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魏柳(2 / 2)

周一赶忙问他:“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魏柳抬起头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抽噎着说:“我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了,呜呜呜——”

周一松了口气,说:“没事的,你已经向我道了谢了,而且治好了你们,衙门会给我赏银的,是不是?”

她看向站在一旁抱着竹篓的曹六,曹六反应过来,点头道:“是!”

又对魏柳说:“小孩儿,衙门会给周道长谢礼的,这事不用你一个小孩子操心。”

谁知道听完他的话,小孩儿哭得更大声了,这下轮到曹六手足无措了,他道:“你哭什么?我又没凶你,我就只是跟你好好说话啊!”

他也蹲了下来,急道:“你别哭了,我求你了,要是有人路过,还以为我一个捕快欺负小孩儿呢!”

“小祖宗,你究竟在哭什么啊?”

魏柳呜呜哭着,抬手擦着眼泪,很难过地说:“我没有银子,我不能给干娘治病了,呜呜呜——”

周一突然明白了:“魏柳小友,你是想要请我去为你的干娘治病吗?”

魏柳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见他不哭了,曹六松了口气,说:“嗐,你干娘生病了,找郎中啊,周道长又不是郎中,找她没用的。”

魏柳看看他,又看向周一,委屈巴巴地说:“郎中不给干娘看,道长厉害,我找道长!”

曹六摇头:“小孩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见周道长治好了你爷爷奶奶,就觉得周道长厉害,但你爷爷奶奶得的不是病,是中了邪,你知道吗?”

“周道长是道长,不是郎中,会驱邪,但不会给人治病。”

说到这里,他看向周一,小声问:“道长你会给人治病吗?”

周一摇头,曹六于是更有底气了,“就是这样,道长治不了你干娘的病。”

小孩儿眼泪汪汪地看看他,又看看周一,周一摇摇头,他又难过地哭了起来,哇哇哭着道:“怎么办?干娘就要死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曹六跟周一心中都是一凛,曹六问:“小孩儿,你干娘快死了?”

魏柳哭着点头,曹六拧眉:“没人管她吗?她的子女呢?”

魏柳摇摇头,抽噎道:“干娘……干娘只有我,没有……没有其他孩子。”

曹六:“你爷爷奶奶也不管吗?”

魏柳难过极了:“爷爷和奶奶都说干娘治不好,可他们都没去给干娘请郎中。”

曹六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城中竟有病重妇人因无人帮其请郎中而在家中等死,身为常安县的捕快,他怎能坐视不理?

他看向周一,周一说:“曹小兄弟,可否先去看看魏柳小友的干娘?”

毕竟那头还未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但这边听起来,小孩儿的干娘似乎已经危在旦夕了。

曹六颔首:“听道长的。”

于是周一对魏柳说:“魏柳小友,先别哭了,你给我们带路,我们一同去看看你的干娘可好?”

魏柳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点点头,抽泣着说:“干娘就在那边。”

于是三人跟在小孩儿身后,朝着古柳街另一头走去。

因是小孩儿带路,免不了走得慢些,周一问曹六:“曹小兄弟,你可知这条街住户们的饮水从何而来?”

曹六点头:“知道,古柳街上富户多,凡是富户,大多都在自家宅子里凿了水井,若是没有的,便去街尾的水井处打水。”

他道:“道长是怀疑这条街的水出了问题?”

周一颔首:“是有这个猜测,毕竟这么多人都出了事,若大家都喝过同一口井的井水,便说得通了。”

曹六:“知县大人和曹头也想过这一点,可出事的人中有贫有富,有几家富户根本不去街尾打水。”

“事发后,我们也去街尾的水井打了水,喂了狗喝,并无什么不妥。”

说着,他顿了顿,指着前面说:“道长请看,就是那口井。”

周一看去,果真看到前方有一口井,井后不远处还生着一棵极为高大的树木,树干极粗,约莫三四人才能合抱,也极高,若非树冠光秃秃,想来也是遮天蔽日的。

元旦哇了一声,说:“比我们的桂花树还要大呢!”

曹六道:“这棵柳树据说有三百多年了,一直在这儿,这条街叫古柳街,也是因为它。”

“那是我的干娘!”

魏柳突然喊了起来,周一跟曹六都看向了他,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在水井旁打水的妇人,颇为健壮,竟单手就将一桶水提了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曹六愕然:“小孩儿,你说你干娘快不行了,可你干娘不好好的嘛?瞧着比我娘身体都好!”

魏柳一脸茫然,说:“可是干娘真的生病了。”

周一跟曹六看看对方,心想那妇人许是看着健壮,实则得了什么病。

三人跟着魏柳走到了井边,正想跟妇人搭话,便看到魏柳直接走过了妇人,跑到了大柳树旁边,抬手抱住大柳树,看向周一说:“道长,你看,我干娘都没有绿叶子了,她真的生病了!”

周一脚下顿住,眨了眨眼睛,曹六在一旁嘴角抽搐:“小孩儿,你干娘是这棵柳树?”

“是啊!”

出声的是在井边打水的妇人,她又把一个空桶放入井中,道:“这魏家小子是在大柳树下生下来的,他们家就让小孩儿认这大柳树做了干娘。”

她对周一和曹六道:“官爷和道长也是被他请来给他干娘看病的吧?”

周一颔首,妇人道:“这孩子,见到个有些本事的人就求人给他干娘治病,前些日子,还把徐郎中都叫来了此处,徐郎中还以为是人病了,来了这里才发现是一棵树,把他气坏了,当即转身就走,让郎中给树治病,也不是为难人家嘛?”

她双手轮换,将一桶水提了起来,看着轻轻松松的样子,连气息都没乱,还对周一和曹六说:“这大柳树,都活了三百多年了,想来也是该老死的年岁了,就他硬说是树病了,这树生得好好的,又没人害它,怎会病?”

魏柳大声道:“干娘就是生病了,以前干娘不是这个样子的!”

妇人敷衍道:“好好好,生病了生病了。”

一边把水从井口提出来,一边对周一和曹六说:“官爷和道长不必管他,直接走吧,他时常待在此处,待会儿他爷爷奶奶自会来这里寻他。”

周一的视线落在了妇人手中的水桶上,道:“夫人,你桶中的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