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门
雨并未下太久, 午后天便放晴了。
只是外面的道路依旧泥泞,所以周一还是跟赤狐约在了明日。
看着赤狐走出道观,跃入丛中, 消失不见, 耳边传来了叹气声, 转头, 是跟她一起来送赤狐的元旦和徐娴。
两个小姑娘脸上都是不舍之色, 眼巴巴地看着赤狐消失的方向,元旦叹气道:“玉团道友走了。”
徐娴也叹气,脸上竟然还露出颇为惆怅的表情,“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周一在一边看着好笑, 道:“不出意外的话, 明日就能见面了。”
两个孩子一听这话, 立刻又精神起来了, 元旦用圆圆的眼睛看着周一:“周道长,玉团明日真的会来吗?”
周一颔首:“真的。”
徐娴也问:“那我们又可以见玉团了?”
周一:“是。”
她本想再加一句不出意外,但想到今日赤狐冒雨前来观中, 便觉得这句话实属多余。
半个时辰后, 她发现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
彼时, 她在院中晒打湿的桂花, 将桂花放在干净的棉布上,吸干桂花表面的水份,再放在干燥的筲箕之上。
筲箕一种竹编的厨具, 形似铲子,敞口,肚大口小, 可以将东西铲进去,但在农家更多的是用来淘米、沥水、装些没有汤水的菜,譬如馒头、包子、大饼一类。
老木观中就有一个,所以周一对这东西的使用并不陌生。
一小团桂花被吸干了水份,放在了筲箕上,与此同时,前院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清虚子道长回房午休了,两个孩子正在一旁给她帮忙,听到敲门声,徐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说:“是不是玉团道友又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元旦的眼睛也亮了。
于是两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了周一,周一放下手中的棉布,说:“我去前院看看。”
她心里也有些怀疑,毕竟来到清水观好几日了,无论是上门给清虚子道长施针的徐郎中,还是赵家村的张秀儿一家,都只会敲后门,敲前门的还真只有赤狐一个。
可敲门声却又不像,赤狐的敲门声是叩叩叩一直响,这次的敲门声响三声停下来,再响三声。
走到了前院,周一出声问:“何人敲门?”
门外响起熟悉的少年声音:“周道长,是我,徐润,徐娴的哥哥。”
周一微诧,竟然是徐郎中来了么,今日下了雨,道路湿滑,她还以为徐郎中不会来了,毕竟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摔一跤可不是小事。
她上前打开了门,正准备喊徐郎中,见到门外的人,话又给咽了回去。
徐润的确在门外,可站在他身侧的却不是徐郎中,而是个留着黑须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衣,眉心有一道竖痕,平常应该经常皱眉,正看着周一,说:“可是周道长?”
周一颔首:“是我,不是阁下是——”
中年男子道:“吾乃常安城中恒安堂的郎中,姓徐,名宏林。”
徐润在一边小声道:“周道长,他是我爹,今日下雨,路太滑了,爷爷来不了,所以我爹来给清虚子道长施针。”
周一恍然大悟,对徐宏林道:“原来是徐郎中,请。”
不管怎么说,喊徐郎中总是没错的。
带着二人来到后院,周一便见到站在石桌旁的徐娴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睁大眼睛,冲着徐宏林喊了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徐宏林冲她哼了一声,对周一道:“周道长,不知清虚子道长在何处,还请带路。”
周一于是带他去了清虚子道长的房间,元旦跟徐娴也跑了过来。
房间里,清虚子道长还在睡着,徐宏林坐在床侧给他把脉,停手之后,从药箱里拿出一本册子翻看,一边看一边点头,对周一和元旦说:“待会儿施针的时候,我会改动几个穴位,道长体内正气不足,我以针刺催动其体内正气。”
周一点头,她在中医上的造诣谦虚地说是通了九窍,这种时候,自然是郎中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徐宏林施针的时候,徐娴把她哥哥徐润拉到了门外,站在院子里,压低了声音问:“哥,怎么回事?今日怎么是爹来的?!”
徐润也小声说:“不是下了雨么,阿爹说道路湿滑,爷爷走起来危险,所以就换成他来了。”
徐娴咽咽唾沫:“阿爹……只是来给清虚子道长施针吗?”
徐润对自己的妹妹投以同情的目光:“自然还要带你回家。”
徐娴如遭雷击,嘴巴张了张,声音虚弱无力:“可是……爷爷那里呢?我这次可是为爷爷办事的。”
徐润叹道:“爷爷都自身难保了,昨日爷爷还未将你带回家中,阿爹便时时刻刻跟着爷爷,爷爷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晚上都留在了爷爷房中,爷爷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
他劝道:“妹妹,待会儿还是乖乖跟阿爹一起回去吧。”
徐娴丧眉搭眼地嗯了一声。
在院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等会儿不知道多久,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快取针了,屋子里果然没多久就传出了动静,她阿爹走了出来,她哥哥上前去帮阿爹背药箱。
徐娴赶紧躲到了一边,藏在桂花树后,心里还在垂死挣扎,万一她阿爹把她忘了呢?那她岂不是又能在在清水观中留一日,就能再次见到玉团道友了。
正想着,就听到她阿爹的声音:“徐娴,出来,该归家了。”
最后的挣扎也被无情地摁了下去,徐娴垂头丧气地从树后走出来,徐宏林对周一道:“娴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些日子给道长添麻烦了。”
说着,还让徐润从药箱中取了一个纸包出来,说:“这是今岁的新茶,是壁水县产的壁水茶,在附近颇有些名气,味道也算不错,赠予道长,聊表谢意。”
周一推辞了几句,推辞不过,伸手接了茶,送徐家三人到大门处,目送他们离去。
转头一看,身边的元旦很是失落,周一抬头摸摸她的头说:“怎么了?”
元旦蔫蔫道:“娴姐姐走了。”
周一:“她只是回家了,在我们这里住了几日,她家中的人也想她了。”
见小孩儿还是兴致不高,她说:“她家就在城中,若是你想她了,我们以后入城就可以去找她。”
元旦唰地抬头看着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