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归程(捉虫)
迷迷糊糊间, 耳旁传来人声和有人踩上楼梯发出的咚咚声,许是因为木制楼梯有些松动,伴随着脚步声, 还在吱呀吱呀地叫着。
隐约听到店小二的声音, 在对什么人说:“客官, 你们的房间就在这里了。”
而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去, 听动静,似乎就在她们隔壁。
周一睁开眼睛,她眨了眨眼,原来天已经大亮了,小孩儿抱着她的手臂, 还在呼呼地睡着, 周一便没动弹, 躺在床上, 听着各式的声响。
她听到重物放在地板上的声音,闷闷的,的确是从她隔壁传来的, 好像是右边, 接着听到隔壁有人说:“今晚总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熬了两日, 心头的火气是越发憋不住了!”
周一心中深表赞同,睡觉真的是保持心情舒畅最重要的一环,昨日她同元旦在外奔忙了大半日, 虽睡了午觉,还是耗神,晚上早早睡了, 直到现在才醒,睡饱了,心情自然愉悦。
再躺了会儿,客栈里更热闹了。
本就宿在客栈里的人醒了,开始在楼上楼下走动,有新来住店的客人,还有前来打尖的,只听到店小二吆喝声不断,看来今日客栈的生意不错啊。
元旦唔一声,周一扭头看去,小孩儿睁开眼睛,醒了,抬手揉着眼睛,脸上嫩嘟嘟、红扑扑的,看着很是可爱,她看向周一,不自觉地微微撅着嘴,说:“师叔,我想去茅房。”
周一:“……”
她坐起来,对小孩儿说:“那就起来吧。”
从茅房出来,周一带着元旦站在后院水渠处刷牙,今日天气不错,一早便天朗气清,后院接连两日都湿漉漉的地面干了,店中送水的伙计走来走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喝口水,将口中牙粉的咸味涮去,周一转身,看到身后的马棚里多了三匹马,之前看到的那匹枣红马却是不见了。
那马似乎是卢清越的,一问店小二,果然卢清越已经离开了,说是昨天下午匆匆离去的。
带着元旦回到房间,把东西收拾好,来到楼下,点了一只黄金鸡,又点了两碗鸡蛋汤饼,汤饼吃完,黄金鸡便也上来了,装在包袱里,结了帐,她牵着元旦,走出了客栈大门。
“道长道长!”
店小二匆匆追出来,周一转身看向他,店小二道:“昨日晚间,郝大栓带着他的几个弟兄来找你,那时你已经睡了,他们便离去了,说是今日要再来找你呢!”
他忙道:“我看他们言语中对道长颇为敬重,想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一颔首:“多谢。”
她摸了摸袖袋,里面有她今早才装进去的符咒,递给店小二,道:“劳烦施主将这三张符交给郝施主,就说随身携带,可护商队平安。”
店小二伸手接过,点头:“行。”
他拿着三张符回到店里,店中的另一伙计问:“你拿的这是什么?”
店小二说:“是符,这两日住在我们店中的道长托我带给郝大栓他们的。”
另一伙计哦了一声,道:“不愧是道士,送人送符,嘿,这东西送的,都不花什么钱!”
他伸手去拿符,口中说:“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符?”
店小二打开了他的手,“别人的东西,你看什么看?”
他把符揣在自己怀里,开始在店中忙碌,没多久,那郝大栓果然带着一帮弟兄来了,浩浩荡荡,近二十号人,竟全都来了。
听说道长已经走了,一个个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失落,店小二正好在送菜,听到那郝大脚说:“哎,道长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却连当面向道长道谢都做不到。”
郝大栓说:“急什么,道长是常安县人士,我们下次运货路过常安县的时候去找道长就是了。”
听他这一说,那商队中的其他人竟然都高兴了起来。
店小二把菜放到了客人桌上,追到门口,叫住了准备离去的郝大栓等人,将怀中的三张符摸了出来,说:“郝领队,这是那道长送给你们的,说是带在身上,能护你们商队平安。”
这郝大栓一行人以前在他们店中住过一段时日,店小二多少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还记得那个时候,有个瞎眼老太婆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郝大栓一行人的消息,说他们这次出门诸事不顺,需要她出手化解才行。
听到这话,把郝大栓气得不行,将那瞎眼老太婆大骂了一顿,此后,倒也没见他出过什么事情。
自此,郝大栓似乎便对这些事情不那么相信了。
店小二很怀疑,那道长好心给的三张符,这郝大栓许是不会领情,却没想到,他说话之后,郝大栓忙不迭接过了三张符,一脸喜色地看向他,问:“当真是道长给我们的?”
店小二眨眨眼睛,点头:“自然是了。”
郝大栓喜上眉梢,对他抱拳:“多谢,多谢兄弟!”
那郝大栓的侄儿伸手去掰郝大栓的手,说:“叔,道长给的符呢,快给我看看!”
郝大栓摊开手,只许他拿一张走,剩下的两张很是宝贝地放在怀中,还说:“可不许弄坏了,待会儿就要还给我!”
郝大脚嘟囔:“小气得紧,明明是道长送给商队的,又不是独独送给你一个人的。”
商队的人喜气洋洋地走了,店小二有些懵,不就是得了三张符,至于这般吗?
他摇摇头,进了店里,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到后院吃了饭,见到厨娘从女客洗浴的房中出来,忍不住问:“你在做甚?”
厨娘手中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那缕头发湿漉漉的,她看向店小二说:“我在烘头发呢。”
店小二不解:“烘头发?那不是直接坐在灶前烘更好吗?”
他看向浴房:“这屋子,能烘什么头发?”
“是啊!”
厨娘点头,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可前夜那一大一小的女道长明明洗了头发的,从这里面出来的时候,头发竟已经干了。”
店小二:“不可能,沐浴一次才多长时间,便是坐在灶前头发都干不了这么快,你后来不还说她们没洗头吗?”
厨娘摇头:“我说错了,她们那头发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才洗了的!”
店小二:“许是淋了雨也不说准。”
厨娘白他一眼:“淋了雨的头发更脏了,不可能这么干净!”
她又不是没有淋过雨,除非就着雨水沐浴一次还差不多,可这时节,谁要敢这么干,就等着染上风寒吧。
她捏着自己的一缕湿发,往厨房走去,说:“得快点把头发烤干,莫把我的衣服打湿了。”
看着她走进厨房,店小二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那道人住过的房间,眼睛慢慢睁大。
……
夕阳西下,农人躬身在路边田地中忙碌,路旁传来喊声:“老丈,已经是冬日了,你还在地中忙些什么?”
老人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因有小孩子在,便不觉得那么害怕,回道:“没忙,砍菜哩!”
路边的人又说:“可是菘菜?”
老人高声道:“正是,是晚菘!”
“老丈可否卖我些?”
老人道:“有啥能不能哩?你要多少?”
周一:“两个人能吃个两三顿便好。”
没多久,老人就一手抱着一个长长的菜球走了过来,却不是周一在常安县常吃的小白菜,竟是大白菜。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周一跟元旦,把小的那个给了周一,说:“这可够你们吃了?”
“够了够了。”
周一问,“老丈,这颗菘菜多少钱?”
老人说:“三文。”
周一便摸出了三文钱给他,老人伸出皱巴巴的手接过,脸色好看了许多,见周一抱着菘菜,牵着小孩儿往远处走去,他突然喊:“后生,后生!”
周一停下来,扭头:“老丈,可有什么事?”
老人指了指天,说:“天快黑了,前头有个弯弯,到了夜里就不安生,你莫再往前走了。”
周一看看前面,来的时候,倒未曾听郝领队说过哪里不安生的话。
她问:“敢问老丈,你可知是何种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