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星芒现莺设谋
他问她是不是他妻?我的天,你不是开玩笑吧!
沐心慈吓了一跳。
“不是。”
“咳……”男子又咳嗽两回,嘴角有点点血迹渗出来。
“你是谁?”沐心慈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昭帝严加看护,这殿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你们私闯进来可是要命的……”
“陛……二小姐,不必与他废话,让我一剑杀了他!”金钗抽出短剑逼上男子的脖间,削落几缕断发。沐心慈制止。
男子并无惧色,对金钗道:“姑娘杀气太重,若再不挽救,终不得善果。”
金钗短剑又晃了晃,但想着沐心慈暂不让杀他,低哼了声,把剑送回刀鞘。金钗没好脸色,可这男子也不生气。
“你是昭帝什么人,他为何囚你在此,还把伤得你这么重。”沐心慈冷眼问他。
“你眉间慈和,可眼中晦暗,执念深沉,若用在正途则能成大业、积大善,但如果走了偏路,就是大恶……”
“原来是个算命的。”沐心慈又问他名字,男子连说了两句话又咳嗽了一阵,累得呼吸有些喘。“……我……叫星芒。”
好特别的名字,与算命、看风水的倒是合宜。
“星芒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这宫里是做什么的呢。”沐心慈有种直觉,这个叫星芒的男人定是知道些事情,因为他的身上,她总觉着有一种和陇上老人和红莲夫人一样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有些微妙。
“陛下是请我来给他作作法罢了……”
沐心慈再问,星芒却含糊其辞,不愿多说,金钗手握住剑柄,已起了杀机,沐心慈把金钗握剑柄的手轻轻一推,把剑推回剑鞘。近在咫尺,星芒自是看见两人的交流,轻笑一声。
“也罢,其实告诉你们亦无妨,左右这事与我干系也不甚大,不过被莫名其妙的请来,干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昭帝让我来,是让我帮他提一个人的魂。”
沐心慈心头咯噔一下。“是谁?”
“一个和昭帝一模一样的男人。”
九幽,定是九幽!沐心慈问星芒九幽在哪里,星芒却说是不知道。“我这身子如此不济,怕是几天都醒不来一回,哪里知晓那么许多。”
星芒得知沐心慈二人是旧燕国、也就是现在的姜国的人,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将她们二人的事说出去,并且若得到关于九幽的消息,就会告诉她们,但作为交换,他把一枚玉铃铛交给了沐心慈,要她替他把这铃铛埋在燕京城城南红灵山脚下的高坟前,说那是父母的坟。
星芒有一种让人难以怀疑的诚恳,沐心慈便答应了他。
来天蝉国皇宫第六日,宫女殿中来了个特别的人——昭帝的宠妃,莺妃。
“都抬起来脸,让本宫瞧瞧。”声音如黄莺出谷,却说不出的傲慢。
她是来代昭帝挑宫女的。天蝉国皇宫里的妃嫔都更喜欢挑两个新进宫的奴才婢女伺候,没有老一辈的奴才刁钻,吃不了亏,不会压主子。
一排二十余个宫女齐齐跪在雪地里,怯怯抬起脸来。沐心慈是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新进宫还没来得及学完规矩,就碰见宠妃亲自来选婢女。
说来天蝉国皇宫的规矩还真是与别国不同啊。这一排二十余个宫女,包括了她们六个从姜国来的。
秦嬷嬷眼睛转了转,故意将莺妃往沐心慈这边引,意思是想让她被选上的机会大些。沐心慈自是没有那个兴趣呆在天蝉国升官发财、伺候苏昱的妃子。
“这一批宫女都还不丑,比两个月前那批好多了。”皇宫中吃人不吐骨头,百姓再穷都不愿把自己女儿往宫里塞,是以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随便嫁个汉都不愿进宫,进来的要么是些孤苦无依、走投无路的,要么就是奇形怪状、长相不济甚至很丑的无盐女。这一批看着倒是正常多了。
莺妃本还算满意,可看见沐心慈的时候,却愣了愣,不自觉的皱起眉来。
“你叫什么名字?”
秦嬷嬷将沐心慈表现竟不在状态似的,只当是她没见过皇家的人物儿,给吓着了,连忙给莺妃介绍。“回禀莺妃娘娘,这丫头叫沐音。”
莺妃身边的老嬷嬷一巴掌扇在秦嬷嬷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立刻五根颜色分明的指印。
“主子没问话,要你多嘴了?!”
秦嬷嬷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不甘,但很快掩饰过去,对老嬷嬷唯唯诺诺道了个“该死”、“娘娘赎罪”。跪着的一排婢女都吓着了,赶紧把头埋下。
这次莺妃是代替昭帝来选婢女的,莺妃把燕国来的四个婢女都领走了,独独留下了沐心慈和金钗。
“恭送莺妃娘娘……”
众宫女跪地恭送莺妃离去。莺妃格外多瞥了几眼沐心慈才抬步转身离开。没走出多远,莺妃与刚才大秦嬷嬷的老嬷嬷耳语。“把那两个姜国来的宫女……做了……绝不能让那个叫沐音的出现在皇帝面前。”
老嬷嬷得令,立刻下去办。
今夜,云层里有朦胧的月光照下来。天蝉国皇帝常住在自己的宫殿延月宫里。
“陛下,可要挑灯?”公公李凡问昭帝。
苏昱看看殿外,又掐算了时辰,冷冷答了声——“不必。”
李凡见苏昱已没了看书的兴致,便跃跃欲试的提议:“陛下若是实在睡不着,不若去莺妃娘娘那儿转转?今儿个娘娘去帮陛下挑选了四个姜国送来的宫女,陛下要不去映红宫看看合意不合意?”
苏昱难得的答应了李凡的提议,另外又带了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走过雪地,朝春红的去。苏昱身上穿着宽大的宫廷长袍,外面又穿了黑狐裘,显得身材更加魁梧,再加上他那一张实在不错的脸和万人之上的地位,正是女子爱极了的男人类型。莺妃看见昭帝来,眼睛都快笑得媚出花儿来了。
苏昱看了那四个姜国来的女子,表情平静,夸道,“不错,比之前的好多了。”回头,正见莺妃殷切的看着他,盼望着他的夸奖。“爱妃为了朕受累了。”说着挥手让那四个宫女下去。四个姜国女子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皇帝苏昱,只有其中一个稍微大胆的偷偷看了苏昱一眼,痴了一痴,被老嬷嬷暗地狠狠掐了一把。
莺妃见苏昱对那四个有些姿色的女子没有他心,窃喜不已。“臣妾不累,只要陛下喜欢,臣妾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莺妃心头暗想着:还好她聪明,去把了关,若任由那秦嬷嬷把那两个女子塞到苏昱身边,只怕她好日子就不长了。她从那叫沐音的女人身上读到了威胁,而且是大大的威胁。
这夜晚注定难以平静。
莺妃走后,沐心慈与金钗被秦嬷嬷叫去训了一顿。“沐音!你说你怎么搞的,啊?平时见你挺聪明,怎么见了主子就一点眼色都没有!”秦嬷嬷把从莺妃那儿受得气都往沐心慈和金钗身上撒,金钗替沐心慈窝火,真恨不能一巴掌扇非秦嬷嬷,但她曾做了那么多年的细作,自是知道忍的重要,且再观之沐心慈,她知道沐心慈根本没把秦嬷嬷的话放心里,便也淡定了。
秦嬷嬷罚沐心慈和金钗不准吃晚膳,于是二人便趁夜偷偷去了膳房吃了些别的,回道宫女住的地方,却发现出了状况。
沐心慈早料定的,但她倒是没有想到,莺妃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除去她!
天蝉国皇宫宫女等级辈分森严,老宫娥吃完,新进宫的才能吃。夜深了,这群新进宫的宫女才吃完晚膳。可刚吃完没多会儿,满屋子宫女都在地上疼得打滚儿。
“快……救救我……救我……”
“肚子疼啊……”
“好痛……”
“……”
沐心慈禀告了秦嬷嬷让她赶快叫御医来救,秦嬷嬷却叹了口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子要你死,你若活着就是违命。还记得你们刚进宫的时候我说的话吗?‘进了宫,这命便不由你们自个儿了’。”
秦嬷嬷似是司空见惯,让她们俩赶紧休息去,然而她心里却知道:沐音这回是凶多吉少,摆明了是莺妃要取她的性命,说来也是她命背,往常新进宫的送去延月宫的宫女都是由李凡来选,这回却是莺妃来的。都是命啊,可惜了个好苗子。
十几个新进宫的宫女,吃了晚膳都后中了毒,一晚上,全都腹痛而死。第二日秦嬷嬷叫来了三四个太监,把这些宫女都拖到“幽冥河”边,一个个的扔下去。
沐心慈与金钗也在一旁看着,毕竟同吃饭了几日,这些平民宫女个个还是挺和善、活泼,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远远的,莺妃身边的老嬷嬷看见沐心慈和金钗竟好好的站在河边,活生生的,差点没气死。立刻回头去回禀莺妃。莺妃知道后,咬牙道:“好,大家都死了就剩她俩,这毒不是她们放的是谁放的?你说是不是,陈嬷嬷?”
老嬷嬷会意,阴狠的笑着。“奴婢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莺妃要吃苦头了。嗯。
☆、第62章 天禅宫中冤魂多
天蝉国皇宫比姜国皇宫的“五尚”多了一个,设了六尚,即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秦嬷嬷叫来的那四个太监把不幸枉死的宫女们的尸体处理完,沐心慈和金钗刚回到她们这一批新进宫的宫女住的地方。
“陛下,那莺妃娘娘定还会来找碴的害咱们的。”金钗道,“要不要我今夜干脆是把她……”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武功虽高但也不可贸然涉险,莺妃是宠妃,身边定有不少高手护卫,而且,如果她有闪失皇帝一定会追究,到时……而今之计暂且忍耐。还有,你若是在不喜欢喊我名字,就叫我二小姐吧。”等她找到九幽,就迅速离开,她进宫来并不是要与这妃子们争风吃醋的。
可莺妃竟是个心急的,沐心慈和金钗刚踏进屋凳子还没坐热,陈嬷嬷、六尚之首的总管姑姑与内侍监大总管李凡领了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冲进来将沐心慈和金钗围住!
“大胆恶奴!竟生生毒杀了近二十条人命!来人!”
“在!”众侍卫拿刀齐声答道,声音震慑。
“将这两个恶女拿下拖到兴水宫杖毙、沉河!”
兴水宫便是因临着兴水河而得天禅开国皇帝赐名,兴水河就是那“幽冥河”、“阴曹河”,自然这兴水宫也是专门惩治后宫奴才的的地方!远离皇帝、妃嫔住的宫殿,在最北的角落。
沐心慈、金钗被押到兴水宫,金钗惊得一身冷汗,暗暗问沐心慈。“陛下,咱们可是要死了呀,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生死有命,我觉得我沐心慈还没到该死的时候。”说一点不着急那是假的,谁不想活着、谁不怕死啊。沐心慈已死过一回,这一条命也是多赚的,想着也没有什么好亏,只是她一心牵挂的九幽,没有见到他,她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不亲身来天蝉国皇宫,就不知道这其中竟如此凶险。后宫没有皇后、没有主人,太监、宫女长期得势,宫规几百条,却都是设给没品阶的卑微宫女的,这些个有宫官官衔的宫婢、太监倒是一点都不怕,想杀人便杀人,丝毫不讲礼法。
沐心慈早前问过秦嬷嬷,为何皇上不管宫中的事,秦嬷嬷说:“唉,陛下九五至尊、日理万机,只一心天下霸业,后宫之事事无巨细一概不关心,妃子受宠便可横行霸道,不受宠恐怕连猪狗都不如。”
沐心慈、金钗被绑在长木板等上,行杖刑的侍卫都已一字排开站好,只等李凡下令开始打。沐心慈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她在赌。心里是九幽的脸,他的音容笑貌……
九幽,若你还活着,等我,若你已经死了,便保佑我吧……
“快开始吧,杂家还等着收拾完了好去给陛下研墨呢,”李凡看看殿外天色,“陛下要去御书房看兵法了。”
六个侍卫拿着长棒子正要开打,莺妃身边的陈嬷嬷来了。“李总管且慢且慢,娘娘说等她来了问问话再打。”
李凡一听,不高兴了,嘀嘀咕咕抱怨。要不是看在莺妃还受宠,他才不干这些没营养的喽啰事儿!
“李总管有事便先去忙吧,这儿交给老奴来办就成了。”陈嬷嬷一张老脸咧着嘴讨好的笑着,看着却只让人觉着心眼多、心也狠。李凡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他不喜欢莺妃身边这老婆子。
李凡一走,总管姑姑梁是也走了。梁是忌讳莺妃的势力,自然不敢与陈嬷嬷冲撞的。在这残酷的后宫中,皇帝的宠爱就是绝对的权力。
陈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伺候过七八任主子,从不起眼的选侍到先皇宠妃,个个主子都没得过好下场,或许说,这天禅皇宫中能笑到最后的女人几乎是没有,只看谁先倒下谁多活些时日。
屋子阴暗,有些脏乱,空气中飘着些古怪的腥臭味道,沐心慈和金钗被绑了手脚,扔在地上。天蝉国也真够冷的,沐心慈清晰的感觉到地上阵阵刺骨冰寒源源不断渗进身体里。
莺妃对她沐心慈也确实是上心的,这不,才没多久就赶了来。除了陈嬷嬷,莺妃身边还有四个年长的宫女,一看就有些地位的。这种宠妃身边的贴身老宫奴在宫中连宫女的总管姑姑都要避让三分。
陈嬷嬷手里拿着把钩月形状的小镰刀,是天蝉皇宫中专用来挖人眼的工具。
瞧着沐心慈的脸,阴狠的笑了一声。“多水灵的模样啊,可惜一会儿就要没了!呵呵呵……”陈嬷嬷用小镰刀拍了拍沐心慈的脸颊,“怕了?看你这小脸儿吓得白惨惨的。让你喝毒你不死,这下可怪不得我们。”
“好了,陈嬷嬷,别吓着她,让本宫来问问她。”莺妃懒洋洋道。
“是。”陈嬷嬷恭敬退到一旁。
“你……”莺妃指指沐心慈,“是不是郑妃偷偷弄进宫来的帮手?老实回答,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郑妃是后宫中的“前任”宠妃,莺妃来了之后便渐渐失了宠。都说郑妃是才女,也时而琴棋书画的摆弄,莺妃出生贫家有长在青楼,斗大字识不得几个,对郑妃更是恨之入骨。
沐心慈说了不是,可莺妃就是认定了她是,不但是,还意图夺宠、害死她!并且事到如今,她还“拒不承认”,更是罪加一等。沐心慈耐心的解说一通、劝说一通,无果,知莺妃是有心结,渐失了耐性。金钗早没了耐性,只是沐心慈还没发话,不敢擅动。
“你不信我,再多解释也是废话。”沐心慈道。
“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莺妃大怒,一拍桌,“陈嬷嬷,刮了她的脸!一个贱婢还敢自称‘我’?!”
“奴婢遵命!”
等待已久的陈嬷嬷攥着锋利的小镰刀上前,还没来得及近沐心慈的身,金钗跃起腾空一翻,双脚飞踢,将陈嬷嬷踢飞砸在阴暗处的刑具架上,撞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哎哟哎呀的痛叫,起不来了!
“还敢反抗!”莺妃抖着手指挥另外四个几个年长的剽悍宫女,“愣着干嘛!上啊!本宫还不信几个大活人制不了这两个绑着手脚的小贱蹄子!”
那四个宫女生得五大三粗,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想来平日里在宫中也是横行霸道的主儿,手里拿着武器毫不客气的向沐心慈、金钗招呼来。金钗挣断手脚上的绳子,不费吹灰之力把四个宫女踢打得滚作一团,咿咿呀呀的痛叫。
“反了,反了!”莺妃大怒,可见身边保护她、助她作恶的宫女都被打趴下了,一时慌了,盯着步步逼近的金钗惊恐道,“本宫、本宫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本宫若伤了分毫,陛下一定要了你们俩的狗命!”
金钗刚才割断了沐心慈手脚上的绳子,沐心慈揉了揉手腕,盯着莺妃不屑的笑了一声。“你用他的名头来吓唬我,没,用。”
金钗从刑具里捡了一把生锈的剑,架在莺妃脖子上,问沐心慈,“二小姐,是杀了她还是用来做人质助咱们出宫?”
“不、不,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伤你们了,放了我吧……”
说要出宫,沐心慈是不愿,九幽的下落才刚有了眉目,但说要继续用这个身份呆在宫中确实没办法了。看莺妃被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嗤之以鼻:苏昱竟变得如此肤浅,会宠爱这样的女子。
罢了,“宠爱”和“爱”大约还是不同吧。每每想起苏昱用和九幽基本没有什么差别的身体去亲近另一个女子,沐心慈心里就会有一种嫌恶,说不清楚为心头那份生气是为何,既然把他和九幽区分开来,那就应该把苏昱当做独立的另一个个体,他们只是模样相同、性格相似罢了。
“绑起来……”
“饶命啊,饶了我吧……”莺妃求饶。其它宫女也吓得直哆嗦。
沐心慈话刚说完,忽觉脚下一空,站立的地板竟掉了下去!低下是个深坑!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沐心慈根本来不及提内力使她那点儿轻功。眼见头上又一块巨大铁架子落下,将她砸来!
“小姐!”金钗大惊,飞身去抓沐心慈,忽问耳边又疾风行来!
不好!是暗器!
可金钗顾不得回头去挡,深怕那坑下是和东周国盛行的陷阱“刀阵”一样,那可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命的啊!金钗刚抓住沐心慈,便觉后背一片火辣的针扎,毒素迅速在身体里蔓延。是化筋散,专门对付有武功的人的。
金钗跟着沐心慈一齐坠下,沐心慈打算着地之后立刻轻功跳跃上去,还没来得及落地,那坑洞顶上就落上铁架子,哐的一声砸下来,牢牢封住出口!
洞边传来莺妃快意的笑声,陈嬷嬷边呻-吟痛呼,边恶狠狠的对坑洞低下的两人道:“兴水宫建宫两百年,这里头治国的罪奴没有八千也有九百,高手、毒人什么样儿的没有!反抗的不只你们。呵,不知天高地厚,兴水宫里毒辣的陷阱还多着呢,这治你们的还是轻的!”
没想到她沐心慈居然中了这等伎俩,堂堂一国女皇落到这境地,说出去恐怕要笑掉大牙。“金钗,你怎么样?”
“不碍事的,二小姐。只是些化筋散,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化筋散化内力、化力气,中毒之后就没了还手之力了。
“娘娘,让老奴把她们弄上来,咱们宫中古书上的十八道酷刑咱们挨个儿来耍一遍,如何?”
莺妃皱了皱眉,看见坑洞底下透过昏暗光中,沐心慈想她看来的目光,无端心头发怵、背后发凉,很害怕。“不,立刻杀了她们!”
“娘娘你怕什么,这人都已经抓住了。小贱蹄子让我们摔得一身伤,怎么也不能便宜的让她们死了。”
陈嬷嬷是老宫人,莺妃也随了她的意,把沐心慈、金钗二人拖到兴水宫旁的枯林边,用射杀之刑。射杀之刑需要弓箭手,宫中专门执射杀刑的是内侍,需要内侍总管李凡调派,但这会儿李凡估计正在陪着皇上读书、研墨,不好打搅,陈嬷嬷便派人去偷偷调四个来……
延月宫中,苏昱刚看了半卷书,今日他总是心神不宁,看书也看不进去,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不再吃那冲撞体质的药,又得了九幽一半功力之后,他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而今的他已不是当年去燕国当质子的十六岁懵懂少年,这些年过去,成熟了。
李凡正研墨,忽然告退去殿外处理什么急事,苏昱听见来禀的小太监惊恐求饶,皱眉。李凡进来。
“何事吵闹?”
李凡想隐瞒,可见苏昱那一双冰冷的眼睛似将他看穿,只得老实回答。“回禀皇上,是两个姜国来的新宫女犯了大罪,毒杀了满殿十七个宫女,扔在幽冥河中了。莺妃娘娘为了整顿后宫,让奴才调派四名弓箭内侍执射杀之刑。陛下操劳社稷,不必在意这些小事,莺妃娘娘聪慧贤德,能办好的。”
苏昱眉头又是一皱。“恩。”
李凡知道苏昱不爱听这些后宫乱事,边研墨、边转移了话题。
苏昱拿起书卷继续看。李凡一圈一圈的研着墨,观察皇帝的脸色。
苏昱放下书卷。今天确实不想看书。
“在何处?朕要去看看。”
李凡惊愣,“这……陛下……行刑难免有血光,不吉利,还是不去的好。”
“朕问你在何处!”
苏昱动怒,李凡扑通一声跪下。“兴水宫、在兴水宫……”
李凡抬头,只见苏昱龙袍的黑色边裾从,连忙起身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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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凤凰来莺落去
兴水宫旁这片无名的林子对天蝉皇宫里的卑微宫女来说就是噩梦里的修罗刑场,最边上的那三颗人腰那么粗的松树,是专门用来执行射杀之刑的。树木长得快,因着吸收了射杀“犯错”宫女、太监们时流下的血,不过近两年来这两颗松树有枯死的迹象,不知是执刑太过频繁,还是因为别的。宫女们私下底都说是因为冤魂太多,怨气太重,树活不成了。
射杀之刑共一百七十二只箭,先射四肢,再射躯干,最后是双眼。残忍至极!
沐心慈和金钗各自被绑在松树干上。金钗远远见弓箭手被莺妃的剽悍宫婢饶引来,再沉不住气了。
“陛……二小姐,我们把身份说出来吧,不然恐怕就没命了啊!”
沐心慈也犹豫了。说出来就能得救吗?说出来,就算现在不被射杀,但也不一定能得救,当年苏昱说要杀她,恨她入骨,如果说出来,说不定不但没命,还会挑起战事。现在的天蝉国要论起实力,绝对不在姜国之下,甚至远超过姜国……
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一排箭筒,挑箭。沐心慈故意与莺妃说话,拖延时间想办法,可莺妃竟也不是个蠢货,不上当。
“愣着干嘛,快动手啊!”莺妃对弓箭手道。
弓箭手急忙抬起箭尖,对准沐心慈。
第一箭已经朝沐心慈飞过来,沐心慈已听见箭破空而来的风声!千钧一发之际,一截冰凌以更快的速度飞来,击偏了箭!噔的射在沐心慈面前斑驳的雪地上。
金钗惊瞪大眼,终于找回呼吸。沐心慈也舒了口气,在冷空气里凝了小片白雾,立刻消散。好险!
“陛下!臣妾、臣妾参见下。”
“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莺妃、陈嬷嬷与四个剽悍宫女慌忙下跪。执刑的太监也连忙丢了箭跪下——在皇帝面前染血光是大忌讳,是以天蝉宫中虽然有不少残酷私刑,但从不在皇帝面前做。
金钗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盯着莺妃旁边穿着天蝉国暗色龙袍、披着黑狐裘的苏昱。这还是当初那个送沐心慈胭脂的少年男子吗?天啊,糟糟糟,他和女皇现在可是不共戴天的啊……
金钗干着急,看看苏昱又看看沐心慈,可这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竟都是面无表情的、似没什么情绪。
“陛下,她们俩只是犯罪的宫女,现在正按照宫规处置,场面不吉祥,臣妾带陛下去映红宫坐坐,臣妾新学了胡舞……陛下……陛下?”莺妃唤了两声,苏昱不闻不理。莺妃心头嫉恨:皇上居然直直盯着那小贱蹄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沐心慈先轻飘飘的挪开了视线。苏昱冷冷开口对沐心慈道:
“求朕,朕便立刻就放了你。”
金钗见沐心慈不为所动,根本不与苏昱交流,沐心慈怎样的脾性她哪里不清楚啊,跟了这么多年,急道,“陛下,奴婢求您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苏昱看都没看金钗一眼,踩着厚厚薄薄的积雪,径直走到沐心慈面前,捏起沐心慈的下巴。沐心慈不得不看他。两双眼睛再相对视,如此的近。四年了,整整四年了,这一望,沐心慈眼中的敌对、冷漠都散了——她没办法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气、怨怼。
苏昱看见她眼中的柔情,捏她下巴的手松了松,却又更紧了,几不可见的在微颤,带着霜色的唇轻启,开口道:“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竟也敢藐视皇权。朕要你求饶,是圣旨!”
“……”
“你这是违抗圣旨。”
沐心慈用力别开头,眉间有怒色。莺妃既意外又恼恨沐心慈,只恨刚才听了陈嬷嬷的话没有一剑当场就杀了沐心慈!陈嬷嬷、宫女太监们也摸不准这冷情无常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没有僵持许久,苏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莺妃面前。“你不是要跳舞给朕看?朕想看。”莺妃转哀为喜,柔柔媚媚的应了声,扭这步子跟上去。
陈嬷嬷见皇帝走远,定着沐心慈阴狠哼了一声,让行刑的弓箭手再准备,却哪知那两个弓箭手站着不动了,一看,竟口角流出毒血,睁圆了眼睛,死了!
“这、这这……”陈嬷嬷吓了一跳,却见苏昱回过身来,说道:“杀人无数的刽子手,这样的惩罚,已是朕的仁慈。”
苏昱声音不大,却因着内力深厚,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了。陈嬷嬷吓得一个踉跄栽跪在地上直磕头求恕罪饶命,磕了几个头才见皇帝和莺妃已走远消失了。
“嬷嬷,咱们还、还杀她们吗?”宫女问陈嬷嬷。
“杀什么杀,想害死我吗?!”
陈嬷嬷一巴掌把那宫女给打得眼泪汪汪,连忙放了沐心慈和金钗,好好生生的送出了兴水宫。
秦嬷嬷得知沐心慈、金钗要被射杀的消息,算时辰两人该是已经归西了。沐心慈和金钗回来的时候,天已黑尽,正撞见秦嬷嬷在给她们二人烧纸钱,嘴里念叨着:“唉……都是命啊,都是命!生没有对人家,死没死个好下场,下辈子投胎可多点儿眼力劲儿、寻个好人家、投个好命吧……”
秦嬷嬷见沐心慈和金钗,以为是冤鬼回来索命,吓得差点丢了魂儿。金钗大概说了说过程,秦嬷嬷听了也没说什么,默默走了。不一会儿,秦嬷嬷拿来了些吃食塞给二人。
“本以为这殿中的人都没了,膳房没有预备饭菜,大夜晚的厨子都散了,将就填填肚子吧。”
沐心慈正又冷又饿,手冻得冰凉,接过秦嬷嬷递来的馒头,竟是温热的,指尖感受到几分暖意。十指连心,心也暖了暖。
天蝉皇宫中残酷、冷血,却也不是人人都如此的吧,沐心慈心里想着,咬了一口热馒头,又觉自己那想法可笑。
生死面前,谁又能绝对的善,谁又是绝对的恶。比如秦嬷嬷,她善,却又不能说是善人,因为她大一开始就是存了私心想要利用她,在她与金钗蒙冤的时候撇清关系,袖手旁观。
映红宫中红幔叠叠,轻纱曼舞,黄裙子美人儿腰细如柳,扭着妖娆、撩人的舞姿,正是莺妃。苏昱面色虽平静,却一直盯着莺妃,眼睛都不眨一下。李凡嘴角噙了一丝别样意味的笑,领了宫女太监下去,独留下二人在殿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在宫中干了大半辈子,还不知道吗?呵呵。
皇帝如今正血气方刚呢。
莺妃笑颜如花娇媚,望着苏昱眼睛发亮,过去苏昱身边贴身跳舞、勾引。苏昱如她所想的拉住她胳膊,莺妃立刻脚下一软,苏昱伸臂接住她。莺妃瘫倒在苏昱怀里,低低的领口,露出白皙拱起的饱满胸型,苏昱眼睛定在那里。莺妃翘起嘴角:再是皇上,也是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再冷情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把衣服脱了。”苏昱下令。
“臣妾遵命……”
莺妃脱掉了裙子,肤如凝脂白皙。莺妃想倚过去,可苏昱却不让。
“站着别动。”
“……这……”莺妃悻悻眨眨眼。
苏昱将她赤-裸的身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长得很好。”
莺妃欣喜,却也纳闷儿,苏昱的眼中一片冰冷,甚至,隐隐有些压抑着的怒色。
“陛下……陛下可看够了?臣妾、有点儿冷……”陛下的癖好也真是奇怪!只喜欢看女人,不喜欢上女人……不知道他对别的宠妃是不是也这般。莺妃心头暗暗计较想着。任她刚才再怎么热火饥-渴,这下也没了。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莺妃却见苏昱向她伸手,摸上她柔软的胸口,本还在失望这下又一喜,连忙迎过去朝苏昱身上缠,手也不自觉摸向苏昱的长腿、身下,怎知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裳,便被苏昱抓住手腕一扭——
“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莺妃痛呼,引来殿外的李凡众人,齐齐进殿来。
李凡见这殿里凌乱的场景,也凌乱了。
“陛下,这、这是怎么了?”
苏昱扔开莺妃的手,皱眉冷哼了声。
“把她带走,朕不想再见她。”她从不求饶。
“陛下,陛下饶过臣妾吧!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莺妃被拖走,声音消失在殿门口。随御驾的宫女、太监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今天皇帝万岁的心情又不太好啊!
“把那个宫女传来,今夜侍寝。”
李凡抬头看着苏昱,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李凡如临绝境、大祸临头。今天他才帮着莺妃要杀那宫女,要是她得了宠,他还能活命吗?!完了完了,大大的不妙!得想个办法,决不能让那宫女受宠,更不能让她当宠妃!
李凡边往沐心慈住的地方走,边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改名“夜猫子”算了,QAQ。
☆、第64章 绝情药绝今生情
李凡往新宫女的破落殿走,心里已有了计量。
李凡来时,沐心慈已经睡下了。与李凡同来了,还有牛高马大的魁梧太监年路,是李凡养的接班儿。天蝉皇宫中大凡有些权势的太监、宫娥都会养个接班,大抵相当于“徒弟”“干儿子”“干女儿”,在宫中算是个依靠,待老了或者失势了,还能有个依靠、后盾。
门被拍得砰砰响,金钗警惕:“谁?!”把沐心慈护挡在身后。沐心慈忍俊不禁——她倒是越来越想母鸡护雏了。
秦嬷嬷也赶来。李凡瞄了秦嬷嬷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警告的意味。秦嬷嬷连忙低下头,不敢显露声色,退下。
“传陛下口谕,命谈樱宫宫女沐音今夜侍寝,立即前往延月宫,不得耽误。”李凡挑了眉梢,盯了沐心慈一眼,一副“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的样子。
沐心慈被李凡临走,金钗要跟去,李凡死活不肯。金钗一想:苏昱要传陛下去侍寝,我确实也不好跟着……罢了,苏昱曾经那么深爱陛下,应该不会伤她的。
夜里格外的冷!又下起细雪来,落在宫殿屋顶、园林假山、小石路上,沐心慈撑着油纸伞,伞顶上窸窸窣窣的,不过她没有心思听这些声音,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关于苏昱和九幽。苏昱现在是天蝉国的皇帝,在他地盘上她没办法反抗,不去是不行的。也好,去了便可当面问他九幽的事情,也不必她偷偷摸摸的查东查西……
走了许久,仍不见到延月宫。沐心慈猛地顿住脚步。
“怎地不走了。”李凡问。
沐心慈盯着李凡。
“你不是带我去延月宫!”
李凡眼神里闪过狠意,年路魁梧的身体如大山岿然于沐心慈面前。
“好聪明的丫头,不过可惜……晚了!年路!”
年路伸手直取沐心慈咽喉。沐心慈堪堪躲开,心头暗惊:好险!差点脖子被捏断了!
沐心慈在雪地里闪躲,年路虽力大,却捉不到她,有些恼怒,可越是恼怒越是抓不到。沐心慈讥诮一声,年路生气,更是漏洞百出了。
李凡咬牙跺脚骂了一声“废物”,出手朝沐心慈咽喉袭来!李凡竟也会武功,并且比年路更快更狠!原来年路的功夫,是这老阉狗教的!
沐心慈暗道不好。对付一个年路已是费力,再来一个李凡,她是别想活命了。李凡一掌劈来,沐心慈急忙闪躲,却也还是被掌风击中,痛哼一声,身子直直飞出去。
黑暗中一阵冰破的声音。
“妈-的,掉水里了!”李凡骂了一声。
“干爹,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走啊!难不成去水潭里把她捞起来?”
李凡与年路匆匆离开。这是离兴水宫不远的废弃宫殿,本来李凡是打算把沐心慈引到兴水河便杀了,直接扔河里,再回去把那宫女金钗也杀了,便说这二人畏罪自杀跳了兴水河。不过是个宫女,皇帝不会上心。
金钗刚睡着,便糟了偷袭暗算,她中了化筋散的毒,本就没清,一时斗不过,受伤逃走,躲起来。
李凡没想到这小小一个宫女居然会功夫,而且很高!一番打斗动静也不小了,若招来大内侍卫,就不好。御前侍卫统领晋舒安是张真的手下,张真与他向来不和,可不能落下把柄给他抓住咯!想那宫女结结实实挨了他两掌,也是活不久、走不远。
李凡撤了,留下年路继续搜寻金钗的踪迹。
沐心慈落入深潭,因着落下的时候砸在冰面,头撞昏了,一池子冰水呛得七荤八素。料到李凡不会下来捞她,她便坚持着等他们走,然后再依着冰面爬上岸。怎知那冰太薄,不能承受人的重量,爬不起来,没办法站在冰上。沐心慈废了好大一番劲才用胳膊肘砸破了冰,往岸边游。
好冷……好冷……
沐心慈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心脏都冷得麻木了,意识渐渐模糊,不知那边是岸。动作越来越慢,身子渐渐往下沉……
一个黑影掠过水潭表面,将沐心慈哗啦一声从冰潭里提起来,回到岸边。
“醒醒,你醒醒……”苏昱摇了摇沐心慈。
沐心慈哪里还醒的过来,只剩半口气还在。累极、冷极,衣服被冰水浸透,布满冰渣。
苏昱快速剥下她身上的衣裳,沐心慈竟恢复一丝意识,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脱。苏昱哪里会管这些,两三下剥了干净,脱下自己的狐裘披风,敞开内里衣裳,宽厚胸膛显露,苏昱将沐心慈紧紧抱在怀里,用体温留住她的生命。
有在沐心慈背后裹了狐裘,迅速往最近的宫殿赶。此处离延月宫远,离挽美人住的挽妆斋最近。苏昱抱着沐心慈往挽妆斋去。挽美人名叫张挽,年方十六,正是张真的亲妹妹。
张挽惊惶起来,见皇帝穆煜怀里紧紧裹着个昏迷的美人冲进殿来,吓了一大跳,眼见皇帝穆煜将怀里的美人儿放在榻上,那美人身上光溜溜的什么衣裳都没有,而……而昭帝也是敞着壮硕的胸膛,这场景看得人脸红心跳,也让张挽心尖一痛。
“愣着干什么,去传御医啊!”苏昱对张挽道。
“是、是……”张挽连忙去传御医。
皇上何曾这么惊慌、紧张过?就连当年她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了夺命一箭、命悬一线,他都没有皱半下眉头。张挽一回想起刚才二人暧昧的模样,心里就涌起巨大的害怕。
御医被连夜召进挽妆斋,宫女、御医进进出出忙活着,沐心慈仍不见醒,反而脸色愈加苍白,面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
“这是怎么了!越治越严重!”苏昱怒问御医。
“陛下,这女子遭受极寒,身子受损,加之从前又中过我天蝉国的寒食之毒,这下两相冲撞……这……”御医见苏昱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说下去,“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陛下恕罪……”
御医尽了力,沐心慈脸上的痛苦和呻吟声渐渐平息。众御医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苏昱屏退了一众宫人。
“陛下,臣妾留下来照顾这位姑娘吧。”张挽道。
苏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温和道:“下去歇息吧,不用你伺候。”
“是……”张挽强颜微笑扶了礼,道了一声“臣妾告退”,退出去。刚出了店门,眼泪汪汪的咬着唇扭着手帕子。
那女子会不会取代她,成为这后宫中的新红人儿?在这宫中,失去宠爱,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一切的东西……
昭帝宠她,是因着她当年救他一命,张挽知道,也明白苏昱并不爱她。不过她也接受,毕竟陛下不爱任何女人,并不是她失败。在她心中,没有女人配得上黄河上,可如今……可如今却突然来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将她张挽打败得彻底!
怎么会这样……
挽妆斋里,苏昱探了探沐心慈的额头。“你当初中的毒是我下的,今夜你受这些苦,我也应该对你负些责任……”
沐心慈全身冰凉,盖了这么多被子依然昏昏沉沉喊冷。苏昱除去外套,上榻躺在沐心慈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还有……柔软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心中似乎有一些早已死去的火焰有冒了几朵火星子。
这样的感觉,他很多年不曾有过了,自从她要杀她,他从姜国逃出来……
“你可知道,当年我多想这样抱着你,做你的夫君……”
沐心慈昏迷不醒,苏昱知道她听不见,自顾自自言自语。
“我那时做梦都时常梦到你,想着若能和你在一起,这一世几十年,也不觉了无生趣。如今,我终于如愿的将你抱在怀里,可惜,我却已不再爱你……”
苏昱低头,近近的看着枕在他怀里的沐心慈,她双眼紧闭,聪耳不闻。“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听见了吗……”
朦朦胧胧,沐心慈只感觉到好似有谁在耳边絮絮的说着些什么,不急不慢……
沐心慈张了张唇,虚弱的吐出两个字——“……九……幽……”
苏昱身体一僵,继而又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将沐心慈毫不留情的推离怀抱,起身离开床榻,却发现衣角被沐心慈攥在手里。
“……不要……不要走……”
苏昱紧皱了眉头,愤怒的抽回衣袖,却忘了自己现在武功高,一个不小心将沐心慈掀了撞在床头。苏昱连忙将她抱起,查看伤势。还好,只是撞红了。
“你还要怎样!你要想着他,就又不要我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残忍……”愤怒之后,是深深的无奈。“为什么,明明吃了师傅的绝情丹,为什么还是会心疼……嗯?你告诉我沐心慈,为什么你总能让我心疼……你让我明白了幸福,又为何让吝啬的收走……”
苏昱把沐心慈搂在怀里,沐心慈经过那一撞更是晕了,迷蒙见闻到苏昱怀里的麒麟草香味,想睁眼,却无力睁眼,嘴唇好似一张一翕的问着什么,十分不安……
苏昱在沐心慈头上印了一吻,在她耳畔用低沉的嗓音道:“是,是我……是你的九幽……”
得了他这一句,沐心慈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献给辛苦等更的同学们哒福利——高h小剧场!====《高H之沐心慈vs九幽》
沐心慈:“用力!啊~~~”
九幽更加用力!他是练武之人,力气大,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沐心慈似痛苦、似快乐的嘤-咛一声:“哦……再快一点!嗯~~就是那里,唔嗯~~不要停啊~~~”
九幽:“……”再快了些!
沐心慈脸颊上留下几滴香汗……
沐心慈看着流出的点点殷红血迹,嗔怪九幽:“都怪你,那么粗鲁,把人家都弄流血了……”
九幽挑了眉梢:“是你让我用力、再快一点、不要停……”
沐心慈不理九幽,对旁边的宝瓶道:“去拿些药酒来。”低头看了看手膀子上那几个被蚊子叮的大红包,被抓得流出殷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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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美人妆君王心
第二日一早,天蝉宫中就传开了,挽妆斋昨夜住进了个娇美人,私下议论纷纷。
这美人,就是这下一个得宠的吧?
李凡得知沐心慈为皇帝所救,一时大感不妙。“皇上怎么会到那偏殿去!是不是你昨晚来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怎么会,干爹,这种事有多严重我知道,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年路急忙擦了冷汗。他是无意告诉了一个人……
二人正说着,李凡忽闻屋有响动!
“谁!”李凡大喝一声。
紧闭的门哗啦被推开,进来个中等身材黄蓝衣裳的宫女,对两人温顺笑道:“干爹、阿年,可吃过早饭了?”宫女端着木托盘进来,托盘上是送来的汤面。
年路见是和自己“贴对儿”的宫女绿娥,而李凡瞪着绿娥眼睛狠意一闪,不由心下着急。天蝉皇宫里很流行贴对儿,太监、宫女看对了眼,就在一起了,大抵相当于夫妻、老相好,甚至还有偷偷拜天地的。绿娥与年路就是私下里拜过天地的,但除了李凡,没几人知晓。
李凡果然出了手,朝绿娥脖子抓去,年路急忙挡下。
“干爹!不关她的事、饶了她吧!”
李凡把年路一掌击开,捏住绿娥的喉咙,托盘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碟。
“干爹,求您别杀她!”
“留着她干嘛!等着她害死我不成!”李凡对李凡狠道,又对绿娥道:“杂家早该想到是你的,你跟小年子贴对儿就是为了掌控我的动作,是不是?!”
绿娥涨红了脸,无法呼吸,想要摇头却摇不了,心知这下是死定了。不过她亦不后悔,至少,她不再仅仅只是个无名的卑微宫女,至少,得了皇帝的恩赐,安了家人。
年路急红了眼,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绿娥死在他面前。他看见了,绿娥最后一个眼神,是给他的。明明他就要打动她了……
李凡对年路大发了一顿火,骂得厉害。年路悲伤至极,比起绿娥的死,这责骂算什么。
“……干爹,那现在怎么办,马上就到卯时,那宫女醒来一定会供出咱们害她的。”
李凡哼了声,眯眼,“不妨,皇帝定然昨夜就知道是我们,但现在我们不还好好的?宫中四千太监都听我的,朝中王大人也是我的人,皇帝不会因为一个宫女把我这几十年的忠臣下狱……”
灭杀宫女的事,李凡不是第一次做了,后宫中哪有不争宠的,别说宫女,除了当宠的妃子,其它哪个妃嫔若是不听他的,他也照做不手软!只是李凡没有想到,这回皇帝会为了这个个宫女费这么大番力气。
天蝉国宦官的权势不可小觑,百年前天蝉国就曾出过逼宫的权势太监,自那后宫中便不许太监识字、读书了。不过他李凡也没有那造反逼宫的心思,只想坐坐高人一等的位置……
李凡正忐忑着,忽然一道圣旨传来,把他下了狱!始料不及!
苏昱去牢里看了他,李凡惶恐认罪,苏昱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在牢里好好想清楚。“你也年近六十,过了不惑之年,竟还做出这些事,朕是在失望……”
李凡在牢里睡了几天的枯草、吃了几天馊饭,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是让他认清身份,不杀他不是不敢杀他,只是顾念旧情,皇帝是主,他是仆。
李凡明白了苏昱的意思。皇帝为人的果决、狠戾,他不敢挑衅。
李凡被放出来时,年路来接了他。年路对李凡仍然恭恭敬敬,但感觉到底不同了。李凡心知是因为绿娥的事记恨着他。
皇宫中出了最受宠的女人,却迟迟没有封个头衔,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视,没几个人看见那女子的模样。沐心慈第二日就醒了,却不见苏昱前来。直到七日,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才见到了苏昱。
金钗也在。伤已好了不少,只是脸色还苍白着。
“谢谢你。”沐心慈对苏昱道。
“你是应该谢谢我。我没有杀你反而救了你,尽管当初你那么绝情……”
金钗见二人情势不对,立刻退下去,只留下两人。沐心慈想问九幽在哪里,却犹豫着不好开口。
“你混进宫来,是为了找他吧。”终还是苏昱先说了出来。
“……他在哪里?”
苏昱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背影像极了九幽。“他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沐心慈手因着激动而颤抖,呼吸不稳。
“是。这个世上,本来就只该存在我一个,他本就是多余的!朕为何要舍了自己的命,让他活!”让他取代他,陪在他喜欢的女人身边。他可不是窝囊废。苏昱猛转过身来钳住沐心慈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我完全可以取代他,不论是哪一项都可以!”
“不,你取代不了。他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放任后宫杀戮、践踏性命。你和他,不同。”苏昱这些年征战,手段若说不残忍,怎会那么顺利。
苏昱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说我狠心?哈哈哈……”笑声止住,“你最后会发现,最阴险的人,不是我。”
……
金钗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忍不住进去看看,却不见二人的踪迹。想想如今苏昱武功之高,已在她之上不知多少,虽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担心:苏昱应该不会伤女皇的。
苏昱当然没有伤沐心慈,而是带她去了盘罄宫,是专供君王妃嫔享乐听曲儿看美人跳舞的地方,喝美酒、看美人,就这样,连着三日,纵情声色,几番沐心慈皱眉要告退,苏昱就是不准,一步不许她离开,而自己跟那些歌女舞女调笑、勾搭。
苏昱见沐心慈一脸不快,讥诮道:“你看着我抱别的女人就像是看着他出轨,不甘心,是不是?”
沐心慈别开眼。不可否认,她确实不太喜欢看见他对那些女子亲密,大约……就是因着他与九幽的那些牵连,所以潜意识还是有些抵触。
“陛下若是故意来气我,那倒是不必,奴婢一点都不生气。”沐心慈说完就走出了殿,也不管苏昱怎么说。
苏昱在殿外截住她。“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吗?陪我坐一坐,会死吗?!”苏昱怒瞪着沐心慈。沐心慈的手腕被他钳得发痛。
“你说你已不爱我,又固执的硬把我拴在身边做什么!”
一句话说得苏昱一时接不上话,顿了顿,道:“……只是从前得不到的东西,不甘心,如此而已。别以为你自己有多重要。我得不到,他也休想!”
“那是不是你得到了,就可以甘心、放弃,放过我们?”
她的“我们”,指的是九幽和她。苏昱一听,气了,咬牙道:“好……好!朕准了你的提议!只要你让朕开心了,朕就放了他,成全你们!”说完见沐心慈鄙夷怒视他,又补了一句,“不是要你的身子,朕不稀罕。”
“你说话可算数?”
“一言九鼎!”
“当然。”沐心慈毫不犹豫的答应,苏昱更怒了,粗鲁的拉着沐心慈的手往殿里去,也不顾有没有把她抓疼,把她拖回殿里。
“朕要听你唱歌,若唱得得不好,你就休想再看见他!”
沐心慈瞪着九幽,却也无法。舞女歌女们见架势不对,连忙退下,有眼色的,给沐心慈拿了琴来。沐心慈拨了拨琴弦,随意唱了一支曲子。苏昱却不满意。
“你就唱得这么难听?重来!”
苏昱百般刁难。一声刺耳的琴声——弦断了。苏昱让人拿了舞鞋,给沐心慈换上,又搬来了专门跳舞的巨大战鼓。北胡人自古出征时都有习惯——女子站在鼓上跳舞。后,鼓上舞也成了一种寻常舞蹈,供往后娱乐。
苏昱让舞女歌女都坐下,欣赏她表演,评头论足的说沐心慈哪里跳得不好、身材不如哪个美人妖娆云云。
那些舞姬歌女见皇帝垂怜,也不知沐心慈和苏昱的那些复杂干系,一时都以为皇帝是真的消遣那宫女,放肆的调侃沐心慈。
“喲,这跳得真是够难看的。”
“我瞧着不错啊,是不是,陛下?比咱们朝月城里风月馆里的头牌还好上几分呢。”
“腰细啊。”
“胸平得跟这地板似的,光腰细有什么用……”
沐心慈一肚子火、屈辱。她胸是不够波澜壮阔,但也不至于这么平吧……
苏昱看戏的纵容,舞女们为讨欢心更加嚣张了。领头舞姬略加大胆,偷偷扔了块玉石头到沐心慈脚下,正在旋转的沐心慈脚下一滑,重重从鼓上落下摔在地上,膝盖鲜血淋漓,着实狼狈。
“哈哈哈……”
“哈哈……”
满殿二十多个舞姬歌女嘲笑。“喲,摔得真丑!”“四脚朝天啊,哈哈哈……”
苏昱噔的直起身,看见沐心慈裤腿上渗出的鲜血,捡起那粒玉石。
“谁扔的?”
领头的舞姬连忙欢喜邀功道:“是奴婢。”其余舞姬歌女正暗暗骂那舞女狡猾、谄媚,却听皇帝冷冷开口:
“来人,把她拖下去,杖毙。”
舞女吓傻了,见侍卫进来,吓得连连求饶,苏昱不为所动,舞女被拖走,喊声凄厉。满殿女子想起刚才她们对跳舞那女子的讥诮,个个抖如筛糠,低头跪了一地。
沐心慈崴了脚,站不起来,膝盖也着实摔得厉害。苏昱低□抱起她,心头忍不住一丝心疼。
“疼吗?”
沐心慈早积压了一肚子火。
“她不过是顺你的意、帮着你欺负我罢了,你又杀她做什么。”那舞女纵然可恨,但也不至死。
“不识好人心!”
苏昱见沐心慈对他的怜惜丝毫不感动,反而发火,一下把她放在地上,沐心慈吃痛。“你还是这么幼稚。”
苏昱刚走到殿门口,回过头来哼了一声。
三日没有上朝、没有踏出盘罄宫的苏昱,终于走了。他虽走了,却还是吩咐了四个宫人,把沐心慈送回了住的的地方。
☆、第66章 魂系何处混不见
苏昱没再强迫沐心慈做什么,冷处理了半月,不见也不管。
后宫妃嫔、宫人奴才因着那舞女被杖毙了,对沐心慈不敢招惹,有多远躲多远,是以,沐心慈过得倒是顺趟。秦嬷嬷不由为自己卓越的眼光高兴,“唉哟,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有福的女子,这不,才进宫没几天就得到圣上垂怜。沐音啊,你可好好好把握机会!”
秦嬷嬷是没了主子的老嬷嬷,空有个老资历,却没个依傍,如今想着依傍上沐心慈,往后日子就不愁了,因此对沐心慈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个叫星芒的清俊男子住的非悟宫比从前守卫森严不少!沐心慈进不去。显然是苏昱不愿意让她见那男子。星芒答应过她替她留意九幽的线索,不知如何了。
他不愿让她见那男子,就说明那男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苏昱故意瞒着她、不想让她发现。干等也不是办法,沐心慈与金钗趁着深夜,夜探非悟宫,却哪知除了那些明处的守卫,还多了一批暗卫!差点被捉住,本还担心丢命,沐心慈却发现这些暗卫对她们二人没有杀气,想象应该是得了苏昱的命令。
兴水河面结了厚冰,天气比沐心慈来的时候更加寒冷了。
十二月了。
苏昱远远看见漫天苍茫、纷飞大雪中,沐心慈孤身站在雪地里,白的雪,黑的发,颜色格外分明。她仰头看天,缓缓伸出手掌接住雪花,有几分凄凉、萧索。只一个背影,就能读到她心中的忧伤。
她在想他……
沐心慈听见踏雪的脚步声,回头。
“是你,”已有一个月不见苏昱。是苏昱故意躲着不见。
苏昱看着她不说话,拨开沐心慈脸颊上一缕被北风吹乱的头发。风雪把她的脸颊冻得泛红,像是女儿害羞的颜色,长睫毛上似乎有霜气凝结。
“我带你去见他。”
沐心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形于色。一个多月,苏昱第一次看见了沐心慈的笑,温柔、美丽,眼睛亮亮的,充满生气。
这样的笑容多美,却刺得他眼睛、心口都发痛。明明师父告诉他,吃了绝情药就不会再有爱,可为何心还是会疼。
苏昱带沐心慈去了非悟宫。非悟宫沐心慈来过不止一回,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九幽在这里的痕迹,所以很意外。非悟宫星芒的寝殿里,香烟缭绕,与夜里来的景象不同,淡远、宁和。
“参见陛下。”星芒脸色苍白,说话却也不疾不徐的,没有前两次的病得欲死的感觉。
“前辈何必多礼,快起来吧。”
星芒朝沐心慈偷偷递来个微笑的眼色,仿佛是说“不要把我们的约定告诉他。”
沐心慈这才知道自己被星芒耍了,什么帮她打听九幽的下落、什么不知道九幽在哪里,根本就是骗她的!九幽就在他床榻内侧的石室里。
九幽安静的躺在榻上,沉睡着。
苏昱眼看这沐心慈朝九幽奔过去,心头一片黯然。当年他发现了自己身体毒蛊的秘密,若不及时解救,活不了多久,身体最终会被毒虫所吞噬。
师父椴木废了一番功夫,不知从何处寻到了高人星芒,寻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直到现在依然是这样,好似随时都会死了。星芒身怀异术,椴木说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星芒的存在。
星芒替他找到了除去身体毒性的办法,可是却说要解此毒必须要有相同的毒虫作引。放眼天下,除了九幽哪里还有第二个毒人!
苏昱打算放弃,椴木却背着他将九幽盗了来。不想,九幽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日日昏睡不醒,星芒研究了半年,毫无进展不说,他自己倒是病得死不死活不活的。
苏昱想起当年九幽对他的利用,心里依然愤怒。苏昱有种直觉:这个男人,就算昏睡着,依然掌控着事情的发展,包括被师父椴木盗来天蝉国!若不是靠着星芒作法提魂固体,他早已灰飞烟灭了。对于那些异术,星芒讳莫如深,对他不多理睬也从不细说。那提魂之法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甚清楚。
苏昱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本不想救九幽,可是他还是救了他!大约是不想让沐心慈悲痛难过吧。
苏昱恼恨自己,事到如今,对她又旧情复燃了吗……
“九幽!”沐心慈红了眼眶,握住九幽冰凉的手,放在脸颊边。泪水落在九幽掌心。“为什么他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沐心慈的目光让苏昱更加愤怒。
“你怀疑我杀了他?”
沐心慈的沉默仿佛肯定。
苏昱笑了,具是冷意。“是我伤了他,如何?没有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我的仁慈。”苏昱一拂袖,“走吧!带着他永远消失在朕面前,碍朕的眼睛!滚!”
“是你把他偷来,现在却怪碍着你的眼睛。”
沐心慈带着九幽,被苏昱赶出,金钗也跟来。如今九幽已经找到,她并没有什么好留恋。只是对于苏昱,她的心里也是愧疚,有些后悔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沐心慈被赶出宫,秦嬷嬷惋惜得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好到个可以培养成才的主,这一下子就没了!
大雪连连,这极北之地真不是说着玩的。马车走了三日,才出了朝月城,到了青崇城。九幽一直不醒,外面有天寒地冻,沐心慈打算在青崇城呆上两日,找大夫给九幽看看,如果能有些效果是最好。
“小娘子,你相公这病没得治了,还是……节哀顺变吧……”
“休的胡说!”
“就是,哪里来的庸医,胡说八道!咱们公子要长命百岁呢!”金钗把那白胡子老大夫赶出门,砰的一声关上,听见那老大夫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
又连着找了八个大夫,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终于有一个周大夫说了句人话:“这是身体衰竭之相,至于原因,老夫眼拙,是在诊不出来。不过青崇城南边的青崇山上有个神医,你可以去求他帮你看看。神医乐善好施定会帮你的,不过他经常云游四海、普度众生,不知现在在不在山上。”
沐心慈满怀的希望,因为那最后一句在不在山上给浇了个透心凉。“无论如何,谢谢周大夫。”沐心慈给了他些银两,周大夫半推半就收下。走得匆忙,沐心慈也没来的带多少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
周大夫开了些药方,金钗拿去煎了,端来时正见沐心慈坐在九幽床前,低头深情望着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