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针孔在人身上留下来的伤口并不会这么明显，除非，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个位置留下的。

那些针孔周围还有大片大片的青黑，很显然，他并没有注意扎针时候的力气和拔针之后的止血。

也许是不愿意，又或许是根本来不及。

只是……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个叫塔特尔的也被抓去实验室里当小白鼠了？

波克力也看见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上了一根烟，火星子在夜色里很明显。

他走到塔特尔旁边，也一屁股坐下去，吐出一口烟雾。

塔特尔默默的看了波克力一眼，然后挣扎着往旁边坐了一步，远离波克力，坐好了之后才嫌弃的道：

“你的烟太臭了，离我远点。”

波克力气极反笑，抖抖烟灰随手将那还未烧完的烟在地上杵灭，吐出最后一口烟。

他瞥了一眼旁边有些魂不守舍的塔特尔。

“克莱恩死了？”

出乎意料的，塔特尔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见克莱恩的名字就和疯狗一样跳起来。

他只是淡淡的坐在原地，目光出神的看着天上暗淡的星星，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波克力转头盯着塔特尔看了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把烟杵灭了。

波克力扯扯嘴角，没有说话，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没有喝水。

他只感觉肺里痒痒的，急需抽根烟进去缓缓。

从塔特尔异常的反应可以推测出来一个事实。

克莱恩，或许真的死了。

波克力说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人类的情绪实在是复杂的难以言喻，但身体上的反应可以诚实的开口讲话。

他现在真的很想再点一根烟。

原本看见塔特尔无比狼狈的走过来，又沉默的将“真相”交给他的时候。

他就有了一种预感。

说不上很强烈，只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真要算起来的话，克莱恩和弗莱克一样算得上是他的手帕交，只不过他们两个是从小斗到大而已。

以前真是巴不得互相弄死对方，不过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现在对方真的死了。

还是死在别人手里。

“真是愚蠢。”

波克力突然开口骂道。

塔特尔眼珠子转了转，瞥了波克力一眼。

他原本只想这样坐着自己静一静，不搭理任何人的。

但是……一想到波克力可能骂的是克莱恩，他就忍不住——

“是啊，真是愚蠢。”

——跟着骂一句。

这下子换成波克力有些诧异的挑眉看塔特尔了。

塔特尔伸手朝着波克力示意。

“……干什么？”

“烟，给我一根。”

波克力气笑：“你不是刚说我这烟臭？”

“臭啊，可这和我要抽不冲突。”

最后波克力还是递给了塔特尔一根烟，在将烟盒放回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回头瞥了一眼弗莱克，然后偷偷摸摸的自己又拿了一根出来。

点燃。

痛快的深吸一口，紧接着将烟雾吐出。

还没等波克力心里舒服一些，旁边的塔特尔就突然道：

“他真的是很愚蠢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坐着的地方距离车并不算远，即使平安懒散的靠在车旁边，也依然可以清晰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听见塔特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微不可觉的颤抖。

“他最后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没留下。”

“我原本……是想把他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小院子里的。”

对于克莱恩身体的具体情况，波克力他们并不算很了解，但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来，克莱恩的情况比起上一次他们见面又恶化了很多。

不然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具全尸。

他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波克力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塔特尔裸露在外的胳膊，说了一句和刚才他说的毫不相干的话。

“你的血都快被抽干了吧？”

塔特尔愣了一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看了很久。

似乎不是在看那些青紫的伤口，而是透过那些伤口想起了什么。

“……如果我的血里也能有那么多的能量就好了。”

“那样……或许他就不会死。”

弗莱克不知道在那边听了多久，他抱着双臂同样看向远方。

听了这话，他只淡淡道：

“他不会想这样活着的。”

塔特尔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