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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周氏讥笑:“小畜生, 终于不装了!”

这些平阳候自然知道,他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当即敷衍道:“这都是意外!”

意外!

她若是死了就是活该!

“不管如何,你先去求太子, 说不定能有用。”

白婵有些好笑,这些人这些年怎么待原主的,有事就来逼迫她。

她可没有以怨报德的习惯!

正厅里僵持着, 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门房福宝咋呼呼的叫道:“侯爷,不好了。”

这一晚上经历太吓人, 以至于福宝一喊, 正厅里连同下人都紧张起来。

平阳候蹙眉喝道:“什么不好?”

福宝脸被冻得通红,说话时带出一阵热气,深呼吸道:“燕燕家的又来了。”

平阳候蹭得站起来,眼神惊惧:“燕黎?”

“不,不是燕府的管家王喜。”

听到不是燕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你先让管家去招呼,我马上来。”平阳候又冲依旧稳坐的白婵道:“阿婵,你先等等,等我见完燕府的人再来说见太子一事。”

平阳候,周氏带着一众下人急匆匆的走了。

正厅一下子空了,白婵依旧捧着那杯茶在喝, 蒸腾的热气将她小脸熏得薄红。

天已经亮了,薄薄的晨雾将院子里的稀疏的树木笼罩在朦胧里。

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好奇道:“嫂嫂,你说燕府的人又来干嘛?”

祈湛抿了口茶, 不小心咬到漂浮的红枣,蹙眉忍着吃了,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漫延。

是小姑娘喜欢的味道!

“好奇可以去看看。”反正人都起来了。

白婵裹了裹斗篷,笑得像狐狸:“好啊,我们去瞧热闹。”

灯草先跑去打听,回来后凑到她身边道:“姑娘,你可能不用去求太子了。燕府的管家说,只要大姑娘肯嫁给燕无懈,就放了二公子,不然谁来都没用。”

白婵笑得乐不可支,边走边坏心眼的笑道:“周氏和白向晚该急了,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救自己弟弟。”

方才知道逼她去求太子,周氏和平阳侯会舍得逼白向晚嫁独臂的燕无懈吗?

燕家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可以让他们考虑三天。

周氏陷入两难,倒是平阳侯喜不自禁,对躺在床上的白向晚道:“燕黎位居二品,燕无懈又是燕家嫡子,你嫁过去既可以救林松,又可以享福,这门亲事应的。”

既然太子不喜欢晚儿,燕无懈也是上上之选!

只要他们成了亲,平阳侯府与左都御史府就是姻亲,上京城的人以后也不敢轻视他。

看着平阳侯兴奋的脸,周氏有些不可置信:“侯爷,燕无懈没了左臂,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晚儿如此骄傲,您这是想她死。”

“让白婵去求太子不是一样吗?”

“没了左手他还是左都御史的嫡子,只要燕黎不倒,晚儿嫁过去就不亏。晚儿你自己说,愿不愿意救你弟弟?”

明明母亲说让父亲去逼白婵救人的,怎么转眼就成了逼迫她嫁给残废燕无懈!

白向晚泪眼朦胧,半靠在床柱上倔强的摇头:“父亲,我不喜欢他,他残了,我不嫁,我绝对不嫁。让白婵去求太子,或者让白婵嫁给燕无懈。”

白婵一脚跨进屋子:“燕无懈喜欢的可是大姐,你不嫁他怎肯罢休,为了侯府,为了二弟,大姐就委屈委屈。”嘴里情真意切,心里却在发笑。

白向晚咋然见她,情绪瞬间激动:“你来干嘛?”

“来劝你呀,要识大体,要顾全大局,为了侯府唯一的男丁你的亲弟就答应吧。”

白向晚气得胸口发闷,喘息着指她:“你住口!”

白婵一脸委屈看向平阳侯:“父亲,你看,大姐这么自私,她就是不想救二弟,就是想二弟死!”

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周氏简直想把她嘴缝起来,居然将她方才逼迫的话原封不动的搬过来。

“白婵!”周氏喝道。

“在呢!周小娘也劝劝大姐,救二弟重要。”

周氏被她一句话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掐死她,

天越亮,衬得白向晚脸越苍白,她唇几乎咬出血,泪珠子打在被子上濡湿了一片。

周氏看得心疼,伸手去给她试泪。

平阳侯却是硬心肠的,冷肃道:“阿婵说的对,燕无懈点名要的你!你腿都残了,嫁给燕无懈不正好!”

女儿对于他来说就是攀附高门,振兴平阳侯府的工具。

他疼宠,培养了白向晚这么多年,平阳侯府需要她时就百般推脱,还没有白婵懂事。

平阳候很失望。

“侯爷!”周氏尖叫!

晚儿的腿本就跪伤了,大夫吩咐要好好养,昨晚上被侍卫一脚给踢废了,往后就算养好也有些跛。

周氏怕她接受不了,让人先瞒着她。

侯爷就这样说出来了!

侯爷怎么能这么冷漠!

白向晚愣住,眼泪下得更凶了:“不可能,我腿怎么可能也残废了!不可能,你们都想我嫁燕无懈,故意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平阳侯肃着脸不说话,周氏红着眼圈抿着唇不敢和她对视。

她又看向白婵,白婵实话实说:“别看我,不是我踢残的!”

“啊”向来温婉端庄的白向晚毫无形象的尖叫,抬腿就往床下爬。

白婵后退两步,劝道:“哎,腿都瘸了就别爬了。”

周氏:你能闭嘴吗?

周氏先反应过来,用力摁着她,哄骗道:“晚儿,别乱动,好好养着会好的!”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底气。

看着疯魔的女儿,平阳侯不仅不安慰还斥道:“够了,像什么样子!再吵明日就让你嫁过去。”

白向晚被吓住,拥着被子呜呜的哭,周氏抱着她的背眼角也沁出了泪。

平阳侯不耐烦的甩袖就走,白婵长长出了口气,痛快!

“你还不走。”周氏见白婵杵在那看,气道。

白婵轻笑:“你们痛哭流涕的模样还挺好看。”

“你!”

白向晚捂着耳朵尖叫连连,白婵皱眉:“嫂嫂,我们回去吧。”她笑得眉眼弯弯,等走出了屋子祈湛才道:“开心了?”

“开心!”自然开心,有些人逼迫别人觉得理所当然,轮到自己就觉得全世界都在害她!切,什么人嘛!

所有人都走后,周氏拍着白向晚的背,哄道:“晚儿,事情还没到绝境,别怕,我待会好好和你父亲说说,没事的。”

白向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哭着点头。

“母亲,你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肯帮我了。”

她哭得睡着了,周氏让人一刻不离的看着,自己往平阳侯书房去。

到了书房下人告知平阳侯去了袁姨娘那,周氏气得直接砸了书房,带着一大群人往袁姨娘那去了。

下人们吓得四散,这一看就是要干架的架势!

除了正室夫人,平阳侯还娶了五房小妾。袁姨娘原是江南楚馆里的瘦马,分段风流不说,还惯会撒娇卖痴,哄得平阳侯日日留恋,只有袁姨娘身子不方便才会去周氏和其他几房妾室那。

周氏早有怨言,但奈何平阳侯一味偏袒。

好在袁姨娘不能轻易怀上子嗣,周氏也没太针对。

侯爷向来薄情,有袁姨娘将来就会有李姨娘,方姨娘但这个节骨眼上,侯爷去袁姨娘那就是打她的脸。

周氏此刻怒火中烧,袁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莲雾刚想拦,就被她一巴掌给打到地下,踹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平阳侯一夜没睡,袁姨娘正帮他宽衣。门哐当一声响,周氏冷着脸道:“侯爷,妾身有话要与你谈。”

袁姨娘娇笑道:“姐姐,侯爷一宿没合眼,有什么话午时过后再说可好?”

“滚,有你什么事。”

平阳侯蹙眉,不满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没得谈!”

“侯爷,你怎么这么狠心,晚儿是你从小疼到大的,我们可以去求太子,可以去陛下面前参左都御史,还有许多办法可想,为什么一定要晚儿嫁给那个残废?”

那日派出去的黑衣人确定都死了,根本是死无对证的事。天子脚下,左都御史也得有证据才能拿人。

平阳侯头疼,眼里也有了血丝,此刻听周氏讲话就觉得烦,冷声道:“那你想不想救松儿?”

这句话就是一个死穴,燕家发话了,除了晚儿嫁过去,任何人来都不顶用。

晚儿是她的心头肉,松儿也是。

平阳侯开始赶人:“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劝劝晚儿。”

周氏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走了几步,袁姨娘抱着平阳侯换下的衣服追了出来,轻声道:“我要是姐姐就会让她嫁,二少爷是侯府唯一的嫡子,多待在都察院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大姑娘嫁了可能会过得很好,但若是不救二公子他一定会死。姐姐好不容赢了佳慧公主,可别输给祈妩肚子里的那个。”

说完也不等周氏搭话,扭着腰走了。

周氏钉在原地,看着她婀娜的身段眼神空洞。

袁氏什么意思?她会这么好心为自己着想?

伺候一旁的春熙眸光闪烁,夫人被说动了?

周氏这一想就想了两日,明日除夕是最后的答复日子。

白婵在院子里边扎马步,灯草在一旁叽里呱啦的说着八卦。

“听说大姑娘的腿好不了了。”

“夫人跑到袁姨娘的院子大闹一场。”

“侯爷已经同意了大姑娘嫁给燕无懈!”

“夫人好像也默认了,听说还去劝大姑娘了,大姑娘闹着要自杀。”

出升的日头暖暖的照在白婵身上,她脸像是笼着光,白得发亮。细薄的汗顺着额角滑落。

“你有说话的功夫,怎么不吹吹地上的香。”

灯草迅速瞄了一眼不远处跟着乳娘绣花的祈湛,瞧见他看过来,吓得连连摇头。

“上次就是被少夫人发现,香粗了一圈,要是再发现,这香只怕要和大腿那么粗了。”

白婵蹲了些时日,定力渐长。一时半会,腿脚也不会酸,更要命的是另一件事。

当初那歪脖子树被做成木桩抬过来,白婵以为要开始练习打木桩。哪想嫂嫂叫她拿着绣花针对着它射。

虽然很羡慕东方不败,但绣花针她只会绣花。

拇指和食指都磨起了水泡,嫂嫂还是日日监督她练习。

最后一段香燃尽,祈湛拿着竹篮子走到她身边,篮子里头滚着嫣红色的丝线团,线团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针。

那针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瞧得白婵手疼。

“嫂——嫂,今天能不能休息一下?”

细嫩的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拇指的第二个关节处起了个大水泡。

“很痛!”

祈湛面无表情,伸出左手到她面前,五个指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看着触目惊心。

与他的手比起来,自己的水泡好像微不足道了。

“我都能学会刺绣”

他还要说,白婵一把捂住他唇,叹服道:“好了,别说了,我射!”

当初是她硬要手把手教嫂嫂刺绣,如今嫂嫂要手把手教她飞针,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祈湛带着她走到木桩前,灯草暗暗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认命的从线团上抽出一根绣花针。

咻!

绣花针飞到一半就垂直落地。

祈湛蹙眉,站到她身后,胸膛抵住她后背,手直接覆上她的手,头微微低着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注意力集中,用指尖发力,只要力度够,速度足够快,即便一根绣花针也能发挥想象不到的效果。”

他神情专注,语气清冷。

白婵忍住耳朵的痒意,神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咻!

祈湛托着她手同时发力,正中木头中心,虽然扎得不是很牢但是有进步。

“人身上有很多穴位是致命的”

白婵头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不禁看向他侧脸,薄唇高鼻,浅淡的眉眼里盛着烈日,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认真搞事的人最好看!

“你有认真听?”

白婵立马转开目光,心虚的支吾:“啊,有,我有。”

“那你再重复一遍。”

白婵:“。”

第32章

就算她认真听了, 也不可能重复一遍。

她低头认错:“我光顾着看嫂嫂了,对不起”

要骂就骂吧,她确实该骂。

祈湛看着她软绒的发顶目光微沉, 掩唇轻咳几声,后退两步,依旧一脸严肃:“继续练。”

白婵有些意外他的好说话, 随即拿起绣花针一遍又一遍的练了起来。

晌午过后她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灯草捞着她手臂,用药油一点点给她揉, 浓重的刺鼻的酒精味往上窜, 手臂冰凉凉一片。

这冬日别提多冷了。

白婵边打着哆嗦边问:“这药酒哪来的?”特么太冷了。

她说话时雾气氤氲,右手拇指关节处的水泡被磨破,沾上点药酒痛得龇牙咧嘴。

灯草吓得手立马轻了:“少夫人给的,少夫人说今晚大年,姑娘可以休息俩日。”

“从明日开始吗?”

“从今日开始。”

“今日都过了半日了。”

灯草:“。”

浓重的药味褪去,淡淡的草木香浮现。白婵用力嗅了嗅,总觉得这味道有点熟,好像每次蹲完马步清晨醒来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

只是很淡很淡,淡得她几乎察觉不到。

这药是嫂嫂给的,或许他经常用吧。

外头的天有些沉,也冷得出奇, 今夜可能又要下雪了。

“姑娘,方才我出去, 听夫人身边的春熙吩咐小厮给燕府送信,说是大姑娘想亲自见一见燕无懈。”

如今燕无懈想娶大姑娘, 不免让灯草想起白婵与燕无懈的娃娃亲,心里有些不踏实。

白婵并不关心这件事, 反而问道:“你出去干嘛?”过年要采买的东西都让乳娘去了。

灯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白婵看她为难,笑道:“说不来就算了。”

“奴婢,奴婢是想出门买些纸钱和黄纸,明日就是秀兰头七。奴婢与她一起伺候姑娘许多年,心里难过。”

秀兰推她下水的事,只有嫂嫂和太子知道,灯草一直以为那是意外。

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

白婵拍了拍她头,安慰道:“别难过了,买了就买了,我又不会骂你。”

灯草摇头:“没买成,大过年的不吉利,要是被侯爷发现又要怪姑娘,奴婢在心里祭奠一下就好。”

白婵轻笑:“放心吧,你和乳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灯草也笑:“姑娘尽会哄奴婢,人怎么可能活到一百岁。”

怎么不可能,后世就有!

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她现在不也好好的,娘的陪嫁拿回来了,嫂嫂也对她不错,还开始学功夫了。

所以只要她努力,也会长命百岁的。

她看向外头的天色,厚重的云终于压不住寒意,细小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申时初,整个上京城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爆竹的残红混合着洁白的雪,圣洁又热闹。

平阳侯府却愁云惨淡,只象征性的点了爆竹。白婵喜欢热闹,在苏合苑里又另外点了一大串爆竹。

五个人凑了一桌,其乐融融吃年夜饭。白婵吃得高兴了,扯着嗓子嚎了几句。

原本安静的平阳侯府全听到了。

周氏一个人守着满桌子的菜,听着苏合苑传来的欢声笑语,脸黑得不成样子。

“侯爷还没过来?”她朝外头张望次数越来越频繁。

春熙眼神闪烁不敢回答。

周氏冷着声道:“侯爷又在袁姨娘那?”

春熙点头。

下一秒,桌上的菜全扫到地下了。

她深呼吸,平静半晌,起身,“燕无懈来了?”

“已经在姑娘院子了。”

“我们去看看。”

侯府里到处挂满红灯笼,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而有些鬼气森森,下人们见到周氏纷纷避让。

到了白向晚的院子,正巧碰到燕无懈出来。

燕无懈再也不复少年意气,整个人惨白又阴郁,冷淡的瞟了眼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索的背影融进风雪里,左手的袖子空荡荡的摆动。

周氏蹙眉,这样的人,晚儿应当也恨她吧!

春熙收了伞,给周氏拍干净身上的雪。周氏还没出声,里头就传来白向晚有些嘶哑的声音。

“是母亲吗?”

周氏站在敞开的门口突然有些不敢进去。里头的人又喊了声:“是母亲吗?”

直到丫鬟巧玲出来请了,周氏才进屋子。

方才还有些期待的白向晚瞧见周氏时,眼眶又红了,立马又转开头不瞧她,哑着嗓子气道:“母亲来做什么?”

“反正也不在乎我的死活,还来做什么?”

周氏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坐到床边想伸手摸摸她的鬓发,白向晚扭头躲开。

周氏手僵在半空,半晌后才问道:“你让燕无懈来干嘛?”

“母亲不是让我答应吗?我让他来培养感情。”这明显是气话。

周氏正色道:“好好说话,他究竟来干嘛?”

空气静默了一阵,半晌白向晚才咬牙道:“我答应嫁给他,但要求他求娶白婵做妾。我不能嫁给太子,白婵也别想,这辈子都得被我压一头。”

周氏神情变了几变,喝道:“糊涂,你父亲想让白婵嫁给太子,你弄这么一出,他会同意?”

嫁都要嫁了,平白闹出这么多事,松儿岂不是又要多受些日子的罪。

白向晚脾气上来,语气也冷了几分:“父亲不肯又如何?他能拧得过燕家?反正我这辈子完了,白婵也别好过。”

“母亲,你要是还疼惜我,就帮我!”

周氏沉默许久,最后叹气。

“我会帮你,你父亲明日估计会来,到时候你”

“母亲放心,我已经哭累了,父亲怎么骂我都无所谓了。”

大年夜,除了苏合苑,整个侯府都冷冷清清。大年初一后,苏合苑也彻底冷清了。

燕家要求白婵做妾的消息,不仅平阳侯吓到了,白婵也觉得晴天霹雳。

她坐在新雪未化的亭子里吃着米糕,整个人都不好了。

灯草站在一旁瞧瞧她,又瞧瞧祈湛,一时间不敢开口。

还是乳娘急了:“你从哪听到的?”

“就刚刚,燕无懈亲自来了,说与姑娘有娃娃亲,娶大姑娘落下你不合适,要一并娶回去做妾,娉礼都抬进门了。”

“前院的奴才都说娉礼是给大姑娘的,二姑娘只是顺带陪嫁。”灯草越说越气。

白婵都想骂燕家满门了,这馊主意是谁想的?

燕无懈?不太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最大的可能就是白向晚的主意,怪不得三十那晚上让燕无懈来见,估计就是商量这事。

“父亲呢?”

灯草摇头。

白婵坐不住了,“嫂嫂你在这等我,我去前院看看。”

祈湛看着她背影蹙眉,当初应该答应她直接杀了白林松和周氏。

前院的下人看见她,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

她去的时候,正厅里摆了十几台嫁妆,燕无懈已经走了。

薄雪已经被踩坏,白婵故意沾着满脚的泥踩进光亮的石面上,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肮脏的鞋印子。

平阳侯坐在上座蹙眉看着她,等她在嫁妆前站定才道:“燕无懈求娶你为妾的事听说了?”

“你娘本与燕夫人有口头约定,为父也不好推脱。”

他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说出的话却出乎意料。

白婵看着满地摔碎的瓷片以及茶叶渣,猜测平阳侯已经和周氏吵过一回了。

这会儿是无奈同意了吧!

正厅里除了平阳侯,冷着脸的周氏,还有坐着轮椅嘲讽看着她的白向晚。

“父亲,不是想我嫁给太子殿下,为何要答应燕无懈?”如今只能拿太子为由挡一挡了。

说起这个平阳侯就来气,看向周氏的目光无端的阴郁起来。

白向晚冷笑:“说得好像太子殿下一定会娶你一样,他要是有心听到风声,最迟明日就来府上了。”

这件事一定是白向晚搞的鬼,想把自己弄过去随意磨搓。

做梦!

白婵看向平阳侯,音量不自觉的提高:“父亲,我绝对不嫁。”是绝对不为妾,就算是太子妾也不行。

平阳侯神色开始犹豫,白婵再接再厉:“我们与燕家已经交恶,即便大姐嫁给燕无懈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父亲已经赔进去一个女儿,还要再赔进去我吗?平阳侯府想翻身,大姐是指望不上的,您为何还要听她胡搅蛮缠。”

好像是这么个理!

白向晚见父亲动摇,赶忙截住她话头:“谁说我是赔进去了,燕无懈爱我,我就能牢牢拽住他,燕家就是平阳侯府的依仗。”

白婵走到她面前三步远,上下打量她,目光最后落在她双腿上,嗤笑道:“依仗?凭燕无懈的独臂和你残废的双腿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白向晚,尖叫着要站起来打她。刚站起来,人就摔到地上。

“你才是废人,你还是傻子!”她边骂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氏吓得赶紧过来扶她,却被她狠狠的推开。

“我不要你扶!你走开!”

她宁愿扶着轮椅爬起来,此刻也不想挨着周氏。周氏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即转身面朝白婵,眼神凌厉杀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去燕府为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还挣扎什么?自私的想燕府断后吗?”

白婵丝毫不惧:“若说父母之命,那也是我为妻,大姐为妾。父亲十几年的期待就是振兴平阳侯府,眼看着愿望就要达成了,你们母女却为了一己私欲要平阳侯府一直平庸下去,到底谁在挣扎,谁自私?”

她每说一步就往前一步,步步紧逼,周氏生生被她的的气势逼退。

扶着白向晚轮椅的手捏得发白。

白婵轻笑,转头又看向平阳侯,自请道:“父亲,明日我会去见太子殿下,他会同意纳我为良娣,只要太子没立正妃一切皆有可能。”

白婵开始给平阳侯画大饼!

平阳侯目光发亮,开始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

兴奋道:“好,好,你明日去见太子殿下,只要你能说动他,燕家的婚事就作罢。”

白向晚面如死灰,惊叫道:“父亲,她是个傻子,她的话你也信!”

这些日子平阳侯越发不待见她,当即蹙眉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傻!来人送她回房,成亲之前不要随意走动。”

“父亲,父亲!”白向晚尖叫,更惹来平阳侯的不满。

朝着周氏道:“你也管管她,现在整日大喊大叫,配得上侯府嫡女吗?”

看着平阳侯眼神,周氏心凉。

“侯爷配当爹吗?”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平阳侯气得想砸茶盏,忽记茶盏已经砸了。努力平复情绪,朝着白婵严肃道:“东宫不好进,你可有办法联系太子?”

白婵点头。

“父亲放心,太子表哥说有事情可以让守宫门的侍卫递口信。”

白婵回到苏合苑就将正厅里的事说了。灯草惊讶道:“姑娘,你喜欢太子吗?”

“不喜欢。”她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乳娘担忧道:“现在的问题是,太子会不会答应娶姑娘,就算答应薛家嫡女也很难缠。”

薛彩月可是敢在御前打大姑娘,又敢跑府上骂哭大姑娘的主,要是二姑娘主动找太子求娶,那不得剥了二姑娘的皮。

坐在一旁的祈湛眸色越来越冷。

当初真是脑抽,怎么给她出这么个注意,现在事情越来越乱。

“薛彩月就是个纸老虎,好忽悠。上次进宫,太后曾问我愿不愿意为太子良娣,薛彩月真要闹,太后也会拦着。”

“至于太子那,我有办法搞定他。”

况且她又没真想嫁太子,让太子娶她只是权益之计。

白婵下午在练飞针,发现坐在一旁的祈湛心不在焉,老望着她出神。

日光映着他一半侧脸,皮肤越发白得没血色,甚至能看到额角的青筋,明明眼神没什么焦距,白婵就是看出来他不高兴。

不自觉的停下动作看他,过了几秒祈湛才反应过来,眸光落在她脸上,眼皮轻抬。

“怎么了?”

她捏着手里的针,突然道:“嫂嫂,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用绣花针,或许大刀更适合我。”

她力气打,人莽!

用大刀一定更厉害!

嫂嫂在梅林里用的刀法就很好。

祈湛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没学多久怎么就不适合了?”

“怎么知道刀更适合你?”

“刀一定比绣花针厉害?”

“你拿过刀?”

“你”

白婵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嫂嫂,连忙喊停。

委屈道:“我只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觉得而已。”

“觉得也不行!”

他面上带了些怒气,白婵奇怪的看着他。

“嫂嫂,你怎么了?”

祈湛心烦,闭眼气息微敛,再睁开眼已经恢复平静。一句话也不说,转头走了。

白婵和灯草面面相觑。

“嫂嫂,这是?”

灯草饶头:“大概是心情不好吧,眼看都四个月了,少夫人肚子还那么小,他着急?”

白婵瞬间了悟:“我也觉得奇怪,嫂嫂是不是吃太少,等会去问问乳娘什么吃了长胎。”

练完飞针,白婵特意拿了纸和笔去找乳娘问长胎的食物。

乳娘是这方面的行家,拉着白婵从头细数:“多喝牛乳,羊乳,牛肉也可以吃一些,就不知道少夫人习惯那味道?鸡蛋,猪蹄,排骨,米汤”

懂了,多吃蛋白高的食物,水果和青菜也不能少。

拿到食谱后,白婵立马让灯草出去采买,晚膳时让乳娘烧好,她亲自送到厢房。

厢房的门紧闭着,敲了几次都没人应。

茯苓从长廊上走来,到她身边压低嗓音道:“郡主今日好像不高兴,二姑娘等会注意些。”

是人都瞧出来了好嘛!

茯苓推开门进去,越过她瞧见里面的人捏着根绣花针在看,白婵心跳加速,开始打鼓。

腿也不知该迈不该迈了。

一直低着头的人突然掀起眼角瞧了她一眼,白婵立马弯唇笑,端着吃食进去了。

祈湛没理她,白婵自觉的将碟子摆到桌子上,语气轻快的道:;“鱼片粥,滑蛋虾仁,清蒸排骨和牛肉丸子,嫂嫂你看看,喜不喜欢?”

“没胃口。”

白婵将粥推到他眼皮子底下:“怎么能没胃口呢,你看这鱼片滑嫩鲜美,入口即化,还有这滑蛋虾仁蓬松爽脆,排骨一点也不柴,又香又有嚼劲,牛肉丸子可是我打了好久,Q弹Q弹的,老好吃了。”

“你尝尝。”

茯苓都被她说饿了,咽了一下口水偷偷瞧了那道牛肉丸子。

白婵敏锐的捕捉到了,轻笑道:“小厨房还剩些,我让灯草给你留了。”

茯苓看祈湛,见他没反对,提着裙摆跑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菜香味漫延。祈湛素来不重口腹之欲,任凭她讲得天花乱坠,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白婵干脆直接勺了口鱼片粥凑到他唇边,粥水沾到唇角,他往后仰,视线落在那道滑蛋虾仁上。

虾仁幼嫩多汁,白中透粉,很像她细嫩的脖颈。

白婵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想吃这个?

她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虾仁凑到他唇边,杏眼水光盈盈,期待的看着他。

“嗯”

等了一秒,祈湛咬了一口。

“怎么样,很好吃吧?”

他点头,白婵很高兴,又连着喂了他好几口,边喂边道:“多吃些,乳娘说这些都是长胎的。”说着盯着他肚子瞧了眼。

嘴里的虾仁瞬间不香了。

“嫂嫂,听说有些人怀孕四个月,孩子就会动了,你的会不会动,能给我摸一下吗?”

她双眼晶亮,放在桌边的另一只手已经蠢蠢欲动。

“拿走!”祈湛用力推她的手。

“哎,别啊!”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好像一提到孩子嫂嫂就生气。

白婵有些闹不明白了,怀孕的人提到孩子不应该很高兴吗?尤其是祈妩。

“我不说就是了,嫂嫂再吃点吧。”

“就是看嫂嫂太瘦了,身体又不好,给您补补。”

“你吃——嘛”

“嫂——嫂”

白婵觉得她在哄孩子,祈湛觉得她把自己当孩子哄。

瓷勺在她玉白手上轻轻晃动,他伸手接过勺子,问道:“你说有办法?”

他问得莫名其妙,白婵疑惑啊了声,随即明白。

“这是秘密,反正太子会答应娶我,只是先定下来,拖过了白向晚婚期,再让太子想办法解除婚约。”

“太子比燕无懈难缠!”实在想不出她能怎么说服太子帮忙欺君。

白婵点头:“我知道,不然怎么能当太子。”太子接近她三番两次的刺探嫂嫂的情况,明显目的不纯。

但不可否认,太子现在是站在她这边的,还时常帮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的目的,就像她刚开始接触嫂嫂也是因为男主,但只要不伤害就不是敌人,日子久了说不定能生出些许情谊来。

“嫂嫂别想太多,你好好的就行,快吃吧,再不吃冷了。”

祈湛眸色幽暗,这次倒是很听话全吃完了。

白婵看着桌上的光盘,生出一股老母亲的感动。

太不容易了!

夜里白婵背对着他睡在里面,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祈湛侧身看着她满头的青丝,眸光明明灭灭。

她到底拿什么和祈修彦谈?

第二日一大早,祈修彦就让人给她送信,约在如意楼见。白婵不想让祈湛跟去,特意吩咐乳娘不要告诉他,自己带着灯草去了。

如意楼伙计见她进来,连忙将她引进祈修彦时常定的二楼雅座。

白婵让灯草等在外面,又让祈修彦屏退下人,俩人单独在雅间聊。

来之前祈修彦大概猜到她要干嘛,这回儿见她神神秘秘的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雅间里一方漆黑的乌木桌,桌上正煮茶,氤氲袅袅,香气扑鼻。

白婵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昨日燕无懈去平阳侯府下聘了。”

茶开了,祈修彦慢条斯理的烫杯子,给她倒了杯清茶。

“我知道,他钦慕白向晚一事,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左都御史亲自去平阳侯拿白林松一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梅园行刺一案,上京城大半的贵女公子都清楚,这会儿正时刻关注呢。

“他下聘娶白向晚,还要让我做妾,拿八百年前的娃娃亲说事。”

祈修彦自己品着茶,放下杯子后才问:“平阳侯答应了?”

“对啊,他胆小怕事,白向晚和周氏又故意针对我。”她一改气愤,转而看向太子,弯着眼笑:“所以我就和他说,您会娶我当良娣。”

“这个忙太子表哥会帮的吧?”

祈修彦转着手上的杯子,神色难测。

“你真的想当我良娣?”这事皇后也和他提过,但白婵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她呵呵笑了两声,主动给他满上茶水:“不想,所以想让太子表哥先用这个借口帮我拖着,有机会再解除婚约。”

祈修彦神色有些为难:“阿婵表妹是想让孤欺君?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良娣也是要经过皇封的,今后要想解除婚约很麻烦。

这件事对他并无好处!

“那如果我拿皇后娘娘的秘密和太子表哥交换呢?”

“这个秘密关乎太子表哥的太子之位。”

雅间里的空气突然凝住,祈修彦看了她半晌,道:“阿婵表妹不怕我事后反悔。”

她摇头笑得一脸天真:“不怕,太子表哥可以给我立个字据。”

“你说!”

白婵左右看了看,凑近他耳边道:“不久后皇后会怀上龙子,你的太子之位危已!”

原著中有提到薛皇后某日犯恶心,暗自找太医来看,发现怀孕了。

一直没有子嗣的薛皇后欣喜若狂,也不敢声张,过了三个月举朝皆知。十月后诞下一子,皇后和太子斗得不可开交,朝廷元气大伤,男主祈湛趁乱讨伐。

祈修彦狐疑的看着她,想从这张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然而没有。

“不久后?那是将来的事,你怎么知道?”

司天鉴也只能卜卦问吉凶,知近两日风雨!

这个表妹,他越发的好奇。

白婵不欲多说,敷衍道:“我就是知道,太子表哥还是早做打算。”

太子慢悠悠的喝这茶,白婵桌底下的手紧张的揪在一起。

“我怎么相信你?”

白婵脑海里迅速思考一阵,一咬牙,轻声道:“太子生母秦美人是被皇后摁在泔水桶里活生生淹死的,当年你躲在木门后面亲眼看见了。”

祈修彦猛然站了起来,带翻了桌上的茶水煤炉,神色震惊不可置信。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太子近卫听到声响直接闯了进来,雅间并无第三人,地上却满地狼藉。

“出去!”

祈修彦眉眼敛起,面色一改温和,带着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紧紧的盯着白婵。

“你究竟是谁?”

当年他才五岁,这件事除了他该死的都死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白婵更不可能。

他眸光锐利,带着打量重新审视白婵。

白婵坐在原位耸肩:“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祈修彦慢慢平复情绪,脸难得的肃穆。

“好,我帮你,今日回宫就告知母后奈纳为良娣。”

门外突然乱哄哄的,薛彩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我进去,白婵你给我出来!”

“你怎么和我说的!”

“敢挖我墙角!”

“”

白婵瞬间慌乱,这里只有她和太子俩人。薛彩月虽然好忽悠,但这种情形不好说清楚,她还是先走为妙。

祈修彦见她慌神,眸光微闪,坏心顿起。推着她往窗户边上去,“赶紧从这下去。”

“不行啊,这是二楼。”

太子接着忽悠:“二楼不高,下面有个棚,你跳到下面滑下去就行了。”

换做以往白婵不会被他忽悠,但此时情况紧急,她已经脑袋就不太灵光,探头要跳时,猛然发现白衣冷面的祈湛站在窗户底下看着她。

一双眼睛冷冽似刀。

前有狼后又虎,白婵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紧迫和羞耻愧感。

第33章

祈修彦站在白婵身后, 用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双臂半拥着她,越过她发顶,看向站在窗户下的祈湛。

他眼里有纯粹的敌意, 还带着很容易察觉的嫉妒。

就是嫉妒!

祈修彦觉得很有意思,很想撕开他疏离的面具。

他扬唇浅笑,拉开的唇角含着恶作剧的恶意, 伸手用力推了一把白婵。

三人心思都是急转。

祈修彦想试探祈湛究竟有没有功夫, 祈湛快速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可能不暴露功夫准确无误的接住白婵。

而白婵心思就更复杂了。她既想要保护嫂嫂, 又想冲太子破口大骂, 那么明显的黑手别以为她不知道。

摔下来的瞬间她反手乱抓,生生薅掉了祈修彦一把头发,只缓冲了一秒,她还是掉了下去。

祈湛看似有些慌张的去接她,实则早就算好了轨迹。她却想着嫂嫂怀孕了绝对不能压到他,在触到他手的一瞬间,缓冲大部分力道,快速往旁边滚去。

身体砸在地面的瞬间,五脏六腑都快震没了。

祈湛看着地上五体投地姿势惨叫的某人,无奈叹气。

这个傻子,要不是他缓冲了力道, 非摔残不可!

与其同时雅间的门被撞开,薛彩月带着丫鬟冲进来, 雄赳赳的四处查看。

“太子表哥,听说你约了白婵, 她人呢?”她努力耸动鼻尖,试图闻出点味儿。

祈修彦恢复了一惯温柔的表象, 温声道:“她还没来。”

“但我瞧见她丫鬟了。”

“她丫鬟先来报信,说阿婵和祈妩妹妹随后就到。”

提到祈妩,薛彩月就想起那日在宫门口的惊鸿一撇,心下戒备:“她来干嘛?”

面对其他人她敢下手,但祈湛她有些发憷,下不去手也不敢!

转而又狐疑的指着地上的碎紫砂壶问道:“太子表哥一个人,怎么地下这么乱?”

太子很自然的说:“被你吓的。”

“表哥头发怎么回事?”薛彩月凑近他伸手去摸那截断了发,祈修彦蹙眉微微后仰。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薛彩月转头看去,就见祈湛扶着白婵一拐一拐的进来了。

她上下打量白婵,“你,怎么了?”

看着好像很惨。

白婵一见到她就开始诉苦,将周氏和白向晚逼迫自己嫁燕无懈为妾,她百般反抗,反被打了一顿说的煞有其事。

祈湛稳稳的扶着她,面色僵硬,眼角抽搐!

祈修彦听得叹为观止,要不是知道内情,都要信以为真了。

店小二趁着三人说话的功夫将雅间收拾干净,又重新上了茶水。

白婵同祈湛坐在一边,越过桌面抓住薛彩月的手,哽咽道:“彩月姐姐,我命苦,没了娘亲,又没了大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们都不拿我当人看,想磨搓我,你和太子殿下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薛彩月喜欢直来直往,不开心就闹,开心就笑,同时也是个容易激愤打抱不平的性子。

当即气愤骂道:“周氏简直不是人,白向晚也不是好东西,你放心,我和太子表哥一定帮你。”

白婵一脸感动:“彩月姐姐你真好。”

“那要怎么帮啊?”她脑袋不够用,除了打白向晚一顿,骂哭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婵踢了祈修彦一脚。

祈修彦温声接过话头:“孤打算假意纳阿婵表妹为良娣,等白向晚婚期过了再想办法解除婚约。”

薛彩月一呆,立马反对:“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其实太子做何决定,并不会在意薛彩月的态度。但她要闹起来,也够烦,她不能动太子,动白婵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定个名分,孤会让司天鉴把日子订到年底,这样就有足够多的时间解除婚约。”

白婵可怜兮兮的看着薛彩月,伸手摇摇她的手臂。

薛彩月犹犹豫豫看向祈湛,“长嫂如母,祈妩你也同意吗?”

祈湛的腿被碰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白婵半晌都没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