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对内侍说道:“先不急,过后再说吧。”
万一燕晏今日过来只是临时起意,不知哪一日突然就失去了兴趣不再来呢?毕竟他和燕晏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对燕晏的性格还是了解几分的。
赫连皋和燕晏就这样一人批折子一人睡觉,相安无事地在承明殿度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这种宁静才被外头传来的吵闹声打破。
赫连皋抬起头叫来内侍:“外面是何人在吵闹?”
内侍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回话道:“回陛下,是兰池宫的曹公公。”
赫连皋闻言朝燕晏那边看了眼,燕晏也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瞪瞪地从榻上起身,原本盖在他身上的黑色大氅也顺势滑落。
他这才注意到身上盖着件大氅一样,看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赫连皋的衣服,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脑子还迷糊着,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赫连皋起身过去,对内侍道:“让人进来吧,殿下在朕这里待了半天,曹公公找不到人,是该着急了。”
内侍应了声是,小跑着出去请人了。赫连皋则坐在榻边,看着明显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燕晏,心情不错道:“殿下终于醒了,朕刚准备叫你起来,曹公公来找您回去了。”
看到赫连皋,燕晏才终于找回睡觉前的记忆,一拍脑门道:“呀,我这睡了多久啊,是不是天都黑了?糟糕我出来的时候忘记跟曹公公说我来这里了,他不会担心了吧!”
说完,他火急火燎地下榻要回去,赫连皋见他这么急,便劝道:“殿下不用急,曹公公就在外头,朕已经让人去请他了。”
闻言,燕晏这才松了一口气,动作也慢了下来。但是想到曹喜等会哭天喊地的场面,他又有些头疼,只能求助地看向赫连皋。
赫连皋看他像个做错事害怕被大人训斥的小孩那样蔫蔫的,不禁觉得好笑,拍拍他的头道:“别怕,若是曹公公真说你什么,朕会帮你解释的。”
燕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曹喜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在正殿里张望了一圈,没看到燕晏的身影,就着急地转身问带他进来的内侍:“内侍大人,我家小殿下呢?”
燕晏咳咳两声,心虚地对曹喜道:“我在这里呢!”
曹喜闻声连忙转过头去,果然看到自家小主子坐在榻上。他一心只想着找到小殿下,一时忽略了坐在燕晏身边的赫连皋,等走过去要跟燕晏说教的时候,才注意到赫连皋也在,并且就坐在燕晏身边。
这可把曹喜给整不会了,脚步都放慢了些,磕磕绊绊道:“奴才参见陛下。”
赫连皋平静道:“曹公公免礼。”
给赫连皋行过礼后,曹喜这才转向自家不省心的小主子,唠叨道:“小殿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跟奴才说一声,奴才带人在外面找了您一个下午,不知多担心您。奴才都快急哭了,不得已过来找陛下帮忙找,哪里想到您居然跑这里来了,真是让奴才一顿好找!”
燕晏心虚不已,小眼神乱飘,为自己狡辩道:“我、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跟您说我来找陛下玩了呀。”
曹喜瞪大眼睛:“您说了吗?”
燕晏一口笃定:“肯定说了,是您没听到吧。”
论无赖,曹喜自然不是燕晏的对手,只能独自吞下这个哑巴亏。但再给他几个脑子,他也万万想不到燕晏会独自跑到赫连皋办公的承明殿来,这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不过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曹喜看了眼还坐在燕晏身旁的赫连皋,北国皇帝竟然能容忍燕晏来他办公的地方放肆,看燕晏现在的样子,估计还在承明殿睡了一觉,就连矮桌上都还放着残留糕点碎屑的碟子。
曹喜完全不敢想象燕晏之前在承明殿都做了什么,只能弯腰好声好气地哄燕晏:“那您在这边玩得也久了,陛下还有事情要忙,您先随奴才回兰池宫吧,不要打搅到陛下了。”
燕晏想着自己今日来赫连皋这里也挺久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睡也睡了,也是时候回去了,反正以后还可以来嘛!
于是他施施然地起身,还不忘了将身上属于赫连皋的大氅递回给赫连皋,告辞道:“那臣就先告退了,今日多谢陛下款待,臣改日再来。”
后面的曹喜满脸的不赞成:您改日还要来啊?
赫连皋接过大氅,也不挽留,只点头道:“殿下慢走。”
入夜后,外面更加天寒地冻,曹喜生怕燕晏冷着,燕晏一出门就将人往马车里塞,火急火燎地让车夫往兰池宫赶。
这一行人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不免会被路上经过的宫人注意。这个点还往上林苑方向去的,除了住在上林苑的南国皇子,就不做他想了。
目睹这一切的宫人一副吃到瓜的样子,马上回去将此事报给了自家主子。
宁胡阏氏坐在榻上嗑着瓜子,掖庭就这一点不太好,一入夜就没什么活动了,女人们只能各回各的住所里无所事事,想出去走走都没地方去。
她跟侍女抱怨道:“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会册封后宫,我倒是不求位份多高多受宠,起码能让我自由到外面走走,还能看到几张新面孔,不然一天到晚闷在这里,我都要出毛病了。”
侍女安慰她道:“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主子再耐心等等吧。”
宁胡阏氏望眼欲穿:“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我也想看看。”
话音刚落,出去办事的小太监就顶着风雪回来了,宁胡阏氏看他这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要说,便抑制不住激动地问道:“你在外面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小太监弄干净自己身上的雪,这才躬着身子到宁胡阏氏跟前回话,小声说道:“主子,小人刚才见南国皇子的马车从承明殿那个方向出来。”
宁胡阏氏闻言,联想起这段时间赫连皋时不时跑上林苑去的传闻,顿时露出了然且八卦的神情来,意味深长道:“哦~这么晚了,南国的皇子殿下在陛下的承明殿做什么呢?”
小太监赔着笑道:“奴才也不知,奴才也是在路上偶尔遇见的。”
宁胡阏氏转了转眼珠子,吩咐道:“再探再报,不能错过一点陛下和南国皇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