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这次倒是很肯定地说:“我能吃完!”
既如此,妇人就不说什么了,让自己相公炸十个撒子,自己去将桌上的空碗都收起来,放在一边的箩筐中,待会儿有空再洗。
收拾好了,暂时没有新客人入店,她便见到那黑壮的汉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相公看,忍不住喊一声:“客官客官!”
黑壮汉子眼睛都没挪一下,她只好走过去喊:“客官客官。”
这下,黑壮汉子才总算是看向了她,她笑问:“客官可是极爱吃馓子?”
黑壮汉子点点头,又摇头说:“我没有吃过馓子。”
说着,眼神又看向了自家相公,说:“闻着好香,肯定爱吃!”
妇人诧异:“没有吃过馓子?客官莫非不是潭州城的人吗?”
馓子在潭洲城遍地都是,只要住在潭洲城,怎么可能不吃馓子?
黑壮汉子点头:“我不是,我才到这里没多久。”
说着,还看着油锅咽咽口水,说:“真的好香啊!”
妇人笑道:“馓子自然是香的,客官既然没吃过,待会儿就好好尝一尝味道。”
这时候,有人走到了她身边,拉着她往后站了站,她扭头一看,道:“元夕,怎么了?”
元夕指了指桌案上的面团:“面我肉揉好了,该你去分了,我来端东西。”
妇人欸了一声,走到了桌案前,用木刀分起了面团,面团光滑柔韧,比她跟丈夫揉的都要好,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去端馓子的少女,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当初心软收了元夕,否则哪里去寻一个这么好的帮手呢?
这头,元夕端了一盘馓子放到黑黢黢的汉子面前,说:“你的馓子,这里只有五个,剩下的五个待会儿给你。”
黑黢黢的汉子显然没听她在说什么,馓子还没放稳,他就拿起了一个放到嘴里,咬下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伸手又拿一个,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元夕看了他一眼,有新的客人进来了,妇人嘴上招呼着,她就负责把客人要吃的端给客人。
转身舀了一碗菽浆给客人,再看拿黑黢黢的汉子,五个馓子竟然就吃完了,桌子上落了不少渣子,他就用手把渣子聚起来,再一点点地捻进嘴里,店里其他人都看着他,有人小声说:“这是饿了多久?”
正好剩下五个馓子炸好了,元夕端到了这人面前,他才又抓起馓子吃了起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元夕再看他的时候,五个馓子又吃完了,这次他把所有渣弄到一起,不用手,直接用嘴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店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看他,又看看附近的人,有人低声说:“看他那体格也不像是饿肚子的人啊,怎么是这副吃相?”
桌子上的渣都吃完了,汉子抬头,看向了元夕,问:“我还可以吃吗?”
元夕点头:“可以。”
汉子眼睛一亮,元夕接着问他:“不过你身上有钱吗?”
汉子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钱……是什么?”
这下,原本在忙活的妇人和她丈夫都扭头看了过来。
妇人说:“你没钱?”
汉子看着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你——”妇人忍不住看看桌子上的空盘,十个馓子竟然都被吃了个干净,不然还可以把馓子撤回来的!
她问:“你怎么会没有钱?看你穿的衣裳都没有补丁,也不穷酸,怎么会没有钱呢!”
汉子说:“衣裳是主人给我的,主人没有给我钱!”
妇人气道:“你没钱就别进来吃东西啊!”
汉子看着她,理直气壮说:“我就来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是你问我要不要吃东西的,你没跟我说要给钱才能吃。”
妇人更气了:“我是开店做生意的,不要钱,难道还能白白给你吃吗?!”
有客人也说:“兀那汉子,看你这身板也不像是缺这点钱的人,既然你有主家,便说说你主家是谁,住在何处,唤个闲汉替你把你主家叫来给钱就是,在我们潭洲城可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妇人的丈夫也停了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说:“是该如此。”
对汉子说:“现在天也亮了,街上有闲汉跑动,你叫个闲汉去把你主家叫来。”
黑壮汉子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能叫主人!主人很累,不能再让主人出来走了!”
妇人的丈夫皱眉:“你不叫你主家能付得出钱吗?你莫不是真想要吃白食?”
黑壮汉子迷惑:“什么是吃白食?好吃吗?”
好了,这话一出,整个店里不管是店家还是食客都给气到了,尤其是看到这黑壮汉子一脸不在乎的时候,更气了。
有食客喊着:“报官,敢在潭州城吃白食,让官府的直接把他抓起来!”
“就是,多少年了,还没见到过这么嚣张的人!”
黑壮汉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离得最近的妇人给吓了一跳,元夕扶住了她,看向黑壮汉子,他怒视说要把他抓起来的那个人说:“不准抓我,主人还在等我回去,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说完,转头就要跑,妇人丈夫追上去拉住他:“你别跑!”
黑壮汉子一挥手,妇人丈夫直接给甩飞了,元夕只好又去扶住他,要是他们受伤了,自己还得再找一份工呢。
见二人气得不行,她几步跑出铺子,一把抓住了黑壮汉子,黑壮汉子故技重施,想要再把人甩开,却没想到手竟然都动不了了!
他扭头看向了元夕,瞪大眼睛,恶狠狠道:“放开我!”
元夕看着他,说:“吃白食,还在城里闹事,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有人来收了你吗?”
黑壮汉子立刻露出了恐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