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屿干笑两声,趁机把手轻轻抽回来,“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我晚上一直很空。”
孟思完全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路屿决定直接点,“呃,我已经跟人约好了……”
“在学生活动中心?”
“是学校的灵异社,你应该不了解。”
听起来就像动漫社、索多科文化研究俱乐部之类充满阿宅的社团,是现充(除了郑瑜)完全不会踏足的地方。
然而孟思眨巴了一下眼睛,显露出十足的兴趣来。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社团,感觉会很有趣!”
孟思和灵异社?这组合太有违和感了。
但她的名气在贝尔哈文里算得上是活招牌,或许能方便闻君溪招新?
正犹豫着,手机振了一下,闻君溪发来一条新消息:【你到哪了?】
路屿回复:【已经在活动中心,我马上来】
路屿快步走下楼梯,直奔B1层,地下依旧热闹拥挤,廊道逼仄,活动室门前人来人往,喧闹得像个集市。
孟思第一次来到地下,充满新鲜感,不停四下张望,还因为走路太慢,几次被迎面的人流冲散。
她不自觉地挽住路屿的胳膊,贴得很近。
还没到A区,秦铭遇打来了电话。
路屿看了一眼孟思,对方正在盯着一间满是涂鸦的活动室门,全然没注意这里。
路屿接起电话。
“我回学校了。”
秦铭遇说。
“事情都结束了吗?”
“……没有,但我会暂时在学校,等期末考试结束。”
秦铭遇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这几天他总共只睡了十个小时,从事发开始便联系警方、律师、公关团队和魏理,定制公关方案,连网络水军的评论方向都要过目。
再加上同秦氏集团的员工和前员工搜集证据,准备记者发布会,连轴转让他喘不过气。
路屿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压低声音问道:“我看了早上的发布会……还有下午的新闻,你、你不要紧吗?”
秦铭遇笑了一声:“还活着。”
“那个,学校的心理科疗愈很不错,有机会你可以试试。”
她诚恳地推荐道。
“我会考虑的。”
然后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安静,路屿想了想,说出了从早上开始便有的问题:“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指什么?”
秦铭遇问,“二月份的记忆吗?”
他的语气带着疑惑,路屿便觉得是自己多想,直播时的话可能只是纯粹的公关之言。
“没什么,当我没——”
路屿的话戛然而止,她忽然注意到,走廊尽头的身影,黑色牛仔上衣,戴着鸭舌帽又十分瘦削的年轻男子。
所有声音都像被抽离,包括地下庞大空间里嘈杂的共振,和手机里秦铭遇的声音。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路屿以为自己忘记了秦睿的相貌。
然而当相似的面孔出现,仿佛大脑深处的记忆突然激活,熟悉感涌出,本能地与脑海中模糊的轮廓对上,即使对方瘦了一大圈。
此刻她都看不到周围的一切,目光只盯着远处瘦高的人影。
“怎么了?路屿,发生了什么?”
电话里的秦铭遇立即察觉到异样。
“我好像看到了秦睿。”
“你在哪里?”
“学生活动中心B1,”路屿扫了眼墙上的指示,“B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最后一句是对孟思说的,也不管孟思的反应,路屿拔腿就往前跑——秦睿走过拐角不见了。
秦铭遇在电话里抬高声音:“不要自己处理,离开那里……保镖……”
路屿为了在图书馆不引人注意地复习,从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甩掉了他派来的保镖。
现在再让他们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可以先通知校警,我来确定秦睿的位置。”
路屿飞快,正想找个隐蔽的位置开启隐形术,却有人突然窜出来,向她挥手打招呼。
已经到了B区与A区的交界处,拦住路屿的正是闻君溪。
“你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久,”闻君溪抱怨着,“这里的通风系统好像坏了,一股怪味,我们去外面吧。”
“你先等等。”
路屿按住她的肩膀,将人轻轻推开到墙边。
“怎么了?”
闻君溪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我已经到了A区。”
路屿再次报出实时位置,却听不到秦铭遇的回应。
“……滋滋……路……”
手机里一阵电流声,就像烂俗惊悚片里,每当关键时刻主角都无法顺利与外界通讯求救。
要不是时间不对,路屿可能会破口大骂不靠谱的运营商。
紧接着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寒意从后背窜上来,刹那间淹没全身,明明温度没变,却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此时的场景似曾相识。
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剧烈闪烁,下一刻,所有灯光轰然熄灭。
没有光源,整个地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人们惊惶地喊着“跳闸了”“别踩我的脚”“开手机灯”,声浪堆叠着,将人淹没在惊呼与尖叫之中。
接着“啪”的轻响,一盏灯忽然亮起。
走廊尽头的昏暗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瘦高的黑影,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站立。
灯从远处亮起,一盏接着一盏,朝着这里延展,像是无形的步伐,具有节奏地逼近,越过路屿的头顶。
最后一盏灯“啪”的亮起,在黑影正上方。
路屿屏住呼吸,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秦睿——但也不完全是,他面无表情注视着她,五官如旧,却有种彻底异化的陌生,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
闻君溪倒抽了口凉气,不由自主抓住路屿的胳膊。
路屿觉得这不是让她观察的好机会,张开胳膊,示意闻君溪往后退:“你先离开这里。”
她话音刚落,秦睿忽然有了动作,脖子像骨折般往一侧歪去,张开了嘴。
他的下颌张得诡异,已经不是自然范畴的角度,仿佛有什么力量硬生生掰开了他的脸骨。
大量浓黑烟雾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冒出,像是有生命一般极速蔓延、疯狂逃逸。
十秒不到,浓烟吞没了整个地下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