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江陵县
最后是两个小孩儿你一言我一语, 结结巴巴解释清楚的,小姑娘趁着爹娘午睡,好奇跑出了门, 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路上呜呜哭着, 被另一个不愿午睡的小孩儿捡回了屋子, 一起玩累了, 便倒在床上睡了。
解释清楚了,拐带小孩儿的嫌疑被洗去,书生向周一和元旦道谢,准备抱着女儿离去,小姑娘却不愿意, 伸出手冲元旦喊着:“姐姐, 姐姐!”
她还想跟元旦一起玩, 书生只好说:“团团, 待会儿再来寻姐姐玩,阿娘在等你呢。”
听到阿娘,小姑娘只好趴在自己爹爹怀中, 被抱着离开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周一和元旦, 小孩儿觉察到了什么, 抬头不安地看向周一, 小声喊:“师叔。”
周一摸摸她的头:“元旦真棒,照顾了小妹妹,也没让自己陷入危险呢。”
元旦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抱着周一的手,说:“我听师叔的话,师叔说不能出门, 我没有出门,让妹妹进来的!”
周一嗯了一声,“元旦做得好。”
于是小孩儿脸上的忐忑不安彻底消失了,拉着周一的手到窗边,兴致勃勃地跟周一说起她是怎么带着小妹妹一起看鱼兄吐水的。
晚些时候,书生果真带来小姑娘来了,给元旦送上了谢礼,两个小孩儿又凑在一起玩了好一会儿,得知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江陵县,还约好到了江陵县也要一起玩。
第二日正午时分,船速慢了下来,站在甲板上眺望,便能看到前方岸边房屋密集,江陵县到了。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周一一手抱着元旦,一手牵着小黑,踩过木板,到了泥泞的码头上。
码头上人不少,多是扛送货物的力工,看到他们这里有人下船,便有人过来问可要人帮忙搬运行李,前头的人拒绝了,这些人的视线从周一身旁的小黑驴身上扫过,绕过周一去了后面。
“周道长。”
周一停下步子,转身看去,是书生一家,他带着妻女下了船,对周一说:“小女有话想要对元旦说。”
他怀中的团团一眨不眨地看着周一怀里的元旦,喊:“元旦姐姐!”
元旦也说:“团团妹妹。”
两个小孩儿在各自家长的怀中探着身子,想要向对方靠近,但各自的家长跟没看到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团团使劲儿探着身子,“姐姐姐姐!”
她爹不得不往前走几步,看到自己离元旦姐姐近了些,小姑娘这才满意了,把手里拽着的东西递给元旦:“元旦姐姐,送给你!”
于是周一也不得不往前走几步,好让元旦能拿到礼物,小手接小手,一个绿色的结落入了元旦手中,团团年纪还小,稚嫩的声音说:“给姐姐,平安。”
她爹在一旁解释:“是团团同她娘这两日在船上一起打的络子,昨夜打好了就说要送给元旦,急得不行,好歹劝了下来,方才见到你们先下了船,她还以为送不出去了,都快急哭了。”
周一看向小姑娘的眼睛,果真红红的,睫毛都还是湿润的。
元旦说:“谢谢妹妹!”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柄拴着细细红绳的骨剑,小孩儿巴掌大小,是她们之前吃的那条丙穴鱼脑中的骨剑,这段时日被元旦当作了宝贝,很是珍爱。
看着手中的骨剑,她脸上有些不舍,但抬起头,还是将骨剑递出去,说:“送给妹妹。”
团团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呀?”
元旦:“是鱼骨剑哦,是大鱼脑子里的剑,很好玩的!”
团团说:“谢谢姐姐!”
又说:“姐姐,来找团团,玩!”
抱着团团的书生便说:“我们应当是住在县衙里,若是道长有时间,可以带元旦来县衙找团团玩,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周一说好,跟他们道了别,牵着小黑入了城中,无论如何,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才是正经事。
……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前两日宿在船上,并未觉得自己未曾休息好,可昨夜宿在陆上客栈中,再没有那如影随形的摇晃感,闭眼就睡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前两日睡得是在算不上好。
起床,穿衣,给还睡着的小孩儿掖掖被子,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门,一股清晨独有的清爽之气铺面而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江陵县城中也渐渐有了人声。
时间还早,周一坐在窗边闭上了眼睛,过去了大半月,五脏六腑堪堪炼化完毕,炁在丹田、经脉、脏腑中流传,自成循环。
体内五行之分愈发明显,五脏六腑、十二经脉,分属五行。
肺与大肠金炁涌动,二者中,肺为里,大肠为表,皆五行属金,二者所属的经脉——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也不复此前的白亮,而是在白亮中生出了浅金之色。
脾为土,其表为胃,属足太阴脾经和足阳明胃经,土炁萦绕其中。
肝、胆属木,同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一起生出青炁。
肾属水,其炁为黑,其表为膀胱,经脉则为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
最后便是心,其上红色火炁熊熊,在郁山县之时咬破舌尖血,强行逼出心火所致的损伤已经补足,连同心包络,以及二者所关联的小肠、三焦和经脉——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一同生出火炁。
体内,黄、褐、青、黑、红五炁涌动,各自独立,却又在经脉中互相转化、流转,拱卫心火。
周一睁开眼睛,心念一动,中指上红色焰火生出,晨风从窗外吹入,指尖火微微颤动,却并不为寒风所制。
这火便是心火,脏腑炼化完毕之后,相互交融,直到此刻,她才成功将这心火导出体内。
她看向桌面,一碗水放于桌上,中指微动,一点心火落入水中,在水面之上静谧燃烧,不受水的影响。
这火,寻常水不可灭。
她心中再一动,小指之上黑炁出现,如流水般涌动,将其落于心火之上,红色渐熄灭,如此看来,心火需肾水方可灭。
她脸上露出丝丝微笑,起身走到包袱前,将其中仅剩的一个炊饼拿了出来,这炊饼再不吃就要坏了,白鱼又不在,不能喂它,只能自己吃,可炊饼冷硬,加之又在冬日,如何能入口?
她想了想,中指指尖心火生出……
皮肤微黄的小孩儿沉沉睡着,在睡梦中她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鼻子动了动,更多的气味涌入,馋虫被勾起,她的嘴巴砸吧砸吧,意识也被气味从梦中勾了出来,圆圆的眼睛睁开,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眸子。
她还有些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了,可鼻子闻到了香气,便立刻翻身坐起来,循着香气看到了坐在桌旁的道人,道人摊开掌心,一个大炊饼浮在她掌心上方,下面是红色的东西。
元旦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发现自己师叔掌心里生出来的好像真的是火。
她喊出来:“师叔,烫!”
周一看向了她,笑道:“师叔不烫。”
元旦睁大眼睛,想要起床,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又给冷了回去,周一只好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让她看自己的手,另一只手给小孩儿裹好被子。
元旦看着自己师叔手心的火,又看看自己师叔的脸,发现师叔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痛,她茫然地眨眨眼睛,鼻子动了动,她说:“好香呀。”
周一看向浮在自己掌心的炊饼,原本冷硬的炊饼此刻已经被烤热了,表皮都出现了一层浅褐的焦皮,因为水份的流失,有些裂开,像是虎皮一般,小麦香气随之出现,的确是很香。
她问元旦:“炊饼烤好了,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