?”
想到早上夏知燃拿来的某瓶特效药,她不太自然地问道:“你小姨买的药,你没有用吗?”
才不要用呢。
望舒巴不得这伤维持得久一点,替她吸引更多来自程时鸢的注意力。
为她赢得心上人最多的怜惜与心疼。
高大的身形恰好完全挡住旁边埋头收拾的老师,她满意地看见那双桃花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我忘记了。”
她自然而然地撒娇:“晚上回去,如果程程有空的话,可以帮帮我吗?”
性感而深邃的眼瞳低垂,她声音小了许多:“我昨晚想试试自己来,但好像还是做得不太好。”
程时鸢对不需要费劲做事,就会乖乖给她提供爱意值的小朋友,有着无限宽容:
“好呀。”
她甚至还多说了一句:“你这样洗澡应该也不方便吧?今晚回去洗漱之前,可以来找我,我用保鲜膜帮你把伤口包一下。”
望舒眼珠轻轻动了动。
仿佛已经闻见浴室逼仄的空间里,萦绕着沐浴香氛的水雾,看见瓷砖上凝结的水珠颤颤巍巍,暧昧般,大滴大滴滑落。
而帮她包扎伤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衣衫尽湿。
半透明的布料紧贴肌肤曲线,雪白色、樱粉色,凸起的、下陷的,所有美景,她只需要一低头,就都能看遍。
望舒喉咙莫名紧了紧。
声音也低哑了两分:“好。”
手中握着的奶油抹刀,因此失神地,一下轻、一下重,将面包胚涂得凌乱不已,也不知究竟是想把这些奶油,涂到谁身上去。
直到鼻尖忽而一凉。
甜香味变得更为浓郁,望舒呆呆地抬眸。
程时鸢手指上还沾着奶油,失笑地看着她:“发什么呆呢?涂这么厚的奶油,一会儿得把我们俩腻死,快刮下来一点啦。”
“噢……”
望舒条件反射地,顺着她的指令调整修改。
但手中的奶油刮刀,只是高悬于半空,比手上动作更快的,是探出的舌尖。
犹如狗狗濡湿鼻头,舌尖卷了卷,就将鼻子上蹭到的奶油,乖乖地舔去大半。
这下怔愣的人轮到程时鸢了。
她很少见到,舌尖能碰到鼻子的人,没想到这小孩,手长脚长就算了,怎么连舌头也长得天赋异禀?
莫名其妙地——
指尖回忆起上次拿回那枚泪滴吊坠时,触碰到的弹软与温湿。
艳红舌头和透明冰晶形成的冲击力画面,又乍现在她脑海中。
程时鸢无端端地捻了下手指,好像这样就能擦掉上面的水痕,若无其事地低头,将多余的奶油都装进袋子里,方便等会儿让望舒用来挤蛋糕的花边玩。
然而当她开始正经做事,脸颊侧面,却忽然被人抹了一道甜腻奶白色。
碍事的人已经离开。
望舒得以肆无忌惮地,展露出无害模样,神色无辜地回答:“程程好喜欢把奶油涂在皮肤上,是因为这样会更热一些,更好吃吗?”
……什么叫做更热更好吃?
程时鸢本能地让这句话,拽着联想到,一些什么关于蛋糕和奶油的play。
但她坚决不要带坏小孩,努力摈弃掉脑子里的画面。
当作是望舒中文学得不好,所以才会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带歧义暗示的东西。
“因为小时候过生日,我总是喜欢叫很多朋友一起聚会。大家玩心都重,每次吃蛋糕之前,喜欢追赶打闹,把奶油糊到别人身上去,搞得我现在都难改掉这个坏习惯。”
她朝旁边看了看,从玻璃倒影上看见自己面颊上的那道奶油痕迹。
倒也不怎么急着擦,只是和望舒确认:“你不许学这种坏习惯哦。”
望舒这次没有吭声。
满脑子都是奶油版的程时鸢。
想把微凉的,柔软像云团的奶油,涂满程时鸢的全身,再一点一点地,帮她舔掉。
尤其是某处像水果樱桃的地方,舌尖路过时,或许会错误判断形状。
条件反射地,合拢牙关,当成可采撷的鲜果,细细啃咬下去。
还有特别,特别适合,被奶油填满的地方,说不定能将此刻手中攥住的一整袋奶油,都毫不犹豫地挤空,试探着,究竟能容纳下多少。
望舒瞳孔微张,感觉到衣服下的皮肤,汗毛都因此战栗兴奋地根根直立。
语气却显得愈发乖巧:“不是坏习惯,这样很热闹。我会努力入乡随俗的。”
于是,当漂亮的,如艺术品一般的金色蛋糕完成之后——
程时鸢被望舒伸长手臂,按在怀里,把多余的奶油抹到额头、鼻梁、脖颈上时,整个人都还处于反应不过来的呆滞中。
似乎很难接受,被以下犯上了这件事。
望舒笑眯眯地舔着唇,心满意足地凑近她,“是像这样涂吗,程程?”
程时鸢对她勾了勾手指:“不是。”
在望舒像个乖学生一样,好学地靠近时,程时鸢猛然捧住她的脸,将自己面上的那些奶油毫不犹豫蹭了过去。
等到把那张洋娃娃一样的脸蛋,涂抹得凌乱不已时,才乐不可支地松开手:
“是像这样哦。”
然后动作飞快地,从这只玩具大熊的钳制下逃离,拿了条早准备好的干净毛巾擦脸:“好,我宣布游戏结束!不许再浪费奶油了哦,不然节目播出,会有浪费食物的坏影响哦。”
望舒听话地垂下眼帘。
明明是玩着接飞盘游戏,还意犹未尽的狗狗,摇摆着尾巴想要继续,可是主人发了话说不再玩,便也只能压抑下所有的冲动,令行禁止地,停在原地。
甚至不太在意自己凌乱又糟糕的形象,在程时鸢轻易擦完狼藉痕迹的期间,她还认真地,将那个两人共同完成的蛋糕,装进了漂亮的蛋糕盒里。
用丝带,系上了标准的蝴蝶结。
更习惯应对那些坏心思,同别人恶作剧互动的程时鸢,看着小孩懂事克制的模样,非常稀奇地,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回去路上忍不住问望舒,要不要帮她擦擦脸?
望舒摇了摇头,淡色眼睛自然地看着她:“等会儿正好回去洗澡,一起洗干净就好了。”
程时鸢想到自己先前应答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走进了另一栋房屋。
甚至。
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跟着她一起走进了浴室里。
直到听见“咔哒”一声,浴室门上锁的声音。
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逼近,程时鸢才恍然间漏了一拍心跳。
她眉梢玩味地挑了下。
望舒却好似本能知晓,颀长身形给她施加的压迫感,在她警觉的前一秒,就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将脸蛋送到她面前。
睫毛上的奶油,都已经凝固成了近乎粉末般的白色。
“抱歉,我好像有些看不清楚了,程程能不能,先帮我擦一下呀?”
程时鸢缓缓呼出那口气。
这才抽出张一次性的洗脸巾,用温水打湿,一点点地,化开她面上痕迹,忍不住笑她:“刚才在店里就让你擦,你还不肯,看吧,现在果然更难擦了?”
凝固的香甜味道,重新在浴室里化开。
望舒面上还脏着,眼睛也睁不开,听见年长者的调笑,抿了抿唇,忽然委屈地,将湿漉漉的脸就这样埋进程时鸢胸口,胡乱地蹭。
“我是怕蛋糕做好之后,常温放太久不新鲜不好吃了,所以才赶着回来放进冰箱。”
“明明是程程弄脏我的脸,现在还要怪我的脸难擦。”
就像是乖巧听话,忍耐到极致,也没有得到表扬,开始生闷气、胡乱甩水的小狗。
程时鸢低头看着她把湿漉漉的痕迹,带着奶油,蹭在了自己衣服脖颈间。
因为恰好穿了件低胸的、无肩带的裙子,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内衣,而是选择薄薄的胸贴。
被望舒这样直接蹭的时候,隐约有几根发丝扫在那细腻柔软的肉上,她痒得往后缩了缩。
只好按着小狗额头,将人推远:“好了,不怪你,乖一点,我帮你擦干净。”
望舒眼底映着她脖颈下半露出的半堆雪色,浅色眼睛里犹如翻涌起风暴,不断吞咽着喉咙。
她告诫自己:
要忍耐。
再忍一忍,要像刚才一样乖,要等到程程彻底放下戒心才行。
否则永远也尝不到,更美味的大餐。
可面颊肌肤还残留着,直接和那两团柔软贴蹭的美妙,像是碰到两团雪媚娘奶糕。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滚烫。
连温水浸过的毛巾擦在脸上,都变成微凉,冻得她一激灵。
程时鸢不由停了下手,看着她已经恢复洁净的光滑面庞:“水还是太凉了吗?要不要换成热水?”
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望舒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脑海中念经般的说着要忍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程时鸢左侧胸口处,丁点异样痕迹。
是她刚才乱蹭的时候,头发上沾染的奶油,不小心沾上去了。
她目光发直地盯着那一丝,干涸在程时鸢肌肤上的奶油。
反应过来时,欲念已经驱动身躯,不自觉地上前,用粗粝舌面,刮过那抹痕迹。
“唔!”
程时鸢猝不及防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身体在刹那间脱力。
腰身却很快被一双手掐稳,低头时,却只能见到望舒更迫切地,用力地,又舔了一下,像是想要彻底帮她把痕迹清晰干净。
做完这样的动作,浅色眼睛湿漉漉地自下方抬起,无措地看着她:
“程程刚才说,不许浪费粮食。”
她舔了舔唇,回味般答道:“是甜的?”
回答望舒的——
却是啪嗒一声。
是刚才小狗为了将那点无意间涂抹的奶油都舐干净,不仅舌头用力,刮过的面积还宽广,以至于程时鸢胸口衣裙布料都被浸湿,往外翻了翻。
左侧的胸贴莫名不稳,就这样掉在冰冷的瓷砖上。
浴室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凉风,让程时鸢无意识地抖了下,便也带着这团柔软轻颤。
最诱人的红与白,就这样毫无预兆,冲进望舒的眼帘里!
一侧衣料依然坚。挺整洁,另一侧却这样直白地放。荡,年少者压抑到极致的那根理智弦,在刹那间崩断。
灵活的舌头再也吐露不出半句,像样的狡辩。
她终于图穷匕见,直直地,张口迎上这副,向自己毫无保留露出的美景。
程时鸢短促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这突然的袭击,以至于要说出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深处。
手里的湿毛巾早就凉透,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她张开的指尖无助地,埋入对方长发之间,像是想阻止推却,最终却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只能无意识地收紧。
看着倒像是,主动在邀请望舒,品尝得更深一些。
浴室里的淋浴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到,忽而打开。
冲刷落下的水声,噼里啪啦,掩盖了其他所有的动静。
别墅主卧最宽敞的浴室里,有着长长的,整块的大理石洗漱台,平常能够容纳好几个明星同时梳妆,横陈躺下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程时鸢有心想阻挠这无法无天的小孩,但几次想开口,都怕漏出喉咙里的声音。
抬手要去推时,却正好打在了望舒那只还没涂过伤药的手上。
哪怕再迟钝,也知道这小孩就是故意的!
——夏知燃到底是怎么养出的这么一个,心思藏得比她深,还比她能装的小朋友啊?
才这样想着。
被抬起的,膝弯恰好卡在对方肩头的双腿,却忽而绷紧,脚尖都探直了。
小腿肚的那块肌肉,收紧到几乎要痉挛的程度。
程时鸢瞳孔涣散着,腰身却不自觉地前倾,喉咙里冒出本能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像弦断的零碎乐声。
好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望舒一抬头,就能将她所有反应都看在眼中。
舌尖贪婪地,舔过唇角那些未来得及接住的。
比海水浅淡一些,却混入了奶油香气的,甜美味道。
等到理智稍稍回归,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次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能像上次那样安全过关。
但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躺在身下,懊恼这种情绪实在煞风景,她只能想办法拿出所有手段,让程时鸢感到舒服。
如果,如果能够舒服又快乐的话,程程应该就会原谅她的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更加认真地,用力到舌根都略微发麻发酸的程度,却也专心致志地,拿出了最好的服务精神。
掌心安抚地,从内侧大腿,一路揉到小腿肚,担心程时鸢身体绷紧过度,导致肌肉痉挛。
舌尖起初也只像是在舔舐蛋糕上的奶油,直到听见头顶上方的声音,愈发妩媚动人。
满含着渴求,好像嫌弃不够。
望舒犹豫了片刻。
试探着,想要品尝到更新鲜,更温暖的小蛋糕的味道。
“唔哼——”
拖长的,喑哑的,难耐不已的尾音,挠在她的耳廓里。
望舒只感觉到双肩承载的重量,如同鱼儿一般弹越起来。
……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开始。
潮湿洒在她鼻尖,眼角,让她本能地、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在程时鸢好似因此哭出来,泛红的、渗出泪意的责备眼神中,望舒无措地望着她。
“对不起……”条件反射地在她的控诉眼神里道歉。
但话说出来,望舒自己都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明明,是程程太敏感了。
敏感的地方又浅,别说是她的舌头了,倘若换成她的手指。
只需要不到两节的深度,就能随便碰到,肆意揉弄。
稍微往里面探了探而已,望舒明明都已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结果现在连鼻根上,都还在缓缓地往下滴水。
湿润聚集在鼻尖,要掉不掉的。
她偏了偏头,还是选择将鼻尖上那点痕迹卷走,甚至还把唇畔的痕迹都舔了个干净。
然后再度乖巧地和程时鸢道歉:“对不起嘛……”
极其香艳的画面,疯狂冲击程时鸢的脑海。
她甚至有一刹那,都忘记今天到底是为什么会失了智一样,居然跟着望舒就这样走进浴室这么令人浮想联翩的场合。
然后该吃的,不该吃的,全都喂进小朋友嘴里了。
真是疯了。
她胸口不断起伏,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
但这副截力摆脱敏感身体控制的模样,让望舒惊慌地,想起很多冲动上头的人,不管不顾地发生关系。
等到事后点起一根烟,便开始字斟句酌地思考,怎么停下这股失控荒唐。
她承认,是她先破坏默契与规矩,没有自制力,才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的……
可是她不要失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进展!
心脏因为惊慌而狂跳,想到那个恐惧的、被程时鸢推开后,勒令不许再靠近的未来,望舒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结冰。
面上更是赎罪般,重新低下头去,不管不顾地,想要将程时鸢重新拖回欲海。
“你……唔!”
坏小孩!坏小狗!
“我不……别!不要再……唔哼……”
程时鸢断断续续地想要制止,身体受不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升温降温,强迫被推到高处的感觉。
不知是汗意流淌太多,还是周围潮热水汽凝结在她晶莹肌肤上,总之程时鸢感觉自己快要融化成一滩水。
几乎在再也压不住声音的边缘。
听见啪嗒声音落下,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台上时,她神智都在恍惚的边缘,以为自己今天要丢脸到要在年轻力壮小朋友,不讲道理的舌技下,一溃千里。
直到感觉微凉的,滴滴答答的水珠,坠落在小腹,腿根上。
程时鸢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张极具异国风情的漂亮脸蛋上满是泪水。
浅淡的,总让她迷恋的玻璃珠一样的双眼,雾意蒙蒙。
本来就混沌的脑子,如今更是在这幅美景里有些发蒙。
短短的零点五秒间。
程时鸢在反思,是不是其实是她强迫的望舒?
然后她就差点气笑了。
明明被当做蛋糕尝了很久的人是自己,过分到、身体都被迫记住对方舌头长度的人也是自己,怎么露出这种委屈的、被欺负了的表情的人却是望舒?
她难得有些咬牙切齿,“你哭什么?”
听见她的质问,望舒连眼泪都不敢流了。
起身环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肩头,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惊慌地提前抱住大人腰身,就可以免于责罚的小孩。
“都怪、都怪我……是我控制不住,强迫你的……对不起呜呜呜……”
“是我太过分了,你别不要我……程程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
越是胡闹,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究竟将这场约会搞砸到什么程度,望舒心脏发紧。
甚至恐惧地想到,自己可能会当场被赶出这个节目,再也见不到程时鸢一面。
她握住程时鸢的手掌,往自己的脸颊上放:“你打我吧,程程教训我好不好?!”
漂亮的,洋娃娃一样的可爱妹妹,泪眼朦胧地向她说出这种请求。
但凡换成夏知燃——
程时鸢这一巴掌都毫不犹豫。
可是……
偏偏就是,从来没有亏欠过她什么的望舒。
甚至,甚至她还要因为这场意乱情迷,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要开始倒欠夏知燃。
她指尖抻了抻,最终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推开那张独具风情的脸庞,将手背盖在自己面庞上,像是需要静一静。
这幅模样无疑应证了,望舒先前最为恐惧的画面。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理我……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
心脏像是被人不断地捏紧。
望舒连道歉都变得囫囵,眼底全是要失去她的惶恐,连拥抱的力度也无意识收紧。
她不要失去程时鸢——
如果是那样的未来,如果是余生都没有这个人的未来,她要来有什么用?!
【获取望舒爱意值:3】
程时鸢只觉自己好像要被揉进她的身体里,连这大方的三点爱意值都琢磨不透,忍不住拍了下这只胡乱哭叫的小狗脑袋。
“安、静。”
夏知燃都吃不上的饭让她吃上了,她有什么好哭的?!
大概是因为怀抱仍然太紧的缘故,她便忍不住将这句话嘀咕了出来,最后勒令松手。
望舒呆呆地松开了劲道。
耳边回荡着那句:“你小姨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很艰难地,开始思考这件事和夏知燃之间的关系。
但不知道是刚才情绪大起大落,接连在情事和糟糕情绪间跳跃,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出一个答案:“程程是……要选小姨吗?”
程程觉得和她发生这件事,小姨应该会难过到哭,应该等于程程很喜欢小姨,不舍得她哭,所以……最后赢的人是小姨吗?
大概是因为,最糟糕的结果方才自虐般在脑海中编排过千百遍。
现在望舒竟然奇异般,对这些倚老卖老的长辈减退了几分敌意。
甚至有一瞬间。
很诡异地想着,如果赢的人是小姨,也未必对自己全无坏处……吧?
明明心口还是闷闷地在痛,可是比刚才尖锐般的撕裂感要好得多。
望舒条件反射地,捡回了自己听话乖巧的面具。
在心中因为嫉。妒到好像在咕噜噜冒出酸水的难受中,故作大方地回答:
“没、没关系的。”
“我,我也可以学,虽然没有给别人当过情人的经验,但是我很聪明的,程程只要给我机会,我就会做到最好。”
还在琢磨那三点爱意值的程时鸢:“……什么?”
什么机会?什么情人?
她怀疑自己听力出错了。
望舒使劲在她的怀中吸气,好像这样就能安慰到自己,只要能够一直汲取到这具身体的温度,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做到什么样难以忍受的事情,她都心甘情愿。
良久。
很艰难地,才舍得将脑袋抬起来一点点,看进程时鸢多情迷人的桃花眼之中。
在舌根都泛上来的酸意里,她努力忍着哭的冲动,很轻地出声回答:
“当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可以。”
“只要程程能留在我身边,不管是幸运地成为恋人,还是永远都只能当一个不能见人的小三……我都愿意。”
“我什么都愿意的,所以程程别不理我,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第27章 “颜料不让舔,那舔你?”【Word麻鸭深水加更】
程时鸢第一次意识到,她和年轻人之间,好像有代沟。
——什么就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怎么就要给她当小三了?
意识到再这样放任小孩哭下去,等会儿指不定又背着她,哭出什么不得了的新身份。
曲起手指,反手敲在望舒额头上。
“停。”
她失笑着勒令:“少胡思乱想,起来。伤还要不要包扎了?”
虽然程时鸢现在属于特殊情况,必须用续命系统在这些人之间周旋,但是她确实没有想过,望舒说的这种‘小三’可能性。
望舒额头浮现一簇红意。
明明是疼痛的感觉,但做出这样动作的人是程时鸢,她竟然冒出几分幸福感。
愿意给她包扎伤口,还愿意搭理她,程程这是,不怪她的意思吗?
望舒向来很笃定自己能明白对方心意,唯有此刻免不了迟疑,担心一松手,程时鸢就从自己世界里消失了。
于是眨巴了半天眼睛,忽然将脑袋凑得更近,试探着问:
“程程,再打一下?”
程时鸢:?
天杀的夏知燃,到底是怎么教的小朋友?怎么还教出这种抖m?!
受不了地捏了下望舒的脸蛋,她无奈地出声:“快点起来,我要喘不上气了。”
仿佛不知道自己的体型,胡乱扑倒主人的大狗,终于讷讷意识到什么,往后撤了撤。
看见程时鸢起身时,衣裙敞开凌乱的模样,眼神不禁再度晦暗。
动作却很体贴地,帮她将衣角重新拉好。
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润的布料,望舒定定地盯着看了会。
就在程时鸢被她那小兽般的眼神看得发毛,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时,却听见她出声问:“要不要,换一套衣服?”
望舒乖乖地出声:“我有赞助商送的新衣服,程程换一套再回去吧?”
不光想在心上人的身体留下痕迹。
还想要在更明显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标记。
于是,当程时鸢给望舒重新擦过药,仔细包完伤口之后,在对方洗澡洗头的期间,穿着干净清爽的新衣服,推开了对面那栋别墅。
推开门时,她还以为今天大家都要出门约会,所以猝不及防对上两双眼睛时,步伐瞬间停了停。
“你们俩……”
程时鸢语气微妙地,看着远到站在厨房边的谢栀清,以及公然占据客厅沙发、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夏知燃。
语气里忍不住挂上了幸灾乐祸:“——不会又分到一组了吧?”
谢栀清看似冷静地,抬手按了按额角。
夏知燃将怀里抱枕抛开,睨向她时,狭长的凤眼危险地眯了眯。
乍一看,程时鸢好像穿了套休闲宽松的运动风,但仔细看短袖上衣垂过肩头的缝合线,裤脚挽起来的圈数厚度。
她猝不及防地开口问道:
“你穿了谁的衣服?”
然而答案却已经浮现心中。
所有节目嘉宾里,能够跟程时鸢形成这么明显身高差的,恰好就是今天要和她一起出门做蛋糕的望舒。
在厨房里做个蛋糕这么简单的事,需要换衣服吗?
这两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程时鸢歪了下脑袋,靠在门边朝厨房那头扬了扬下巴:“当着你新约会对象的面,这样关心我,好像不太合适吧?”
谢栀清额角一跳:“拾元。”
夏知燃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露出恶心表情:“没有那种事,也没有那种约会。”
她想起昨天的挑礼物环节。
第二个挑选礼物的人,是季笙,她直接挑走了陈楚星的那份。
那两个家伙,好像达成了什么秘密联盟。
但夏知燃并不在意这种事,她只知道,如果她的礼物没有送到正确的那个人手里,那还不如丢掉。
所以她将自己的那一份挑走了。
随后的谢栀清仿佛受到启发,无视节目组大喇叭疯狂喊“禁止嘉宾挑选自己的礼物”,也把那个芭比娃娃拿了回去。
然后她们这两个公然无视节目组规则,并进行挑衅的家伙——
就受到了惩罚。
“夏老师和谢老师,作为被强制留下的两个人,如果在下午六点之前,你们还没有商量出来‘强制约会’的地点,两位将失去下次共同约会的资格。”
工作人员的大喇叭,在这时又一次响起,下达最后通牒。
程时鸢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甚至还对节目组的人招了招手,让他们帮忙复述一下,这两人耗费一整个大白天,在这栋房间里相看两相厌的细节。
谢栀清从牙缝里,麻木地挤出新的选项:“去书店。”
不管是两家的公司发展方向,还是两人平时的兴趣爱好,书目类别都不在同一层楼。
意思意思打个卡走完形式就好。
夏知燃嗤笑了声,“装什么好学?以前代表学校参加竞赛拿的奖,你没我多吧?”
她对程时鸢和望舒,做个蛋糕能做到换衣服这件事,实在很在意。
于是否决掉谢栀清的选项之后,若无其事地开口:“厨房吧。没人规定不能在这栋房子里呆着吧?正好,我都饿了,还能做俩菜。”
谢栀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门口,低头挽衬衫衣袖。
“我能接受你,踏进这间厨房的唯一一个身份——”
“是食材。”
除非夏知燃老实地找个炖锅窝进去待着,否则谢栀清绝对不可能容忍和她一起下厨。
夏知燃“哈”了声,“看来是没得谈咯?”
谢栀清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会?送你进医院,不也是个不错的选项吗?”
“可是……我想去超市诶。”
悦耳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在两人之间。
夏知燃条件反射地冷笑了下,等看清楚是谁说话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哑了火。
谢栀清已经本能地拿出了手机,过了会儿,出声念道:“五公里内有两家盒马,八公里外有一家山姆,还有Ole,你要逛哪个?”
程时鸢笑眯眯地举手:“哪个都行,主要是晚餐想吃海鲜粥底火锅!”
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问夏知燃:
“你是不是有几样海鲜过敏来着?要不加一道桑拿鸡?”
没等回答,又回头去看谢栀清:“正好,我记得你家在市郊有农场,让他们送一只新鲜的走地鸡过来,怎么样?”
谢栀清和她对视了几秒。
漆黑的眼睛仿佛在说她,动不动就把人使唤得团团转。
但手中动作却很诚实地,打了个电话出去,让市郊那片专门给谢家提供日常蔬果和家禽的养殖基地,送食材过来。
其实想要吃到新鲜的海鲜,也可以给人打电话,但现在已近傍晚,去超市的水产区选一选,也不是不能凑合。
程时鸢过去对夏知燃伸手:“她出了一部分食材,那今晚其他消费,总该夏老板买单吧?”
夏知燃本来想示意,让她去钱包里拿自己的黑卡。
但看见那只摊开的洁白掌心,过了会儿,将下巴往上面一搁,意有所指地问她:
“你打算出什么?”
程时鸢鲜少看见她屈居弱势,指尖弯曲,勾了勾她的下巴。
仿佛在给小狗挠痒似的,笑吟吟地回答,“我出人啊。本人的行程可贵了好吗?现在愿意陪你们俩逛超市,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然不知足——
夏知燃懒洋洋地偏过头,阴侧侧地朝某个碍眼的家伙看去。
明明是情敌,却也有独特的默契,两双眼睛对在一起,互相看到了对方的嫌弃。
‘要是没有她碍事,就最完美了。’
然而在程时鸢随手抓起车钥匙,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原本在这间屋子里各占一头,犹如割据地盘的家伙们,又齐齐都跟了上去。
谁也不想当落下的那个。
程时鸢还不忘向节目组确认:“她们俩的约会,可以有别人加入吧?这样算数吗?”
节目组也不想看到,有嘉宾错过更精彩的集体约会环节。
镜头对她点了点,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回答她,只要这两人同意就行。
走到停车场时,程时鸢还在对着钥匙的标思考,是哪一辆。
这一季来参加节目录制的嘉宾,都是非富即贵,停车场全是眼熟的豪车。
程时鸢自己虽然也有车,但是出门通常都和工作室行程有关,助理和司机大部分时间都在,所以她没开车过来,也认不出这些豪车分别属于谁。
直到钥匙扣忽然被一只手给拿走。
谢栀清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这边。”
程时鸢“哦”了声,跟在她后面走向一辆保时捷,好奇地问:“你前两天不是坐的迈巴赫吗?”
“今天给司机放假,她昨天开去4s店保养,把这辆开过来了。”
夏知燃在后面听着她们俩,若无其事地,似乎能把对方族谱都倒背如流的对话。
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从来都很讨厌愚蠢炫富方式的清高艺术家,有一秒钟开始思考,现在让家里司机开一辆劳斯莱斯过来,来得及吗?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踏入超市不过一分钟。
她就见到程时鸢笑眯眯地站在货柜前面,指着上面一款看起来廉价的香精牛奶,问那个讨厌鬼:
“甜牛奶喝吗?”
结果那个讨厌鬼还不知好歹:“……不喝。”
程时鸢背着手好奇地看过去:“真的吗?老谢。做人不能忘本呀,小时候明明最喜欢喝这个甜牛奶了。”
夏知燃再也忍不住。
往货架面前跨了一大步,完全占据了程时鸢的视野。
她眯起眼睛:“就光挑她喜欢的?我呢?程小鸟你就这么偏心是吧?”
这又是什么时候给她起的外号?
程时鸢眨了下眼睛,目光往旁边挪,“你的爱好我也记得的呀。要不要买榴莲吃呀?”
夏知燃,最最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榴莲。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偏偏双手的伤都没好,哪怕有再多的报仇想法,也不能拿程时鸢怎么样。
程时鸢很少看见她这样无能狂怒的模样,乐得拍了拍手,将她从货架旁边拨开,拿完牛奶转过身,直到要离开,都没有见到夏知燃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太容易得到的胜利,未免也太没劲了?
不太适应这样蔫巴的小狗蛇,尤其是刚刚好像还间接地欺负过人家的“侄女”,程时鸢推着小推车,转身到下一排零食货架时。
犹豫两秒,往里面放了一盒歌帝梵的黑巧克力。
又探出脑袋问后面好像不打算跟上来的夏知燃:“只吃黑巧吗?普通的坚果类要不要?”
如果说谢栀清只是小时候迷恋过糖果和甜牛奶。
那么夏知燃则是完全的嗜甜如命。
哪怕是正在打竞赛,别的学校选手为了赶时间做题,忙着把试卷翻得哗哗响,只有她还在那里慢吞吞地撕巧克力包装纸,一度看得校领导眼皮狂跳。
夏知燃哼了一声。
明明今晚消费都是她买单,程时鸢在这里抠门什么?这种问题竟然还要问?
她不高兴极了,嘴却一点没慢下来:“要!”
谢栀清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但是路过每一个货架的时候,都会眼也不眨地,随手将里面的一两样特定品牌,放进购物车。
等到程时鸢从五颜六色、看起来美味不已的雪糕柜前面一转身。
就发现了,购物车里堆满她以前到现在都爱吃的零食。
小颗的卤味鹌鹑蛋,草莓味的夹心饼干,好吃的小份布丁,每一样连品牌都没挑错。
甚至还怕她担心热量,谨慎地同她确认:“你最近没有忌口,但是体重也没有增加,应该都能吃?”
谢栀清仍然记得医院里的事情。
想到最近程时鸢跟其他女明星习惯不同的任性吃喝,却仍然没在体重上有任何表现。
谢栀清既担心程时鸢的消化吸收系统,又怕是自己疑神疑鬼,所以也不敢给她多买。
程时鸢若无其事地对她笑:“当然可以啦。怎么啦,不羡慕我胃口好吗?”
回答她的,却只有落在头顶的掌心。
谢栀清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她能健康平安就好。
【获得谢栀清爱意值:0.5】
程时鸢愣住。
熙熙攘攘的超市里,闻到的都是各种食物水果的香味,烟火气息满满的平凡之地。
她以为已经习惯对自己付出,所以只有本能、没有爱意的谢栀清,依然在这一瞬间对她付出了纯粹的爱。
——不是已经将爱意转变成习惯,而是把爱意刻进了习惯里?然后在对她付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依然铭记着爱她?
她怔怔地看着谢栀清转过身,往生鲜区走的身影。
很后知后觉地冒出个疑惑,谢栀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叹气了?
就好像被她开玩笑地叫着一声一声“老谢”,真的要变得比同龄的她更老了。
心脏处忽然冒出一种很微妙的酸涩感。
连给周围那些认出她、围过来的粉丝们签名时,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直到她后背被人戳了戳,程时鸢转过头,对上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朝着她面门扑来的大龙虾。
她瞳孔猛地一缩!
连往后躲都忘记了。
滴答水痕即将落在她脸上时,横里忽而探过来一只手掌。
正在问价格的谢栀清,面无表情地看向夏知燃。
噼里啪啦的水渍掉满她整只掌心。
她淡定地甩掉,不忘用随身带的纸巾擦干净,随后瞥着夏知燃已经打湿的掌心纱布:
“海鲜感染包括创伤弧菌、革兰氏阳性菌及厌氧菌。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帮忙,你吓她干嘛?”
夏知燃切了声。
松开手把龙虾放回旁边的池子中,像个恶作剧失败的坏小孩,兴致缺缺。
再三确定她不会再在水产区捣乱,谢栀清再让人处理海鲜时,还不忘把程时鸢拉到自己身后。
但程时鸢总会被水箱里,各种各样的当季海鲜给吸引。
谢栀清难免有盯不住她的时候。
一个不注意视线范围内就又没人了,像是明明答应了出门遛狗,却总是自作主张要松开绳子,偷偷跑到暗处去看狗狗有没有发现回头的坏主人。
“滴答”
奇怪的水渍,落进了夏知燃的后颈。
她随手抹了下,却有第二滴落下。
挑了下眉头,她叹了口气,“幼不幼稚,我又不会被吓到。”
果然听见了报复者从后面响起的声音:“真的吗?你不转头的话,我就松手了哦?”
夏知燃轻轻地捻了下指尖。
却发现不是单纯的水,更像是……黏液?
她脸色一变,还在猜测程时鸢到底抓了什么,转过头时,却恰好看见从女人漂亮指尖挣脱、坠落在地的扭动长条生物,皮肤斑纹恶心得人够呛。
即将摔在她的鞋上。
夏知燃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喂!”
“哈哈哈哈——”程时鸢弄脏了手,不枉她刚才努力抓了半天黄鳝,差点让那东西掉在身上:
“什么嘛,还以为你跟这种冷血生物特别有共同话题呢,怎么,你害怕这个呀?”
夏知燃早知道她跟自己是同类,就喜欢看别人出丑的模样。
喜欢恶作剧,对所有坏事都格外来劲。
就只有谢栀清,才会被她的甜言蜜语迷惑,以为她是什么乖宝宝。
这会儿还不厌其烦地走过来,给程时鸢擦手,并且任劳任怨地,买下所有被玩弄过的食物。
非但如此,从超市回去之后,谢栀清明知程时鸢只会在厨房里捣乱,宁愿将她抱到干净的台面上坐着,让她帮忙看着火,也不舍得将她赶出那个方寸之地。
夏知燃看得牙痒痒。
她很烦谢栀清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程时鸢所有的注意力,而程时鸢偏偏还特别吃那套闷骚不已的默默付出和虚伪牺牲。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夺、去抢。
只要能把程时鸢的注意力引过来,哪怕是抬手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珠子只能看见自己,夏知燃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是这几天。
她逐渐发现,程时鸢偏偏就是那种,拿鞭子赶着不走,要和你死倔,可一旦说点软话,装装可怜,说不定就会软下心肠,给点怜爱回应的类型。
否则望舒那种不懂事的小朋友,是怎么从她们这堆人手里,抢到机会的?
服软,是夏知燃最不擅长的事情——
更不擅长的,是对程时鸢低头。
听见厨房里,连刀具餐具的碰撞声都变得轻快,无形中昭示谢栀清愉悦的心情。
夏知燃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推倒一根又一根的积木。
不知道之前是谁无聊,将这栋房子里的画室颜料调了几盘出来。
“啪哒”
“啪嗒”
木长条掉进颜料盘子里,甩得桌上到处都是。
蓝色、黄色、红色颜料飞溅起来,甩落在夏知燃的下颌,她却混不在意。
程时鸢偶然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副沉默压抑的,无声发疯场面。
她倒是不在意夏知燃将身上弄得乱七八糟,哪怕夏知燃准备把她自己当画笔、跳进颜料桶里,程时鸢也管不着。
但是……
“你今早的伤药是我上的,又是乱抓海产品,现在又在这里玩颜料,喜欢践踏我的劳动成果?”
她理直气壮地站在桌前问道。
夏知燃眼珠动了动,朝她偏过头,示意道:“那你来丢?”
什么毛病,就爱听东西丢出的响?
程时鸢皱了下眉头,意思意思地,随手帮她丢了几块,却被夏知燃嫌弃不够。
于是用力丢了一块——
啪。
红色颜料溅起来,险些落进夏知燃眼睛里。
她睫毛一颤,凤眼却弯起,露出笑意:“继续。”
程时鸢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用颜料在夏知燃身上胡乱涂抹的快意,开始对这件无聊的事情生出兴趣。
“别丢那里,中间一点。”
“往左,嗯对。”
夏知燃竟然也还像模像样地指挥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落在她身上的染料越来越多,程时鸢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把一条漆黑的黑蛇,涂抹成神话故事里妖娆的赤练,连鳞片都七彩发光。
掌心早就和对方的脸一样,叠加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明明是她在胡乱丢东西玩,单方面地戏弄夏知燃,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不断地在靠近对方。
“停。”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程时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才没好气地看着夏知燃,“满意了吗?你今晚都洗不干净脸了。”
夏知燃却只是专注地垂着眼眸。
过了会儿,抬起手,用那团包在一起的纱布,慢条斯理地开始抹桌上凌乱的,胡乱叠涂的颜料,不厌其烦地,抹,刮,叠。
短短几分钟后——
她缓缓地停下了手。
程时鸢无意间瞥了眼,桌上那些泥泞的,乱七八糟一团团溅落的颜料中央。
不知何时出现一副她的侧脸剪影,周围还有一团抹出的微光环绕。
她被拉进了这个混沌无序的泥泞世界里。
可她也是这泥潭里的光。
夏知燃盯着那副,乱七八糟画出来的东西,过了好久,撑着脑袋低笑起来。
【获得夏知燃爱意:1】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明明神色是不甘的,却又不得不向那股不甘,低下头颅,缴械投降。
良久,笑声止住的时候,她用那张斑斓的面孔,朝程时鸢看来,懒洋洋地摊开再也没法看的那团纱布:
“啊,这下彻底弄脏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时鸢:“今晚还帮我吗?”
程时鸢看着她的眼神,明明知道她想要弄脏的人是自己。
但却很可耻的,总会被天才发疯的场面所吸引,无法自控地,将目光定格在夏知燃身上。
她没有说话。
夏知燃却好像已经听出了她的回答,舔了下唇角微苦的颜料,露出满意的笑容。
程时鸢受不了自己在这里处心积虑地想活,却在短短的半天里看见有个家伙疯狂地做出各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想被毒死吗?还舔。”
要不是她刚才被那股疯劲传染,这会儿肯定要把夏知燃的嘴给捏住。
夏知燃随口应了她一句,“颜料不让舔,那舔你?”
“……”
本来只是随意调侃的话。
却在看见程时鸢倏然定住的身形时,很突兀地,像是找到了什么答案。
夏知燃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再度盯着她身上那套,明显属于另一人的衣服。
哪怕程时鸢那点短短的不自然,很快就掩盖过去,甚至还有闲心提醒她:“你刚才的话都录下来了,在这里发什么疯呢?”
可夏知燃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烘培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需要连衣服都换掉这件事了。
啧。
小骗子。
居然背着她偷偷摸摸地干出这种事情,这下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帮她换一次药,就能让她原谅的吧?
第28章 “进来吗?”【44486512深水加更】
夏知燃本来还打算给程时鸢,认真地画一幅画。
毕竟桌上即兴创作的这个剪影,不如画纸那样好收藏——
然而意识到望舒和程时鸢这场单纯的“做蛋糕”约会,并不如她设想的那般单纯时,夏知燃脑海中的所有天真,都在这个瞬间挥发。
哪怕程时鸢跟着她进了画室,她也没了任何提笔的兴趣,除非那支画笔是用来如实记录程时鸢的“清白”。
想用这双眼睛去看,望舒究竟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不该出现的痕迹。
用画笔拨开她的衣领,裤腰,一寸寸检查,她的每一片肌肤。
尤其是。
那股奶油香味,到底有没有挤进不该挤的地方。
雪白的奶油,会像现在污染程时鸢手掌的颜料一样,也玷污她衣服下的皮肤吗?
没道理她侄女能去的地方,能看的风景,她不行吧?
夏知燃神色是一种近似冷酷的冷静。
但大半张脸上的颜料交错倾覆,像一张火焰般的假面,几乎要点燃那双凤眼。
有一瞬间,她想起年少上人体课的那些时光。
即便老师找来线条再完美的模特,大胆地、奔放地、一件布料也没穿,躺在日光里,在夏知燃眼里也不过是一道道无聊的线条。
皮肤光影,骨骼高度与陷落处,甚至连血管凸起的纹路,在夏知燃看来,和画树、画鸟、画天空没有区别。
直到现在,她忽然想把记忆里那些模特,换成程时鸢。
她要把程时鸢摆在阳光最盛的窗台上,让她把身体的每一处都向自己诚实地展开。
不许隐藏一分一毫。
上次在密室里灯光昏暗,她其实没有看清楚,不知道长。鞭落下的皮肤,是不是像她设想中的发红,发肿,发烫。
鞭尾有没有落歪,扫过更柔软的、对疼痛更敏感的地方。
最好激起身体的本能,分泌出一些自我保护的液体,在滚烫的日光下,缓慢攒聚。
直到身体挂不住那滴液体的重量。
在夏知燃的凝视下,缓缓地,拉长,滴落,坠在干干净净的窗台上。
而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模特,为什么这样不专业,为什么没经过允许,就擅自让身体出现多余的变化。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风雨欲来。
直到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破坏所有的美好画面。
“拾元。”
站在厨房边的谢栀清朝这边看了眼,淡然提醒:“准备开饭了,去洗手。”
程时鸢应了一声,已经闻见锅上蒸鸡冒出的食材香味。
即将入夏,现在拍节目又是在海岛上,空气里湿度很高,谢栀清应该是往里面放了祛湿的五指毛桃,那股独特的奶香味,让人立即食指大动。
眼睁睁看着跑到陷阱边,马上就要主动跳进来的猎物,被其他声响所惊动,就这样逃脱,夏知燃神色不虞地,阴沉看向谢栀清。
谢栀清却不动如山,任她打量。
从下午程时鸢回到这栋别墅时,从程时鸢总是有事没事就在自己身边打转的本能里,谢栀清就猜到,她多半又是做了什么觉得不该做的事。
因为以前就这样。
走到哪里,就会自动变成风云人物的程时鸢,对自己美貌的吸引力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那些欣赏她的人,没有几个敢真心实意地表露出爱意,有勇气追求她,所以都是她心血来潮,挑选人体会不同的恋爱感。
比如想选那个踢足球的,还蛮帅气的家伙靠近时,因为踢球导致的受伤自觉太过丢脸,程时鸢在养伤期间,一反常态地、就很喜欢黏着谢栀清。
刚才逛商场的时候,谢栀清一路观察。
看着程时鸢特意挑选夏知燃喜欢的东西,还跟她用食材玩幼稚的吓人游戏——
实在是,太心虚了。
而心虚的源头,怎么想,也和那头夏家的混血小狗脱不开关系。
谢栀清心中当然有隐约冒出的酸意,然而上次专属约会时,被警告过的“分寸感”就像勒紧在她脖颈上的项圈,倘若她再伸出爪子,只会引起程时鸢的厌弃。
只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
反正。
怎么想都是姓夏的人有错。
夏知燃就足够不怀好意了,还手段卑劣地、把家里小朋友也带过来争宠,那小孩一看就是国外教育下长大的,思想行为还不知开放到什么程度。
谢栀清绝不可能容忍,小的用尽手段装乖,骗得好处,做家长的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倒打一耙,说小孩是被带坏的,由此再找程时鸢讨一笔“债”。
里外里一算下来,夏家人赢两次?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两人一如既往,延续争锋相对的性子,主打一个自己吃不着的饭,也绝不可能让对面这人吃上。
直到餐桌旁,忽然多了一道声音:“你们现在才吃晚餐吗?”
是回来的陈楚星。
她关切的眼神,落在程时鸢身上。
耳边响起的,却是今天季笙避开镜头,催促她的声音:
“大明星,你到底行不行?拿了我的定金,答应我的事情,到现在我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连她的约会机会都拿不到,你该不会是人老珠黄,失去魅力了吧?”
“媒体还夸你‘绯闻天后’,没有你拿不下的豪门大佬,这些通稿都你自己买的?”
“算了,我给你个机会。过两天是我的生日,程家老屋会庆祝这件事,我送你个机会,你要是再不中用,可不是退我定金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嫉。妒心过于明显的小孩,实在太好猜。
陈楚星几乎不用抬眼,就知道季笙会有什么样的计划,无非是想让程时鸢这个前继承人沦为无人问津的绿叶,去烘托她这朵如日中天的红花。
甚至。
结合季笙上次找人,在摄影棚做出那种试图毁人造型,划人衣裙的愚蠢风格,搞不好这次的思路依然是故技重施。
是打算玩她玩剩下的下。药手段?还是又找好了媒体,准备对程时鸢大书特书?
陈楚星用膝盖随便想想,都能想出一百种让这个新继承人身败名裂的手段。
偏偏。
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那一通电话。
只是看见来电号码,就足够让陈楚星绷紧心弦,甚至接通刹那,声音都忘记发出。
还是对方那道抑扬顿挫的声线,主动朝她彰显亲和感:
“打算参加程家的宴会吗,楚星?”
可第一句话,就让陈楚星毛骨悚然。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起初的很多年里,陈楚星总是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偷偷被植入了什么**和摄像头,甚至一度觉得身边每个人都是沈凌熙派来监视她的存在。
直到发现再这样下去,她疑神疑鬼的模样会最先让她去精神科损失一大笔钱,她才强迫自己适应了,沈凌熙的行事风格。
但每次听见沈凌熙故作亲切地,模仿普通人关怀朋友近况的口吻,问出类似于“晚餐吃了吗”的问题时,陈楚星还是不可避免感到恶寒。
她无法控制地,开始疯狂思考,沈凌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个人也打算去程家的宴会?
还是因为她最近在探究程时鸢过去几年具体的行踪轨迹,和沈凌熙的行程重合度有几分,是自己打草惊蛇了吗?老板在警告她?
“别紧张。”对方好像能隔过电话,看见她此刻神情似的,语速放慢,状似安抚。
可不知道是学得太差,还是有意露出这种违和破绽,一字一顿的话语,却只能让陈楚星想到慢刀子割肉的画面。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慢吞吞地,却一转画风。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我和程时鸢的事情吗?”
她默默提了一口气:“老板,我……”
“嘘。”
短促的嘘声,隔过听筒,却好像也吹起了一阵风。
在她心中泛起寒意的时候,沈凌熙声音里,浸出几分笑意:“我没有怪你。”
“到时候,就在程家见一面吧。”
“对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破坏我给她准备的惊喜哦。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陈楚星甚至不记得那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
耳边回荡着,那一声轻飘飘的“我会很困扰”。
面前浮现的,却是曾经见过的一个外国富豪老板,一改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毫无形象地跪在沈凌熙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她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他还上有老下有小。
沈凌熙安静地听着他的哭求,抬手按了下额头,对他露出个很标准的微笑。
劝他不要这样,会让自己很困扰。
那男人却摆足了架势,甚至拉着一群人在沈凌熙门前哭,誓要人来人往都看见,沈凌熙手段是多么恶毒,竟然对竞争对手这样不留情面。
但过了几天,这些阵仗全都消失不见。
陈楚星起初以为是那人自觉没劲,灰溜溜地放弃了。
后来才听一个从沈家辞职的佣人,无意间跟别人讲起这段:
“听说啊,那老板又是请人录像,又是联络媒体,结果当晚就收到消息,说他家里老人夜半去世,其他晚辈急着下葬收席面钱,结果抠门到连厨子都不请,要自己做席。”
“你们猜怎么着?撅的豆角没炒熟,鸡用的是误食农药死的,当场毒死了半个家族的人,全村都让他们家人放倒了,那个老板捞人捞不出,一夜家破人亡,想不开跳河了。”
“唉,不要和沈老板这种,赚大钱、有大气运的人做对啊,看看,连老天都在帮她。”
陈楚星疑神疑鬼,总觉得那个故事是特意讲给她听的。
好巧不巧,第二次去沈宅的时候,沈凌熙也提起了这件事,像模像样地,模仿人的抱怨语气:
“我本来还在因为这件事头痛呢。”
“还好老天有眼。对了,楚星,你以后可不要学这种,让我困扰的事情哦?”
陈楚星当晚梦里,都看见那双深渊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甚至一连做了一周的噩梦。
手腕忽然被人拽了下,惊得她条件反射地躲了躲。
直到,对上那双疑惑又关切的漂亮眼睛:“姐姐是饿晕了吗?”
程时鸢咬着筷子打量她,“脸色这么差,今天约会季笙没请你吃东西吗?要不要坐下来吃点?”
她是知道的。
陈楚星这个工作狂,忙起来能把自己转成陀螺。偏偏整个团队都是那样的工作狂,有时候录个节目,一整天她能硬靠粉丝送的两颗糖,从凌晨三四点,熬到又一天半夜。
程时鸢以前最烦她身边,一个强迫她吃饭的人都没有,很多时候要硬把她面前的台本抽走,逼着她在自己面前吃完饭,才准她继续沉浸工作。
陈楚星神思不属地,坐在她旁边。
才发现桌旁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
谢栀清和夏知燃,各占据她的一侧,所以程时鸢是将自己的椅子一半分给她。
眼看着程时鸢好像打算把餐具也让给她,谢栀清闭了闭眼睛,“我去拿一套新碗筷。”
夏知燃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对这个加入修罗场的新人出声:
“陈大明星近视吗?还是眼神不好?那边那么大一张空椅子,要不要我帮你搬过来?”
她晃了晃自己两只手上的纱布,关切地进行阴阳怪气。
陈楚星却没有闲心,在此刻对她们进行任何回应。
只是冷静地审视。
姓谢的,手段太规矩,pass。
这个姓夏的倒是攻击性还行,可惜,看起来只是虚张声势,pass。
至于她那个侄女,更是指望不上。
——沈凌熙是经过特别挑选,才容忍这些毫无竞争力的家伙上台的吗?
陈楚星焦虑到甚至感到一丝暴躁,脑海中将程时鸢周围的人过了一茬又一茬,却挑不出一个,能够跟沈凌熙势均力敌的角色。
耳畔甚至浮现出,沈凌熙无聊时,找她下国际象棋打发时间,捏着棋子,在棋盘上,清脆又响亮地,将拦路棋子一颗一颗扫下棋盘的,清脆响声。
“啪”
她好像又看见了,自己的棋子头身分离,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
“楚星,你好像不专心啊。”
“姐姐,你好像不专心啊。”
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咫尺处响起。
陈楚星听见这奇怪的,清晰的咬字,蓦然惊觉:沈凌熙和自己说话时的风格,学的是程时鸢?!
程时鸢感觉今晚的她可疑极了。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季笙那家伙,能在约会里做什么,把她的人吓成这样。
虽然她这些年和程家人没怎么联络,但毕竟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关于季笙做事的风格和手段,程时鸢多少有所耳闻。
幼稚,偏激,想当然。
要不是程家那群老不死的尽力护着,不知道要在阴沟里翻几次船。
程时鸢凭借自己的过往经验,宁愿相信陈楚星是遇到了一个像沈凌熙那样的大魔王,毕竟,她们俩起码还有个共同点,都是在港城出生的。
但下一秒,她又自顾自地把这个选项否决了。
不可能。
她在沈凌熙身边待了三年,从来没听过陈楚星的名字。
想来也正常,除了她这个恋人之外,她从来没见过陈楚星接近过其他的女人,寻常出现在绯闻上的那些消息,也让大家理所当然觉得陈楚星是异性恋。
程时鸢只当做自己是,最近被沈凌熙那阴魂不散的家伙影响了思维,把筷子塞进了陈楚星的手里:
“快点,这两样菜都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然而却有不速之客,又在这时按响了门铃。
季笙拿着几份邀请函,踏入别墅内。
一眼就看到了她们面前那份还没怎么动过的晚餐。
“晚上好,各位。我现在会打扰你们吗?”
夏知燃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已经在打扰了吗?有话就说。”
季笙咬紧了后槽牙。
要不是因为程家跟夏家在生意上合作紧密,勉强算是产业链的上下游关系——爹的,不行,她回去就要琢磨,下个工程项目怎么让董事会同意,换合作方的事情。
在节目里就算了,在工作上还看到这堆程时鸢的舔狗,她真的会烦死。
面上,季笙却毫无异样地露出笑容:“我来送生日邀请函。过几天程家要给我办生日宴会,我想着跟大家恰好在一个节目上,也不麻烦管家挨个给你们寄送了。”
她看向程时鸢,面露期待地问道:“表姐,你会来的吧?”
程时鸢自己倒是不想去。
架不住这两天疯狂收到各种电话轰。炸,来自国内外各个长辈,都让她别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因为这次等于要公开宣布季笙的继承人身份。
倘若程时鸢不去,别人还以为程家的权力交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幕,下面的人也容易起歪心思,总之装也要把这个“家和万事兴”的表象给装好。
程时鸢懒洋洋地接过了自己这份。
甚至能感觉到,谢栀清和夏知燃的注意力都在她这里。
她觉得好笑,忽然很想知道,自己要是说不去,以夏、谢两家和程家的关系,她们俩敢随一个“不去”吗?
烫金的邀请函,在指尖转了又转,半晌,她却忽然开口,去问那个不知什么时候,眼神盯着自己邀请函在看的人。
“姐姐呢?”
陈楚星愣了下:“什么?”
季笙抢先一步说道:“我怎么可能漏下她?大家都是一个节目的,她那份我送过了。”
陈楚星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对。”
程时鸢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将那份邀请函在陈楚星面前晃,“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呀?”
季笙面色顿时难看下来。
要不要参加她的生日宴,程时鸢自己就能决定,问个戏子是什么意思?
但却没想到,陈楚星还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有用一点,不愧是当年能把程时鸢迷得晕头转向,丧失理智,为她放弃这个黄金宝座的人,勉强比她其他前任有用——
季笙眼神阴冷地盯向陈楚星。
无声催赶她。
‘愣着干嘛?还不应下?’
陈楚星满脑袋都是拒绝,偏偏沈凌熙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恶魔般重现。
“我会很困扰的,我会很困扰的,我会很困扰哦……”
“去啊。”最终,她听见自己微笑着回答:“大家都会去的吧,宴会是很热闹的地方,我记得小时你喜欢热闹,对不对?”
她盯着这双多情的,狡黠的桃花眼。
心中却忍不住在想。
如果自己说的是不去,程时鸢就会听话了吗?
不会的。
叛逆的小孩,最讨厌自己的自作主张、横加干涉,陈楚星越是在这件事上阻挠她,最终程时鸢就越要去做那件事。
在说出答案的一瞬间,她心中骤然一松,却并非庆幸,而是一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自投罗网的绝望。
沈凌熙明明知道,就算不打那通电话,这个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她的老板就是那样恶劣——
她就喜欢将既定的结果提前告知,然后看着猎物在她的掌心里反复思索逃窜,最终却只能无能为力地,走向她安排好的结局。
程时鸢露出了无聊的表情。
还以为能听到她那些虚伪的劝说,比如说她应该回家和家里人多相处,又比如暗示她在节目面前要有礼貌,结果等了半天,就等了个这么滴水不漏的答案?
不愧是镜头前面经验丰富的陈天后。
她转过头,也对季笙露出职业假笑:“我当然会去啊,表妹的生日,我肯定要捧场的的,对不对?”
季笙笑意盎然地看着她:“当然。”
她视线扫过这栋别墅里的众人,“我保证这场宴会,能让各位尽兴而归。那么,祝你们晚餐愉快。”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她的离开,和来的时候一样随心所欲。
程时鸢随手将邀请函放到桌角。
有意想要询问,陈楚星的反常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桌角却被敲响。
夏知燃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半天不动筷子,看你也是吃饱了。”
“那跟我过来,换药。”
用餐之前,她已经去隔壁那栋楼使唤望舒,帮忙把脸上的那些颜料都熟练地清理掉了,只有手上的处理比较粗糙,只简单换过包缠的纱布。
手腕下的位置,还有零星的彩色痕迹。
倘若不看客厅那张已经完全变成艺术品的茶几,以及地上挥洒波及的颜料,谁都看不出她之前的疯狂模样。
夏知燃就这样当着另外两个竞争者的面,堂而皇之地,起身走到她住的那间卧室前。
“咔嚓”
把手拧动。
房门推开一角,朝程时鸢露出里面的隐约光源与风景。
夏知燃站在门前,对她缓缓挑起眉头:“进来吗?”
第29章 “跑快点,别让我抓到。”【44486512深水加更】
拆开那染过颜料,层叠的纱布时,程时鸢已经做好了,再度看见斑驳伤痕的打算。
但出乎她的意料。
狰狞的、参差不齐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大半,甚至长出了粉嫩的肉。
……以前,这个药的功效有这么好吗?
灯光之下,程时鸢忍不住凑近观察。
湿热的,带着潮意的呼吸落在她伤口上,夏知燃面上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却忍不住嗤了声。
没想到程时鸢这么迫不及待地关怀她的伤情。
哼,就算自己缠着纱布,也能满足她的。
搞不好纱布还别有一番风味呢,毕竟还算是粗糙,摩擦到嫩肉,应该有特殊感觉吧?
她缓慢地,舔了舔唇。
“你,还疼吗?”果不其然,坐在椅子上,捧着她手腕的人,迟疑地抬眸望来。
站着的时候,身影几乎能将她全部笼罩的夏知燃,当即扬了扬下巴:“当然不疼,这点小伤。”
到底想玩什么新把戏?
就算想把药涂在身上,让她受伤的掌心自助涂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老古板。
夏知燃又吞咽了下喉咙。
凤眼里灼然的欲。望,几乎要点燃房间里的空气。
程时鸢慢吞吞地“哦”了声,吊足了她的胃口,终于在她忍不住催促的时候,才姗姗伸手去够桌上药瓶。
下一瞬。
“咔拉。”
夏知燃眼睁睁看着她抓起了一把美工刀,动作迅速地,推出几节锋锐刀片。
不由神色错愕,还没来得及思考程时鸢什么时候喜欢见血的重口味时,就见那刀片一转,刹那间划破了脂白色手背。
刺目的、猩红的血珠瞬间溢出,滴答一声,从程时鸢的手背上滑落。
夏知燃本能地暴跳如雷:“喂!”
神经被恐怖血色刺激,她本能地拽过程时鸢的手,徒劳地,想要接住落下的珍贵血液,甚至条件反射地,想要用嘴唇去堵住伤口。
直到程时鸢动作飞快,拿起药瓶里浸满药液的棉签,蘸上伤口。
夏知燃嘴唇险些和棉签上的药相吻!
她眼皮狠狠一跳,攥紧那只手腕的力道,重得狠狠发抖:
“程时鸢,你脑子有病是不是?爱做不做,长了张嘴摆着看的?有话不能直接说?我特么现在手残成这样,是能把你怎么着啊?”
“用得着在我这里搞自。残这套以死明志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定个贞洁牌坊啊?”
她又气又急又怒!
心中不妙的预感成了真,即便理智早就知道,程时鸢跟她进这间房门,并不意味着允许她们之间发生什么实质关系。
但眼睁睁看着对方不情愿到这种程度,夏知燃还是难受不已,那一刀哪里是割在程时鸢手上,明明就是直接捅进她夏知燃的心里。
她承认。
她的xp是特别了点。
但她从以前到现在,什么时候真正强迫过程时鸢?
连玩个鬼屋搞点特别的play,都还得程大小姐赏脸配合主动撅起那高贵的屁股。
即便她没受伤,夏知燃本来也不是什么健壮体育生,更没有能够轻易制服同性的能力,现在她这两只手,那更是太。监级别的派不上用场。
夏知燃一向知道,这大小姐细皮嫩肉,不喜欢疼也不喜欢痛,最近看着更是比谁都爱惜生命,那在自己面前搞这出是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程时鸢,就是有这么讨厌她,是吗?!
眼看着夏知燃气得唇都在抖,嘴更是连珠。炮似的,连个气口都不给人留。
程时鸢露出茫然眼神,想说点什么,又好像都不太合适。
只能失笑地,听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只是觉得奇怪,为这瓶药出现的时机,也许是自己受沈凌熙行事作风的影响,变得疑神疑鬼,也许是想以防万一。
她下手之前,还特意想过了,手指指腹神经更敏感,伤了影响做事。
也知美工刀锋锐,所以力道也控制得很轻,这点顶多是皮外伤。
看着在鬼屋救她的时候,硬生生被斧子震裂虎口皮肤,还扎进木刺,都跟没事人一样的夏知燃,居然对自己受的这点小伤大惊小怪。
程时鸢眨了下眼睛,觉得她紧张兮兮到口不择言的样子,有点意思。
于是动了动唇。
还没说出一个字,已然止住血的手背,已经被人三下五除二扯过纱布,包了一圈。
“闭嘴!”
夏知燃气得肝疼,确认过包扎得不松不紧之后,指了指门口:“滚出去。你以为我对你很有兴趣吗?现在就给我滚。”
但程时鸢刚转过身,夏知燃又好像想起什么,将屋里那把美工刀朝外丢了出去,“啪”一声脆响。
而后又像一辆气鼓鼓的面包车,横冲直撞地,把屋里柜子翻了一遍,甚至还去浴室检查了一通,确定这房间里没有任何能让程时鸢再度“以死明志、守护贞。洁”的武器之后。
她自己冲了出去,把门拍得震天响。
隔着房间门,程时鸢还听见她给望舒打电话的声音:“过来!帮我换药,等会走的时候,把这栋别墅所有刀具都带你那屋去。”
程时鸢歪着头,盯着门板看了一会儿。
后知后觉地,把夏知燃刚才那些气话过了一遍,姗姗隔着空气,吐了下舌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俏皮回答:
“……我又没说,我不想做?”
但眼看夏知燃似乎不打算回来,要和她交换今晚睡觉的地方。
程时鸢倒也不介意,直接放松四肢,往后倒在她床上,目光逡巡过她房间的摆设,感觉完全是能够拿去当样板间的程度。
摆着的椅子像一只火烈鸟,四件套和地毯的花纹设计大胆又热烈,连小书桌用的大理石,也像切割下来的,大自然里晚春过渡成初夏的花池景色。
她在这个夏日气息包围的房间里,看见了最明显的,摆在梳妆台上的那套护肤品。
香奈儿的,山茶花系列。
明明不是这个品牌最名贵的系列,偏偏在这个房间构图设计里,变成最亮眼的重点。
旁边甚至还有一支透明花瓶,里面插着一朵已经做成漂亮干花的,红色山茶花。
是程时鸢上次在美术馆约会时,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丢她的那朵。
她看着那朵干花,不知不觉睡着过去,连续好几个晚上,梦里都是山茶花的香味。
“回魂啦~”
苏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疑惑地,顺着她目光去看梳妆台,除了化妆师的工具箱,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盯着什么看呢?喜欢哪个牌子的产品?”
等到程时鸢撒娇地拉着她手臂,跟她抱怨说是最近工作太满,才容易走神的时候,苏怀不由失笑。
指了指旁边那堆夸张的礼盒:“呐,今天这行程是我安排的吗?小祖宗,这不是你自己要回程家给你表妹庆生吗?看看,你的私人行程都有得是人心疼——”
苏怀先展开一条高定礼服裙:“这个牌子高定,最喜欢投资那些有前途的模特了,呐,我猜这条裙子,是那个混血小朋友送的吧?”
“哇,这款爱马仕全球限量包,听说国外比国内配货好拿那么一点点,肯定是夏家那位了?”
随后,抖开一条昂贵的洛马绒羊毛披肩:“这么体贴,知道你晚上穿礼服裙可能会冷,这种话少贴心的类型,谢栀清送的吧?”
她啧啧直叹。
最后看向程时鸢身上的,她自己决定的,代言品牌送来的长裙。
眼神八卦地打听:“不选小朋友送的裙子,那配饰呢?包呢?要不要选一下?”
她很好奇,程时鸢今晚要选谁。
但自家的小祖宗只是随意摇了摇头。
程时鸢又不是那些喜欢拿着包喝下午茶的名媛贵妇,今晚程家的宴会她更不是社交的主角,她找个角落玩玩手机吃吃喝喝就行了,要碍事的包做什么?
披肩也一样,麻烦。
苏怀又问:“那首饰呢?你总要选点吧?不然明天漏出一张照片出去,人家就要拿放大镜对你指指点点,说你时尚资源不行啦,沦落到十八线啦,过气啦……”
程时鸢捂着耳朵,喊着妈妈别念了。
两人还在笑闹,却忽然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闯了进来。
“程小姐,这是我们老板送您的一点心意。”
为首的人开口时,后面跟班已经不容拒绝地、推过来好几个层层叠叠的,带着密码锁的箱子,甚至还眼神凶恶地,将她的助理和化妆团队无关人员赶了出去。
“抱歉,因为这套珠宝过于贵重,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必须由我为您亲自佩戴。”
说话间。
独属于昂贵宝石的光芒,已经闪烁整间屋子。
漂亮的红宝石如鸽血般,一颗一颗,被闪烁的钻石所拱卫,花环般组成昂贵项链。
哪怕只看配对的手链同耳环,也会被它们过于夺目的,火焰般的切割面光彩吸引。
程时鸢听见了苏怀的小声惊叹:“这是不是佳士得拍卖上个月那套,两个亿成交的,国外皇室拿出来的首饰?用的是什么极品无烧鸽血缅甸红宝石和钻石?”
这么绕的名字,也亏苏怀记得住。
程时鸢被项链的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在为首那人,仔细地戴上黑手套,礼貌地朝她俯身时。
忽而吐露出回答:
“不好意思,太贵了,我怕弄丢,就不戴了。”
听见她的拒绝,保镖队长却不意外,好像早就听过了与这回答有关的指令,微笑且敬业地,目光只落在她脚下衣裙处,应答道:
“老板说了,如果是您弄丢的无所谓,喜欢的话,把宝石掰出来,丢着玩也行。”
在程时鸢再度开口之前,他甚至预判地,提前答了一句。
“如果不喜欢这个颜色,我们还另外准备了三套祖母绿、黄宝石、粉宝石的款式。”
程时鸢无声“哈”了一下。
想起自己从前用话气谢栀清的时候,说她控制欲爆。表,是不是恨不能连自己吃什么穿什么都安排好——
但,程时鸢一直都清楚,真正喜欢对自己这样做的人,并不是谢栀清。
因为自从那场无疾而终的约会之后,谢栀清就默默地,把那几个保镖给撤了。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明知道她讨厌,还混不吝地在她这里肆无忌惮展现掌控欲。
程时鸢微笑着,一字一顿回答:
“不是不喜欢颜色,是不喜欢送礼的人,听懂了吗?”
“劳烦把我这句话原封不动复述给你老板。然后,带着人和东西,从我房间里出去。”
保镖们面面相觑半晌。
直到耳机里隐约传出新的指令,他们才敢像来时一样,如流水般撤出。
苏怀莫名其妙地摄于他们的气势,隔了好久,才想问程时鸢,这又是哪尊大佛?
但看程时鸢心情不悦,低着眉头的模样,便下意识去哄她:“好啦,不管这是哪家装阔的暴发户,你妆都还没化完呢,别把自己气坏了。”
有人小声凑上来,说刚才那些保镖动作粗暴,把口红定妆的东西弄倒了,问程时鸢愿不愿意用自己随身带的凑合一下。
坐在镜前,如瓷娃娃般的女人随意点了点头。
等到那层唇釉的封膜定妆涂好,程时鸢好像突然找到了合适的东西,指了指桌角一条珍珠项链,“我今晚戴这个吧,也是我代言的呢。”
苏怀却表情忿忿:“这牌子好没诚意,送来的尺寸都不合适,宽了那么多,等明年到期合同就不续了!”
这种不尊重代言人的品牌,哪里值得程时鸢这样,每次出席活动都会特意照顾合作方,甚至不遗余力在每个镜头前,为代言争光的小天使?
程时鸢比划了下,“长这么多,正好改呀,改成项链和手链,多的还能粘在发卡上,做头饰,很配我今天的裙子耶。”
被评为“娱乐圈最宠自家明星的top1无底线经纪人”苏怀,再度败在她可爱攻势下。
等到程时鸢做完造型,出现在宴会场上,距离主角季笙的出场,时间还绰绰有余。
但已经有人寸步不离地,黏在了她身边——
看着自己第三次戳起的小蛋糕,被另一张嘴凑过来咬住。
接连失去了水果、饮料、现在连蛋糕都没得吃的程时鸢,神色微妙地看着陈楚星。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饿了?”
虽然程家这种豪门宴会,一般很注重私密性,不会轻易放记者进来大拍特拍,但程时鸢还是担心,陈楚星明天在圈子里的人设,会发生点,不太利于女明星形象的变化。
陈楚星抿掉唇角的那点奶油。
看着她叉子里剩下的那点,面露羞赧。
周围已经好几个人注意到她们俩互动,虽然很多都知道程时鸢的性。取向,但也依然很难区分陈楚星和她是普通闺蜜,还是有特别关系。
陈楚星也丝毫不避嫌,凑到她耳边,小声回答:“我喜欢小时喂的,最好吃了。”
安全的。
这一块小蛋糕也是安全的。
去过诸多场合的陈楚星,其实能尝出一些特殊添加物的味道。
这还是沈凌熙特别给她培训过的,甚至一度让她对一些麻/药、迷/药产生抗体,在剧组受伤的时候,只能意识清醒地处理伤口。
但与之相对的,那些本来应该无色无味的东西,添加到食品、饮品之后,陈楚星只要尝一口,就知道有没有加。料。
她眼神盈盈地看着程时鸢:“小时嫌弃姐姐了吗?不想和我分食了对不对?”
程时鸢以前好喜欢她这种偶尔的黏糊劲。
明明是身为年长的那个,但其实陈楚星才是更粘人的那个,只不过在许多场合碍于形象,又放不开,只敢暗戳戳地宣示主权。
没想到现在居然都敢在程家的地盘这样放肆了?
程时鸢都开始期待看到之前那些阻碍她们的老古董们,看到这一幕的表情了。
明知她的行为更像是在给自己试。毒,但程时鸢也没拆穿,反而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歪着头看她,“那姐姐去拿点新的食物过来?我在这里等你哦。”
陈楚星在取餐区挑了很久。
特意选择别人选过的甜品,和大家一起接同样的普通饮用水,甚至果盘都随机挑选。
回来的整个过程,都稳稳当当地避开了所有人,恨不能离程家侍者十米开外。
连坐到程时鸢身边都不放心地,要挨个把每个戳下来一点抿过,才笑吟吟地喂给她:
“这个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程时鸢张嘴咬住蛋糕,目光却盯着她在看。
大约是之前在房间,被特别糟糕的家伙影响过心情,现在连陈楚星紧张兮兮的保护欲,竟然都觉得可爱。
盯得久了,舔掉奶油的时候,都觉得下腹涌上一股热意。
喉咙不自觉干渴。
程时鸢本能地拿过旁边那杯放凉的水,给自己降降火。
虽然礼服长裙下面穿了安全裤,但是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裤子。
会勒得很紧。
一旦内裤湿漉漉的,那股冰冷的凉意就会贴在皮肤上,格外明显,走路也不舒服。
但不知道是不是陈楚星对她格外有吸引力,这杯水她竟然越喝越渴。
像是在往食道里吞火焰。
“……小时?”
陈楚星敏锐地发现了她目光有些迷离。
程时鸢其实第一时间就怀疑,是不是陈楚星在监守自盗,准备故技重施上次在演唱会后台的把戏。
可是脑袋里只是像塞了团棉花,一切都仍然无比清晰,清晰到她仍可以用理智,冷静地判断陈楚星眼神里的一缕困惑。
——不是陈楚星。
那会是谁?
几乎在疑问浮现的刹那,脑海中就浮现了那堆闪闪发光的,被拒绝的珠宝。
谁最讨厌被拒绝?谁能立刻就想到用这种方式报复她?甚至喜欢让她变得弱小无助,再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出现?
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要让她猜是吗?
程时鸢抬手盖了下眼睛,讥讽地勾了下唇。
眼前,陈楚星好像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惊疑不定地,想要查看她的异常。
“陈小姐。”
姗姗出现的主角季笙,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打量过程时鸢不知道又在装什么闭目养神的造型,她重新看回陈楚星。
刚才这个“盟友”警惕地,近乎试。毒的举动她也看见了,季笙有一瞬间怀疑她是不是想背叛盟约,但很快又想到,或许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先卸下程时鸢的戒心,才好让人上套。
自觉不喜欢干涉手下人做事的季笙,只能有些不耐烦地出声:
“我家有几个长辈想见你,你跟我来一趟吧。”
程时鸢闭着眼睛,也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奇怪,自从她宣布放弃继承人位置之后,这些老头就一副对她随波逐流的态度,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在家里看见她这种自甘堕落的戏子。
怎么今天突然有这个闲情雅致,要见陈楚星了?
没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
坐在近处的陈楚星,却不知想到了谁,脸色忽然惨白了一分。
她张了张唇,想要开口拒绝,季笙却彻底失去耐心:
“快点的吧。”
“磨磨蹭蹭什么呢?我外公他们肯见你,是给你面子,你也知道我们集团名下最近投的小工作室有成绩不错的电影项目吧?你别不识好歹啊。”
季笙单方面觉得,是自己刚才给‘盟友’美言得过了头。
本来只是想要这堆老头别给她的人找事,结果好像说话太有分量了。
啧,真是抬举她了。
陈楚星没有看她眼底闪过的诸多情绪,只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着,程家的工作室,投的大部分都是动画电影,能有什么好项目适合她?
她平静地想要出声回答,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只看了一眼来电。
陈楚星就骤然抓住了屏幕,几乎是闪电般起身:“走吧。”
她不安地回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闭着眼睛的人好像知道她什么时候看过来似的,浅笑着睁开眼睛,睨她:
“姐姐有事就先去忙啊,我又不是小孩了,在我家里难道还需要人照顾吗?”
氤氲着水汽的,像是被打湿的眼睛。
隐约开始泛红的眼角。
连手指关节都透露出微粉色的皮肤。
陈楚星只看一眼就知道,程时鸢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招——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几近骇然,感觉气管无法吸入新鲜空气,那种越努力、越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来。
就在这时。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本能地放到耳边接听。
那道无机质般的声音,轻笑着响起:
“你果然很不听话呢,楚星。”
“既然这样,你就努力挣扎吧——”
“要努力哦,努力带着她,从我眼皮底下逃跑。跑快点,别让我抓到。”
第30章 “我们,天生一对。”
氧气从陈楚星的世界消失之前,忽而又一阵风,拂向她面庞。
是谢栀清。
——她把身上的外套搭在了程时鸢肩上。
相比于这两年参加程家宴会的礼貌得体但并不热情的态度,今天谢栀清一反常态,来得很早,所以难免就被相熟的长辈拉过去说话。
这两年房产行业江河日下,哪怕程家家底丰厚,也没办法和时代大流相抗衡。
反倒是谢家早年不显山不露水,钱都投去研发,还得靠天使轮融。资,可一旦起势,已然成为令人难以小觑的庞然大物。
程时鸢的父亲前两年也去世了,程家一下少了和谢家关系最亲近的人,现在社交的时候,有些长辈甚至会放下身段,格外谄媚。
以至于谢栀清早就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却一时无法脱身。
西装外套盖下的刹那,挡住了先前视野里,逐渐从雪白弥漫成浅粉的光。裸后背。
她甚至还听见了,很轻的哼声。
谢栀清眼神凌厉地看着陈楚星,甚至对她旁边的季笙也一并蹙起眉尖,像是时刻守卫领地,准备虎视眈眈驱逐豺狼虎豹的忠犬。
只俯身时,语气和缓地询问:
“……你怎么了?”
程时鸢脑袋仍旧晕乎乎的,顺势往她颈肩处一枕,“有点累,想休息。”
谢栀清还未回答。
季笙却头一个不同意,不管程时鸢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她这个今晚宴会的主人都还没开始重头戏,怎么可能容许程时鸢错过她的风光时刻?
于是假模假样地开口:“哎呀,现在还太早了,给贵客们单独准备的房间还没有空出来,表姐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去花园里吹吹风?”
“一会儿我尽量在台上讲快点,然后帮你问问有没有单独的房间空给你?”
说完就倨傲地露出个笑容,示意陈楚星跟她离开。
谢栀清脸色极难看。
即便程时鸢父母都不在了,但这里毕竟还是程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季笙在这里安排程时鸢的去处了?
她作势要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回房间。”
她知道程时鸢回这边时,会住在哪一间。
人来人往,抱姿未免过于张扬,程时鸢摇了摇头,撑着发软的双腿,挽着她手臂,半靠着她,慢慢往外走。
从前谢栀清不止一次,幻想过,她们俩这样感情极好地,在宴会里同进同出。
但程时鸢也有她的骄傲,甚至很多次特意要在宴会上改穿利落的西装,喜欢和年纪更小的漂亮小女生玩,还会故意跳男步,请人去舞池里跳舞。
现在她终于穿上了最合心意的裙子,甚至还对自己露出了这样脆弱的依恋情态。
可谢栀清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路过花园里的水池喷泉时,她停下了步伐。
“是哪里不舒服?吃错东西了?我让人叫医生过来?送你去医院?”
程时鸢半眯着眼睛,仰头看她,觉得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也好可爱。
但是在沈凌熙的眼皮子底下就医,怎么想都觉得像是羊入虎口,不知道那个家伙又要心血来潮,玩什么大型真人cosplay新游戏。
一想到有人在等待她变得美味,甚至格外有耐心地,始终守在暗地里看她狼狈——
程时鸢就特别想把自己提前打包,送进其他人嘴里。
喜欢看?那就看个够。
“我就不能是,突然想和你独处,所以绞尽脑汁装柔弱,骗你出来和我玩吗?”
她眨巴着眼睛,对谢栀清露出熟稔的,狡黠的笑。
真真假假,谢栀清以为自己一贯很能分清她的话语,但在这一刻,忽然又开始不确定。
大概是……又开始陷进来了。
她仿佛一块磁铁,必须和程时鸢离得足够远,戒掉对方的致命吸引力,冷眼旁观许久,才能分辨她的真情假意。
一旦靠近,就会无法自控地,掉进她的陷阱里面,理智永远也拉扯不过本能。
她闭了闭眼睛,听见自己毫无底线的应答,“想去哪里玩?”
程时鸢转过头,四下看了半天,好像真的在找离开这个无聊宴会的小路。
却迎面撞见了眼熟的佣人:
“拾元小姐?谢小姐?”
佣人轻易认出她们,往她们去处的某个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出声问:
“你们是打算回……之前的那间西院小屋吗?”
谢栀清看出她脸色不对,敏锐发问:“怎么?房间没打扫?”
哪怕程时鸢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这个家一步,属于她的房间,也不至于被这样怠慢!
但回答却更出乎她的意料,佣人左右看了看,表情为难地,低声说道,“半个月前,季笙小姐说过,她这次生日宴要大办特办,房间也要最好的,所以——”
“所以你们把拾元的房间,挪给她用?”
谢栀清语气冷冷地接道。
程时鸢却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跟佣人柔声道谢,又跟她说了声辛苦。
这才转头和谢栀清轻声笑:
“换了就换了,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儿,你凶她干嘛?”
谢栀清扯了下唇角,想到刚才程时鸢那堆热情的叔伯,还围着她格外关切,甚至还有人为了拉近关系,提及谢栀清少时来这里做客的事情。
“你当时不是很喜欢老爷子收藏的一方墨嘛,叔叔恰好认识一个大师,最近有新作品送过来,要不一会儿你去我那收藏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咱们也这么久没见,就当见面礼。”
想到程家人表面上对她这样殷勤,私下里却对程时鸢一改从前的疼爱,如此冷酷。
谢栀清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你们家真是……”
后面的话,终究碍于晚辈礼数,忍了下去。
程时鸢在旁边看着她笑,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已经在这几年间经历许多次,所以习惯了。
大概是笑得太过分,谢栀清转而又开始瞪她。
——要不是因为陈楚星,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在自己家看别人脸色的程度?
看着她又气又恼,好像又要开始训人。
程时鸢眼疾手快,捧住她的脸,将唇凑了上去。
却在即将贴到的刹那,不知想到什么,改而将面颊贴上她的唇。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要凶我吗?”
软糯的声音,故意拉长的撒娇。
还有唇瓣吻到的,热的,滚烫的温度。
谢栀清黑眸动了动,心中全是旖旎念,眼底颜色都变得更深。
却忽而捉住她仍然没放下的,一只掌心: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程时鸢慢吞吞抬眸和她对视,眼睛里那层水色比方才更盛,仿佛藏有漩涡的水面。
一不小心,将人悄无声息拽入吞没。
明明走这两步路,软得都将大半力气靠到别人身上,开口时,却是更硬气那个。
“只能想到发烧吗?”
她脑袋歪了歪,神色无辜:“不能是发。情吗?”
谢栀清脑袋嗡然一声。
反应过来时,已经本能地捂住她的唇,去看旁边有没有人路过。
程时鸢好喜欢挑衅她这幅假正经的样子——
舌尖探出,在她掌心里舔了舔。
嗯。
又有茧,还是很粗糙,不喜欢。
无论多少次,她都不能接受谢栀清长着这么一张高岭之花的清冷面孔,居然会变成热爱运动的阳光体育生,太离谱了。
把那个清冷斯文的白月光还给她啊。
但白月光看起来好像冷不回去,理智都要被她烧着了,掌心猝然一缩。
皱着眉头瞪她,卡在一种想凶她又没办法凶她,大脑都宕机的懵然中。
理智告诉谢栀清,程时鸢想找什么其他的玩法都可以,甚至现在堂而皇之翻墙逃出宴会,她都会想方设法去找个梯子给她扶着。
但是不能……不能是这种玩。
“拾、拾元……”连话音里的沉稳都维持不住,她竭力地,想要在理智彻底崩塌之前,搞清楚程时鸢这次又想怎么戏弄她。
明明,明明前几天还说她没有分寸感,讨厌她。
让她反省了很久,自己要如何将界限重新清晰,恪守分寸。
“很热哦~”程时鸢却仍旧嫌弃这边界打破得还不够多,盯着她眼睛,缓缓叙述道:“超暖和的,不想试试吗?”
谢栀清快疯了。
十七岁的程时鸢为了骗她尝一口菠萝啤那种酒精饮料,能在她的耳边忽悠一晚上,又是骗她没酒精味,又是骗她里面没掺酒,那时她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反手没收发小的饮料,严谨她逾矩的偷尝酒类行为。
但现在二十五岁的程时鸢,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让她额角青筋浮现。
后背渗出的汗意,已经打湿衬衫。
“啊~害羞是吧?我恰好知道一个,没多少人路过的,偏僻的,又能满足你室外爱好的地方——”
程时鸢持续在她耳边蛊惑。
就像刚刚修炼出人形的精怪,试图引诱得道的圣人破戒。
谢栀清简直是透支了下辈子的理智,才再度捂住她的嘴,从齿根里挤出那两个字:
“不、行。”
她当然无数次设想过和程时鸢的亲热场面。
结婚之后无论怎么玩都可以,但绝不能是在这种,轻佻的、随便的、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地方,这样对程时鸢名声和身体都不好。
冷静,冷静,不行,不可以……
谢栀清甚至恨不能在脑子里念经,才能降下身体里被挑起的**,这次甚至毫无阻碍地,就将程时鸢打横抱起:“我带你去找医生。”
程时鸢恨她是根木头!
不让她亲的时候,跟饿虎扑食一样,叼着自己身上的肉就不松口,偶尔把谢栀清气狠了,还会被咬到很受不了的地方。
结果现在,诚挚地对她发出邀请,这根蠢木头竟然还放弃到嘴边的肉想吃素——
“我有点看不起你,谢栀清。”
“以前不选你就是对的,你就是那种精神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我以后要是结婚,肯定要婚前就试一试对方水平,那种技术不好的坚决不能……唔唔!”
后面的话,因为怀抱突然松开,她险些站不稳,所以被提着腰,捂着唇,按到了一栋老房子墙根下。
谢栀清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和谁结婚?想试试谁?”
程时鸢嘴被捂得死紧。
脚下早就软得站不住,刚才连说话,都是哼哼唧唧,黏腻的语调动静。
却偏要用抑扬顿挫的语调,直视她黑曜石般的眼睛,哼出五声。
‘反~正~不~是~你~’
谢栀清气笑了。
刚才放她下来时,另一只手就已经探入了碍事蓬松的礼服裙摆下,如今指尖轻易逡巡过程时鸢纤细的胯骨,在摸到最后一层布料时。
手指就已经触碰到,完全湿透的,甚至溢出的湿痕。
谢栀清曲起指背,狠狠隔着布料,蹭过那片秘密之地。
在身前人绷紧的、发直的眼神中,谢栀清低头,靠近她耳边,喑哑的、玉石般的声音,落进她耳中:
“敏感成这样……你是怎么敢在这里勾引我的?” :
“拾元,你想被弄死在这是不是?”
程时鸢却嫌弃她磨蹭,这屋子前后都有树林挡着,她们俩从有人能经过的那一侧看去,明明都算是衣冠楚楚。
裙摆下的长腿,使劲踮了踮,有意在她指尖蹭开那层,紧贴的、忽冷忽热全打湿的碍事料子。
愉快地眯起眼睛,轻轻用自己身上最嫩、也确实在此刻最热的地方,含了下她的指尖。
看起来就像是——
已经完全不指望谢栀清这个只会放狠话的家伙。
她要吃,自助餐。
只是很轻微地磨蹭,眼尾却缓缓地溢出一滴泪,盈盈挂在睫毛上。
谢栀清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就能想象到,此刻她红裙之下,两人亲密无间相贴的地方,是怎样更香艳的风景。
有比程时鸢泪水更丰沛的液体。
不知不觉,接满她半个掌心。
就像一杯装得太满的豆浆,只是掀开盖子,溢出的饮品就黏腻到打湿手心。
她看似面无表情地,甚至狠心地,将掌心抽离,没再让饥饿者蹭到偷吃半口。
实则那张湿透的手掌,却缓缓地,一根一根,将手指上沾染的痕迹,反手擦在程时鸢的大腿内侧。
淋漓的,斑驳的痕迹。
哪怕不低头去看,也能根据吹进裙下的风,判断出谢栀清究竟擦干净了几根手指。
一。
二。
三。
程时鸢没心思再数,只当谢栀清到这个时候,还要在这种事情上嫌弃她,不肯和她开始。
于是恼怒地,忽而偏头,躲开谢栀清捂住她嘴唇的动作之后,又一张嘴。
狠狠咬住她半个手掌。
“唔!!”
与此同时,猝然的尖叫声,却从她自己喉咙里传出。
谢栀清半垂着眼帘,缓缓地,从肺里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
应该……够干净了吧?
自从上次约会,被程时鸢用一本同人文勾得情动,谢栀清很努力地补了课,按照她正常的设想:
第一次做这种事之前,应该互相洗澡,然后仔细地用洗手液洗干净,在不触碰到任何多余地方时,戴上已经买好的,指。套。
结果现在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被程时鸢惹得,这样仓促。
不过。
真的……像程时鸢说得一样,很热,也很暖。
她偏过头,很轻地,像是终于从狡猾的小兔子嘴里听见一句真话,安抚地亲了亲对方耳朵。
“别出声。”她低声提醒:“我慢点,别把其他人喊过来。”
“不舒服的话,就用力咬我,我改一改,嗯?”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程时鸢此刻的模样。
这是只有她能独占的景色。
但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咬着她手掌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地使劲摇头。
‘太、太过分。’
‘不要,不要这么过分……’
程时鸢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生活了。
最近的一次,哪怕是被望舒按在浴室那张大理石台上,因为她的反应实在过于敏感,所以望舒最终也只是浅浅地,为她服务。
现在却觉得,好像,都要知道谢栀清指根尽头的骨节棱角形状了。
她受不了。
谢栀清疑惑不已,却又不敢彻底松开手。
因为怀里的人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要不是她单手的臂力足够,坐在她掌心的女人早就滑落在地,哪里还能这样看似完好无损地站着?
她眉头紧张地拧在一起,脑海中疯狂回忆。
不舒服的话。
为了让伴侣能尽快地体验到快乐,应该怎么做才能增加刺激来着?
诚恳好学的好学生,在此刻循着知识点,试着将完全贴合对方软热地方的下半截掌心,迎上去,缓缓地,左右碾过。
“唔!!!”
这次快疯掉的人轮到程时鸢。
她想过一千种一万种跟谢栀清的亲热方式,最后无一例外,都觉得应该是自己哪天想不开了,试图挑战一点暴力美学的时候,靠自己敏感的体质,克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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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真的也要死掉了。
她瞳孔涣散,无意识地夹紧了那只掌心,从没想过谢栀清竟然会用这种办法……
都谁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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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鸢感觉自己可能要丢脸到在外面晕过去。
只能使劲地,用柔软无力的双手,抱紧对方的脖颈,哪怕手心都是汗,每每都感觉身体要就此不断坠落。
然后就绝望地发现好像在主动邀请对方,去更秘密之处做客。
鼻尖被女人发间的桃花味香水所包裹,程时鸢恍惚好像要溺毙在这片桃林花瓣里。
直到她混沌的,晕乎乎地听见轻笑声。
原来是她不知不觉地,用含糊的哭腔,说出“真的忍不住了”的话。
谢栀清听见了身后远处,主宅里季笙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响亮但模糊地传过来。
她抽出被程时鸢咬得,牙印几乎层层叠的那只手掌,拦腰将人抱得更紧,笑着提醒她:“现在可以大点声了,他们全都去主厅了。”
程时鸢却不这样觉得。
毕竟她和谢栀清不就是两只,不捧主人家场子的漏网之鱼吗?
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她只能努力地,想要摆脱身体过于恐怖的,几乎压过理智的情潮,挣扎着,在那里胡言乱语:
“要、要是被发现……你就……拿、拿外套……盖住你自己脸……”
毕竟谢栀清那件外套也挡不了两个人。
她的话呢,有的是人能帮她将可能外传的照片给拦下来。
还是谢栀清更要紧,毕竟程家长辈都认识她,她也一向是循规蹈矩的那个,做出这种事情未免太影响乖乖女的形象。
但话音落下——
程时鸢却被迫从鼻腔里哼出难耐的一声。
很茫然地,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时多加一根。
灯光离她们太远,夜幕早已低垂,她明明看不见谢栀清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好像在瞪着自己生气。
“你在说什么?”
谢栀清想咬她的唇,却因为看不见,又或者是对方精准避开,最终咬在程时鸢下巴上。
身前人看不见的那张面庞上,黑眸执拗得可怕。
“刚才都忘记问你,到底想和谁结婚?”
“你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亲过我?拾元,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时纾解的工具?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薛定谔的流浪狗?
所以才这么不想和她一起被发现,惧怕和她捆绑在一起?
敏锐地捕捉到程时鸢想要开口时的气息变化,她警觉地提醒:“你想好再说。”
要是敢说出床。伴,情人,炮。友那种词,她等下就让程时鸢知道一个不及格的,糟糕的,随心所欲的炮。友到底是什么模样。
程时鸢听懂了她的不悦。
却有些哭笑不得。
她刻意没亲谢栀清,完全是因为,她思前想后都觉得,自己身上最可能带着药的地方,就是那根不知从谁那里接过来的口红定妆。
按照沈凌熙的行事风格,多半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拒绝那些珠宝,所以能收下属于意外之喜,不收的话……
大费周章被拒绝了,总该有点立刻见效的报复。
程时鸢可不想让谢栀清,也变成她现在这幅模样。
于是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喜欢那种很暖和的,一年四季都能晒到太阳的,靠近赤道的岛屿,办婚礼的时候,要有很蓝的天,很清澈的海水,但是又不要在南半球。知道了吗?”
谢栀清呼吸完全停住。
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应该说是小学毕业之后,程时鸢就再也没有和她讨论过,结婚,婚礼相关的话题。
在这个时间跟她说起这件事,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本能地,她想起程时鸢现在在程家,不再是从前和自己走在一起时,隐隐有竞争之意的另一位继承人。
她们,她们现在,倘若结婚……
谢栀清不敢置信,甚至整个人都僵住,连在做什么都忘记了。
【获取谢栀清爱意:4】
程时鸢叹气,感觉身体里的药效散了点,只好自助地,主动地,抱着她的腰,凑上去亲了下她的脖颈。
循循善诱地问道:“你自己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谢栀清无意识地低下头,环住她的那只手忍不住,将她往怀里揉。
在程时鸢因为她一度用力到,再次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深度里,本能地吸气时。
才听见谢栀清,缓慢地,将那句,从以前到现在,听着耳边无数人叙述,她却从来也不敢在程时鸢面前说出的词语。
一点点道出:
“我们,天生一对。”
就是全天下最般配的,最应该结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