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两眼,屏风上隐约有微光浮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骷髅头!
她一回头就见店小二正盯着她看,见她没有被吓到,似乎有些失望,他低声说:“客官,这边走。”
跟在他身后,周一打量着这家茶坊内部,虽然是白天,屋子里却并不明亮,临街的窗户都蒙着黑布,屋子里点着一盏盏红灯笼,光线于是发红发暗,像是来到了晚上一般,隐约的乐声传入耳中,像是深夜中如泣如诉的呜咽声,让人后背发凉。
这么一看,这里根本就是另类的鬼屋啊,还是中式恐怖风!
屋子正中是个架高的台子,摆着一张桌案和椅子,看样子是给说书人准备的,台下摆着不少桌椅,呈扇形,桌与桌之间有白色纱幔隔开,影影绰绰,这时候店小二问她:“客官,你看是要去二楼的包间,还是一楼的雅座?”
周一问:“有什么不同?”
店小二低声开口,他的声音保持在一种不高不低的状态,既不会过于大声,破坏了这里的气氛,也不会过于小声,导致客人听不清楚。
“一楼的雅座便是客官面前的这些,一张桌子十文钱,一盏茶,只要客官愿意,便能在我们坊中坐上一日。”
“二楼的包间,一间五十文,送三盏茶并一碟小食。”
周一颔首,说:“就在一楼。”
店小二道:“客官,请这边入座。”
因为坊里的人还不算多,他将周一引到了靠近台子一处位置坐下,对周一道:“客观稍待,每日的说书辰时中开始,现下辰时初,还有小半个时辰。”
那就还有快一个小时了,周一觉得自己好像来早了。
这时,店小二将一叠摆放整齐的木牌放在周一面前,木片是黑色的,上面写着白色的字,左上角开了个小孔,挂着一串红色流苏,店小二说:“这上面都是坊中的茶水吃食,若是客官有需要,将牌子挂在此处,我们便知道了,自会将吃食给客官送上。”
周一看向他指的位置,在纱幔外头有个木勾,距离很近,以她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抬抬手就能把牌子挂上去了。
这样一来,客人和店员都不需要大声说话便能沟通,在这里听书倒是不会担心受影响了。
牌子上写着菜名和价钱,只看了几个,周一就对店小二说:“我暂时不需要。”
这店里卖的吃食瓦子都有,价钱却都高了一倍,她就说这里的陈设如此精心,却允许人只花十文在这里坐上一日,看来赚头都在这些吃食上了。
店小二离开了,周一看看左右,附近也坐了三四桌人,一个人来的少,都是两三人结伴,门外还有人陆续进来,她听到有人低声说:“你且听吧,安大家的故事说得人是浑身冒冷气,保管你今夜回去睡不着觉!”
还有人说:“快快,那里还有好位置,我们今日来得早,还能选位置呢!”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拉着另一女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因为纱幔的阻隔,周一看不清她们的相貌,但听声音便知道她们的年岁不会太大。
另一女子低声说:“当真要来这里吗?黄尖嘴那里今日请了胡大家,胡大家的蹴鞠踢得可好了,我还没看过呢!”
先前开口的女子说:“我去问了,胡大家下午还要踢一场的,我们下午再去黄尖嘴就是了!”
“安大家却只在这里说一场,错过了岂不可惜!”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又低声商量起要点些什么吃的。
这时候,店小二到了周一身边,将一盏茶放到了周一面前说:“客官,你的茶。”
周一低头,这茶坊里的茶跟她记忆中的茶截然不同,茶色浅绿,茶汤浓厚,更像是她记忆中的抹茶,茶汤上还有泡沫,泡沫组成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正在缓缓扩散。
周一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有些苦涩,跟抹茶的味道的确很像啊。
一盏茶快喝完的时候,一楼的雅座竟然都快坐满了,连二楼都有不少人上去,周一坐在位置上,陆陆续续听到了不少人的谈话,好些都是冲着今日的安大家来的。
坐在她右手边是个中年男人,正跟自己带来的同伴说:“别的说书人说的真真假假分不清,可安大家说的那些故事,全都是真的,或是安大家亲身经历,或是安大家听人说起的,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安大家出了城,今日回来说书,定然是又有新故事了!”
周围的人如此期待,周一也不由得对待会儿的说书期待了起来。
到了辰时中,幽幽的乐声戛然而止,铜锣声响,一个女子飘忽地走上台,喊道:“肃静。”
楼上楼下那些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台子,一个穿着素白衣裳、有些壮硕的妇人从台下走到了台上,便有人欢呼起来:“安大家!当真是安大家!”
还有人喊:“安大家,好些日子不见了,你是不是又有新故事了?”
妇人在桌案前坐下,桌案上摆了黑布,将她的腰腹以下都遮挡了,她的头发束在脑后,露出一张圆圆的脸,看着很普通,听到台下人的声音,她笑了笑,说:“正是,今日便要来跟诸位讲一讲我这次在城外遇到的诡事!”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说完之后,拿起醒木拍在桌上,啪的一声,满堂皆静,周一后背的汗毛随即竖了起来,手臂上鸡皮疙瘩也争先恐后地冒出,故事还未开始,但她已经完全被安大家给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