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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番茄炒蛋出锅,邢玉洁视线转了一圈,“蓉蓉还没到吗?”

许虹过来端菜,“她昨天拍了一夜的戏,拍完眼睛都没合就往这边赶,估计下午能到。”

海阳给大家分筷子,听见这话回道:“蓉蓉是咱们班里最忙的,每次跟她打电话看她背景都在剧组。”

和温苒只拍电影,杜凌电影电视剧都有涉足不同,刘蓉蓉从出道就只拍过电视剧。

狗血年代剧、狗血豪门剧、偶像剧再到后来网络剧兴起,刘蓉蓉拍一部火一部,演技好形象好能扛剧,现在都还有拍不完的偶像剧。

用杜凌的话说,刘蓉蓉是班里唯一一个明星,其他人都更偏向演员。

邢玉洁听了,问道:“蓉蓉没想过转型啊?”

班里年纪最小的温苒都三十二了,刘蓉蓉三十多岁还拍偶像剧,实在不应该。

许虹道:“转了,刚拍完小苒一个剧本,是个悬疑题材的。”

邢玉洁放心了,“那就行,你们心里都有点数,尤其是你们俩,许虹还有海阳,拍综艺也行,不要忘了提升演技。”

杜凌捧着饭碗嘲笑,却不想下一秒邢玉洁的话头就转到他身上,“你的演技大部分时候是好的,偶尔太油腻,用力过猛。”

海阳不客气地笑回去,“他也就拍霍导的戏才不油腻。”

邢玉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话题再转到温苒身上,“你们多跟小苒学学!”

众人都默默扒饭,人啊,就该认清现实。

她们怎么学?是学温苒拿影后?还是学温苒写剧本?

都不行!

她们还是凑活过吧。

一场师生聚餐,愣是拍成了修罗场。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老师果然是老师,刺头许虹都老老实实的。】

【老师也是,谁都没放过!】

直播片段一连上了几个热搜,直播间热度一再飙升,霸占榜首不动弹。

网友们说了,看这群人唠嗑都能看一天。

录制结束,温苒和杜凌马不停蹄赶去下一个节目,然后在那里碰到了霍骁北。

温苒看着他走到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霍骁北牵过她的手,“正好没事,就来了。”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

【谁!谁提的给她们拍中年偶像剧!拍!立马给我拍!】

【杜凌:???不是要给我拍吗?】

【老师说了,杜凌演技油腻,不要他!】

露了次面,温苒就回家躺平,每天和霍骁北看看书,过着悠闲的生活。

第76章 第76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1

2004年春节刚过,年初六,霍骁北的父亲霍正国就接了趟货,和朋友把一车水泥运到山西去。

这两年闹灾,进京的货不好送,车子闲着也是闲着,霍正国打算跑跑别的路线,省的天天闲家里心里发慌。

公路旁边,温大娘牵着小外孙女温苒,温苒牵着霍骁北,目送霍正国上了大车。

关上车门,霍正国从车窗后探出头,“骁北,在你温奶奶家要听话,爸送完货给你买小汽车回来。”

五岁的霍骁北板着小脸,“爸,我不要小汽车,你给我折算成现金,我要留着买书看。”

霍正国听完愣了愣,然后咧嘴大笑道:“好好好!我都给你买!我儿子爱看书我还能亏你不成?”

说完,他看向儿子旁边的小不点儿女娃娃,“小苒苒啊,伯伯也给你买漂亮娃娃。”

温苒:“……”

温苒仰起小脸,“伯伯,我给你的符牌你要戴好。”

霍正国摸了摸脖子上的木牌,“知道,伯伯肯定不离身。”

大冬天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车呼啸而过,冷风肆虐,抽打在身上。

怕给孩子冻坏了,霍正国发动车子,“婶子,我这就走了,骁北就麻烦您照顾。”

温大娘抱起小外孙女,牵上小骁北退到后边,“哎!你就放心吧!”

大车慢吞吞上了路,后视镜里映出一大两小挥手注目的身影,霍正国咧嘴笑了笑。

送完人,温苒从外婆身上下来,指着路对面的小卖铺,笑得露出两排小米牙。

温大娘点了点这小娃娃,笑骂道:“馋嘴猴儿!”

穿过马路进了小卖铺,温苒一路扫荡过去,结账时才花了十块钱不到。

霍骁北主动背过小书包,温大娘见了,说道:“骁北,让奶奶拿,你牵着小苒走路。”

霍骁北摇头,他还要趁机往里头塞点东西,“我饿了,我想快点回家。”

穿过马路,路口正对着酸枣乡的乡政府大门,三人沿着墙角往家走。

路过大磨房,磨房里有一块晒粮食的空地 ,一群闲得发慌的娘们儿们聚在那边唠嗑,见到温大娘,纷纷出声招呼。

“婶子快来坐,您还不知道吧,他们一帮小子放二踢脚,把张家的娃娃给炸了!”

温大娘本想说不坐了,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有些走不动。

温苒穿着胖老虎棉鞋的脚脚动了动,踩在霍骁北头发上,等他看过来时,忽闪着大眼睛明示他。

快!

男主!

留下来!

霍骁北无奈地挪开地方,主动道:“奶奶,我可以吃面包。”

温大娘迟疑道:“要不你带小苒先回家?灶上还温着饺子,够你们两个吃了。”

霍骁北点头,“我带苒妹妹回家,她也饿了。”

温苒张了张嘴,结果肚子先咕噜噜响了。

温苒:“……”

温大娘把小孙女放地上,给她抻好衣服,“跟你骁北哥哥回家吃饺子,奶奶待会儿就回家。”

温苒撅着小嘴,一步一停地被霍骁北带离了八卦现场。

霍骁北看着好笑,“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

温苒气呼呼迈着步子,婴儿肥的脸蛋duang~duang~晃动,“听男主的八卦是正事。”

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娃娃,张口闭口就是正事,在霍骁北眼里看起来就很喜感。

霍骁北憋着笑,“填饱肚子再谈正事。”

温家和霍家比邻而居,在磨房后面第三排,下一个大土坡,走到街尾就是温家,倒数第二家就是霍家。

街尾是一片酸枣树,间或几颗梨树。

霍正国出车的这段时间,霍骁北暂住在温家。

元宵节还未过,各家各户的年味儿正浓,门口的红灯笼红春联齐全得很,外出打工的老百姓也都还没走。

邻里邻居都不太懂,霍正国就一个儿子,家底也不薄,做什么初六就要离家?

一路过来,每个人都要问一嘴:“骁北,你爸出车了?”

就这么快到家时,温苒瞥见酸枣林里一道影子窜过。

想到什么,她瞪圆眼睛,“有狼!黄鼠狼来偷鸡了!”

“啥?”

街上唠嗑的娘姑婶子们,抄起屁股下的小板凳就跑过来。

温苒停在自家大门前,从脖子里勾出一根红绳,红绳尾端坠着一把钥匙。

她两手握着钥匙,小脸严肃地望向霍骁北。

霍骁北绕到她身后,把她抱起来。

艰难地打开门锁后,婶娘们一窝蜂挤进温家院里。

“嚯!果然是有黄鼠狼!温婶子家的鸡丢了两只!”

只见墙角香椿树下,鸡笼大开,而里面的住户不见了踪影。

“哎不对?”有人后知后觉,“这黄鼠狼成精了?还会开锁了?”

鸡笼门用细铁丝拧了好些圈,现在门开着,拧紧的细铁丝并没有断,而是拧开了。

温苒凑近了看,大眼睛里满是认真,“难道是人偷的?”

她第一反应是黄鼠狼,是因为之前家里来过黄鼠狼,所以才把鸡笼加固成现在这样。

跟来的婶娘们就地放下板凳,开始讨论起来。

“看来是黄鼠狼成精了,我家的鸡回头夜里得搬屋里去才行。”

“也保不齐是人偷的,啥人啊?敢偷温婶子家?”

“大过年的,啥人也不兴偷东西啊?真闹心!”

霍骁北端出饺子来,喊温苒进屋吃饭。

温苒背着手,迈着老鸭步晃悠到门口,回头冲一群婶娘们说道:“屋里有热水哦!”

“行,我们知道,你赶紧去吃饭,我们不跟你客气。”

温苒进了屋,这时大门外一道黑影窜过去。

一个婶子揉着眼睛,迟疑道:“那是张家那个小子吧?”

“啥?张家的小子?是不是叫耀祖的那个?他不是让二踢脚给炸死了吗?”

屋里竖着耳朵偷听的温苒:“什么?!”

男主张耀祖被炸死了?

霍骁北叹气,“先吃饭,没有炸死。”

一传十十传百,有点差错很正常。

温苒把掉进碗里的饺子重新拿起来,大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大声道:“我明白了!”

霍骁北淡定地吃着饺子。

温苒撤走他的碗,待他看过来时,盯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是张耀祖偷的鸡!”

霍骁北把碗挪回来,“待会儿算一卦就清楚了。”

填饱肚子,温苒哒哒哒跑回西屋,爬上炕,从炕头盒子里摸出一把铜钱。

“你先算。”

霍骁北嗯了声,展开被子给温苒盖上,“没猜错的话,他应该重生了。”

这是一本男频重生年代小说。

男主张耀祖,生在贫穷的小山村里一户贫穷的人家。

张耀祖一辈子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为了考大学复读三年,累死爹妈累死爷奶,然后他就重生了。

重生到六岁这年,他读幼儿园之前,绑定了学霸系统,利用系统,张耀祖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并在高考时考上全省第一。

为了洗刷上辈子的耻辱,张耀祖依旧复读三年,每年都是全省第一,最终在第五年时,接受了长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在这个故事里,温苒和霍骁北不出意外又是炮灰。

霍骁北是张耀祖上辈子的死对头,张耀祖单方面认为的。

张耀祖屡考不第,而霍骁北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耀祖读书亏钱,霍骁北读书赚钱。

所以重生后,张耀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霍骁北打击得体无完肤。

至于温苒,她完全是受了外婆温大娘的连累。

温大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张耀祖出生时,他爷爷请温大娘算了一卦。

温大娘直言不讳,说张耀祖是个扫把星,衰神附体,谁沾谁倒霉。

张耀祖的爷爷奶奶当时就不依了,闹着不给卦钱,还到处造谣温老太没本事,只会装神弄鬼。

温大娘也不是好性子,本来还想告诉这老两口压制扫把星的办法,见状立时撒手不管。

后来的发展也正如温大娘的卦象所言,张耀祖出生后,张家人本来红红火火的日子一泻而下,最终连命都累没了。

张耀祖一直记着这个‘诅咒’,在他看来他的遭遇都是因为温大娘的‘诅咒’,所以重生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报复。

借助学霸系统的奖励,张耀祖先是让温老太摔进沟里瘫痪,又找温苒生父那边的人把她偷走。

而被偷走的温苒因高烧不治,小小年纪就烧成了傻子,长大后又被卖进深山里,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霍骁北的卦象出了结果,“他在厕所里放了东西。”

这个年代乡下人家多是旱厕,温苒家有旱厕,也有冲水厕所,所以旱厕就充当了垃圾堆。

等那帮婶子离开,温苒和霍骁北捏着鼻子来到旱厕。

霍骁北拿着夹子夹出一截黑乎乎的木头。

温苒捂着口鼻连退几大步,“好难闻。”

不是单纯的臭,还有一种直冲天灵盖的熏香味,香臭混杂才是最难闻的。

霍骁北站远了,朝她伸手,温苒憋着气掏了掏两个兜,掏出一张符纸来远远地递给他。

霍骁北低声念了句咒语,符纸无风而动,飞到木头上变成一团火落下。

火焰引燃木头,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霍骁北丢下夹子和木头,转身抱起温苒跑进屋里。

温苒靠在霍骁北身上哈哈呼呼喘气,吐着舌头像条小哈巴狗,“是诅咒!”

霍骁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现在已经反噬了。”

搞定一件大事,张耀祖飞奔回家,越想越痛快。

老虔婆,叫你诅咒我,我也让你尝尝诅咒的滋味!

张耀祖跳着笑着,开心地转起了圈。

一颗石子骨碌碌滚过来,一只脚跳上去,张耀祖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

“啊——”

骨碌碌砰——

一声咆哮穿透云霄:

“天杀的!谁往我家粪坑扔炮仗了!我他爹正蹲茅坑呢!”

第77章 第77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2

年纪小容易累,觉也多,温苒揉揉眼睛,爬上炕睡了。

霍骁北往灶里添了煤块,坐上水壶,也回西屋,在温苒旁边睡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大娘爽朗高亢的笑声一路从院门来到堂屋,径直进了西屋。

俩小孩儿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裹着被子靠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停不下笑声的大人。

温苒:“姥姥……”

温大娘:“哈哈哈哈——”

温苒揉了揉耳朵,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那么好笑么?说出来也让她笑笑啊!

温大娘笑够了,倒杯水润润嗓子,先问:“你俩吃了没?渴不渴?饿不饿?”

说着,新倒的温水送到俩人手边儿。

北方干燥,炕屋里更干,待一会儿功夫喉咙就干得发疼。

温苒就着搪瓷缸子,咕嘟咕嘟下去小半缸,接着水缸转交到霍骁北手里。

他说了声谢谢,把剩下的水喝完。

温大娘把缸子放桌上,过来坐到炕沿上,看着俩人说道:“张家那个扫把星,大过年的掉人家茅坑里去了哈哈哈哈——”

温苒呆了呆,也爆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温大娘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乐个不停,“哎哟喂,几条街都能闻到臭烘烘的屎尿味!得亏咱家住得偏!”

温苒笑得更大声

了,只不过她刚喝完水,小肚子一震,就呛着了。

霍骁北和温大娘连忙一前一后地给她捋后背胸脯。

温大娘:“木事木事,起来走走。”

温苒不咳了,站起来到墙边靠了一会儿,“姥姥,咱家的鸡被偷了。”

温大娘面上的喜悦一僵,脸色瞬间暴怒,撸起袖子急匆匆往外走,“谁敢偷老娘的鸡?”

温苒小脑袋一转,隔着玻璃窗望向院里。

她姥姥飞奔到鸡笼跟前,猫着腰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直起身子来边拍大腿边跺脚。

隐隐地,还传进来了不甚清晰的叫骂声。

姥姥骂骂咧咧回来,“天杀的别让我抓住那毛贼!”

温苒迈着小短腿走到被窝窝里,一屁股坐下来,仰着小脸得意地笑道:“是张耀祖!我们已经报仇了!”

温大娘愣了下,反应过来,“你俩让他掉茅坑的?”

温苒点了两下小脑袋,振振有词道:“是张耀祖自食其果!”

温大娘瞅着小孙女,嘴里直嘀咕,“你丁点儿大一人,说话还挺文绉绉的。”

温苒就当是姥姥在夸她了,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把张耀祖做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温大娘火冒三丈,“天杀的扫把星!”

发完火她有些纳闷,“他哪来的什么黑木头?”

温苒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圆脑袋来,“书上说,黑木头是用尸油浸泡出来的,踩到的人会中诅咒,特别倒霉。”

温大娘听得皱巴起老脸来,“也不嫌寒碜?你们没踩到吧?”

霍骁北摇头,“用阳火符烧干净了。”

温大娘松了口气,“那就好,估计是扫把星从哪儿捡的吧,好东西捡不到,净可着这些恶心玩意儿捡了。”

温苒小声:“说不定不是他捡的,是他从什么人手里得到的呢?”

温大娘惊奇,“何出此言?”

温苒把脸蛋埋进棉被里蹭了蹭,抬起脑袋来,“我猜的!姥姥你之前不是说过嘛,天师里面也有坏蛋!”

温大娘想也不想就摇头,“一般走歪门邪道的天师法术都不低,肯定能看出来扫把星的命格,他们啊忌讳着呢,跑都来不及,怎么会愿意沾边儿?”

村里再与人为善的人家,跟张家来往倒过大霉后,也都学聪明了,现在能远着就远着。

温大娘想了想,“马上饭点了,待会儿吃完饭我拜拜三清求祖师爷保佑。他个扫把星进了咱家,可别把衰运留下了。”

找鸡的事不着急,扫把星就是个倒霉的命,前世恶事做多了,这辈子来受苦赎罪的,他就是偷着了鸡也吃不到。

温苒蹭地掀起被子,“姥姥我不要吃饺子了!”

从小年就开始吃,一直吃到现在,蒸的煮的煎的素的荤的,几乎每顿都有,温苒实在是吃腻了!

温大娘起身三步并两步上前,一巴掌轻轻拍过去,“你咳嗽刚好你忘了?给我回去被子里!”

温苒鼓鼓腮,跟个小牛犊一样,蹭蹭爬到霍骁北身边,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温大娘撸起袖子,把她的被子重新裹好,“那你跟哥哥玩儿,姥姥去做饭,蒸米饭蒜苔炒肉炒鸡蛋吃不吃?”

温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还想吃豆腐。”

“那你想吧,咱家没鲜豆腐了,咸豆腐片你吃不了。”

温大娘不客气地撂下话,转身去了堂屋做饭。

另一边,张家人把裹满大粪的屎人捞上来,一路抱回家,屎尿也沥沥拉拉了一路。

围观的人群里呕声不断。

“这张家老两口也是邪了门了,以前多疼他家孙女啊,自打这扫把星出生,孙女成来还债的了。”

“要不怎么说是扫把星呢?他一出生,张家婶子三头两天的浑身犯毛病,张家这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要我说也是活该!谁让张老头记恨当年那点破事,为几块钱把温婶子得罪死了?温婶子说他孙子是扫把星,他不乐意还想赖账,我看他心里指不定也后悔了,就是拉不下脸来。”

“不怪温婶子看不上他啊?瞅瞅他这斤斤计较的小气样?”

张老头抱着孙子回家,到家门口时,他一个趔趄往前扑倒。

怀里的孩子高高地飞上天,扑通一声,又掉进了茅坑。

跟过来的村里百姓:“……”

这还不算,后面给张耀祖洗澡,半人高的水缸里刚倒上热水,抱着孙子的张老头手上脱力,扑通一声——

张耀祖掉了进去。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救孩子,结果晕死过去的张耀祖滑不溜手的,谁捞都捞不起来。

围观群众看得着急,出主意:“赶紧倒凉水啊!”

幸亏壳子裹得厚,不然得给这孩子烫个好歹出来!

于是几桶凉水兜头浇下去。

就这么一冷一热的交替,还没洗干净呢,张耀祖就发起了高热。

温家小院,下午村里人来串门儿,看到失而复得的两只鸡,奇道:“还得是婶子啊?”

温大娘笑了笑,这还真不是她找到的,她在玄学一道上天资寥寥,偏偏有个小孙女不一般。

哦,小孙女天天喊的邻家哥哥天赋也不错。

温苒从这帮婶子口中得知,张耀祖掉下茅坑两次,还让开水烫了一身的泡,又在刚打上来的拔凉井水里七上八下地洗刷干净,现在已经高热送了卫生所。

温苒惊讶地张圆嘴巴,就这个倒霉法儿,张耀祖上辈子能活二十多岁可真不容易啊?

不过转念她反应过来,今天主要起作用的应该是诅咒反噬才对。

温苒托着婴儿肥小脸,心想张耀祖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饭吃疙瘩汤,三人去主屋的炕上,边吃饭边看电视。

温大娘说道:“家里符纸和朱砂没有了,明天我要进趟城。”

温苒举手,“我也想去!”

温大娘就知道,这小娃娃可不会安分地待在家里。

“行,都去,姥姥带你们去吃肉丝面吃肉包子。”

温苒咕哝着小嘴喝了一口疙瘩汤,咽下去后抢答:“我还想吃炸串!”

才三岁大点的孩子,天天不是吃这个就是吃那个,温大娘真怕给她那小肚子吃坏了。

“只能吃一串。”

不让吃,孩子撅着小嘴不高兴,她又心疼。

温苒开心地点了点小脑袋,凑过去和霍骁北商量:“我们要不一样的。”

霍骁北当然都依着她。

第二天,半上午十点多,温大娘着急忙慌带着俩孩子出门。

温大娘扬起手掌,手起掌落,轻轻落在小孙女的屁股上,“瞌睡大王!小馋猫!除了吃就是睡,差点儿就因为你耽误事儿了!”

温苒蔫哒哒地趴在姥姥肩头,“但我是事出有因,我年纪还小,布阵耗费心神,才睡过了头。”

温大娘用力哼了声,拉过霍骁北,“你哥哥也布了阵,都能按时起来。”

温苒大眼睛一瞥,视线落在霍骁北的后脑勺上,“我是三岁小孩儿,他比我大两岁九个月!”

温大娘:“……”

这一套套的歪理,反正她是说不过。

“姥姥不跟你一般见识,姥姥明天去看戏,你还像今天这样,姥姥就不带你。”

温苒支棱起来,“听戏?去哪里听?还要进城吗?”

温大娘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想得美!”

她笑着道:“这不是过年么,咱村东边的一户人家,他家

孩子挣了钱,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给他们爹娘长脸!”

还是昨天的路口,三人坐在马路边的水泥墩子上,等公交车。

酸枣乡只有一辆往返县城的公交车,时间不定,车次不定。

她们运气不错,坐下没两分钟,就看到了土黄色的大巴车。

温大娘抱一个牵一个,来到车门前。

门开,零星几个乘客下来,三人很快上车,在空位上坐下来。

小孩儿免票,温大娘只掏了她的五毛钱。

公交车调转车头,嗖一下就到了县城,拢共不过一刻钟。

快到饭点,唯恐到时人多,温大娘提前带孩子去吃饭。

“肉丝面的摊子今天没来,咱们吃米线,再买两屉肉包子。”

她和两个孩子商量。

温苒扭着脑袋四下张望,闻言一脸乖巧,“我都听姥姥的。”

温大娘:“……”

小娃娃成精了,还跟姥姥装起来了?

饱餐一顿,路过炸串车买了一串烤肠一串鸡排,一大两小去了符纸店。

与此同时,刚输完液的张耀祖趴在他爷爷身上,表情怨毒,“是那个老太婆,是她给我下了诅咒,让我倒霉!”

张老头怒冲冲往外走,“走!爷爷带你去找那老娘们儿算账!”

第78章 第78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3

年初七,县城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路过县城一中时,悠扬的铃声飘荡在上空,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学生一窝蜂涌出来,奔向街道上的小吃店面。

温苒趴在姥姥背上,瞳孔都震了震,“过年也要上学吗?”

这可不是后世,这时候的农村说起‘过年’,时间跨度足有一个月之长,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八!

温大娘见怪不怪,“学校弄的补课,听说老师们免费上课,学生也不用掏额外的住宿费。”

白让你学谁还不肯啊?

家长抄起扫帚都得把孩子提溜过来学!

这年头的乡下人家,愿意供孩子读高中的,谁不是盼着能出个金凤凰?

“学生们苦着呢。”温大娘瞥了一眼,继续带俩孩子往前走,“听说一中要求学生们每天五点起,中午都不能休息,晚上还有四节自习课,十一点多才放学。”

温苒的小脸满是恐惧,她第一次高考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啊,她都是七点半起十点睡的,都觉得自己可刻苦了。

温苒哼哼唧唧,“但是睡不饱就会长不高。”

温大娘往上颠了颠小孙女,“你想长多高?能考大学谁还要长高?”

温苒:“……”

她噘着小嘴,反正她不要这么辛苦。

符纸店并不在临街的铺面里,而是藏在铺面中间犄角旮旯的小过道里。

那过道最宽不过一米,沿着台阶往下,嘈乱的热闹被隔绝在身后,湛亮的白天眨眼就蒙上一层阴翳的昏暗。

台阶走到头,已经完全听不到街上的声响,四下一片幽静,视野中出现一座荒凉的小院。

温大娘把小孙女放下来,走到院门口,站在敞开的木门前抻头叫门:“师弟!师弟!在家没?”

温苒和霍骁北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温苒滴溜溜转着眼珠,好奇地四处张望。

霍骁北只粗粗瞥了两眼,就专心拽着温苒,不拽紧点她能直接溜进去。

不多时,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背着手从影壁后出来,“师姐来了?我刚到一批好货,快进来瞅瞅!”

温大娘牵着俩孩子往里走,“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齐冰寒的视线唰一下挪到俩娃娃身上,“师姐你咋带孩子来了?”

温大娘拍拍俩孩子的后背,“这是你们师叔。”

温苒仰起脑袋,笑眯眯地喊人:“师叔过年好!”

霍骁北顿了顿,也拜了个年。

齐冰寒:“……”

得!两份压岁钱出去了!

进了屋,温苒捧上热牛奶,看着师叔唉声叹气地钻进卧室。

温大娘点完这个点那个,笑骂道:“小滑头!”

温苒低头喝牛奶,牛奶可真好喝真甜啊~

师叔侄第一次见面,除了压岁钱还有见面礼。

齐冰寒捧着个木盒子,一脸肉疼地放下,推到俩娃娃面前。

温苒眼睛亮了亮,“盒子里的东西都给我们吗?”

齐冰寒:“……”

温苒不好意思地看她姥姥,会不会太贵重了呀?

温大娘:“……”

温大娘嘴角抽了抽,“挑一两样就行了。”

真把盒子端回去,那齐冰寒这小半辈子就白忙活了。

齐冰寒奔四的人了,听见师姐这话感动得很想哭。

温苒打开盒子,和霍骁北头碰头凑在一起,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就地商量了起来。

温大娘站起来,“带我看看你新来的好货。”

齐冰寒的店在西屋的地下,过不多时,温大娘骂骂咧咧出来,“抠门成精了!钱串子都没你能搂!”

温苒和霍骁北看过去,温大娘冷笑,“他给了你们五十块钱压岁钱,一枚阵旗要我四百块!”

算起来倒贴三百!

温苒嚯地瞪圆了眼睛,这么贵?

齐冰寒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枚阵旗都能算是法器了,四百是纯白菜价!我要给市里的朋友,他们转手能卖一千!”

温苒晃了晃脑袋,这还是2004年的物价吗?

但不管一千还是四百,她们都买不起。

温大娘这次来就带了二百多块,买上两刀符纸六两朱砂就花干净了。

阵旗?

想都不要想!

可这不是小孙女喜欢么?

俩娃娃最近正在照着书研究阵法,还在家门口布了个迷魂阵,以防小偷小摸再进来偷鸡。

布阵的材料都不是啥好东西,最有用的是一张聚灵符,布置出来的阵法自然也用不了几次。

温苒眼巴巴看着齐冰寒,齐冰寒默默后退两步,“亲师门明算账,我这是小本生意,不赊账不讲价不白送!”

温苒:“……”

她在心里腹诽:抠门儿成精!

霍骁北这时出声:“我们拿东西和你换。”

齐冰寒乐了,“你们能有啥好东西?”

他还不知道他这师姐么?

天资一般,命格本就聚不了财,还应了五弊三缺里的‘毋多财’,要不是道行不高,恐怕饭都要吃不上了!

他师姐这命,要是普通人最合适经商一途,财来财去的倒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偏偏入了玄学一道。

齐冰寒敢断言,她师姐手上绝对超不出五百块钱!

温苒斜斜盯着他,心想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注意到她的视线,齐冰寒更乐了,这娃娃成精了不是?

温苒转身在霍骁北背着的包里掏啊掏,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把符箓,用力拍在桌上。

看到这么些符箓,温大娘想起来了,对啊,她们今天来还有个事的?!

温大娘咧着嘴拿起一张符,符纸被叠成了三角形,揣兜里正合适。

她扭头,对着一脸震惊的齐冰寒得意道:“快来瞅瞅,哎呀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我家这俩娃娃有点儿天分,画符还挺厉害!”

齐冰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玩意?

这么多符箓?全是俩娃娃画的?

就这,师

姐你怎么敢说只有‘一点’天分的?

齐冰寒精神恍惚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才数清楚差不多有三十张,种类齐全品质优秀,有普通人用的除病符平安符清神符,也有玄门中有道行的天师才能用的天雷符阳火符。

齐冰寒吞了吞口水,“都换阵旗啊?”

温大娘一巴掌抽过去,齐冰寒捂着手臂躲开,“师姐你谋财害命啊?”

温大娘翻白眼,“我们换一部分,再寄卖一部分,寄卖的符箓一枚给你十块。”

齐冰寒一听就觉得,这生意能做。

乡下地界,虽说离长京不远,但能耐人真没几个,这个品阶的符箓够使了,最重要的是量大管饱。

十枚符咒换了一枚阵旗和两把小桃木剑。

桃木剑只有温苒的手掌大小,拿到手她就和霍骁北一人一枚挂在脖子上。

齐冰寒故作大方道:“这可是上好的雷击木,外面想寻都寻不到,白搭给你们了,后头画了符箓再送来就行。”

温苒拍拍胸口,眼睛一抬,静静看着这个厚脸皮的老师叔,骗小孩儿呢?

齐冰寒:“……”

他真觉得师姐这小外孙女成精了。

他说了实话,“好吧好吧,雷击木确实难得,但块头太小我就雕成了桃木剑,好东西嘛不能太便宜,所以标价太贵没人买。”

主要买回去能干啥?

天师买桃木剑是为了抓鬼,普通人防身买护身符就够了,花大几千买个小木剑不合算。

包袱满满地离开符纸店,温大娘低头看着俩小孩儿,“你师叔给了三百块钱定金,要不,咱去超市转转?”

温苒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要!”

山陵县别看不大,县里也不富裕,但撑门面的真不少。

东西各一家大饭店,据说一顿席面不下二百块。

县北有一处商场,地下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祖孙俩进了超市就跟鱼入大海一样,见了什么都往车里扔。

霍骁北:“……”

最后结账出去一百三十九块,拿了五根棒棒糖凑个整,一百四十块,好几大袋子沉甸甸的。

温大娘犯了愁,温苒抿着棒棒糖掏出三枚符箓,给自己给霍骁北还有那些塑料袋都贴上,然后仰头伸手:“姥姥,抱!”

温大娘:“……”

一枚轻身符齐冰寒那死抠门能卖出八十块钱,她们这转眼就用了二百四十块钱!

饶是温大娘花钱大手大脚的,看了也一阵肉疼。

算了……

不用这个,她们仨今天还不知道咋回呢?

于是温大娘两只手臂挂满袋子,再一手抱起一个孩子,飞奔向路口公交站点。

——霍骁北虽然严肃拒绝,但依旧被抱起来。

好悬赶上了最后一班车,下车后,三人慢悠悠往家里走。

温大娘说道:“再过几天就是乡里的庙会,不晓得那戏班子能不能多留几天?”

温苒停下蹦蹦跳跳,仰头问:“庙会上有肉丝面吗?”

温大娘:“……”

温大娘换了只手拿东西,撸了把小女娃的辫子,“你就知道吃?有!等人少了我就带你们去吃!”

路过大磨房,见着一大两小,唠嗑的婶娘们又是赶忙招手,“哟哟哟原来婶子进城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温大娘脚步不由自主挪过去,“又发生了啥事儿?”

凑堆儿的大娘们闻言,噗嗤噗嗤地笑出来,这一笑就很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急得温大娘直跺脚。

温苒侧目,这下您可算是明白我昨天的心情了。

到底怎么个事,看她们笑了半天,才消停下来七嘴八舌开始讲述。

“就今天晌午那会儿,张家那扫把星从卫生所出来,爷孙俩刚到家门口就吆喝人。”

“我还当发生什么事了,正想叫我家男人出来帮忙,就见他们一家老小,除了病得不轻的张大娘,抄起东西风风火火去了你家。”

温大娘疑惑,“我家?干我家啥事?”

“嗐!我们起先也不知道呢,后来路上问出来了,他们是去找婶子你算账的,说扫把星倒霉是被您诅咒了!”

温大娘:“……”

温大娘眉毛倒竖,“造谣一张嘴,凭他空口白牙就敢污蔑我?我看他家日子是太好过了!”

温苒掐指一算,很好,家门口的阵法发挥了光和热,已经退休了。

婶子们还在讲:

“我们也纳闷啊,婶子你性子是爆了点,但一向是别人不犯你你也不理别人的,他张家那点破事您平时都当笑话听的,可不会真放心里当个事。”

温大娘点头,“小芳,你懂婶子。”

小芳是个年轻媳妇儿,闻言笑了笑,“那可不,我娘以前就跟您要好,她没啥心眼儿,也就您才不坑她!”

她继续说:“后来我们一路跟到您家门口,然后那张家人就跟撞了邪似的,哭天喊娘地跪地求饶。”

张老头一把鼻子一把泪,“大妹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往出说你的坏话了!你看不上我是应该的,我大字不识我长得寒碜,哪有知青有文化有模样啊?我也不敢再说你男人丢下你跑了,他就是命短!”

听着大家的复述,温大娘额头青筋直跳,什么玩意命短?

张老头的儿子跪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阎王爷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偷粮食偷小卖铺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里立马蹿出几个来,揪着他就一顿乱揍。

“好哇!原来我家的粮食是你偷的?你还赖我故意找茬儿?”

张老头的儿媳执迷不悟,“我就是打了怎么着?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敢跟耀祖抢鸡蛋吃?我打死她活该!”

张耀祖则浑身抽搐冒冷汗,嘴里喊着‘我不是扫把星我是主角’抱头逃窜。

“好像还说什么细、细桶?是这个吧?学吧细桶?”小芳不确定地回想。

温苒和霍骁北对视一眼,没跑了,昨天的黑木头就是从学霸系统那里弄的。

也是奇了怪了,学霸系统你不给点书本试卷,你给这么邪恶的东西?

看来这个学霸系统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她们还有东西,就没多留。

回到家,家门口的阵法消失得一干二净,用作阵眼的符咒化成了一堆白灰。

唉,这种阵法就是不禁用。

温大娘把东西放下,出来门口看着俩小孩儿,“那你们研究研究怎么布阵,我去做饭,炖个红烧肉炒个醋溜白菜,再把买的香肠切一盘拌进凉菜里。”

温苒吸溜了下口水,重重点头,“嗯嗯!”

吃完饭,街上的人家过来串门儿。

“可惜喽,大妹子你没瞅见,他们张家人办的事真寒碜!”

温大娘嘴角挂着微笑,那不还是自找的?

她是个半吊子天师,乡下地方叫神婆,好些人家忌讳这个,她到了年纪几乎没人来上门提亲。

结果张家那穷得喝西北风的人家,他家小子娶不上媳妇儿,就打上了她的主意,还敢上来就要东要西的。

她难道什么人都能瞧上不成?

她转头找了个男知青,还是入赘,把那时候的张老头气个半死。

张家老头恼羞成怒,闹死闹活的,逼着爹娘四处借钱娶了个女知青,也就是现在的张大娘。

她生了个女儿,张大娘生了个儿子,张老头嘚瑟到她跟前来。

她男人没了,张老头就想摸黑爬墙。

她女儿生了小外孙女,被婆家白眼,还闹起了离婚,张老头那会儿天天来家门口转悠。

就这种人,他能得好才怪?

他张家原先一贫如洗,后来好过,一是因为张大娘的嫁妆,二是因为他家的小孙女,也就是张耀祖的姐姐命格好。

结果这俩被张耀祖的扫把星命给压得死死的,就照张老头和他儿子儿媳那重男轻女的态度,这辈子张家别想发达!

温苒和霍骁北连夜布了个升级版阵法,阵眼是从齐冰寒那里换来的阵旗。

新阵法更加坚固,范围更大,功能也更多,还具有自我修复功能,轻易不会报废。

布阵耗费精力,布完阵温苒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霍骁北坚持着不合眼,并且坚持自己走回去,自己洗漱。

温大娘给小孙女擦完脸和脚,转头就见另一个趴在半扯开的被子上睡着了。

她摇头失笑,“这孩子。”

阵法不知不觉生效,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小院里。

香椿树晃了晃枝桠,冒出点点绿意。

鸡笼里,受惊过度的两只母鸡渐渐放松下来,噗噗噗噗噗连下五颗蛋。

翌日,在温大娘独自用过午饭后,霍骁北才穿好衣服出来。

温大娘从卧室

门口探出脑袋来,“醒了?灶上焖着饼和菜,锅里有粥。”

霍骁北道了声谢,兑水洗漱。

温大娘则起身进了西屋,看看她小孙女醒了没。

温苒显然很能睡,两只小拳头握紧了,举在脸颊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被子刚掖过,温大娘看了眼就出来,“今天听不成戏了。”

霍骁北摆上饭,抿了口粥,“奶奶你可以找其他婶子们去看,我在家照顾妹妹。”

温大娘在对面坐下,“算了,我没啥心思,我昨天梦见你姑姑了?”

霍骁北反应了下,知道她说的姑姑正是温苒亲妈。

说来也是惨,温苒今年三岁出头,往前数两年,温苒的母亲温怡出门打工,结果没多久就碰到了流感,至今还没回过家。

霍骁北有个亲小叔,霍正国的弟弟霍正文,也在外边打工,这两年也是没能回过家。

照他和温苒俩人的年纪,不管这俩人后面谁回来,都够呛能认出来。

霍骁北问道:“是梦见坏事了?”

温大娘用力抿了抿嘴,“反正不是啥好事。”

她是个天师,虽然是个半吊子,但迷信是刻进骨子里的,所以梦见不好的事总爱多想。

温大娘平时也难有个说这种事的人,孩子这一问,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你小师叔,就昨天城里那个,他师父是我爹的师弟,是个正经入了门的天师。”

“小苒苒她娘出生时,我这位师叔给算了一卦,说我这女儿最好是跟我分开,长大了离家出去打拼,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不然不是她克我就是我克她。”

“他还说,我这女儿吧,感情上十分不顺利,遇人不淑是常有的,偏偏我这女儿的命不适合单着,就得有个伴儿才行。”

霍骁北:“……”

温大娘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担忧,“我就怕,怕这孩子又碰不到了不是东西的男人,那该遭老罪了!”

你说说外头现在这光景,她闺女又背井离乡的,真吃了亏可咋办?

温大娘看着五岁的小孩儿,“你看,你能给她算一卦吗?”

就像医者不自医,卦师算卦也有禁忌,除生死劫外,关系太近的一般不能算,也算不准。

温大娘和温苒都算不了,就只能霍骁北来。

霍骁北吃完饭,拿出铜钱来算了一卦,看着卦象皱起了眉。

温大娘心里一个咯噔,手心冒出了汗,“是不是不太好?”

霍骁北微微颔首,“她的命局被人干扰过,就在最近。”

温大娘蹭地弹起来,“什么?”

霍骁北马上道:“目前还没有影响,劳烦您出示姑姑的八字,我帮她把命局复原。”

温大娘两手攥在一起,“好好好,我报给你:己未……”

花了些时间,霍骁北把错乱的命局复原。

他现在还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等再深入学习,还能给对方的命格做遮掩和保护,以免再次被人扰乱。

霍骁北盯着复原的命局看了片刻,拾起铜板又起了一卦。

温大娘看得迷迷糊糊,她天资一般,算个八字还行,其他的都只能瞎猫碰死耗子。

霍骁北这卦算的是温苒的生父,对方刚出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命早夭,但这个儿子本不该出现在对方的命里。

换句话说,这是对方用玄学手段求来的。

求子,之后自然是保子。

温苒生父姓朱,朱家和张耀祖他娘的娘家在同一个村子。

张家先后丢了那么大脸,现在可谓是把温大娘恨到了骨子里头。

张耀祖趴在炕上,脸色惨白。

他背上有泡,不能躺,一躺就破,脓血把皮肉和衣服粘的死死的。

张老头端着温热的小米粥进来,“宝贝孙子,快趁温和喝碗粥,小米养人,把你养得聪明伶俐,等上了学考一百分!”

张耀祖嫌弃地别开脸,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飘着肉香,就他家顿顿萝卜白菜,喝顿粥都能算是大餐!

“爷爷!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拍炕而起,刚好这时张老头端着粥碗送过来,撞到张耀祖的脑袋,粥碗打翻,洒了张耀祖满身,碗也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张耀祖:“……”

张老头:“……”

张老头嘴里念着可惜了,蹲下来看着碎碗,“没事没事,岁岁平安。”

得亏这粥不烫,张耀祖扯过被子呼噜干净脑袋,丢到一旁,没好气道:“我现在这么倒霉都是拜那个老婆子所赐!爷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老头也恨极了温大娘,“那你说,咱该咋办?那老娘们儿神神道道的,邪门得很,你现在也晓得了,咱干啥都不一定管用。”

张耀祖皱眉沉思了半天,喜上眉梢,“不直接对付她,她不是有个小外孙女么?”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

上辈子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这辈子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那些神神道道的法术!

世界观重置后,张耀祖回忆上辈子,越想越觉得处处有迹可循。

那老婆子的小外孙女没多久就被她生父那边抢走了,据说费了好一番劲头才抢回来。

张耀祖冲张老头招手,“爷爷,咱们这样……”

张老头附耳过去,听得眼睛一亮一亮的。

这天,张耀祖她娘风风火火回了趟娘家,没坐一会儿就说出去串门儿,结果出了门径直奔着同村的朱家去了。

第79章 第79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4

朱家院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两三个媳妇儿嗑瓜子,瞧见张耀祖娘,朝她抬了抬下巴。

媳妇儿一:“你咋回来了?”

媳妇儿二:“听说你家小子掉粪坑被烫得不轻?咋烫得啊?”

媳妇儿三:“你莫不是回来借钱的吧?”

说罢,几人嗖嗖后退,警惕地戒备着张耀祖娘。

张耀祖娘两眼冒火,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宝贝儿子才不是什么扫把星,是文曲星下凡!等着吧!他儿子上了学肯定是第一名!以后考大学,看这些人不羡慕死她?

张耀祖娘撸起袖子,恶狠狠瞪着这几个。

几人也不是好惹的,表情发狠地挽起了袖子,乡下娘们儿谁还没干过仗?

她们狠起来,张耀祖娘反而不敢了,绕过几人一溜烟儿进了朱家的大门。

“婶子!婶子!”

听到院里的叫门声,朱老娘来到外头,看到张耀祖娘,本来就因为小孙子生病心情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扫把星的娘怎么来了?

朱老娘把门关上,拦住张耀祖娘不让她进屋,黑着脸语气里满是嫌弃,“你咋来了?”

张耀祖娘咬着牙才憋住火气,“我这不是听说我大侄子能见人了,过来看看。”

朱老娘心里冷哼,你个扫把星的娘来看什么?心里没点逼数,不知道自个多遭人嫌啊?

她嘴上没说,但臭烘烘的脸色相当于什么都说了。

张耀祖娘深吸气,牢记儿子的嘱咐,办正事!办正事要紧!

她脸上挤出笑来,“婶子,听说大侄子又病了?哎哟,这才满月就病了多少次了?是不是犯了小人儿啊?”

朱老娘眼神闪了闪。

张耀祖娘凑近了,压低声音:“你儿子前头那个媳妇儿,她老娘成天神神道道的,当初为了个丫头片子跟你两家闹得招笑。该不是她怀恨在心,听说你得了孙子,就故意用那些手段报复吧?”

朱老娘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张耀祖娘一瞅有门儿,再接再厉说道:“男娃都是宝贝疙瘩,谁都想来抢,没人护着可不成!您瞧我家,我家耀祖就有他姐姐护着,平时当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有了大灾还能让他姐姐帮他挡……”

话音越来越低,只有两人能听到。

可这分量着实不小,硬生生在朱老娘心里砸出点动静。

甚至朱老娘比张耀祖娘想得更多。

她儿子朱胜伟命里无子,这个孙子是重金向大师求来的,本就逆天而为,看这三天两头就犯场病的架势,能活多久真不好说。

她孙子的命不好,为啥不能和别人换个好命呢?

恰巧,朱老娘就知道个现成的命格贵重的人。

——她的大孙女。

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要那么好的命做什么?

当姐姐就该有姐姐的样子,把好东西给弟弟不是应当的嘛?

张耀祖娘见朱老娘听进去了,乐呵呵地离开。

亲姐弟能不能挡灾她不

晓得,但她知道丫头片子长大了可以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儿,朱老娘就是看这个,也肯定不会放过老婆子的外孙女。

朱老娘站在门口沉思,朱胜伟出来上茅厕,“娘你咋干站在外头愣神,晚上饭捯饬了没?我记得还剩下块肉,包饺子吃吧!”

朱老娘一把抓住儿子,“先别惦记吃肉了,我跟你商量个事,你明天去酸枣村,把那个丫头片子要回来。”

朱胜伟觉得他娘疯了,“我不去!要回来做什么?养着她吃干饭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他是不敢。

他前妻,他前丈母娘,母女俩都不是好惹的,论拳脚跟她们干场仗得脱层皮。

再说他前丈母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心情不好给你扎小人你都没处去说。

朱胜伟想着,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因为那小丫头片子他可真的被下过咒,那段时间喝凉水都塞牙。

朱老娘恨铁不成钢,“你是孩子她爹,你去要谁敢不给?”

朱胜伟静静看着他娘,“你是孩子奶,要不你去要?”

朱老娘噎了噎,没好气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朱胜伟皱眉,“娘你有话直说。”

朱老娘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换命!”

朱胜伟惊得眉毛都要飞了,声调不由自主拔高,“和谁换?和那个丫头换?”

朱老娘连忙扯他,“哎呀你小点声,万一被那老婆子听到咋办?”

朱胜伟叫她娘这话说得浑身发毛,狂吞口水,“娘,你、你别说得这么瘆人,人又没在跟前,咋听到咱们说话的?”

朱老娘面无表情,语气幽幽:“你忘了你儿子是咋来的了?你怎么知道那老婆子没有往咱家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胜伟嗷一声甩开他老娘,茅厕也不去了,飞奔回屋。

朱老娘叹气,知道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罢了,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来吧。

这天半夜,朱老娘收拾上家里仅剩的好东西,把篮子一挎,去了隔壁村子山上的土庙里,走到门口跪下就拜。

“大师!信妇有大事相求!”

深夜,月光白惨惨,冷风寒颤颤。

低矮的土庙里,一道干瘦的人影飘出来。

粗嘎的嗓音宛如石子碰撞,“所求何事?”

看到来人,朱老娘欣喜若狂地磕了两个头,“大师,信妇想求您出手,为我孙子孙女换命!”

人影许久未动,朱老娘低垂着脑袋,心里一面泛着嘀咕担忧,一面盘算起了家当。

好半晌后,那人影才发话:“呈上八字来。”

朱老娘忙不迭递上两张八字,然后跪回去,低下头等吩咐。

她没看到,那人影在看到其中一张八字时,狂喜至好似癫狂的表情。

许久后,朱老娘听到大师发话:“本座应了,你且尽快把童女带到本座面前来。”

朱老娘心下大喜,哐哐一阵磕头,留下一篮子供奉颠颠儿下了山。

酸枣村。

温苒精神萎靡不振,休息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温大娘愧疚得很,“你瞧我,你才三岁,这点年纪道行再高能高到哪里去,万一再成了傻子咋办?”

温苒叉着腰,凶巴巴喊:“我才不会变成傻子!”

温大娘:“……”

她想把孩子唬住就随口一说,没成想这娃娃一丁点儿不带怕的?

“行,不变傻子,长不高,变小矮子!”

温大娘说道。

温苒脸蛋鼓起来,气得直跺小脚丫。

霍骁北走过来,把老虎帽往她头顶一扣,“奶奶你去装点零食,我看着她吃饭。”

她们今天要去看戏,据说这是最后一天了,再往后恐怕只能在庙会上看。

但庙会上人多,不咋安全,温大娘不打算带俩娃娃去。

小孩子容易饿,不带点吃的垫肚子,要不了多久就闹着要回家。

今天的早饭是炸油饼,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油条’,只不过做成了饼,而不是条。

温苒别看才三岁,饭量却不小,一个人啃了两大张油饼,一个煮鸡蛋,还喝了一杯奶粉。

吃饱喝足,三人出门看戏。

路上遇到别的人,温苒和霍骁北熟练地拜年喊人,然后得一句夸奖和一把瓜子花生糖。

“你家这娃娃瞧着就机灵!”

“霍家的小子看着也挺好,哎他几岁了?今年是不是该报名念书了?”

温大娘一边注意孩子,一边回道:“我孙女三岁,霍家的小孙子五岁,还不到报名的岁数。”

“不到就不到呗,五岁也够了,不比那些七八岁的个子矮。他爸不是常年在外出车么,家里没个人照顾着,把孩子送学校里让老师教,这不正好?”

温大娘听了忙摇头,“这我可做不了主!”

大人们唠着闲磕,无人注意到两个矮墩墩。

温苒大眼珠一转,凑到霍骁北眼前,“我也要去!”

霍骁北:“……”

霍骁北扶着她肩膀让她站稳,“一起去。”

丢下你可还得了?

温苒笑眯眯,“他肯定也去。”

张耀祖嘛,绑了个学霸系统,他不赶紧去上学还能怎么做?

温苒伸出短短的小手指,点着下巴露出猖狂笑容。

嘿嘿!

她们两个把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占了,看张耀祖还怎么装学霸?

霍骁北默默给三岁娃娃提了提围巾,灌一肚子风进去,回头又该闹肚子了。

看戏的地方是个临时搭起来的大棚,老远就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曲儿声和唢呐锣鼓声,伴随着几乎要冲破大棚的喝彩,可以想见里面该有多热闹。

大棚外头也挤满了人,一群小孩儿在大人中间跑来跑去地打闹。

温大娘牵着俩孩子,在大棚外头找个地,放下马扎一人一个排排蹲坐。

温苒托着小脸,“姥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温大娘从小书包里掏出保温杯,给俩孩子一人一杯温水,“里头人多,咱们挤不进去,我带你俩更挤不进去。”

温苒抿了口蜂蜜水,懂了,她和霍骁北是累赘。

唉,那就只能在外面听戏了。

好惨啊!

听了一会儿温苒就坚持不下去了,抱着小书包专心致志啃起了零食。

上午的戏唱完,棚里的人一窝蜂涌出来,呼朋唤友呼女唤儿。

“大壮!”

“小朋!”

“森森!”

父母和孩子对上号,欢欢喜喜回家吃饭。

没对上号的,开始慌了。

“森森!森森!森森快出来跟奶奶回家!”

温苒靠在姥姥身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打眼一瞧瞧出了东西。

喊着‘森森’的老太太面相慈祥,幼时双亲无依,嫁了人才好起来,生了两儿一女个个有出息,就是晚年和小儿子离了心。

温苒掐指算了算,仰头看向姥姥,“姥姥姥姥,她孙子被拐了!”

温大娘一惊,下意识捂小孙女的嘴,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见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这话可不兴吆喝!”

万一让人贩子听到了咋办?

霍骁北紧紧握住温苒的小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用空出来的手掐算了一把。

等他算完,温大娘问他:“算出那人贩子的位置了吗?”

霍骁北:“大棚里面。”

温大娘下意识抱紧小孙女,震惊地后仰,嗓音轻飘飘的,“啥?戏班子就是人贩子?”

老太太还在找孙子,找不着孩子,怕得泪都崩出来了。

霍骁北丢下一句:“我把她叫过来。”

就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说了两句什么话,然后指了指这边,两人一前一后过来。

老太太看到温大娘,腿一软就跪下了,“大妹子!”

温大娘惊得弹跳起来,抱着温苒就往旁边躲,“你先起来,先起来,咱有话好好说,这地不适合咱们商量事,咱走远点再说。”

老太太忙点头,“哎,哎,大妹子我给你拎东西,你带孩子。”

一行四人结伴去了两条街以外,路边有村里人家垒的秸秆垛子,比人还高。

四个人躲在后头,霍骁北在最边上望风。

老太太姓马,马老太比温大娘大个十来岁,今年五十多。

马老太拧着手,一脸着急,“大妹子,你给我算算我家小孙子的下落,多少钱我都能给!”

温大娘摆手,“这个待会儿再说,救孩子要紧。”

“你听我说,你孙子现在没在别的地儿,就在戏棚里,那个戏班子就是人贩子团伙!”

马老太跳起来,“啥?看我不撕了他们?”

她满面怒容,转身就往外走。

温大娘赶紧拽住她,“你别冲动,你听我说,你孙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马老太着急得不行,“不就是个戏班子?就那点人我能让他们全和地离开我去吃大粪!”

温苒:“……”

温大娘撒开她,“那你去吧,人家偷了你的孩子能不盯着点?你现在闹出动静来,只怕戏班子溜之大吉!”

这是最后一天唱大戏,戏班子拐了孩子立时换个地儿,想找也找不着。

马老太犹豫了,收回迈出去的脚,“那、那大妹子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你给我拿个主意。”

温大娘低头和小孙女对视,片刻后抬起头,“这样,你先回家和家里人说这事,等下午人多了闯戏班子的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咱们那么多人看着,指定叫戏班子跑不了一个!”

马老太听得热血沸腾,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孙子,抹着泪哽咽道:“那我孙子咋办?他落到人贩子手里挨打挨饿咋办?”

温大娘一挥手,“他没事,你当他是怎么被骗走的?一块棒棒糖就跟人家走了!”

马老太一听怒了,“死孩子!看找回来我不打死他!”

温大娘又道:“不过以防万一,你给我下你孙子的八字,我们派个纸人过去保护他,也监视那边的情况。”

马老太忙不迭报上孙子的八字,温苒在兜里掏吧掏吧,实则从系统里掏出一张黄色纸人来。

纸人是成年人巴掌大小,圆圆的脑袋上用朱砂点了眼睛。

温苒又掏吧掏吧,掏出自己的小毛笔,在纸人肚子上写下马老太孙子的八字。

马老太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这么小的娃娃也懂神通?

温苒把纸人交给霍骁北,霍骁北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纸人上。

血滴在纸上飞速蔓延,和肚子上的朱砂八字融合,变形,金光闪过,最后成了龟壳形状。

这时纸人的眼睛忽地眨了眨,接着用力舒展四肢和腰身,就像彻底活过来一般。

霍骁北低声念了句咒语,纸人郑重地点了点脑袋,跳到地上,沿着墙面一溜烟消失不见。

马老太瞅着霍骁北,“你爸爸是叫霍正国吧?”

霍骁北点了点头,“是。”

马老太眼中的惊叹和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优秀!

不多时,马老太拽着温大娘,“大妹子你去我家,我给你拾掇一桌好菜,你再跟大家说说我孙子的事,就我自己我恐怕劝不住她们!”

她儿子就不提了,她儿媳那里她就没办法交代。

温大娘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一趟马家。

马家在村里的条件属于一等一的,房子推翻重盖,是簇新的二层小楼,小院里还停了两辆轿车。

进了家门,马老太先把孙子的事一说,果然马老头和小儿子儿媳就炸了。

马老头摔了个碗,“你怎么能把孩子丢了?”

小儿子急得跳脚,“娘你多大岁数了?看戏重要还是孙子重要你不知道啊?”

小儿媳拿上衣服就往外走,“现在不是问罪的时间,森森丢了我们得赶紧去找!”

其他人一听,纷纷动起来。

马老太连忙把人拦住,“哎呀你们听我说,孩子现在没事,森森现在——”

小儿媳一把甩开她,黑着脸吼道:“妈,我现在只想找到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温大娘不得不站出来,“孩子确实没事,我们算出来,孩子现在在戏棚的后台,那个戏班子是人贩子团伙,就是他们拐了你家森森。”

小儿媳脸色更难看,她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她觉得那些算命大师都是骗人的,她二话不说,拉着脸就往外走。

倒是马老头给小儿子发话:“拦住你媳妇儿!”

小儿子也二话不说,把快到院门口的媳妇儿强行抱回来。

“马兆兴我跟你没完!”

一声吼之后,马兆兴脸上多了道爪子印,还滋啦冒血的那种。

马兆兴委屈啊,“媳妇儿你不知道,温婶子是咱村有名的神婆,她算得可准了。”

欻一下,马兆兴脸上又多一道血印子。

马老太心疼得不行,但也知道儿媳这不是无理取闹,她是担心森森。

马老头请温大娘坐到炕上,“大妹子,我们都知道孩子在戏班子手里,为啥不让我们现在去救?”

温大娘把计划讲出来,“戏班子的人现在都在外头吃饭,你们去救也行,人家回头就扯个谎,推到孩子头上,反正他们晌午不在,就不许是孩子自己个跑进来的?”

众人一听沉默了。

你别说?

这不是没可能!

温大娘说道:“等下午,下午还有一场戏,等戏唱完,你们家强闯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马兆兴担心儿子,“那森森咋办?人贩子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咋办?”

温大娘就道:“你家森森,他是被一根棒棒糖哄走的。”

马兆兴脸色一变,“该!就该让他吃吃苦头!”

话落,他脸上又多了一道印子。

“马兆兴!我要跟你离婚!”

马兆兴媳妇儿痛哭流涕。

儿子丢了,当爸的不去忙着找,反倒信一个骗子的话?

温苒糯糯的嗓音这时候响起来,“婶婶,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森森妈恍然抬起头,这年头三岁小孩儿都能骗人了吗?

马家人也是一脸吃惊,三岁小孩儿也能算命了?

妈耶,人家三岁能算命,他们三岁那会儿能记事了吗?

不用森森妈答应,温苒看着她的脸,

自顾自断起了命,“你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幼时无忧,学业不精……”

森森妈已经听不见别的了,她满脑子都是‘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

马兆兴吃惊地看着媳妇儿,“媳妇儿你不是爸妈亲生的?”

森森妈喉咙发紧,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我亲生母亲未婚先孕,生父身份不详,应该是哪条街上的混混。”

这件事她都是偶然才知道的,她爸妈怕她多想,一直瞒着她不是亲生的事实。

马老太忙说道:“这下你该信你温婶子了吧?她不是骗子,她是有正经道行的,她说森森没事森森肯定没事。”

森森妈回过神来,面色凌厉,“没事就让他吃点苦!我少了他什么好东西了?一根棒棒糖就叫人哄走了!挨揍也是活该!”

马老太动了动嘴,“那恐怕是挨不了揍,你婶子派了纸人过去保护森森。”

马家人听了这话,心下更定了,开始张罗起来席面。

温苒饱餐一顿,在马家的炕上歇了一觉,醒来就听霍骁北说事情解决了。

温苒:“??!”

三岁小孩儿如遭雷劈。

什么?

她错过了大场面?

她愣神的时候,霍骁北给她穿衣服穿鞋,“戏快唱完的时候,马家人拿着菜刀铁锹强行闯进了后台,在戏班的箱子里发现了几个孩子。”

不止有马林森,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好的机会,戏班子趁机拐了好几个小孩儿。

发现孩子后,当时的场面堪称恐怖,听戏的观众一窝蜂把戏班子的人围起来,等到县城的刑警过来才散开。

散开后,戏班子一群人已经奄奄一息,有两个还当场咽了气。

然而这也没法追责,只能批评教育了一顿。

相比这点‘过错’,抓住人贩子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当然这些都是霍骁北通过纸人看到的,他年纪小,去现场的时候压根儿没带他,他就在这里一直照顾温苒。

温苒托腮,大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彩,“所以,那个森森挨打了吗?”

霍骁北:“……”

霍骁北:“打完了两圈,不久前去了卫生所买消肿药。”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没成想人贩子团伙带回县城的当晚,戏班的班主就暴毙横死在拘留所里。

第80章 第80章零零年代乡村小神婆5

这个年代监控还没有普及,山陵县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县城,刑警队就四个人,办公地点都跟派出所挤在一处。

虽然警力不足,但戏班班主死在拘留室这样的事,未免过于骇人听闻,也显得他们过于无能。

事情被勒令不许传出去,不管刑警队还是派出所都还要脸。

刑警队老钱从领导办公室里回来,一屁股仰在工位上,皱纹都多了两条。

徒弟小张一脸愧疚地走过来,“师父,都是我不好,没看住嫌犯。”

老钱呼噜脸的动作停住,身子往前跟了下,拿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不关你的事,你看不住,就是我们都在也看不住。”

小张脸色涨红,“师、师父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坏了事……”

那可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啊!手上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而有了这个嫌犯,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救回来多少孩子?

当然,最后的功劳想必也是巨大的,升官表彰轻而易举。

可现在,都没了。

小张顿觉人生无望,他肯定被领导和同事们恨死了吧!

老钱摆摆手,“确实坏了事,市局的同志马上就到,现在人没了不好交代。”

他们小县城才多少警力,这么大的案子就算功劳不小,最后也得移交给市局办理。

小张更绝望了。

派出所老民警听着,问道:“嫌犯真是自杀啊?”

老钱顿了顿,摇头。

戏班班主是让掐死的,脖子上两个青紫的手印,看手掌大小应该是个女性。

比较诡异的是,受力点,或者说颜色更深的部位在脖子上面,卡着下颔的位置。

即便施害者比嫌犯高出很多,这种受力现象也几乎不可能出现。

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吊死的。

而套用到戏班班主身上,就是吊起来掐死的。

老民警都听呆了,“那个班主胖得跟猪一样,得多强壮的女人才能把他举起来啊?”

老钱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是个人呢?”

老民警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窗外,“大白天的,你别搞这些神神鬼鬼的……”

老钱摇头失笑,“不跟你说了,有个任务要去趟乡下。小张,去推车,先吃个早晨饭。”

酸枣村。

温家小院上空飘着阵阵肉香,堂屋的矮桌摆满了炸货,温苒蹲在小板凳上吃得满嘴流油。

小肉丸、鸡米花、薯条、茄盒炸蘑菇……

温大娘脚踩板凳,从油锅里捞出春卷和芝麻球。

霍骁北接过小木筐,两手捧着放到桌上。

温苒去拿小肉丸的手登时拐了个弯,却在半空中被拦住。

她鼓着腮,很生气。

霍骁北不为所动,“刚出锅的,等等再吃。”

温大娘在给油锅里下鸡排,闻言扭头道:“听你哥哥的,你又没练过铁砂掌,回头烫着了,肯定抹着泪哭唧唧,还得让你哥哥抱着哄!”

温苒:“……”

温苒恼羞成怒,“我才不会!”

霍骁北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温苒更气了,扑过去亲了他满脸油,嘴里还喊着:“你不许笑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温大娘愣了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霍骁北一身狼狈地去洗脸换衣服。

温苒叉着腰,一脸骄傲神气。

看!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霍骁北:“……”

炸东西用了半锅油,温大娘却一点也不心疼。

“你妈啊昨天打了电话,说她过阵子就回来。”

温苒懵懵地抬起小脑袋,往一边歪了歪,“昨天打电话?”

趁她愣神,霍骁北抢了她一根香肠,“你那会儿睡着了。”

温家没有安装电话,温大娘是去别人家里接的,那会儿确实挺晚,黄金档连续剧的第二集都播了一半。

温苒小脑袋歪到另一边,“可是,为什么那么晚才打电话?”

两边又没有时差。

还是说,2004年就已经出现996这种福报了吗?

温大娘顿了顿,“忘了跟你说,你妈妈碰到点麻烦,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最近在忙服装店拆伙的事。”

对妈妈神奇体质有所了解的温苒:“……哦。”

大过年的分手,还要拆伙,属实有点儿惨。

吃饱喝足,温苒洗洗干净,变回可爱糯米团子,搓搓小手拿出符纸和毛笔。

温大娘调小电视音量,“不看动画片了?”

温苒仰起下巴,“姥姥,动画片是小孩子才看的!”

温大娘:“……”

哪家的三岁不是小孩儿?

霍骁北从西屋里拿朱砂过来,听见这话见怪不怪,还帮着解释:“她现在是小大人。”

温大娘:“……”

不是很懂你们小大人。

温大娘把频道换到自己喜欢的电视剧,侧目看着俩小大人,“画这么多符,你们小师叔那里可不一定能卖出去。”

温苒振振有词,“师叔在市里有人,可以卖去市里,赚得更多。”

“我多画点,等妈妈回来都给她,她赔了钱肯定很伤心。”

温大娘听见这话,心里不免酸酸的,“都给你妈啊?姥姥的呢?”

温苒直起小身板,一副‘哎呀姥姥你可真笨’的语气,“我的都是姥姥的啊!”

温大娘顿时又跟掉进蜜罐儿里一样,甜

滋滋的喜笑颜开,“就你嘴甜!是不是又偷偷吃糖了?”

温苒眼神开始乱飘。

温大娘的视线变得危险,“我都把糖放到柜子上了,你怎么拿到的?!”

她斜眼看着霍骁北,应该不是这小子,他坐车都不用买票,踩凳子也够不着柜子顶。

但这小子肯定知道!

看到姥姥眼神的方向,温苒小身子一颤,扑过去一把捂住霍骁北的嘴,“姥姥不要看他!他不知道!”

温大娘拍炕而起,“他肯定知道!你这是掩耳盗铃!”

温苒:“……”

温苒慢慢转了一圈眼睛,嗓音软软糯糯,“姥姥,我是三岁小孩儿,我听不懂成语。”

温大娘:“……”

温大娘最终还是逼问了出来,以下次去城里不带小孩儿为筹码,知道了小馋猫儿是怎么偷糖吃的。

五鬼运财!

天杀的,哪个天师会用五鬼运财术偷糖吃啊?

温苒拧着小手,弱弱解释:“我是在练习,我总不能去运别人家里的糖吧?”

温大娘深呼吸,为什么就跟糖干上了?

低头瞥了眼小孙女,破案了,三岁的天师也是小孩儿!哪个三岁小孩儿不馋糖吃?

为了不让三岁小孩儿再吃糖,温大娘翻出糖来,自己都给吃了。

还在三岁小孩儿面前吃,馋哭她!

温苒:“?!!”

坏姥姥!

温苒大声:“哼!”

她才不稀罕呢!

温大娘:“哼!哼!”

又塞了两块糖。

温苒眼圈一红,扑到哥哥身上,要哄!

霍骁北把小孩儿抱去西屋哄,远离罪恶的吃糖现场。

祖孙两个闹了一场,见了面就冷哼扭头,谁也不理谁。

此时,刑警老钱和徒弟小张打听着来到磨房。

聚闲的婶娘们瞥到生面孔,一下子警惕起来。

别不是人贩子吧?

不怪她们疑神疑鬼,这谁能想到戏班子还是人贩子团伙呢?

老钱笑着上前出示证件,婶娘们的表情由警惕换为八卦。

“警察啊,是为了前两天的人贩子戏班吗?”

“是来发奖励吗?”

“是不是来找老张家?就是他家请的戏班子,该不会老张他儿子也是人贩子吧?”

“嚯!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就是!不然为啥他不请别的,就请这个?指定是一伙的!”

瞅着她们自己聊起来,还越聊越跑火车,老钱连忙打断,“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来是想找咱村的温半仙儿,她是住在咱酸枣村吧?”

找温大娘啊?

小芳挪了挪凳子,“是是是!温大娘是咱村的,你们找她干啥?”

老钱经验老道,闻言笑着回道:“来求几张符,顺便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听说就是这位大娘先发现的人贩子。”

小芳抄起凳子站起来,“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们温大娘是有正经道行的,她的符可不是外头卖的假符,是真有用!”

老钱眼神动了动,有道行好啊,顿时脸上的笑就更真诚了。

其他婶子一瞅这情况,也抄起凳子,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一行人往村里走,在岔路口碰到一群人风风火火过去。

小芳眼尖,“哎!那不是、不是那谁吗?”

其他婶子定睛瞅了瞅,附和道:“就是那谁!他来咱村干啥?”

老钱和小张听懵了,哪个谁啊?

小芳回头朝俩人招手,神情严肃,“快走!他们肯定是来找大娘麻烦的!”

老钱:“?”

不是说大仙有真道行?哪个不要命了敢找大仙的麻烦?

一群人倒腾着腿脚追上去,老钱和小张也不敢耽搁。

这么多人凑一块儿,万一闹出事儿来可咋办?

前两天不就是吗?

人贩子当场死了俩,还有仨在医院里抢救,能活蹦乱跳的只有躲得远远的班主一个!

一前一后这老多人,还你追我赶的,顿时吸引了在自家门口唠嗑的百姓。

抻着脖子问一嘴,不等得到回答,腿脚就很实诚地加入到了人群中。

听到信儿的张耀祖一家,当仁不让地混入其中,等着看温大娘的笑话。

张耀祖娘拍着胸脯,得意地向儿子保证:“放心吧!朱老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不然她家当初也不敢和温家结亲!”

温家那是普通人家吗?

温大娘个神婆,欺负了她姑娘,倒霉都是小事,破家都有可能,一般人真不敢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张耀祖扯起一侧嘴角狞笑。

下了个大长坡,往北边一拐,就进了温家那条街。

离温家小院越来越近,走在最前方的,赫然就是朱胜伟母子。

母子俩呼亲唤友,纠集了一帮人来要孩子,说事成之后办席面请大家吃顿好的。

——不这么说根本没人来,他们当初扔孩子的时候,温大娘闹得阵仗属实是大,附近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朱胜伟母子领着一群人把温家大门给围了,后头酸枣村的村民把他们给围了。

老钱和小张一瞅这情况,就知道来闹事的吃不了好。

如果占理还好说,不占理就等着被打出去吧!

人群最前面,站定后,母子俩碰头低语一番,朱老娘走上前叫门。

外人踏入阵法,迷魂阵瞬间激活生效。

朱老娘步子一顿,眼前景象变幻。

温家的小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暗无天日的荒野。

冷风呼啸,朱老娘感觉手腕脚腕一沉,低头去看,沉甸甸的手铐脚镣不知何时出现。

耳旁一声厉喝炸响:“呔!尔等找打!”

这声呵斥让朱老娘神魂发颤,浑身僵在原地。

余光瞥见一道长鞭挥来,朱老娘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生生受下这一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远比朱老娘想象中还要疼,是一种从魂魄深处涌上来的疼痛。

朱老娘发出一声惨叫,就地打起了滚。

阵法外面的百姓都吓了一跳,前头看到的懵逼,后头没看到的好奇。

这是闹啥妖呢?

但紧接着,更诡异的出现了。

朱老娘叫声凄惨,嘴里喊着:“鬼大人饶命啊!民妇不敢磨蹭了,不要带民妇去见阎王爷!”

众人:“???”

大白天的你说啥胡话呢?

朱胜伟看着自己老娘的惨样儿,怕得两股战战,白着脸狂吞口水,拔腿就往人群里钻。

朱老娘儿子都吓成这样了,跟来的人自然不会逞强做什么,纷纷跟着往后退往一边躲。

人群骚乱起来。

老钱和小张趁机挤到前面来。

朱老娘到了阎王殿,噗通跪下开始交代。

“阎王爷饶命啊!我就是想要个孙子我没有害过人!”

“我孙女?”

“她一个丫头片子要那么贵的命有啥用?她当姐姐的就该让着弟弟!”

“没有没有!不干我儿子的事!”

“都是我老婆子的主意跟我儿子没关系!”

老钱和小张的眉狠狠皱起来。

换命是什么?

这老婆子想把她孙女的好命换给她孙子?

藏在人群中的张家人,一看这情况脸色瞬间就变了。

张耀祖爹抖着腿,“坏了坏了!他们也中了招儿!”

张耀祖紧紧皱着眉,唤出系统后,盯着寥寥几样道具的包裹,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

老天不公啊!

既然给了他金手指,为什么还要抠抠搜搜,干脆给他拉满不好吗?

他的目光一一划过转运符、聪明符、倒霉符、清神符和体质丹。

最后肉疼地取出清神符,“妈,你去把这个贴在她身上。”

张耀祖娘接过符箓,看了眼满脸疑惑,“这是什么?能有用吗?耀祖你别不是被街上那些老东西给骗了?”

张耀祖脸黑了黑,没好气道:“让你去你就去!”

张耀祖爹见儿子生气了,抄起拳头给了媳妇儿两拳,恶狠狠道:“赶紧去!别让我动手!”

张耀祖娘呲牙咧嘴地揉着胸口 ,拿着符箓跑到前面。

阵法再入一人。

众目睽睽下,继朱老娘之后,张耀祖娘也噗通一跪,开始交代。

“阎王爷饶命!”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让朱老娘换命的!我就是想让朱老娘来抢孩子!我没让她换命!”

“不是不是!”

“不是我儿子指使的!他是文曲星下凡,他聪明,不是他指使的!”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这怎么还跟张家扯上关系了?

张家爷孙仨看到张耀祖娘和盘托出,心里直骂娘。

见势不对,三人转身就想溜。

结果没走两步,抬头一看,前后左右的人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也不知道谁先出的主意,不多时张家爷孙和朱胜伟都被扔进了阵法中。

果然没有老百姓不怕阎王爷,就是张耀祖,一开始不老实,被抽了两鞭子也跪得规规矩矩起来。

老钱一瞅这情况,心中倏然大定。

没妥了,这位温大娘真是半仙儿!

小张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妈耶,有这手段,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审不出来?

这次的阵法威力大,几个人快把这辈子做的坏事都交代了出来。

张老头偷看年轻媳妇儿洗澡上厕所,被梆梆扔了一堆石头,打得头破血流。

你问为啥不直接动手?

谁没点亏心事啊?可不敢靠得近了嚷嚷出来!

张耀祖爹是个惯偷,什么都敢偷,小东西不嫌弃,大东西不嫌多。

梆梆梆,又是一堆石头砸过去。

张耀祖娘来来回回就那点破事,不是打闺女就是打闺女。

朱胜伟就有点儿意思了,他是乡里的小学老师,变着法儿坑了不少学生的钱,心情不好了还体罚学生。

酸枣乡办的小学就在酸枣村里,过了马路就是学校,村里孩子都在那儿念书。

听到朱胜伟故意折磨学生,不当老师更不当人,这下子怒火蹭地冒出来,梆梆梆连砖头都有丢的。

要不是老钱和小张拦着,朱胜伟今天得趴这儿了。

院子里,一大两小扒着门缝看足了好戏。

温大娘冷笑,“换命?她们想得倒美!”

还有那个扫把星,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竟然能想到这么恶毒的算计?

“他别是真碰到走歪门邪道的天师了吧?”

温大娘低头,跟俩孩子嘀咕。

温苒点了点小脑袋,“可能哦!他刚才还给了他妈妈一张符箓,总不能是他买来吧?他们家那么穷,连饭都吃不起。”

哪有钱来买符箓?

温大娘表情严肃起来,“那他倒霉了。”

小孩儿不懂,温苒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温大娘挑了挑眉,终于也有她宝贝孙女不懂的了。

“他是扫把星命,也算是特殊命格,说不得能有什么用处呢?”

温苒:“……”

温苒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温大娘奇道:“你又知道了?”

我滴乖乖宝贝小孙女,你才三岁就懂这么多,给别人留点活路吧!

温苒弯着眼笑,“嘿!如果是我,我就把扫把星派到敌人身边,让敌人倒霉!”

温大娘:“……”

温苒摇着小脑袋振振有词,“这叫,没有无用的垃圾,只有放错的资源!”

温大娘张了张嘴,最后发现无处反驳。

温苒解除了阵法,陷入幻阵的几人身体猛地绷直,眼皮耷拉下来,倒在地上。

一回生二回熟,酸枣村的村民看到这情况,就知道阵法失效了,上前把人拖出来。

大门前的地方空出来,附近邻居上前叫门,“婶子!婶子!在家不!”

温大娘清清嗓子,推开了门,“在啊!有事?”

老钱和小张:“……”

你哪怕耽搁一秒呢?

邻居笑了,“婶子你一直在看啊?”

温大娘矜持地点了点头,“一早察觉到阵法有异动,就过来看了眼。”

捕捉到关键词,邻居惊了,“婶子你都能布阵了?你这道行越发高深了!”

老钱攥起了拳头,激动地脸色通红。

阵法!

他们刑警队正需要阵法!

小芳这时挤上来,“婶子婶子,两位警察同志过来找你,说想跟你买几张符。”

温大娘目光一转,看向人群中的老钱和小张。

老钱和小张又惊又喜,大师!真大师!

她们之前可没见过面,大师却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

温大娘要知道他们怎么想,肯定摆着手不敢当。

真大师还是她身边的两个娃娃,打眼一瞅就瞅出了他俩的身份。

温大娘自己单纯是野路子,谁叫她这一圈人都认识,就这俩人的脸没印象?

温大娘把门大打开,招呼他们进来。

老钱快走两步跟上去,搓着手有些拘谨,“那个,不管他们了?”

温大娘摆手,“干我啥事?没见他们忙着呢吗?”

小张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除了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剩下几个大人哪个不是叫六七个人围着?

确实挺忙的。

温大娘请两位进屋,其他邻居都自顾自在院里找地方坐。

屋里,上了茶水后,温大娘问道:“两位想买什么符?”

老钱默了默,“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温大娘纳闷,“什么事?”

小张憋不住,急着交代了班主的情况,“大师您前两天抓住一伙人贩子,乡派出所转交到了我们县城刑警队,就在昨天,领头的班主在我们拘留室里被掐死了!”

温大娘瞬间坐直了身体,“啥?被掐死了?”

小张连着点头,又赶忙补充道:“但可能不是被人掐死的!”

他看了师父一眼,早上那会儿师父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普通女性很难有举起班主并掐死他的力量,但若是厉鬼呢?

小张眼含热泪恳求道:“大师!请您出手帮帮我们吧!”

大师没说话,小大师开口了,“那快走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问一问班主的鬼魂。”

老钱默默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屋外扒拉着门框露出小脑袋的小女娃。

这怕不是未来的小神婆?

温大娘轻咳一声,“确实得趁早去,趁黑白无常还没把班主的魂魄勾走,得从他嘴里问出其他孩子的下落。”

一行人收拾收拾,直奔县城。

出门时,瞥到还在昏迷的朱胜伟母子,温大娘想起了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换命?

呸!

等着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