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惊变(2 / 2)

有鱼一脸“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的微讶表情。

邰秋旻嫌人聒噪,压眉沉声说:“你可以在门口等。”

“谁知道等来的是什么,”郝挣钱叹口气,“算了,就当我舍命陪实习生吧。”

而后塞了他俩一人一打符纸,姓邰的没接,甚至没让她碰到衣角。

有鱼腹诽正经苗师为什么要用这玩意儿防身,这路数也太杂了,再说实习生是什么鬼,嘴上谢过并请教道:“有讲究么?”

“没有,瞎扔就行。”郝挣钱说,“送的,不收你们钱。”

有鱼:“……”

懂了,这是个半吊子,还是个歪门邪道学岔了的半吊子。

几人一层一层地看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邰秋旻问:“那大领导办公室在哪儿?”

“顶层602。”郝挣钱摸不准他们到底要查什么,没人取证没人拍照没人记录,孤疑道:“你们到底要干啥?”

“找人。”有鱼随口说。

“找谁?我跑出来前转了好多层,这地方连只鬼都莫得!”郝挣钱肯定道。

事实证明,在有鱼这种仅次于方恕生的非酋面前,是不能瞎说的,毕竟什么嘴都能发展成乌鸦嘴。

所以当电梯打开,迎面看见那只穿青色裙子的疑似阿飘形态的异端时,三人都很淡定。

邰秋旻纯属不害怕,酆都阎罗杵他面前,他估计都能直接上去撕。

有鱼纯属没看清,自从知道日期后,他就摘了隐形,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郝挣钱纯属杀多了,一副业务砸脑袋的娴熟姿态,抢出轿厢,扬手丢过符纸,并指立诀,大喝道:“斩!”

那异端瞬间透明消失,青色火焰砰然而起,除了把自己烧成灰,啥也没烧着。

“什么鬼东西,”郝挣钱近前蹲身,捻了捻灰烬,又放进嘴里咂摸过滋味,嘀咕,“总不至于是打工人的怨气残像吧。”

虽然那东西的确挂着个工牌。

两人没理,从她身边走过,直奔602。

“那背影有点像秦珍树。”有鱼低声说。

邰秋旻哼声道:“你才见过她一次,就记住了?”

有鱼觉得他有毛病:“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认人。”

邰秋旻嗤笑一声,敷衍点头,推开了门。

皮艺沙发、玻璃茶几、铁制资料柜、办公桌……中年领导的品味。

没什么特别的装潢,非要说的话,就是挂式空调下,窗台边的地上放着一盆青鸟花,长势挺好。

这是一种奇异的豆科植物,耐热耐雨,的确很适合彤铭的天气,但很少有人会种在室内,说是寓意不太好。

这种植物花朵呈翠青色,轮廓偶尔带着点金,乱状花瓣但形如飞鸟,单看十分优雅。

但它们成串绽放,像是把一打蜂鸟的喙部串了起来,插在草植上,看久了有些不适。

“这鸟,不是,这东西长得鸟模鸟样的,瘆得慌。”郝挣钱从两人中间挤过去,指着这房间说,“他这办公室没问题,可能是跳楼那位被救回来的缘故,但他自述每晚都做噩梦——被不明生物追杀啦,上床上到一半发现是鬼啦、自己被分块做成药啦……有同行说,他就是受创后神经衰弱,建议去医院吃点麦丽素治治。”

她说着去捻青鸟花的花朵,不知摸到什么,嗷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刺挠刺挠的,扎手。”

有鱼盯着那朵“鸟”的边缘,带着点暗红的渍印,说:“出血了?”

“没有啊,”郝挣钱嗅嗅手指,皱眉,“不是我的血。”

旋即她离那植物老远,招呼:“你们谁来看看,这东西好像挺邪乎。”

虽然很不礼貌,但有鱼觉得这人有些咋呼,这种咋呼又没有憨劲,是一种隐性的狡猾,的确像是久跑江湖的生意人,还是奸商那种。

有鱼一顿。

奸商?

仔细看看,这苗女头发里有着编掺彩绳的小辫,这是民族发饰么?

他眯起眼睛,这背包这头发这不靠谱的路子……

“你怎么总在看她?”邰秋旻去查看那株植物,有意无意撞过他的肩膀,“因为她身上银饰多,亮晶晶的么?”

有鱼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邰秋旻弯腰扇闻了一下花瓣,分辨数秒后居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随即探指过去——

那株植物亮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在他手指将碰未碰时突然亮起。

有鱼当即伸手拽了他一把。

不过半秒,窗帘翻飞,三道遮挡着的交错视线里,满株青鸟于烟霭里抖翅化形,啼叫着轰然散开。

它们乌泱泱地从帘布间钻出来,像一张稀疏的黑网,张牙舞爪,直往他们身边扑。

“什么鬼!”毫无心理准备,郝挣钱乱投医,掏出一沓符纸,看也没看,甩将过去,抢出门外,“古有点石成金,今有点草成雀吗!”

轰的一声,橙亮明火猝然爆开,热浪腾起,眨眼烧了半拉窗帘。

鸟雀惊慌啼叫着,裹挟着卷向门外,扑腾的火星子不分敌我,瞬间点燃了整间办公室。

“扑着人放什么业火符!”邰秋旻估计有些怕烧,不敢放藤蔓,完全是被有鱼拖出了房间。

郝挣钱已经大叫着跑没影了。

那一笼鸟雀在廊道里横冲直撞,带着火尾群飞而来,试图继续攻击。

有鱼只好开了一枪。

鸟群散开,子弹穿过的刹那,他隐约在青翅堆里看见一张脸,那似乎是——

丁峰元的脸!

有鱼由此愣了半秒,重新集结的鸟群已经嘶叫着冲过来了。

有藤蔓自后破风而来,卷过他腰腹,粗鲁将人挥开。

藤梢匆忙结成的屏障在撞上鸟雀的刹那开始燃烧,回蹿。

子弹飙飞,鸟群开始后撤,有只爪子带血的青鸟误打误撞,穿过了两人的防御范围,爪尖飞快划过邰秋旻的脖颈。

有鱼余光瞥见对方有个捂颈跪地的动作,但想到其奇怪体质和恢复速度没多在意,径自追了上去。

他持枪转过拐角,廊道一片干净,半点羽毛都没有。

“跑掉了,你看见没有,那张脸好像——”有鱼边说边往回走,看清什么时顿住了话音。

办公室门口被藤蔓封住了,不断烧卷又不断生长,火焰与烟雾被罩在里面,而有团黑影趴在不远处,身边落着几团零星的火苗。

“邰秋旻?”有鱼面色一诧,扫看过周围,往影团旁边的地面开了一枪,那东西没有反应,“喂!”

他持枪瞄着影团缓步靠近,看清地面正在扩大的血洼后,收枪跑过去,迅速脱掉上衣,把人整个翻过来,帮对方死死捂着脖颈的豁口,愕然道:“邰秋旻?”

那创口极深,阴火一般,居然还在慢慢往外扩。

有鱼单手把身上仅有的恢复针剂翻出来,飞快注射。

没有用,反倒加剧了腐蚀效果。

他啧声甩开那半截药剂,抽刀把周围的肉剜下来,隔断腐蚀,可底下的骨面居然有些发灰,像是霉点,一簇一簇的。

血液冰冷透骨,不断漫出来,顷刻浇湿了他的上衣。

他耳中嗡了一下,一时有些微妙的无措,这个位置又难打止血结,心里乱糟糟的,按着耳麦不抱希望地唤:“乐知年?江诵!”

“滋——滋——”

“庾穗?穗穗?”

“滋——滋——”

有鱼惊疑不定,有些焦虑地扫看过四周,试图找点别的东西止血。

有只血手突然探过来,锢住他下颌,把他的脸掰正——

邰秋旻手上虚弱,嘴上恶狠狠道:“不……准……走……”

“我没……”

手已经脱力摔地上了。

有鱼条件反射性地皱了眉,盯着血流,对这突发情况有些状态外的发木——

这家伙明明近乎不死之身,之前被火烧被刀砍被打散都没事,还每晚把自己拆成骨是骨肉是肉地睡,现在怎么会……

“邰秋旻?”他把对方的头扶高,带着那人的手指试图催动能力,“你到底……怎么回事……”

但那些血液没有反应,反倒隔壁办公室里的植物开始生长,窸窸窣窣,争先从门缝爬出来。

“我在御水,你们别来捣乱……”他焦躁地抱怨了一句,就跟那些玩意儿真能听懂似的。

结果那些植物挤挤挨挨,真的又垂着叶子回去了,看上去居然莫名有些委屈。

疯了,有鱼不由腹诽,真是全疯了。

他把邰秋旻的衣服撕下一块,和自己的拧在一起,重新绕上去,死马当活马医地打了个死结,而后背起对方,往电梯方向跑。

“说好的给我收尸呢,”他小声说着,“现在算什么?”

快靠近候梯厅时,斜刺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形容慌张,眼镜碎了一片。

“太太……”有鱼刹住脚步,心脏狂跳,某种可怕的猜想迅速成型,“你怎么在这里?!”

方恕生双眼闪躲,巩膜渗着红血丝,半张脸连带着大半衣襟全是血——那出血量足以致命——胸前祈喜绳黯淡,十二股纤维断了一半,手里还攥着把沾血的短刀。

他惊叫一声,瞳孔颤动,没有迎上来,反倒转身就跑。

有鱼背着人追了两步:“方恕生!”

“咚咚咚——咚咚——”

脚步声并没有远去,在周围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