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连着三日,白马山上夜夜灯火通明。
而宋良宵他们则一直都住在白马山上,在案情未调查清楚前谁都无法离开。
虽然他们不算犯人未被关入监牢,但官邸重地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三人每个人都单独住一间客院,彼此不得见面,就算出来透口气附近也会有侍卫跟着。
除开被传唤时,宋良宵一个人呆着亦无所事事,偶尔也会和那些侍卫衙差打探消息对方不是闭口不谈就是一问三不知。
第三日,临近晚膳时,宋良宵又被传唤到公堂。
这一次问讯她的不是已经“熟悉”的曹广连而是大理寺少卿一个叫卢定奇的男子。
此人看着便一脸的严厉,态度也比曹广连要更强硬,宋良宵觉得他和曹广连可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她问心无愧,加上这两日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惧怕。
将自己与曹广连说过的话又重新与这位卢大人叙述了一遍后。
对方与跟曹广连问讯时一样,在接下来的问讯过程中亦向自己施展了奇术,而对方的奇术应该是带有震慑一类效果。
宋良宵能够感觉到四周空气中突然收紧的凝重感,但同样只是脑袋微疼影响不到其心智。
就是这头疼频率有点烦,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对方终于将她放了回去。
回到客房里,宋良宵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食盒。
来到白马山后连着三日都是这样,饭食都是由侍卫们专门送过来,禁止离开客院聚众堂食避免人证之间接触。
她本就是饭点前被唤去的,这会早就饥肠辘辘,打开食盒发现今晚准备的晚膳还挺不错的,居然有好几个肉菜,三下五除二便将食盒里的饭菜吃得是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又到浴房洗了个澡后,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特别的累,上下眼皮子开始不停打架,没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就在离她两个院子外,官邸书房内,曹广连和卢定奇二人还在捧着卷宗一副愁态。
卢定奇道:“万里镖局那三名临时镖师以及两名护沙工可以确定与此事无关,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已经不用再审,明日便可放他们归家了。”
曹广连点点头,疲惫的用手捏了捏眉心道:“去除掉这些无关人员,剩下的李氏瑰沙园及鹿泰坊身后那些权贵士族几乎都有可疑之处,看着家家都有嫌疑,但却都无确凿物证人证能够指认。”
卢定奇亦愁道:“但凭一些捕风追影的证言,是不可能对那些权贵士族进行问询提审。目前能确定参与其中的只有鹿泰坊管事伍三才。朝堂已经派人去抓捕,但此人非常狡猾谨慎,早在万里镖局送镖那日就已逃出望京不知所踪,至今京讯司都未能查到其踪迹,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也很难,但我有预感只要能抓到这个伍三才一切便都可水落石出。”
曹广连是苦笑连连道:“只要看完卷宗任谁都知道这伍三才是关键,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伍三才,亦没找到其他突破点,总不能就这样报给萧大人吧?”
卢定奇也头疼,沉默了一会道:“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血矿一块没丢。已经第三日了,最迟明日你我就该将卷宗呈给萧大人,不这么报还能怎么报?总不能求拜神明让主犯今夜自投罗网吧?”
这异想天开的抱怨一时让两人俱都沉默。
夜渐深沉,白马山官邸内各处都静悄悄的,侍卫们在各处院落间回廊来回行走守夜,也许是连着几日审问,今夜几个人证的院落都是早早熄了灯。
不过屋内,宋良宵却是睡得极不安稳,她几乎一直都在做怪梦,先是梦到爸爸妈妈和唐成,他们坐在出租车上,自己不停追着出租车在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自己却怎么也都追不上;后来环境一变她又回到了大望,前方是坐在兽车上的牛大龙和老张头,二人朝着她笑笑,如同告别一般挥了挥手,一时间有种说不清的哀伤在她的心中溢满,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抛下了?
于是她追呀追呀,可就和追爸爸妈妈及唐成时一样,怎么都追不上两位大叔,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在前方迷雾之中,宋良宵再也忍不的朝迷雾中已经模糊的两个身影大喊道:“叔!不要走!别丢下我啊!”
她猛的睁开了眼,然后一道劲风贴着她手臂刮过,小骨瞬间冲出!
“铛!”
清脆悦耳的金戈交击之声让宋良宵立即警觉侧身翻滚下床!
然后她看到自己房间里有一头巨大浑身覆盖着白色羽毛头颅形似翼龙的怪物!
这只怪禽咧着嘴像是在笑,它的口里全是尖牙,竟是口吐人言道:“服下了七日醉居然还能清醒过来,你果然不一般,难怪能杀死我那十七名兄弟。”
宋良宵还未来得及答他,便被耳畔旁却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吸引,然后她视线下移看到怪物手中提着的四个球形之物。
借着窗棂外微弱的光,她能看到那是四个头颅,其中有两个刚才她还在梦里看到他们在朝自己挥手道别。
瞬间,宋良宵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自从到了饕餮军再被送到白马山,一路大家心情都有些凝重,途中宋良宵都没再和牛大龙及老张头好好说过话,在白马山这三日自己更是见都没能见上他们一面。
所以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押镖途中被袭前一息,两个叔开心大笑着讨论她的亲事该陪什么嫁妆宴席该请几个人。
就好像前一刻牛大叔他们才慈爱的看着自己说:小宋呀,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咱们就嫁了吧;下一刻便只剩下两颗滴血的头颅……
这是噩梦吗?
自己这一生之中的第二个噩梦!
怪禽看她呆呆盯着自己的手,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残忍的笑容将手中四个头颅提到她眼前。
“你在看这个?里边是不是有你的同伴?哈哈哈哈,这才对嘛,凭什么只有我要经历这样的痛苦?你也该感同身受才对!”
“知道我为何最后一个才来找你吗?因为我也想看看在你同伴们被杀之后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感到心痛、愤怒、仇恨……啧啧,可惜还是有点小遗憾,按照计划本该是我卸下熟睡的你手脚后,让你在疼痛之中醒来看着同伴们的头颅,愤怒痛哭最后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死去,这才是最好的复仇!”
“不过也无所谓了,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很开心啊!哈哈哈!所以跟你的同伴一起下黄泉去相见吧!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恨你,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得这么凄惨的啊!哈哈哈哈哈!”
怪禽的利爪快若闪电直接捅向了还在呆滞着瞳孔放大的宋良宵额头。
只是就在利爪快要碰到她瞬间,黄亥心头突然一颤,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升起,他当机立断撤回利爪,朝着窗棂处用力扑出!
“啊!!!!”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数不清的骨刺从宋良宵那瘦弱的身躯上爆发冲出!
整个客屋被密密麻麻的骨刺从内到外全部穿透!
侥幸逃到屋外的黄亥看着被穿成刺猬的屋子,是胆颤不已,他的背部火辣辣的在疼,不用看他都知道这是刚才逃跑时不小心被那些骨刺刮了一下,哪怕他身上穿着软胄,但骨刺依旧还是划伤了其背部,足见这些骨刺有多恐怖!
在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此女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
这时外边巡逻的侍卫们亦听到了动静,号角声传遍了整座白马山,大批人马带着武器纷纷朝向这边赶来。
黄亥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少自己已经除掉了对方的同伴,剩下的以后再找机会……
刹那,他身后巨大双翅展开一飞冲天!
同时,被穿透宛若刺猬似的客房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骨刺将整座客屋直接给撕碎,坍塌成为了废墟!
废墟中央,宋良宵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飞入空中的黄亥!
一跃跳上屋顶,风驰电掣朝着黄亥飞离的方向追去!
而后方赶来的侍卫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掠过,以及上空中高飞的白色禽鸟怪物,方才恍然般高喊着:“敌袭!敌袭!贼人拥有飞行神通!弓箭手列阵!”
数息后三十名弓箭手集结,手中拿着弓箭齐齐朝着天空中的黄亥射去!
但是他们还是集结得太迟,黄亥已经飞得很高,弓箭后劲已是力有不足。
展开翅膀的鸟怪在空中左躲右闪直到逃离所有弓箭范围都未中一箭,众侍卫们只能看着他不断身影不断飞远,直至成为黑夜里一个白点。
曹广连及卢定奇这会亦闻声在一名千户十名侍卫保护下赶到了客院。
卢定奇看着乱哄哄的侍卫以及被摧毁的客房是厉声问道:“来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一个仪卫装束的男子气喘吁吁跑来朝着他们二人拱手道:“禀两位大人!有人偷偷潜入白马山将四名证人全部杀害!就在刚才其行踪暴露后立即潜逃,上边已经下令让飞骑队去追了!”
二人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曹广连道:“我听方才似乎有弓箭手在射箭,如今又是飞骑队去追捕,潜入者可是有飞行能力的武奇人?”
仪卫道:“正是!对方化形已是完全神化,目测乃是一名八阶武奇人!”
八阶武奇人除三公之外的武力最强者!
曹广连忍不住皱眉:“既是八阶武奇人只派一队飞骑去追恐怕不够吧?白马山上五千户何在?!”
仪卫道:“五千户长一直都在尚书大人处守卫,飞骑队只是先行,还有一位七阶的千户亦调遣骑兵去支援!另外已经传讯至大望城门处警戒,一旦发现贼人要离开望京,立即用机关弩阻击!”
曹广连没有再说话,通常情况下白马山的守备军一般是一名八阶五千户外加两名七阶千户,以及两正仪卫,四副仪卫,最后是佩刀侍卫八十众,弓箭手三十众,飞骑侍卫十五众。
这等配置已是最高守备战力部署,就算是一队奇人军来袭亦足以应对,但此刻逃逸的乃是一名八阶武奇人,在顶尖战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保护和追缉无法同时顾全,将尚书大人安危放在第一位是正确做法,这亦是非常无奈的事。
可惜饕餮军在护送完血矿入国库便已离开大望,若他们还在说不定真能将贼人留下。
“这倒塌的房屋亦是那贼人弄的?”
这时一旁的卢定奇注意到了变成废墟的客房。
仪卫道:“属下是在听到宋奇人的声音后赶来的,赶来时屋子已经坍塌,应该是贼人和屋内那位宋奇人打斗时候弄塌的,最后那位宋奇人好像亦去追赶贼人了。”
两人都觉得这么去追毫无意义,反而非常危险。
拥有稀有飞行神通的八阶武奇人,若非有同阶同神通强者,在已失先机的情况下就算飞骑去追,能追上的可能性亦很小,更不要说一名六阶武奇人,哪怕对方有些特别,追上后在八阶面前亦只有送死的份。
眼下只能寄期望于贼人一心想要逃出望京,城门处的守卫军能用大型武械机关弩将其阻击下来!
也希望这位宋奇人能够平安归来。
而他们当务之急则是要查明这名贼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的白马山,这才是最重要之事!
顷刻,号角声响,传令响遍整座白马山。
“传大理寺少卿、督察院右副都御史之令:即时起封锁白马山!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违者一律当叛贼处理!格杀勿论!”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寒冷的冬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望京街巷中疾驰。
高速奔跑之下冰冷的风就像刀一般刮得人脸生疼。
但宋良宵早已麻木,她脸上全是泪水风干的痕迹,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恨意,那么不顾一切的想杀一个人!她不怕疼,只恨自己速度不能更快!
仇恨的驱使让她的速度快到近乎闪电,穿梭在望京各种楼宇屋檐之上就连守夜巡逻的士兵都难以捕捉到其踪影,只觉似有狂风呼啸,还以为大雪将至所以狂风肆虐。
但在地上奔跑遇到的障碍太多,还是让宋良宵的速度受到了不小限制,她不放弃仍拼尽全力紧紧咬住了天上那个显眼的白点,不让自己被其甩开。
也不知疾奔了多久,她看到了望京城的城墙。
城墙上灯火通明,士兵戒备,显然是已经收到白马山那边传来的敌袭讯息,全城戒备!
墙头上的弓箭手们早已准备就绪纷纷高举着弓,甚至还有巨型的机关弩,全部都瞄准那个天欲要飞离望京的白点!
无数箭头跟着白点移动,当白点越过城墙领空那一刹。
“射!”
在守门将领一声令下是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上空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白点直飞而上!
黄亥敢以这种方式逃离望京自然亦是对自身神通有足够的信心,作为一个拥有飞行神通的八阶武奇人,他很清楚各国的箭支极限高度是多少,于是不断拉伸调整高度,至于那些射程远超弓箭的机关弩数量不算太多,凭借他身躯的灵活度只要及时避让开便可。
黄亥化形后的速度及灵活度在八阶武奇人中皆属于最顶尖那一批存在,好几次弩箭都是贴着其翅膀身体划过,其依旧毫发无损,直到远离城墙射程范围,城墙上士兵只能高声发出咒骂,拿他毫无办法。
不多会高空处是传来了形骸放浪的狂笑声。
“哈哈哈!你们这群废物可要好好记住!有朝一日老子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哈哈哈!”
就在城墙上士兵们更是愤怒不已时,以至于一道狂风从城墙上疾速掠过,却无人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突然刮过了一股寒风。
宋良宵在地面上不断试图缩短与黄亥的距离,直到有一座小山横亘在了她身前,她再次因为前路被阻挡而被黄亥拉开距离。
山的阻隔性远比房屋要更大,她沿着山体不断向上攀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可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点渐飞渐远……
她好恨!恨自己竟然没能护住两位叔周全!
她好恨!恨仇人就在眼前,手中还提着至亲的头颅,自己却只能看着束手无策!
她好恨啊!恨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双能飞的羽翼!
宋良宵的眼眶再次浸湿,而这一次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她朝着远方黄亥消失之处,发出如同野兽般痛苦的低吼!
她抱住自己双臂深深的弯下腰,背部胛骨处如同有无数蛇虫在皮肤下疯狂浪涌!
顷刻,不计其数的小骨疯狂生长破土而出,它们不断生长并虬结在一起凝聚成了一双布满骨节的巨大骨翅,每个骨节中间区域还覆盖着一层轻薄的骨膜,带着她直冲云霄!
另一边黄亥摆脱了守城军后是一路南行,直到看见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土坡后方才落下。
小土坡下一处隐蔽角落里停着一辆灰扑扑的兽车。
兽车上两人一看到他落下,连忙迎上前道:“大哥!你没事吧?!弟兄们的仇报了吗?!”
黄亥朝他们点点头,顺手将四个头颅全丢上了兽车道:“走!速速离开此地!有什么上车离开后再说!”
两人毫不迟疑,立即上车驱赶异兽朝着一条偏僻小道往南狂奔离去。
兽车跑了一刻多钟确定后方没有任何追兵黄亥紧绷的身躯才略微放松。
他问一旁的同伴道:“有酒吗?来点。”
身旁的人立即将自己腰间的酒囊解下抛给了他。
黄亥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后,发出一声感慨:“爽!”
身旁人连忙问道:“大哥,人都干掉了吗?”
黄亥略带遗憾道:“干掉四个,最后一个有些邪门,暂时打不过,等以后有机会再干掉她!就先用这四个头颅来祭奠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五人杀掉了四人,也算是替弟兄们报了一半的仇。
黄亥又继续道:“此去我们南下从南疆那边离开大望,到大玄国去,短时间就不回来了,等避过这段风头再说。”
他们本就是刹利国边境一支游牧民族,没有国家亦没有身份,常年在各国间游走,居无定所,饿了就狩猎异兽冲击,没钱了就去抢劫商队,没女人了就去抢女人,我行我素,活得是自由自在。若非十年前在大望遇到黑蟒的主人,对方以高昂利益利诱,双方建立了长久合作关系,他们也不会在大望呆那么久。
这次会去劫矿,亦是因为他们在大望也已经呆腻,黑蟒主人又答应此事成之后会给他们二十块纯血矿作为报酬,便萌生了干一大票后离开拿着纯血矿去其他国家继续逍遥度日的念头。
谁想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不但血矿没捞着还折损了一十七名弟兄,所以他们怎能不恨坏了他们好事的宋良宵。
如今再次踏上逃亡之旅,于他们而言犹如家常便饭,没有任何的不适,大概唯一觉得遗憾的恐怕就是并未能手刃所有仇人……
砰!
一声巨响突兀响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到了他们兽车顶上!
黄亥脸色一沉刚想开口提醒,便听得外边传来了同伴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老七!”
他不由发出一声惊怒的叫喊,但外边却无人应他!
眨眼间四根骨刺穿透车顶将车厢牢牢的给钉在了地上!
黄亥速度够快避过了欲穿透他的骨刺,但他身旁的另一名同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一根骨刺从天灵盖处直接穿入直接钉在了位子之上!
看同伴瞪圆着双眼,任由鲜血从头浇灌而下,将座位都染红,死不瞑目!
黄亥怒不可遏,大喊道:“老六!”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瞬间又有一根骨刺从他头顶处狠狠刺下!
黄亥避开后连忙从车窗跳了出去,并瞬间化形!
然后看到令他瞳孔震动的一副诡异的画面:
他们的兽车顶部站着一名柔弱瘦小的少女,少女瞳孔殷红,脸颊上血泪的痕迹让她看上去更为的凄楚。但与这份凄楚相映衬的却是一双白骨森森虬结在一起的巨大骨翅,以及从其腰侧垂下的五根穿透车厢的骨刺。
让人难以置信人之身躯怎能承载神明的伟力?
怪物!这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黄亥头也不回直接飞入高空开始疯狂的遁逃!丝毫没有要抵抗的心思!
他可能疯狂敢闯大望朝堂重地杀人挑衅大望的权威!但他不是傻子在面对明知战胜不了的怪物时还要硬抗!
覆盖着白毛的羽翼都已快扇出了残影,但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却始终都未曾散去。
他忍不住低首去看下方兽车所在,却发现方才还站在兽车顶上的宋良宵已是不见了踪影!
“你是在找我吗?”
突然其头顶处出现一道黑影,一道白光过后,黄亥只觉得胸口处猛然一疼,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在空中直接抽飞!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飞正,他才惊觉原来刚才宋良宵不知不觉已是飞至他上空,双手边上垂着数条骨鞭,目光就像在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此时,天际已经开始微微泛白,黄亥感觉自己胸口处又疼又湿,垂眼一看穿着软胄的胸口处竟是渗透了血色,将附近一圈白色羽毛全都染红!
逃!快逃!
黄亥再也顾不得什么疼痛报仇,此刻他只想要逃离这只怪物的狩猎范围!
他的狼狈与恐慌宋良宵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她觉得这样还不够,远不能平息自己那已被掏空宛若黑洞一般的胸口。
她不疾不徐缀在对方身后,时不时就抽上一骨鞭,看着猎物强忍着痛与恐惧却不敢停下回首,看着猎物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鲜血淋漓!
终于,黄亥忍受不住了,他也察觉到对方就像猫抓老鼠一般戏耍着自己,以自己的痛苦为乐!
于是他转身大吼一声:“妈的!老子和你拼了!”
朝着宋良宵是径直撞了过去,只是未等他靠近宋良宵身前便被一道骨鞭抽到了鸟喙之上,伴随着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巨力,他直接被对方从高空之中给抽下了地面!
轰隆!
近三丈长的巨大身躯直接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深坑!
直到这一刻,黄亥再也升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他喘息着绝望道:“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吧!”
宋良宵又是一鞭抽得他的鸟脸是血肉模糊!
接着一鞭又一鞭,她将黄亥活生生抽成了一只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完整羽毛的血禽!
黄亥已是疼到发疯,他再也忍受不了发出野兽般的恶毒咒骂:
“你活该!”
“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你的同伴亦不可能活过来!”
“他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在睡梦之中被我一刀割掉脑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
“只有你一个人将永远都活在愧疚之中!”
“废物!废……”
啪!
宋良宵直接抽烂了黄亥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挑衅,然后宋良宵又抽瞎了他的眼睛,然后是卸下他的左手,右手,右脚……
可是无论她怎么折磨黄亥,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然后她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此刻的行径,好像和黄亥亦没有什么区别。
她亦变成了一个暴虐的怪物!
终于鞭打发泄够后,宋良宵一刀砍下了黄亥的头颅,结束了他那肮脏的性命。
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对着满地的残肢鲜血宋良宵觉得异常恶心,她干呕了两声,浑浑噩噩来到了黄亥他们的兽车处,随后双手颤颤巍巍的将两位叔的头颅捧了出来。
牛大龙与老张头面部表情安详,若不是没有身躯,二人仿佛就只是熟睡了一般。
但宋良宵知道他们已经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一个噩梦之中,眼睛已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自己好像又一次失去了重要之人。
抱着两颗头颅她跪坐在地失声痛哭,亦不知这噩梦究竟何时才能够醒来。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清晨,当第一缕日光照耀在大地上。
一群形似黑马身侧长着肉翅的异兽在天际之中飞过,它们嘴上套着铁嘴套,披着兽鞍,每一匹身上都坐着一名穿着黑色胸口金线绣鸾鸟戎服,腰间配短刀,头戴网巾身材挺拔的男子。
他们似乎在附近不断搜寻着什么,这时其中一人朝着飞在最前方的黑面男子道:“百户大人,那贼人速度极快,我们收到命令追缉时已是太晚,这会对方恐怕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这么漫无目的搜寻无异于海底捞针,只是浪费时间。”
黑面男子姓童,乃是这队飞骑的头领,他自然知晓错过最佳追缉时机意味着什么。
听说贼人似乎有八阶,这样的强者一旦出了望京那便一点追踪到的希望都无,但命令就是命令,至少要将此方向方圆五十里都搜寻一边才行。
于是他想了想后发号施令道:“以下方土坡为原点,大家分散开,方圆五十里内天空地面进行搜寻,若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放响箭通知,一个时辰后回此地汇合!”
一个时辰内若再搜寻无结果,便返回白马山复命。
飞骑兵们领命后立即散开,童百户亦朝着东南方向低空飞行四处查看。
一刻钟后,他突然看到前方地面有一辆残破的兽车,兽车旁有一只头首四肢皆分离血肉模糊的怪禽尸体!
他盯了片刻,终于从那颗破败不堪的奇怪禽首及伤痕累累仅剩的一两片未沾血迹的白羽毛片看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们要追缉的贼人!
顿时,童百户瞳孔震动,对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副模样?!
他迅速落地下了坐骑,走到怪禽尸体旁,在近距离之下观察,尸首的惨状更让人触目惊心,这简直就是一场残酷的虐杀!
从遍布尸体上深可见骨的鞭痕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施鞭者浓浓的愤怒与恨意!
童百户深汲口气,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尸体下方的深坑这一片再无其他打斗痕迹,显然怪禽是被人从天空处直接锤入地面,否则根本就不会造成这么深的大坑。
而且怪禽被打下来后应该毫无招架之力,否则附近也不会什么搏斗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朝着天空处放了一发响箭后,翻身上马重新飞上天空后又在这附近搜寻了一会,最终在离发现怪禽尸首五里地外发现了一辆残破的灰色兽车。
这辆兽车拉车的异兽已经不知所踪,地上留有一具胸口被开了洞的尸体,另外在兽车一侧不起眼的阴影之下还呆坐着一名抱着两个死人头颅的柔弱少女。
在确定少女是名活人之后,他立即落地,骑着飞马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的走到少女身旁,居高临下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你可有受伤?!”
少女像是遭逢过巨大打击,隔了一会方才木讷的抬起头看向他,瞳孔里没有一丝的神采,语气无起伏道:
“车里及外边那具尸体是今次劫矿的贼人,还有一个在前边不远处,应该是他们的头领,亦是昨夜潜入白马山杀害四名人证的凶手,人证的头颅还有两颗亦在车上。”
童百户脸色骤变,他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兽车内部,果然看到一具倒在座位的尸体,地上还有两个死人头颅。
昨夜贼人潜入白马山杀了四名人证并带走了人证头颅,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想来车上这两颗头颅以及少女手中那两颗便是被杀害的四名人证,而少女应该就是当时同样追出去的第五位人证。
难道这些贼人都是她一个人杀的?!
童百户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心中震撼同时亦升起了一丝胆颤,于是他态度变得十分恭敬道:“这位姑娘,那……”
他话才刚起头,便被宋良宵打断道:“不用问了,我跟你一同回去,走吧。”
很快,夜袭白马山的贼人已经被击毙的消息传回到了白马山,所有人都震惊了,紧接着便是狂喜。
等飞骑军带着宋良宵以及黄亥等人的尸首回到白马山,曹广连和卢定奇皆是第一时间赶到。
待他们看到黄亥那惨烈的尸首后,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这是已经遭受过严刑拷打了?感觉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严刑而是泄愤虐杀。
卢定奇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有些抱怨道:“这是飞骑范将军亦参与追捕了?怎么弄成这样,也没留个活口?”
童百户听在耳中,连忙站出来澄清道:“卢大人,范将军并不在京中,贼人不是他杀的,亦不是我们追杀到的……”
说道这,他有些心有余悸的将视线投向了呆呆站着依旧紧紧抱着两个头颅仿佛置身于事外的宋良宵。
卢定奇瞬间明白,他亦看到了宋良宵此刻的模样,原本一双灵动的鹿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毫无生气,她的手紧紧护住那两颗已经青白且僵硬的头颅,就像母亲护住孩子一般,不停的抚摸着头颅的鬓角。
这模样当真让人是于心不忍,但为了能尽快将案子破了,该问的还是得问。
不过卢定奇不太擅长安抚人心,于是他连忙朝着曹广连使了个眼色。
曹广连瞬间意会,是面带微笑向宋良宵道:“多谢宋奇人帮忙,替大望惩奸除恶,又立一功,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实乃英杰也!”
同时他亦向宋良宵使用了奇术欲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哪知宋良宵非但不曾感受到半点安抚,反而因头疼变得更为烦躁,她猛然扭过头盯着曹广连一字一句道:“还请曹大人不要再对我用奇术,这会让我更难受。另外我亦不是为了大望,只是在为自己报仇。两位大人若是想问贼人有没有说什么,我只能说很遗憾,他过来只是为了他那十七名死在我手上的兄弟报仇,其他什么都不曾透露。”
奇术竟是失灵了?
曹广连虽然知晓奇术并非万能,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确实难以生效,但对方竟能察觉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他和卢定奇一时都有些失语,作为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二把手,他们见过无数罪人及人证,并不是轻易便能妥协之人。
但面对此刻的宋良宵那双有些空洞鹿眸,二人竟是有些难以开口去责怪对方为何没留活口。
再看那烂得不能再烂的怪禽尸首,曹广连对卢定奇叹道:“既然贼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那便从其身上查起吧,他化形后的模样应该有人见过,等其尸体变回人形后,连同另外十九具尸体一起全大望发布告悬赏知情者。”
众所周知武奇人在死去之后无法一直保持化形状态,最多一日便会恢复人形,世人认为这种情况乃是神灵在收回下放的神力,让奇人重新回归成为凡人。
卢定奇微叹应和道:“便也只能如此了。”
“两位大人话问完了吗?”这时宋良宵再次开口:“若是询问完,我亦想要问两位大人一件事:为何这名贼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白马山行凶?他虽是八阶武奇人,但两位大人不会以为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他能够避开所有守卫耳目翻越白马山进来杀人吧?白马山的守卫难道都是假的?”
曹广连和卢定奇亦都非常惭愧,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贼人在劫血矿失败后竟还敢胆大包天潜入白马山行凶亦是他们不曾想到的。说来还是他们大意敌了,以为朝堂这个庞然大物足以震慑住对方,但如今想来对方连血矿都敢劫,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说到底今次确实是白马山的失职。
错了便是错了,曹广连十分郑重与之道歉道:“宋奇人说得很对,白马山如今已全部封锁,此事我等已经在全面排查,本官替此次失职造成的伤害向宋奇人道歉,恳请宋良宵给我和卢大人一些时间,之后我们一定会给宋奇人一个交代!”
说来确实也是讽刺,像是至亲一般的同伴在本该是望京最安全的地方丢了性命,换成谁恐怕都要受不了。
一旁的卢定奇亦跟着曹广连一同歉意拱手行礼。
宋良宵盯着他们却没有任何要谅解的意思,只道:“两位大人最好去查查昨日晚间的膳食是何人准备的,昨夜我用过晚饭后不知为何觉得特别困倦,那名贼人在我房间内曾说过:为何我中了七日醉还能那么快醒来,其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曹广连和卢定奇脸色再此变换,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他们本来就猜测会不会是有内应,毕竟白马山的守备非常严密,几乎每一刻都有守卫在交替巡视,就算八阶武奇人亦不可能悄无声息混进来。
卢定奇立即吩咐身旁一名侍卫道:“快去!将后厨所有人全部都关押至监牢里!一个个分开等待提审!”
曹广连更是再次拱手谢道:“宋奇人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等便能揪出内鬼!”
宋良宵没应他,只问:“我家两位叔叔的身体在哪。”
曹广连直起身后是一声叹息,吩咐一旁侍卫道:“带宋奇人去殓房,让仵作把几位人证的头颅缝合好,让逝者走得体面一些。”
侍卫领命带着缄默的宋良宵前往殓房。
曹广连和卢定奇则直接赶往监牢去提审后厨所有嫌疑人。
一天一夜过去了。
这期间卢定奇又传唤了宋良宵一次,再次询问她一些击杀贼人时的情况及贼人说过的话,其他时候宋良宵都是呆在殓房里未曾离开过半步。
仵作已经将牛大龙和老张头的首级与身体缝上好,大冬天里他们身上都穿着立领,手脚平放,缝合好头颅后领子正好遮掩住了缝合线,忽略青灰略显难看的脸色二人看上去就跟睡着后没什么区别。
从尸体的状态看,二人确实是在熟睡之中被人给割下的脑袋,那人并没有说谎。
宋良宵安慰着自己至少他们在走的时候并没有太痛苦。
可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她一直呆在殓房里哪里都不去,不吃也不喝。
直到傍晚时分,有侍卫匆匆来到殓房内与她说道:“宋奇人!还请速速前往公堂处!两位大人已经抓到贼人的内应了!”
作为夜袭一案的人证兼苦主在大望是容许案审时在旁旁听的。
宋良宵闻言立即冲出殓房,不出一会便来到公堂前!
只见卢定奇坐在高堂之上,曹广连则站在堂下脸色难看。
在他们下方还跪着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
她跨入公堂大门瞬间,正好听到那名男子朝着卢定奇磕头道:“还请卢大人明鉴!此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乃是听从了我家大人的吩咐这才往那几个人证食盒之中投放七日醉的!”
说完后,他又朝着曹广连磕头道:“大人!您替小的说句话啊!小的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怎么就成了犯人了呢?!求您快救救我呀!”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宋良宵的目光如若冰霜死死看向了曹广连。
曹广连眉头皱得很紧,在感受到宋良宵的目光后神情是略显无奈,明明前不久才说过要给对方一个交代,如今疑点却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说实话他亦很意外与不解,查出来的内应乃是其贴身仆从曹生旺,曹生旺的爷爷乃是自己的贴身书童,二人虽是主仆,但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直到其去世前亦都是尽忠尽职。曹生旺是家生子,可以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如今十七八岁年纪,虽有些许顽劣,却也从未犯过任何大错。
他自认从未亏待过曹生旺及曹生旺一家,所以他并不明白对方是在何时被收买又为何要陷害自己。
高堂之上的卢定奇此刻心情同样也很复杂,他虽然不信此事是曹广连所做的,但案审还是需要继续。
“曹大人,面对曹生旺的指证你可有话要说?”
曹广连背脊挺得笔直道:“我不知曹生旺为何要污蔑本官,但我曹广连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的事便是没有做过,在此我愿意停官职接受朝堂审查,另外我希望卢大人能够向魂司申请对曹生旺进行神志查定!”
大望是个奇人社会,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奇人问题,武奇人武力卓绝,容易以武犯禁;而魂奇人擅控人心,容易以术乱法;武奇人犯事就像明枪,只要用更强的力量便可抗衡,魂奇人犯事则像暗箭,防不胜防,尤其是高阶魂奇人作乱,往往等到发现早就为时已晚,甚至还会因此而灭国,数百年前大青国灭亡便是因为有高阶魂奇人从中作乱。
所以大望汲取教训除了分化皇权外更是在开国之初便设立了一个特殊司部:魂司。该司内官员都是五阶以上的特殊魂奇人,能够通过奇术对人进行神志查定查看是否有受奇术影响,并能帮助中奇术者解除奇术。
不过魂司亦非万能,通常查定在中奇术状态及状态消失三到五日内最容易查出,但随着状态消失时间越久就越难排查,若是中奇术过后一个月以上基本无法查出,另若施展奇术的魂奇人比查定奇术官员等阶更高排查出的机会亦会更小。
总而言之魂司虽然不能做到完美排查出所有中奇术者,但毕竟拥有奇术的魂奇人比武奇人数量要少许多,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减少魂奇人作乱。
卢定奇闻言点点头,就算曹广连不说,自己亦会这样做。
“三司会审,怎么能少得了魂司协助,魂司何大人早已在偏堂等候多时,来人把曹生旺押到偏堂,容何大人查定!”
曹生旺嘴里不停喊着自己冤枉被带下去后,公堂上除了驻守两旁的侍卫,便只剩下卢定奇、曹广连及宋良宵三人。
这时,曹广连转身向宋良宵道:“宋奇人,抱歉。无论如何曹生旺都是我贴身仆从,未能察觉其有异常乃是我之过失。”
说完他郑重与宋良宵鞠躬行礼。
宋良宵看着却是异常烦躁,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自从进入白马山后,各种提审以及失去亲人之痛已是让她疲惫不堪,眼下事情更是朝着不可思议方向发展。
从贼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白马山行凶再到现在原本审案的官员成为嫌疑人,她能感受到这场劫矿大案就像是一汪让人无比窒息的幽潭,背后牵扯幽暗不见底,而自己就是幽潭之中被困住的一只小虾甚至连网中鱼都不能算,根本无法看清真相!
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接二连三的道歉之中终于爆发,她怒斥道:
“够了!道歉我已经听腻了,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那贼人潜入白马山杀害两位大叔!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有没有能力将凶手绳之於法!”
曹广连和卢定奇都被堵得是哑口无言,前者面带愧疚苦涩,后者则面露挫败难堪。
一时公堂之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直到侍卫们押着曹生旺重新回到公堂之上,侍卫上前递给卢定奇一张黄色盖着红色的大印的文书。
卢定奇接过文书看了一遍后,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他抬起头看向曹广连,目光复杂道:“何大人对曹生旺查定的结果是此子并未受到过奇术影响,如三司有疑问可以向魂司上一级申请复查,不知曹大人可要申请复查?”
曹广连尚未开口,下方被羁押着的曹生旺便狂喜着抢先开口道:“我就说我是无辜的!你们都不信!偏要信这个伪君子!明明就是他吩咐我这么做的,此刻他却是不肯承认!现在卢大人肯相信我了吧!”
然,卢定奇根本就视他于无物,只望向曹广连等着其回答。
曹广连看了眼一脸狂喜嚣张的曹生旺是摇摇头道:“不用再复查了,栽赃嫁祸的手段亦有很多种,对方未必就是用了奇术,毕竟奇术容易留下痕迹,对方的手段显然更高明。接下来之事便交给卢大人了,希望卢大人彻查之后能还曹某一个公道。”
说完之后,他闭上了眼。
其实他会提出神志查定只是希望能够证明曹生旺是无辜的,但奈何事与愿违,没有什么比被身边之人背叛更让人心灰意冷的了。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定将查明真相!真相大白之时,一切自有公道!”
身为同僚,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共事,卢定奇自然懂他,唏嘘之余忍不住厌恶看向曹生旺:
“犯人曹生旺!还不将你犯案经过速速讲来,如实招供!不可欺骗隐瞒,否则就别怪本官对你严刑伺候!”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气氛亦为之一变,卢定奇使用了自己的奇术。
曹生旺只觉心头似有重物压下,脸色惨白道:“我说,我说……”
“……事情发生在一日前,就是人证进入白马山第三日,我家大人找到我与我说有一件非常重要之事需要我去办,并说此事影响到今次劫矿大案能否快速查出犯人不宜大肆宣扬,让我悄悄去做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他让我傍晚时分到白马山西边去吸引巡逻守卫制造空档放一个人进来,等此人进来之后给他换装再领至后厨处……”
“……其实那会小人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妥,但出于对我家大人的信赖小人觉得可能只是小人的错觉便全部照做。谁想到了半夜却是出了大事,小人知道后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本想着要去询问大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奈何大人一直都与卢大人在一起办案,小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大人说上话,一直到中午有侍卫将小人拿下,小人都还未能回过神来,直到上了公堂再次见到这个伪君子……”
说到这里曹生旺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道:“卢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放进来的是名贼人啊,小人只是按照自家大人说的去做而已,小人真是清白的!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卢定奇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是清白,本官自然不会冤枉你!本官问你,前一日曹大人去找你时是何时辰?”
自从进入白马山后,曹广连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自己查案,分开的时候屈指可数。
下方曹生旺想了想后,连忙道:“大概是在申正时过后不久,我记得那会附近巡逻侍卫刚换班不久,其中有位衙差脸颇熟,我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卢定奇想了想,那会他正好在问讯宋良宵,也就是说曹广连确实有与曹生旺碰面的机会。
就在他欲再问之际,突然两道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响!
四根泛着金属光泽的骨刃缠绕在曹广连身上将其狠狠给钉在了公堂案桌前!
不止卢定奇被吓了一大跳,曹生旺更是捂着渗血手臂趴在地上哀嚎,因为根骨刃在路过时是直接抽了他一鞭子。
守在两旁的带刀侍卫们纷纷拔出佩刀,立即大声呵斥道:“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但却因有人质在前而僵持着,无一人胆敢上前制止,对方可是直接斩杀了八阶武奇人的强者,谁都不能保证动手后人质能够毫发无损,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卢定奇稳住心神后是连忙出声劝道:“宋奇人!事情尚未查清楚,一切都未有定论!切莫冲动误事!”
但宋良宵仿佛就像听不到他说话一般,眼中只有曹广连。
而曹广连此时神色平静,是哼也未哼一声,就好似被人给锁住手脚钉在案桌前的并不是自己,他毫不畏惧的与宋良宵对视着。
两人之间就好像升起了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人都摒弃在外。
宋良宵双目通红的质问曹广连道:“幕后主使者是不是你!”
曹广连平静道:“不是我。”
宋良宵再道:“那便拿出不是你的举证!”
曹广连微叹一声道:“应该并没有,但我确实不曾做过。很有可能最终结果既证实不了我是否有指使家仆勾结贼人也查证不出我与劫矿有任何牵连。但脏水既已泼上,想要洗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嗯哼……”
末了他终是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因为宋良宵在不知不觉间将小骨缩得更紧。
她的内心很乱,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是隐隐察觉到此事可能最后会不了了之,两位大叔的仇可能根本就报不了!
她甚至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自己就不必再苦恼去猜测仇人是谁!
宋良宵的瞳孔变得越来越红,散发出的宛若实质一般的杀意,让公堂之上所有人都为之震慑,动弹不得。
最危险的情况出现了。
曹广连是脸色骤变连忙出声制止她道:“宋奇人,请冷静些,你可以把我当成幕后之人直接杀了我,但请不要伤害其他人,这样只会让你变得更痛苦,我相信你两位叔叔在天之灵亦不愿意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有无辜之人枉死!难道宋奇人还要再增添数条冤魂吗?!”
可这会的宋良宵根本就听不到他说话,她整个人都被糟糕的负面情绪支配着,眼看着就要临近崩溃边缘。
一道细碎微弱的声音宛若细针一般刺破一切屏障传入她耳中。
“山下有人来认领尸体了,可是公堂那边还尚未审好,你说要不要进去禀告大人们一声?”
“现在恐怕正是案审关键之时,若是贸然进入打断怕是不妥,不如先将那对母子和那名瘸腿男子安置在客院花厅,待大人们结束后,咱们再进入通报吧。”
宋良宵顿时一个激灵,瞳孔中的红色渐退,有两个身影在她脑海之中不断放大,最后占据了全部。
牛嫂子!牛小虎!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宋良宵今天找到工作了……
就在曹广连以为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日之时,束缚在他身上的骨刃是徒然一松,他整个人一下便跌落在地。
除了被束缚住的手腕处有些红印,他并未受伤。
而收回骨刃后的宋良宵瞳孔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落地后面不改色艰难爬起的曹广连心中隐隐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就要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暴徒!自从手刃了贼人后,自己便浑浑噩噩情绪一直都处在暴戾边缘,以至于在听到对方不是主谋的每一种可能性都被否决时情绪瞬间失控!
好在牛嫂子和牛小虎的出现及时拉回了自己残存的理智,另外曹广连某些地方很像一个熟人,所以就算是在她被负面情绪支配时也一直在挣扎未曾下死手。
但这不能成为自己放过对方的理由,只要事情一日未曾水落石出,对方一日便是嫌疑人!
恢复正常的宋良宵深吸口气指着上方明镜高悬的匾额道:“曹大人可敢对着上方匾额发誓,此事与你一点关系全无!”
曹广连本想马上点头,但目光在触及一旁的曹生旺后,他抿嘴道:“也不算一点关系全无,毕竟曹生旺乃是我家……”
“他不算!我是问你可有下令放贼人进入白马山!”
“没有!我敢对着这明镜高悬的匾额起誓!”
这次曹广连回答得异常坚定。
宋良宵也不墨迹道:“好!待事情水落石出,若发现你真是此事主谋,我再取你性命亦不迟!”
曹广连道:“宋奇人深明大义!若此事我真参与其中,朝堂亦不会留我性命,无需脏了宋奇人之手。”
在事情未能水落石出之际,说再多亦无异议。
于是宋良宵未再看他而是朝着上方卢定奇一拱手道:“民女方才情绪失控,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扰乱了公堂还请卢大人见谅。敢问卢大人民女身上嫌疑是否已经洗清,是否还需对民女进行提审,何时可以放民女归家?”
所以见其恢复理智,卢定奇狂跳的心方才平复下来。对方两次出手可谓是力挽狂澜,不但帮了朝堂护住血矿亦让幕后主使者折损一名强将,可以说若是没有宋良宵此案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此刻她早就没了嫌疑,若无意外在结案之后朝堂还会对她进行嘉奖,甚至册封称号。
所以放行令在前一日确定他们清白后便已经拟好,若无晚上发生的惨剧,五名人证早该归家与家人团聚,只是奈何世事难料……
眼下刚“见识”过宋良宵的强横,卢定奇是巴不得她快些离开,遂让侍卫将放行令交予她道:“早在一日前放行令便已拟好,已经确认了宋奇人与其他四名人证的清白,本想着等堂审结束后再发放,宋奇人既然着急,现在本官便将此令给你。不过拿到此令后宋奇人需得马上离开白马山,不可在旁听审,不知宋奇人可有疑议?”
在这里最多只能旁听贼人潜入白马山杀人一案,只能看曹广连与其家仆扯皮,至于劫矿案宋良宵完全没有资格参与,劫矿案这才是最终根源,留下旁听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她垂着眼道:“我只要结果,卢大人结案之后最终结果朝堂会公布吧?”
按大望律例此等重案结案后势必会发告示告召天下。
所以卢定奇点点头道:“确实宋奇人在家等告示亦是一样。”
宋良宵又道:“另外,卢大人,我的家人如今已赶到白马山,两位叔叔的尸首我们是否可以带回家安葬?”
卢定奇有些诧异为何她如此笃定家眷已经赶到白马山领尸,但按照流程他们确实可以将被杀害的四名人证尸体带回家了。
遂道:“可以,我让侍卫拿本官手谕到殓房走一趟……”
末尾,他犹豫片刻后还是道了声:“宋奇人,节哀顺变,请相信朝堂一定会还你等一个公道。”
宋良宵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露出一个嘲讽笑容,大步离开公堂。
跟着侍卫来到客院花厅,宋良宵一眼便看到了坐着发呆的牛嫂子及双眼通红的牛小虎,还有烦躁不安拖着腿来回踱步的张来旺。
而牛小虎亦第一时间看到了她,是拉了拉呆坐着的牛嫂子,带泪道:“娘!是良宵姐姐,良宵姐姐她没事!”
牛嫂子这才回过神看着进来的宋良宵,她似乎想要笑,但扯了半天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们和我说你们出事了,让我来给你们收尸……我想着,怎么好好地出去一堂,就全都没能回来呢?还好,还好,至少还给留了一个。”
可宋良宵却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道歉道:“牛嫂子,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两位叔,我救不了人!呜呜呜,救不了!”
牛嫂子顿时也跟着落下泪来,她道:“傻姑娘 ,和你有什么关系,衙差已经和我说了,大牛他们是在这里没的,就在朝堂眼皮子底下,你能活着就已是万幸,千万不要自责。”
宋良宵不停摇头,前一晚那宛如噩梦的一幕自始至终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一闭眼便会想起会忍不住的懊恼悔恨。
“嫂子,我带你们去接两位叔一起回家……”
来到殓房,牛小虎看到躺在木板台上冰冷的牛大龙时,这个一直都强忍着悲痛的孩子是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哇!爹!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小虎呀!小虎好想你呀!爹爹!”
牛嫂子亦不停垂泪,张来旺则握着老张头已经僵硬的手无声哭泣。
这一刻,大家的天都塌了,谁都没有料想到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押镖,到最后却变成天人永隔惨剧。
大半个时辰后,宋良宵和张来旺两人背着牛大龙与老张头的尸首,准备离开白马山。
但就在宋良宵他们快要踏出官邸前一刻,突突的刺痛感如尖针一般刺入了宋良宵脑海!
宋良宵猛然回头,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护送他们下山的四名侍卫,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到底是谁在使用奇术?!
随着她突然停下四处张望,护送他们的侍卫亦跟着四周查看了一番,在没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其中一名侍卫问道:“怎么了?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宋良宵脑袋还在隐隐作疼,她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无法和侍卫说出实情,只道:“没什么,就是晃了下眼,停下来休息一下。”
待走出官邸,脑海中的刺痛感瞬间消失,她回首最后深深看了眼白官邸匾额上白马官邸四个大字后,这才离开白马山。
回到家后已天色已经很晚,晚上下葬入殓在大望是大忌,所以只能先将两位叔在家里放上一晚。
牛嫂子到家后就开始烧水,让张来旺给两位叔擦身并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另外为了方便明日下葬,宋良宵让张来旺住在自己屋里,自己则陪着牛嫂子和牛小虎住在牛大叔家中。
深夜,牛嫂子看了眼带着泪痕入睡的牛小虎,轻轻的替他关上屋门后,来到依旧坐在两具尸体前发呆的宋良宵身前:
“宋妹子,进去睡会吧,天亮还要起早,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做,睡不好早上容易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