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娴茫然,她和哥哥今日跟着爷爷、阿爹来清水观,的确是为了送清虚子道长最后一程,说是告别,也没什么不妥。
可前一句换身体,就很怪了啊!
她看向了徐润,发现自己哥哥也是一头雾水,于是问:“元旦,你的意思是清虚子道长是去换身体了吗?”
元旦点头,说:“是啊。”
她还说:“师父的身体很破很破了,所以才会一直生病,现在去换了身体,师父就会好起来了!”
童声稚嫩,前些日子在清水观的时候,听着这个声音,徐娴只觉得元旦可爱,可现在她却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人,怎么能换身体呢?
她咽咽唾沫,问:“元旦,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吗?”
元旦摇头,鼓起腮帮子,吹着手里的银杏叶,说:“是师叔告诉我的。”
“师叔?”
徐娴终于反应过来,“你师叔是谁?”
元旦:“就是周道长啊,师父说周道长以后就是我的师叔了。”
师父、师叔,换身体,徐娴看看周遭,突然觉得清水观的前殿怎么如此萧瑟荒凉,风吹过破旧的殿门,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像大殿内有什么东西在叫。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惊恐地看向自己哥哥,却发现哥哥跟她一样,眼里都是害怕,她拉起元旦说:“元旦,我们回后院!”
二人带着元旦跑到了后院,元旦手里拿着银杏叶,说:“我把这片叶子拿给师叔看!”
徐娴跟徐润没有拦着她,见小孩儿进了厨房,二人这才走到自己父亲身边。
见他们脸色不对,徐父徐宏林问:“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可是冷?”
徐娴摇头:“不是冷!”
她嘴唇发颤,小声说:“爹,你知道吗?清虚子道长许是邪道!”
徐宏林一惊:“何出此言?”
徐润在一旁,立刻把方才前院里元旦说的话说给了徐宏林听,最后说:“爹,你去叫上爷爷,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身体不中用,换具身体来用,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听着便让人毛骨悚然。
徐娴也说:“对,阿爹,我去叫爷爷,我们这就走!”
“等等!”
徐宏林脸上一向严肃的表情此刻都有些绷不住了,他说:“别去找你们爷爷,你们两个,平日里自诩聪明,竟然这话都听不出来吗?”
徐润跟徐娴看着他,一脸茫然,徐宏林笑叹:“我且问你们,人死之后会去何处?”
兄妹二人看看对方,徐润迟疑道:“我听说人死后会投胎转世。”
徐娴在一旁点头,她也是这么听说的。
徐宏林便道:“既如此,投胎转世后,可是得到了一具崭新的躯体?”
徐娴睁大眼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润一脸懵,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道:“竟是如此,这么说,清虚子道长不是邪道,是我们猜错了。”
“可清虚子道长既然的确是仙逝了……”徐润不明白,“元旦为何要这么对我们说。”
什么换身体,换了身体就会好,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徐宏林看向厨房,里面传来笃笃的切菜声,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是周道长对元旦的爱护之心罢了。”
他感慨道:“清虚子道长识人之术令人钦佩。”
……
蒜泥白肉、小葱煎豆腐、萝卜汤、蒜蓉炒菠棱菜、清炒恶实,以及蒸蛋,六个菜,在张秀儿的帮忙下做了出来。
厨房里,看着这些菜,张秀儿亦是感慨:“道长做菜当真太舍得放油了,这些菜闻着便香极了!”
周一笑笑,说:“施主,一起端出去吧,可以用饭了。”
张秀儿:“好嘞!”
午饭还是在石桌上用的,七个人坐着略微有些挤,但也勉强能坐下,周一拿起了筷子,道:“用饭吧。”
徐霖便动了筷,于是其他人也都动了,张秀儿挟了一块蒜泥白肉放入嘴里,嚼了几口,瞪大眼睛,惊道:“娘嘞,这肉可真好吃!”
她惊讶地看着那盘蒜泥白肉:“就是清水煮煮,多放些油和胡蒜,竟就这般好味道!”
于是她又吃了蒜蓉炒菠棱菜、小葱煎豆腐,眼睛是越睁越大,对周一道:“道长,你这个手艺,若是去城中开食铺,生意定然好得不得了!”
周一笑了,说:“施主谬赞了。”
用完了午饭,洗完了碗筷,张秀儿便道了别,她要回家去看小宝,周一自然不留她。
徐家人也要走了,周一便将画好的二十张符给了徐宏林,送徐家人离开。
于是观里就安静了下来,关上门,周一牵着元旦回到后院,来到灵前,又点了香,烧了黄纸,元旦站在一旁,将手里的黄纸一张张丢入火堆中,火光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跳动,她突然问:“师叔,我们为什么要给师父烧这个纸啊?”
焰火的热度微微有些灼脸,周一看向元旦,说:“嗯……因为在成功换到身体之前,清虚子道长可能还要排一排队。”
元旦立刻说:“我知道,因为生病的人很多,所以有很多人都要换身体,对吗?”
周一点头:“元旦真聪明。”
“清虚子道长现在若是在排队,排着队自然就不能离开,饿了的话也就没办法煮东西吃,只能去买,而这个黄纸就可以让清虚子道长买到吃的。”
元旦睁大眼睛,赶紧又放了纸在火里:“那我要给师父多烧一些!”
周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