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藤蔓叶子擦拭浸液,再用指甲挑去腐肉和烂掉的鳞片……
“我们家是买不起镊子么?”有鱼木着脸说。
邰秋旻头也没抬,道:“我乐意。”
例行清理漫长而酸爽,而后邰秋旻退完房,在隐晦的注目礼中把有鱼抱下楼,放在摩托车上,侧绑在后座,被扣上头盔。
是的,摩托。
这玩意儿是前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由蝴蝶从江诵蛋壳车里搬过来的,美其名曰暂借,反正穗穗现在又用不上。
邰秋旻开车很野,有鱼不得不伸出一只胳膊抱紧他的腰。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个黑长直的酷妹,载着个生无可恋的半残,后者还要时常扒拉糊到风镜上的头发。
谢天谢地,因为联会在职证明,他们没被交警扣下。
之后他俩停停走走用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到Z省,刚巧中元。
有鱼最开始还会不痛不痒地催催,后来被磨得没了脾气,又念及姓邰的这百年来头回出罅隙,或许没能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虽然季节不太对。
不过话说回来——
“他们很奇怪。”Z省禁摩,代步工具换成了自行车,有鱼侧坐着,双手按着后座架子,戴着个鸭舌帽,“居然在打掩护。”
“他们是挺奇怪。”邰秋旻握着手把,慢悠悠蹬着脚踏,在徐徐的风里附和,“但我们目前没干过坏事。”
因为体质原因,方恕生该是最清醒那个,有鱼想不明白,满打满算,谁会为了一个多年网友一朝面基,而后置自己于长时的危险当中呢?
江诵这狼在管理层混久了,有鱼有些看不透。
郑钱无利不起早,只要不威胁自身安危,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庾穗暂时失了智。
至于乐知年,勉强把他归作本家尚未归拢的卧底。
他们正路过一截长长的天桥,那底下有个很大的公园,聚着好些赏桂的人群,叽叽喳喳的,拿着手机咔擦咔嚓。
这会日头渐西,阳光黄澄澄的但不晒人。
“你喜欢这里么?”绿树低垂,邰秋旻随手揪了些叶子,攥在手里,冷不丁问。
有鱼随口说:“我高中也在外地读书,跟这里不太熟,就像这个公园,我没有来过。”
邰秋旻把那些叶子捻碎,扬手散下去。
它们变成旋转的金桂花瓣,经风一过,如同具现化的光斑,游客们惊叹不已。
叮铃叮铃,邰秋旻按着车铃铛,避过迎面的行人,车轮碾过了好几颗小石子,有鱼被颠着,又去捞对方的腰。
“摆摆,生活不需要逻辑,现实从不讲道理,生命总是莫名其妙,苦难与奇迹的降临毫无预兆,命运玄之又玄,善恶不能一一相报……”邰秋旻踩快单车,在风里轻快地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枚白蚁的卵,你不该去探究它。”
而后他们就在这样温柔的黄昏中,回到了有鱼养父母的家。
“你和他们亲近么?”进楼栋时,邰秋旻这样问。
“你不清楚么?”以防万一,有鱼还是用毯子把尾巴仔细遮起来,“当猫的时候没有留影功能?”
电梯到层,邰秋旻推着轮椅出去:“你这样问,显得海苔和我并非一体。”
“所以海苔是什么?”有鱼甩出硬币敲了两下门,“和你驱使的鱼,蝴蝶之类的相似么?还是说,单纯是某种分//身?”
藤蔓悄咪咪把硬币卷回来,邰秋旻垂眼沉默了。
正巧有妇人来应门,见着有鱼时一声低呼。
邰秋旻放开轮椅扶手,自觉后退两步。
“这是怎么了?”常母急得直接以拖鞋踩了出来,围着有鱼打转,“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义肢更换保养而已,”后者宽慰说,“没事的。”
常母讷讷应过,转眼看见楼道里还杵着另一个时很轻微地僵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变得局促起来:“这,这是……”
有鱼说:“我合租室友。”
邰秋旻拉下口罩,笑盈盈地问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