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点奇怪,她瞥了一眼,和tina同来的男人背影,穿着风衣外套,高大挺拔,和之前那个明显不同,开车送她,下车时帮她拿着包。唔,换人了?还是别瞎看,省得生事。
她上完课,习惯和学生们聊几句,聊聊去哪里过周末,最近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发生,一边送他们出教室,走廊里和他们一一道别。一行人走出来时,她笑着和大家挥手拜拜,无意间撇到tina眼神里有什么闪烁不定。退思以为是自己今天化的妆太美了,惊艳到对方,欣然笑纳,没错,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中国女老师。
送走了学生,她转身回教室收拾笔墨,有人从身后叫她名字,“闫退思!”
好陌生的称呼,很久没人这么叫她,她愣在教室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到那个人背对着走廊的光走来,越走越近。
直到中岩站在她面前,她还呆滞着目光。
该说好久不见么?还是你好么?她面上平静,云淡风轻,从没想过能在这里相见,无数个看星星的深夜,她想过回国去,也许在屏幕里能看到事业有成的陈总,更或者,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陈先生……当然,一错身就是一辈子的结局她心里做足了准备,认了,无怨无悔!
有电话铃声银瓶乍破似的响着,是退思放在教室桌面上的手机。中岩先开口:“是电话么?”
“奥,我的。”
她回神,赶紧去接听。“喂!夸夸,怎么了?……妈咪要耽搁一会儿哦,没那么快到家,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好啦,知道了,爱你,妈咪带小玫瑰花回去!”
妈咪!中岩跟进来,听到她电话里这样自称。
等她放下手机,含笑抬头时。
他客气了很多,和初见时的炽热目光不一样了,“你,有孩子了?“他隔着桌面,问。
“嗯,是啊!“她笑着点头应下。
“恭喜!“他说,来时的很多话,都堵在这两个字后面,再不用说了,一阵浓烈的失望。
“谢谢。呃,你怎么来这儿,我是说,旅行么?“她问。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他朝窗外投去一眼,“对,旅行,到处走走!“
她礼貌着点头,“挺好的,奥克兰很不错,那个,天空塔、伊甸山,海滩也很美,当然,厦门有的是海滩……”她像个当地导游,准备开始介绍了。
他听着,终于堆不出笑脸,索性凉了凉。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桌面的冷场。中岩垂眸看她上课写下的楷书,比从前更好了,苍劲有力、挥洒自如。“你在这里教书法?”
他问。
“业余时间。我因为刚读完学位,在等毕业典礼。”
她简短回应,今天的自己,和当年不同,她很想告诉他。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她会变成越来越好的她,永不停止地学习、进步,家庭美满、事业可期。“是计划一直生活在这儿么?有打算把家人也接来么?”
他发散着问,基于她在这里已经结婚生子。
“看情况吧,她们不一定习惯这里的生活。”
她笑笑、寻常回答,答完在心里遗憾,和他已经是这么普通的关系了。
再没什么可问的,祝她永远幸福的话,他用了用力还是说不出来。
看他想说什么,没说,她就先说了:“你们在这儿呆多久?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出于一个同乡的热情。
他点头,“我很快得回去,两三天!不过,谢谢!”
他说,说完打算走了,最后再看看她,在心里又确定一遍,到这一秒,还是爱她。
“那我,先走了。”
他这样提醒自己。
她其实还有话说,但别说了,就此笑笑吧,“好啊……”她真的朝他明媚地展开笑脸,但笑了一半,手机又响,她接起来,还是夸夸打来,“不用来了,妈咪马上要回去了。你们已经快到了?好吧,那进来教室帮妈咪拿包包吧……”
她还举着电话,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中岩走出去,觉得天旋地转,和一位高挑地抱着孩子的女士擦肩而过。晚风里,他站在小广场角落独自缓缓,被等在车上的和庭兴奋地冲出来迎接,“哥!你刚刚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没?那个小男孩,我的天!简直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缩小版的你。我后悔没拍下来,给我妈看看,她肯定惊呆了,世上还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陌生人……”
他听着,面无表情,隔了几秒,忽然返身原路跑去。
退思背对着门口,把夸夸抱起来坐在桌角上,俯身念叨:“你小姨越来越马虎了,袜子怎么给你穿两只不一样的?”
Joy懒得搭理她:“你儿子自己玩水,打湿了一只,不知道能不能别瞎说。我一天到晚从头伺候到脚,养他这么大,没有功劳还是有苦劳呢,尽听你在这儿叨叨……”
“你该的,谁让你是当小姨的!当初谁说她要全包的,要不是你包圆,我能千辛万苦把这个小讨债的生……”
Joy本是歪身靠在桌沿上,这时不知看见什么,站直了,愣住一会儿,眼睛里变了警觉的光。她抬手拍退思肩膀,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孩子面朝着门,也看见了,小手拍着她,“妈咪!“示意她回头看,有人走进来。
退思顺着他们目光转头,中岩第二次走进来,她直起腰,他目光没落在她身上,越过她,全部投在夸夸的小脸上,像发现了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