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通天一起将多宝叫到跟前, 对其面授机宜:“我同你师父为你规划了一桩证道之基……”
他们二人对于多宝并无半点隐瞒, 事无巨细皆同其详尽讲述。
包括当今天庭缺位众多,天地运转之下催发出封神大劫,以此补全天数。
天道遁走之下,圣人自然要主动担负起这份责任。天庭空缺须得大教弟子填补,以维持天地各项事务正常运转。
以及截教门人势众,受波及更深,又有各种因果交织之下须偿还西方气运。
日后截教弟子小半将入驻天庭,大半则会被度往西方。
按照通天原本规划,天庭一脉,有金灵管辖。
西方那部,如今则有意让多宝统掌。
……
如此种种,他们二人皆同多宝一一说清,毫无避讳。
多宝闻言,虽对大乘教主之位有几分意动,却也不舍就此离去。
他深深躬身,声音悲切:“弟子愿长侍师尊左右!”
与文梓不同,他早年便被师尊收入门下,在师尊羽翼护持下成长。通天于他而言,真正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仅此一句,于通天内心感受而言,却比什么都更为妥贴。
一直在被动接受弟子出走的他,终究在自己大弟子身上得到了应有的反馈。
弟子这般纯粹的孺慕之情,于通天而言已是久违。
多宝果然不愧是自己门下首徒,追随自己时日最久。
虽其资质气运比之文梓有所不如,但对于自己这位师父的依赖之情却是大大超出。
至少,这般情感回馈,通天从未在文梓身上有所获取。
文梓由来心性不定,他能有如今境界成就,自然令通天自豪。但在其成长过程中,通天自身却未体会到多少身为师尊的成就感。
而后来截教门人壮大之后,弟子之间自然生出攀比。众人心性也多有几分驳杂,难得再见初时纯粹。
通天也随之只传授道法,以全自身有教无类的道义追求,对于师徒之情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强求。
他今日被多宝言语一说,倒是激出了几分早年间的气魄:“休要做这般小儿女姿态,为师堂堂圣人之尊,万般皆是由心,哪里需要你来侍奉。”
“况且如今天条已出,待到天庭众神归位之后,我等圣人皆当避世。洪荒无有大事,圣人等闲不出,你如今证道正是当时,又岂能与我等一同沉寂于世!”
多宝疑惑:“如今不必再受天道桎梏,师尊为何还须避世?”
天道远遁之后,洪荒大势便有圣人掌控,又能有何因由,使得圣人避世。
通天同太清对视片刻,方才向多宝解说:“如今瑶池立下天条。其虽言明不针对圣人门下,但天条既为天道部分意志所化,天道圣人于大义而言也当受此制约。”
多宝更为不解:“弟子方才听闻师尊曾言,天条威力只能对天庭诸仙略加约束,并无主掌生杀大权之威。以此而论,圣人自当可以无视天条。”
莫说圣人,单就师尊先前描述而言,多宝如今也有信心硬抗天条而自身无损,更何况师尊他们堂堂圣人!
通天哈哈一笑:“若以此而论,我等自可无视。然瑶池立下天条,出于一片公心,于洪荒天地有益。我等贸然无视,等同于蔑视此间天地,必然道心有损。”
“但若将自身置于天条之下,圣人面皮难免有几分不堪。我等圣人难得超然,自不愿受此束缚,不如避开来得清静。”
这种避世不同于天道强行压制,纯属他们自主选择,更像是诸位天道圣人之间的某种默契。
多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对师尊及师伯的安排提出质疑。
通天见此,便继续对其开解:“先前大日奉文梓之命,立下大乘佛教。其秉持教义也曾受文梓点拨,虽脱胎于西方之道,但也同我上清一脉大道颇有共通之处。”
通天见多宝闻言后,略显忐忑的面色稍稍平复,心中也是浮现出一丝安慰。
他继续勉励:“你身为我门下大弟子,对于上清大道的领悟也算透彻,转修西方大乘教义对你而言自当并无阻碍。”
“日后封神大战开启,你便统筹截教各项事宜,等候西方圣人前来度你……”
通天还要继续说着自身安排,却被太清出声打断:“不必如此!”
见到通天、多宝二人皆看向此处,太清微微一笑,说道:“多宝日后自可参与封神之中,但也不能让准提这般轻易度走。”
他转而又向多宝嘱咐:“大战开启之后,你可尽显神通,扬名于天地之间。待到封神事毕后天下初定,我亲自送你驾临西方。”
关键时刻,还是太清傲气更甚。‘驾临’二字,直接让多宝地位近乎比肩西方二圣。
他须让准提知道,多宝并非进入西方之后便要任由他们拿捏。
多宝日后执掌大乘佛教,必须不受任何辖制。
纵是西方圣人不肯隐居,依旧过问西方教务,至少也要让其保留最大自主。
莫说多宝对大师伯这般表态有些惊讶,就连通天也不免为之瞠目。
若真按照大哥这般行事,通天一时都不太敢确认:此次封神之战中,准提的谋划究竟是接收截教弟子壮大西方,还是协助截教弟子在灵山另立分舵?
通天心中不免为准提掬了一把辛酸泪,他怎么会想不开请大哥前来转达此事。
想来是太清圣人往日清静无为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就连西方二圣一度也信以为真。
不过,通天也有担忧:“那我等这般行事,准提是否会反悔?”
如今在大哥言语之下,他已是转变了思想立场。
其内心对于日后之事不仅再无抗拒,甚至还隐隐泛起几丝期待情绪。
因此,对于大哥这般敲打西方,他心中倒是浮现出几分担忧情绪。
若西方二圣一时气急,宁可抛却大乘教义不要,也不愿接受这般结局。
届时,多宝岂不是要被架在半途进退不得。
太清却是没好气地看了通天一眼:“幸亏准提先找上了我,否则就你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岂不是要再度吃个闷亏。我既如此安排,自然已是有了定数,早将准提拿捏。”
他言语及此,面上浮现几许自得。
“若他舍得抛弃大乘教义,也不会千方百计找到你门下,只为求取新任大乘佛教之主。”
通天被太清一顿言语打压却并不着恼,反倒有几分窝心,面上露出几分不合身份的憨笑。
他知道大哥这般拿捏准提,于自身并无利益瓜葛,甚至都不会对西方二圣之谋划产生实质性打击。
大哥这般处理,纯粹是为了疏解自己这位三弟心头那股郁气。
通天经此一桩,心头多了几分通达,对于封神大劫的到来,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抵触。
他再次看向门中弟子,便开始尽心为其日后道途助力。
通天将岛上所有弟子再度召集,就连前番被他拒之在外的那些弟子也传去了信息。
他拉着大哥一起,专程为门下弟子重新开启了一次讲道。
在太清看来,通天门下这些弟子中真正将上清大道有所领悟者也不过半数。
而能够博采众家之长者更是寥寥无几,自己讲述太清大道也并无实际意义。
然而,他终究拗不过通天一时兴起。
他略讲了几日过后,发现终究还是有那么三五位弟子让他并未白费口舌。
不过,他终究没有不愿面对诸多弟子如听天书的懵懂神情,只把多宝几人拉到一旁开了小灶。
至于其他弟子,还是交由通天自行教导。
他们若能藉此对上清大道再多一分领悟,也算不枉通天满腔慈爱之心。
被挑选出来的那三五位弟子,倒是颇合太清心意,对自己所讲道法各有进益。
尤其是龟灵,年纪虽小,却不负其截教大师姐之名。
圣人欣慰之下,便抽出时间出去了一趟。
不久后他即回转,手中却多了一座八宝功德池。
就在太清圣人将八宝功德池交于龟灵手中之时,正在讲道的通天教主心头便生出感应。
他将目光投向大哥所处偏殿,却见龟灵手中正托着一汪金色波澜。
通天立时愕然当场,感受到了大哥对自己全方位的碾压。
算算时间,大哥应该是赶到灵山便即刻回转,不曾半点停留。
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碾压的现实,心中便开始大胆猜测。
或许是西方二圣方才皆不在家,大哥顺手便将此宝取了来。
兴许,待会就能看到接引准提堵上金鳌岛!
第147章 女娲宫进香
接引准提二人, 终究没有出现在金鳌岛上。
通天也放弃了自己的侥幸心理,心悦诚服地向大哥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受了这桩刺激,他对弟子的讲道更为尽心。
通天希望这些弟子之中, 有一二出众者能将大哥门人比下。
如此,也好为自己挽回一丝颜面,
只是, 他丝毫不曾顾念这些弟子与玄都的天资差距。
文梓那边得了老君师伯的转达,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既然大师伯已将此事应承下来, 他也不再纠结, 按照自己原本打算通知文明安排石龙伺机转生人族。
做出安排之后,他也不继续在洪荒逗留,转身回到了混沌之中的洛心岛。
毕竟, 封神大劫即将正式拉开帷幕。
他身为混元之境, 既已作出不干涉洪荒大势的承诺,自是不好亲自介入其中。
当文梓不再关注人族各项事宜,仅以修士视角看待洪荒走向,不过转眼间, 就又有一个朝代走向末途。
先前文梓撒下的那一把石灰,让夏桀从酒池之中满身燎泡的狼狈跳出。
这样的情形传入天下各部之中, 各部势力皆传说大夏王庭一脉惹了天怒。
又有夏桀的荒淫无度, 早已惹得天下各地人怨四起。
天怒人怨交织之下, 各路人马纷纷兴兵讨伐。
夏朝覆灭之后, 成汤一脉整合各部势力, 建立殷商王朝。
而如今, 殷商一脉已历经十七世三十一帝, 现正是帝辛在位。
而石龙的转世之身也已长成青年模样, 身为西伯侯世子的他, 于治下颇有几分名望。
大商国运虽看似依旧磅礴,但内里已是现出几分颓势。
再有帝辛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屡屡大兴土木,对外征战不休。
种种劳民伤财行径之下,百姓皆陷于疲惫、生活困顿。
诸侯之中心存野望、暗暗厉兵秣马者,不乏其人。
直接揭竿而起,高举反旗者,也时有发生。
不过赖于殷商一脉十数世祖荫,商王庭仍旧具备足够威望。反叛势力未能掀起太大风浪,很快便被镇压。
唯有北海袁福通一部,依托地理环境特殊,已是拖住了太师闻仲的十年脚步,局势陷入僵持之中。
而此时,朝歌城中,犹是一片歌舞升平。
今日朝会,首相商容启奏:“今日为人族圣母女娲娘娘圣诞,请大王前往女娲宫进香。”
帝辛高坐王位,面现诧异之色:“女娲为何许人也,有何功德,竟能让孤王亲自前往进香?”
此言一出,朝堂为之一静,而后便是一阵嗡嗡声。
群臣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王今日莫不是失了心,为何连女娲娘娘名号也不记得。
商容虽也疑惑,却仍不忘向帝辛解说:“女娲为上古女神,抟土造人。是为人族之母,有莫大功德,我人族自当世代供奉、礼敬。”
帝辛听得首相解说,迷蒙的心头闪现一丝明悟:“便依卿所奏,摆驾女娲宫。”
帝辛摆驾之令传出,便有仪仗前方开路,商王撵车居中,文武群臣紧随其后。
王驾进得女娲宫中,在首相商容指引之下,帝辛依言焚香礼敬。
拜过圣母法像之后,帝辛却并未就此离去,反倒四处打量起女娲宫中陈设。
他对宫中的雕梁画栋毫不在意,却将目光直直落于纱幔遮蔽的圣母金身塑像面容之上。
他正心神浑噩间,侧旁却有一股邪风吹来,将那纱幔猛然掀开。
猛然间,一副绝世秀丽容颜,便现于帝辛面前。
帝辛见到这般绝世容颜,虽知面前圣母金身不过木胎泥塑,仍不免一阵心猿意马。
“取孤笔墨来!”他心神一动,便冲麾下呵道。
“大王欲行何事?”
商容见大王今日较往常更添几分无妄,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万万不可唐突圣人!”他忧心之下,不禁出言提醒。
帝辛不悦道:“孤王不过见圣母德行兼备,欲题诗赞扬,怎会唐突。”
他执意如此,商容也劝说不得,便有随从递上笔墨。
然而,帝辛正要提笔于墙面书写,却听得宫中现出一道轻哼,恍若炸雷般在其耳畔迸发。
这道声音并不甚大,其余众人皆不曾耳闻,却极具威严,内含莫大伟力。
帝辛被这一‘哼’震得心中旖旎景象荡然无存,脑海中一片清明,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他举着笔,任由点点墨色滴在女娲宫中地砖之上,却是半点不敢动弹。
而此时,就在女娲宫偏殿,众人皆不能得见的区域。一道宫装丽影面带薄怒,冷声质问:“准提道友这般行事,未免过于下作,有失圣人身份。欺我太甚!”
丽影正是女娲圣人,今日正是她的诞辰。娲皇宫中近日无事,她便早早下界,接受人族子民敬贺。
朝歌为人族帝都之所在,此地供奉的女娲宫便是圣人下界后的第一站。
她却是未料到,自己竟遇到了这一幅场景。
准提为了西方谋划,竟然胆敢在自己诞辰之日于行宫中搞鬼!
在女娲的质问声中,准提一脸尴尬地现出身形。
“见过女娲师姐!”
准提微微低头,有服软示弱之意。
他也未曾料到,自己所使手段尚未尽全功,竟然先被女娲抓了个正着。
“封神之劫为我等顺应天数定下,以西岐伐商为开启契机。师姐当时也在场,自当明了……”
准提短短时间内,已是打好腹稿,欲以天命、天数之言自圆其说。
然而女娲圣人又岂是易于之辈,挥手挡回准提狡辩之语。
“此事何曾同我相关,我门下不过宫中一颗灵珠子下凡历劫,便要承担这般因果?”
先前诸圣议定封神之时,她在场也是听得分明。
三清当时就已议定,封神以阐、截二教为主,完成神仙杀劫,补全天庭空缺。
顺带为西方挽回前番因果,使其重现大兴之势。
而自己不过是借机将灵珠子历劫之事参与其中,且已同元始有过商议,此外并不牵扯任何因果。
“本宫记得,封神之事由二师兄全权处理。道友这般欲将我拖入其中,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准提辩解之言未及出口,便被女娲挡回。
他自然无言反驳,唯有满面苦涩笑容:“此事却已拖延不得,然二师兄那边迟迟未有动作。贫道也是一时心急,欲借助师姐之手败坏一番大商国运。”
他言语极为客气,也内含几分坦诚。
虽然准提言语不尽不实,但女娲也知其未尽之意。
他之所以这般心急将封神之战开启,却是为了帮助远在北海的袁福通势力缓解几分压力。
袁福通反商势力,是接引、准提二人,于北海之处布下的一步闲棋。
此举是为了扩大西方教在人族之中的影响,以此对冲日后西方教大肆收纳截教外门弟子有可能会带来的反噬。
这桩谋划在诸圣眼中并非秘密,三清都不曾制止,女娲更不会关心。
只是,她无意参与其中,更不愿被准提暗中拉下水。
“道友如何行事,我自不干涉。不过道友谋划,也莫要拿我做筏子。”
虽然她贵为人族圣母,但败坏一朝国运之事,仍旧非同小可。
若是一招不慎,圣人也难免就此沾染些许因果。
准提见女娲犹自不肯应允,唯有不停诉苦:“师姐也知,我同接引道兄背负四十八大宏愿,尚未成功偿还其间因果。如今委实不能出手败坏一朝国运,否则必然道基有损。”
而其余几位圣人,也绝不会出手。
此次大劫,阐、截二教首当其冲,受到波及最重,他自然不敢奢望元始、通天能够主动提前开启封神之战。
而太清那边,准提如今不过想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同这位清静无为的太清圣人永世不得相见。
而冥河与平心娘娘常驻血海、镇压轮回,则更不会出手。
莫说干涉洪荒大势,他们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大陆之上。
如今,女娲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为达成目的,准提也不吝承诺:“倘若师姐今日愿开恩助我,日后但有所命,准提无有不从。”
“再者说,是帝辛冒犯圣人在先。师姐一时生怒,遣人败坏其国运也在情理之中,自不该有反噬因果滋生。”
准提这般说着,自己也不免心虚。
在他看来,女娲师姐此时能容忍自己将话说完,未曾直接出手揍人,已是极具涵养。
不过,他仍旧心存奢望,希望女娲愿就此离去,任由自己施为。
待帝辛将艳诗题于墙上,女娲再行返场,就此出手打压大商。
若袁福通一部能获得喘息之机,日后做出几分建树,准提自然承女娲情义。
然而,女娲却是丝毫不肯松口,对于准提的诉苦无动于衷。
她都不曾立下大教,自不愿涉入大劫之中,更遑论还要受这凡俗人王于宫墙上题诗之辱!
不过,见到同为圣人的准提这般姿态,女娲内心终觉有几分不堪。
她不愿局面这般僵持下去,又不想一走了之,生怕准提宁可撕破面皮,也要继续推行此事。
若真如此,自己的圣人威严被架在半空之中,形成骑虎难下之势。
届时,自己纵然再如何气愤恼怒,也不得不顺了准提的心意。
女娲正纠结间,突然心神一动,抬眼看向女娲宫旁边的那栋建筑。
旋即,她素手一指:“道友或许可以请那位出手。”
准提顺着望去,眼神一凝:“他已然做过承诺,不干涉洪荒大势。我若逼他出手,老师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更何况,纵是道祖并不追究,准提心中也有踟蹰。
他也同这位打过几次交道,却未曾占到过半点便宜,甚至还吃了几次不小的闷亏。
尤其是,有些闷亏当时不显,但是后账却让人难以承受。
别的不说,单就那尊十二品功德金莲,早年间被吞噬近半,前些年又被人夺去了栖身之地。
这般变故,归根结底皆是秉承这位的因果。
如今想想此事,准提胸口仍旧一阵发闷。
“那里供奉的只是他的一尊化身,并不等同于本尊,自然也不受本尊承诺束缚。”
女娲对于自己这位邻居颇多了解。
“他这尊化身虽未证就混元,但打压一朝国运绰绰有余。不仅修为足够,名分、大义也一样不缺。”
准提沉吟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贫道谢过师姐指点,今日有所冒犯,万望师姐恕罪!”
他即将开启针对另一位存在的谋划,却也有心修复一番同女娲的关系。
“无妨!”
女娲无心追究,只想尽早避开。
“若是那位日后追究起来,你莫把我供出才好。”
言罢,也不待准提回应,径直离了此处,早早回转了娲皇宫。
她竟是连自己诞辰的朝贺也顾不得了。
女娲离开之后,帝辛终于恢复了行动自由。
然而,他却并未忘记方才一瞬间的感受。
他当即命人将宫中地面上的墨迹清理干净,对着圣像重新焚香礼敬。
他大礼参拜一番之后,方才后退着走出女娲宫。
群臣对于大王这般转变虽心存纳罕,却也滋生出几分欣慰。
他们觉得,大王如今颇有几分浪子回头的意味,正如大商先祖太甲的桐宫悔过。
准提看着帝辛率领群臣退出女娲宫,不免叹了口气,终于做下了决定,轻轻挥了挥手。
帝辛出了女娲宫,转头却看到旁边另有一座大殿与女娲宫比邻,规制并不稍逊。
他脑中又是一阵迷糊:“此殿中供奉何人?”
商容越众而出,再次回道:“殿中供奉的乃是上古人师,为上古人族四大统领之师。其在上古时代为人族培养出四大统领,统领各部全面发展,使得人族兴盛一时,有莫大功绩。”
“天皇年间,上古人师与人族圣母同殿受享。待到黄帝时期,二圣方才分堂供奉,却也一直比邻。”
第148章 封神战起
帝辛听得商容讲解, 再度起了兴致。
“今日既是来此,便该一同拜谒一番。”
大王主动提出要拜谒上古圣贤,群臣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簇拥着大王, 走向了一旁的人师殿。
大殿之上,黄色幔帐后方,人师塑像端坐居中, 后下方四位统领身形分列左右。
进入大殿之后, 他们基本又是同样的流程, 焚香、礼敬。
不过今天并非人师拜谒正日, 流程便相对简化许多。
帝辛拜谒过后,抬头看向人师塑像。
却见上古人师一身素袍,面容俊秀、剑眉星目, 若非泥塑立于殿中, 正该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帝辛将目光久久停留在人师面容之上,心中竟又生出几分无妄之念。
“笔墨伺候!”他冲随从这般说道。
群臣对此并不如先前那般意外。
与女娲宫中的礼制不同,人师殿中留墨之事实属平常。
甚至,正殿一旁还专门设有供人书写的案几。
因人族文字本就为人师门下学生创造, 历代人王祭拜之时便多有留下笔墨,以供人师评阅。
伴随着帝辛话音落下, 自有人奉上笔墨。
帝辛持笔, 却并不走向案几。
他走到墙壁一侧, 在群臣震惊讶异的眼神中挥毫泼墨:“凤鸾宝帐景非常, 尽是泥金巧样妆。……但得妖娆能举动, 取回长乐侍君王。”
“大王, 万万不可!”首相商容, 惊呼出声。
殿内群臣也是一片哗然。
这种亵渎之言, 怎能落于人师殿中!
“快打水来, 将墨迹清洗干净!”
他甚至无暇同大王争辩,顾不得有犯上之嫌,牵着大王衣袖,将其人拉至一旁。
随后转头,立即吩咐随从取水。
帝辛题诗过后,犹在沉思,似乎此诗内容同殿内景象并不完全契合。
或许在他书写之时,心中对于女娲宫中万千气象仍有留恋。
他怔怔出神,对于商容行事也不阻止。
女娲圣人虽已返回娲皇宫,但对下界情形仍旧留有几分关注。以防准提临时变了主意,再度于女娲宫中兴风弄鬼。
自然,她也将这幕荒诞闹剧尽收眼底。
联想到这等放肆之言原本会留在自己行宫墙壁之上,女娲气得柳眉倒竖。
如今此事转移到人师殿中,避开了自己行宫,也未让她心情得到几分放松。
她虽未与文梓的这具化身打过照面,但同其本尊却是多次交锋。
思及文梓往日行事作风,她立即封闭了娲皇宫。
再不对外界有任何关注,生怕再度被牵连其中。
商容将殿内墙壁彻底清洗了一番,算是做了善后。
生怕大王再度掀起何等波澜,他和群臣一道,强行簇拥着帝辛返回朝廷。
帝辛一行离开之后,准提于殿内显出身影。
他随手一挥,墙面上被水洗掉的墨迹再度显现。
而后,他又打出一道法决,从帝辛身上抽取一分人王气息,赋予那篇笔墨之上。
气息流转之间,诗中旖旎具现出一道意象,直达天阙。
而此时洛心岛中,正与本尊及水烛相对而坐的文化,却猛然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他顺着那股莫名心悸探出神念,直达下界人师殿,自然将墙上墨迹尽览无余。
“准提安敢如此欺我!”
文化立时拍案而起,怒生喝道,面色涨得通红。
文梓自知近日当有女娲宫题诗一事,却特意不曾关注。
只因他无心干涉此事,也不愿见证女娲师叔受辱。
文化身为化身之一,立场自然与本尊相同,也是刻意避开。
却怎料,如今那一番闹剧竟是转移到了自身头上!
文梓见到文化这般发火,略一探察,自然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虽有大劫气息遮蔽,但是他身怀前世记忆加持,自能洞晓这分天机。
“所以,如今是要你来召集轩辕坟三妖,取代冀州的苏妲己?”
文梓言语之中带有几分调侃,他早已将自己从上古人师身份中抽离,并不因此着恼。
文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是指了指彼此的脸庞,并不想搭理本尊。
毕竟,那虽是他的金身塑像,但单看那副容貌,同本尊也是别无二致。
文梓却不以为意,不会仅因外貌相同便将这般荒诞因果揽与自身。
“也是,咱们同妖族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很和睦,未必能够指使得动轩辕坟一脉。”
他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帮文化出着主意:“不过,阿修罗族人样貌也很出色。你可以让文玄安排几位阿修罗公主进入帝辛后宫,祸乱一下大商国运。”
最后还不忘补充:“前提是帝辛依旧爱好女色。”
见本尊一直在说风凉话,文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本尊为何半点不曾生气,是不是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才将人师之位让度于我?”
文梓大呼冤枉:“这等变故,分明是两位圣人机缘巧合下的决策,我如何能够提前预料。况且你接任人师之位时,我还尚未证道。”
他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我不过限于先前承诺,不能轻易干涉,便只好帮你出出主意,却又被这般猜疑!”
文化对于本尊之言却是半点不信。
不过,面对准提这般算计,他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既然准提圣人这般算计,那就由我来亲自开启封神大劫便是,也不必祸乱朝纲、糟践黎民。”
言下之意,他不屑于借助外力鱼肉百姓以乱朝纲,竟是要亲身下场。
“你要舍身进入帝辛后宫不成?”
文梓大惊失色,不敢想象文化竟还有这等魄力。
他慌忙劝说:“你若实在气不过,就先把封神之事放下,去灵山找准提打一架,或许也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他的劝说并无几分真心,更像是在拱火。
“堂堂上古人师,委身纣王后宫之中,牺牲却是太大。”
文化满面恼火地看着本尊:“我去他后宫做什么?我既已也说了不必祸乱朝纲、糟践黎民百姓,还能以色惑君不成!”
若非没有胜算,他今日定要本尊好看。
文化对于前往灵山一事置若罔闻,毕竟灵山之上不止一位圣人。
他十分确定,本尊定然是故意这样言语,以满足他自身的恶趣味。
文化吐槽过后,也不再搭理本尊,透过混沌看向灵山方向:“封神大战由我开启,就看你们西方教能不能遭得住。”
然后,转身进了人师殿,将一脸蒙圈的水烛留在本尊身边。
他并不准备亲自下界,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事自然要交给伯邑考。
文梓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满是对于这场好戏后续剧情的期待。
当夜,伯邑考在梦中便碰见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陌生的是,他十分确定自己今生并未见过此人。
而熟悉的感觉,却源于其先前陪同父侯前去朝歌朝贡之时曾去往人师殿拜谒。
梦中这道身影,同人师殿中那尊泥塑金身面容一致。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后对于夜间梦境略有印象,却并不十分清晰。
伯邑考百思不得其解,上古人师为何会进入自己梦中,而且还向自己讲述那些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言论。
对于人师梦中所言,伯邑考并不十分明了。
他却隐隐记得,那番言论同自己现今身份并不相合,也有几分道理。
他大约能不能忘记,在梦中听到那番言论时,下意识的抵触以及内心深处隐隐的赞同。
梦中的感受是那般的矛盾,以至于他醒来后,依旧有些心神不定。
因为此事,伯邑考白日处理事务之时,便多了几分恍惚。
若非旁人提醒,险些造就几桩不大不小的过失。
“伯邑考,今日面色为何这么差,可是昨夜未曾睡好?”
西伯候姬昌从臣下口中得知伯邑考状态不对,便特意赶来。
如今见到儿子果然面色不佳,关切地问道。
自家这位长子一向忠厚宽和,于封地中素有贤名,姬昌一向引以为傲。
今日见到伯邑考神思不定,姬昌关切之余也有几分猜测。
近来伯邑考一直协助自己打理西岐事务,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比较费神。
“吾儿是有何事劳神,说与为父听听。”
姬昌询问缘由,欲对其开解一二。
伯邑考沉吟再三,不知当不当讲。
他有些不敢回味梦中言论,生怕会背离自身立场。
那些言论,他每多一次品味,心中天平便向着人师所讲多一分偏向。
姬昌见伯邑考依旧沉默,面色踟蹰,却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对于伯邑考的心性十分自信,一向敢于放手,并没有掌控儿子一切事务、思想的欲望。
儿子如今已然长大成人,或许心中烦恼并非自己所想。
父亲不再追问,却让伯邑考心中定住了神。
正如父亲对于自己的信任,自己也该对父亲有几份信赖。
他定了定心,鼓足勇气,开口问出困扰自己近乎整日的问题:“父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言一出,姬昌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摇晃。
他伸手扶住案几,缓缓放低身体,最终趺坐于地。
姬昌眼神直直注视着伯邑考,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思考。
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克制着自己情绪,却仍旧从喉间溢出一道气语:“你为西伯侯世子,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之言!”
伯邑考此言虽是在屋中说出,却仍旧惊动了诸天诸圣。
三清于各自宫中沉默不语,接引准提却在灵山之上面面相觑。
不仅如此,就在伯邑考言语出口之时,天地之间劫气仿若被立时点燃,翻涌不息。
大商尚存的数十载国运,在劫气翻涌间,急速流逝。
“这就是你的开启方式?就算让西岐直接扯大旗造反,也该考虑一下时代背景吧!”
文梓对于现今局面无奈至极,从未料到文化竟是这般行事。
在他看来,伯邑考此言有颇有一种自绝于洪荒的悲哀。
“这个口号未免太过超前,你把国际歌直接搬过来才好呢!”他忍不住吐槽。
与此同时,处于朝歌城中的尤浑、费仲二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当即奔赴王宫:“启奏大王,西岐西伯侯之子伯邑考有反心!其曾妄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149章 遍地反旗
帝辛听得尤浑、费仲二人告揭发, 怒不可遏。
他当场便召集文武群臣,宣布免去姬昌西伯侯之位,命令武成王发兵征伐西岐。
首相商容念及西伯侯姬昌素有贤名, 其世子伯邑考也一向忠厚,对于尤浑、费仲二人指控并不尽信。
他力劝大王三思:“西伯侯为人素来贤良,忠君体国, 其子也断然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之言。万望大王明察, 莫受小人蛊惑。”
帝辛对于姬昌贤明也素有耳闻, 对比尤浑, 费仲二人往日的行径,他心中也并不十分相信今日指控。
然而那等言语,却是为君者之逆鳞, 他自然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况且,此番言论一经口中说出,必被有心人传播。为震慑一切不轨,他也不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只是, 对于商容之言,他也不得不有所考量。
姬昌既是素有贤名, 自己仅凭二人指控便将其罢黜、征伐, 恐落下其余诸侯口实。
随即, 帝辛将废除西伯侯之位的决定收回, 却仍旧命黄飞虎率兵前往西岐。
“你率部前往西岐, 将姬昌父子押解至朝歌。二人若有不从, 当即兴兵讨伐。”
黄飞虎当即领命而出, 点兵前往西岐。
伴随着文武群臣各自散去, 朝堂中的情形终究传播开来。
不几日, 黄飞虎方行至半途,各方诸侯以及各镇主将皆已听闻大王问罪西岐之事。
有耳目灵通者,却是将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逆之语也一并探知。
伯邑考先前言论一经出口,西伯侯姬昌在尚不知此言已被传至朝歌之时,已是被震惊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如今这般消息传来,他更是大惊失色。当即便命人绑了伯邑考,他要亲自押往朝歌请罪。
这一连串的变故,将几位关注此事的圣人皆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有通天圣人转换了内心立场,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家弟子搅局,毫不关心这场大戏该如何唱下去。
而太清、元始以及西方二圣面对突然升腾的大劫气息,皆是紧急转变了自己原定的策略。
一方面要保证伯邑考在这般地狱模式开局下,能够取得最终胜利。
另一方面还要加快进度,推进尚未开始具体筹备的封神事宜,尽力不被即将开启的人族战争落下。
元始一时无措,前往大赤天向大哥请教。
太清圣人此时也在忙碌,只以四字回复:“一切从简。”
而西方二圣更是无奈。
原本只是西方教坐享其成的局势,被文化这不讲武德的操作一通乱搅,却是不得不亲自入场。
偶有闲暇间,准提还不忘检讨自己不开眼。
为何放着娲皇宫的软柿子不去捏,便要去戳那个不带引信的火药桶。
准提却是坚决不敢承认,面对女娲发飙,他其实也有点怂。
一时间朝堂上下舆论四起,各地诸侯、主将基于自身立场,对此言论自然极度抗拒。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谴责声中,反其道而行之的也不乏其人。
他们在这句言论里,第一时间并非是感受到来自底层的威胁,反而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契机。
而那些早已竖起反旗的各地大小诸侯,更是在此言中找到了可以将自身附会大义的真理。
其中最先发声的,便是处于太师闻仲打压之下的袁福通。
闻仲耗费十数载时间,终于大致掌控了北海局势,牢牢占据住了上风。
就在他兵压城下,静待袁福通一部认罪投降之时。
然而,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传出的却并非袁氏一脉认罪的话语,而是一段莫名其妙的声音。
“通禀商朝太师闻仲知晓,我部遥尊西岐姬伯邑考为天下新主!劝尔尽早弃暗投明,日后我等同朝为官,莫在今日伤了和气。”
闻仲心中不免疑惑,袁福通莫不是在连年的征战中压力太大,得了失心疯?
他向左右问询:“这姬伯邑考是……?”
西岐与姬姓他自然熟悉,但伯邑考其人却是对不上名号。
也无怪他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太师征战北海已有十数载,离开朝歌之时,伯邑考还只是西岐之地的一个懵懂孩童。
左右随从中,自然有人常年往来与朝歌与北海之间。
听得太师问询,他们随即回答:“伯邑考为西伯侯姬昌长子,前些年方才被大王定下世子之位。”
闻仲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并未出乎他的预料。既然是西岐姬氏,自脱不开姬昌一门。
不过,他仍旧疑惑:“袁福通方才所言尊伯邑考为天下新主,你可知有和缘由?”
对此,左右皆是茫然不知。北海之地偏远,朝堂信息一时尚未传到。
甚至,他们对于袁福通身处北海,却能够得知西岐世子名为伯邑考,已是惊诧不已。
单就此言透露出的信息传递,闻仲便知其背后必有高人参与。
袁福通此番言语自然并非出于真心,也是得了西方教修士授意,只为惑乱商朝太师军心。
不过,这番言语不仅惑乱了闻仲这边军心,却也在天下范围内对于伯邑考言论形成了声援之势。
这般声势一经凝聚,颇多野心家纷纷加入。
一时间,天下反商大旗林立。
各地大小诸侯加入这般声势之中,相互制衡之下竟也凝聚出几分大义。
其中资深反贼受大商多年征伐,处境比之袁福通更有不如。他们现在多已是苟延残喘,早失了争夺天下的壮志雄心。
如今加入声援之中,也不过是为自家谋取一份喘息之机。
自然,他们内心之中也未必没有存下一份希冀。倘若西岐一方真能成事,或许自家残破的领地也能焕发出新的生机。
甚至,能藉此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而新竖起反旗的那些野心家,却是信心满满的要角逐天下。
声援伯邑考之事,不过是个噱头,借此为自己反商之举附会一道大义。
只是,身处洪荒大势之中,任何言语皆有因果滋生,更何况背后还有圣人操控。
待他们真正加入这番声势之中,方才明白何为言语裹挟。
这般声势裹挟之下,他们言论自然不得自主。虽早已高高竖起反旗,却始终受困于那份大义,不能真正自立。
而这几分大义,自然是要奉伯邑考为天下新主。
而伯邑考如今正身处西岐,被父亲亲自命人绑在房中。
他尚且不知,自己已被加封为小半天下之主,只待黄飞虎大军一至,父子二人便要赴朝歌请罪。
然而,西岐终究并非信息闭塞之地。
各地诸侯纷纷尊奉伯邑考为天下新主的言论,自然传到了姬昌耳中。
随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黄飞虎率大部兵力停滞不前的消息。
姬昌并非愚忠之辈,此时自然明了朝歌一行已无必要。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再重新获取商王信任,西岐一脉也不能在大商治下留存。
“去将世子松绑,让他前来见我。”他同随从吩咐道。
“父亲。”
伯邑考来到后,恭谨地向姬昌打过招呼。
这几日他被绑在房中,等待命运的审判,也让他的心境有了几分转变。
心中的天平,已然完全偏到了人师所教导言论的那一边。
“如今怕是由不得你我了。”
姬昌见到儿子的来,满脸感慨。
“我已命人去传散宜生和南宫适,我们先要抵住武成王这波攻势,才能谋取日后其他。”
伯邑考闻言神情一愣,微微低头:“是儿子为西岐招了祸。”
姬昌摆摆手:“此事不说了。”
此时外面随从通禀:“启禀侯爷,散宜生大夫与南宫适将军等候召见。”
“快请!”姬昌这般说着,也起身走至门口相迎。
他方走到房屋门口,正见散宜生与南宫适二人相携步入院落。
猛然间,却见一道夺目亮光于上空闪过,继而炸雷声响彻整个院落。
他们下意识闭目、捂住耳朵,待到雷声消散,院中却有一道清脆啼哭之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院中地面之上,一名婴孩身处青蓝缎面襁褓之中。
场中众人见此情形,皆是惊诧莫名。
南宫适更是快走几步护在姬昌二人面前,以防生出不测。
姬昌确实哈哈一笑,绕过南宫适身形,径直走到院中将婴孩抱起。
他将襁褓抱在怀中,同婴孩略一对视,露出和蔼笑容。
“本侯早年推算自己命中当有百子,先前却止于九十九,始终未得圆满。如今此子却是伴随雷声降世于此,合该为我第一百子。”
姬昌通院中诸人解释过后,又冲着襁褓内的婴孩说道:“你既是伴随雷震之声出世,便取名雷震子。”
而后,姬昌也不将雷震子转交他人,只将他抱在怀中来到书房,与众人一道布置西岐防务。
而此时昆仑山上,玉虚宫中,元始却正在追赶进度。
“姜子牙,你上山修道已有四十年,至今未能踏入仙途,可见今生仙缘浅薄。合该前往人间,享一世荣华富贵。”
姜子牙闻言不免神情失落,当即便要向师父求情,想继续留在昆仑山中修道。
然而,元始此时却无暇顾及太多,摆手止住了姜子牙陈情之言。
他径直吩咐道:“如今天命之下周当代商,你下山之后,便去往西岐辅佐姬昌。”
之后,元始又取出封神榜,对着申公豹说道:“如今时间紧迫,再新建封神台怕是有些来不及。你去往朝歌之后,谋取大商国师之位,然后把这封神榜挂在人师殿正殿之上。”
最后,他又忍不住强调一句:“就挂在上古人师金身塑像的正上方!”
见师尊面色带有几分不愉,申公豹也不敢如往日那般俏皮,当即便要领命离去。
只是,他方才走到宫门口,又听到师尊言语传来:“倘若人师殿正殿悬挂不上,也不必死磕,挂在侧殿即可。”
“倘若侧殿也不让挂,你就回山告诉我,本尊亲自去一趟朝歌。”
第150章 阐教三代弟子
西岐那边, 姬昌刚同散宜生等人商定好计策。
外面又有人通禀:“启禀候爷,府门外来了一名道人,自称是终南山练气士, 言说是为侯爷百子而来。”
姬昌听得此言,猜测来人定是有德之士,方能洞察天机。
“快快有请!”
他说着便命随从打开府门, 同时起身抱着雷震子率领散宜生等人一同前去迎接。
他们穿庭过院, 一路来到前庭。
正见一名仙风道骨的修士, 在随从的指引下, 一路施然走来。
“仙长驾临此地,姬昌有失远迎。”
姬昌浦一见得来人形容样貌,便断定必是有德之士。也不待对面先行介绍, 当即开口寒暄。
来人却是先行冲姬昌施了一个道家稽首礼:“贫道云中子, 乃终南山练气士,见过贤侯。”
此人正是福德真仙云中子,他奉元始天尊之命至此,却是特地前来收徒雷震子。
“贫道今日恰巧途经西岐, 却被一道雷音惊了云气。掐指一算,却是有贵府中有我一段师徒缘分。”
他满脸笑意地同众人解说来意, 眼神却一直注视着西伯侯怀中襁褓。
“正是应在贤侯这第一百子身上。”
姬昌早有预料, 对于云中子此言也并不意外。
他哈哈一笑, 同云中子说道:“我儿能得仙师缘法, 正是他的造化, 还请仙师前往堂中用茶。”
云中子却是无奈摇头:“不敢相瞒贤侯, 亦非特意让侯爷父子不得团聚, 贫道确有要紧事在身, 不能耽搁。”
“若贤侯放心, 贫道此时便将此子带走,日后定有侯爷父子相见之时。”
云中子面色郑重,不似刻意作伪。
姬昌久经风浪,处事倒也洒脱,并不在意父子一时分离。
他将手中襁褓双手送至云中子怀中:“如此,小儿日后便多赖仙长费心了。”
云中子接过襁褓,也不停留,径直离了西岐,返回了终南山。
与此同时,钱塘关总兵李靖家中。
先前已育有二子的夫人殷氏,第三胎尚未足月便已发动。
李靖从军中得到消息,慌忙赶往家中。
自己已有二子傍身,且各有前途,皆是拜入大教门下,
是以,他对于此胎并不强求。
然而,夫人自打怀上这第三胎一来,素来不得安稳,可谓是三日一病,五日一灾。
如今又碰上西岐口出大逆,天下反旗林立。
夫人身为大商宗室,自然又被波及心绪。
仿佛是要将半生坎坷,全部集中到这数月之中。
李靖同自己膝下这位孩子尚未蒙面,便已生出诸多嫌弃,并无太多期待情绪。
只是他尚未踏进府门,便与传信的仆人撞到一起。
“总兵,夫人生了一位三少爷。”
“夫人状况如何?”
李靖此时并不关心此胎是儿是女。
他一边询问夫人状况,一边大步向后院走去。
仆从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听内院里的姐姐说,夫人气色尚好,似乎还轻松不少。”
李靖听得此言,越发肯定自己这三子是个孽胎,生来便为母体招灾。
来到后院,他快步走进房中,直奔妻子床前。
李靖仔细看过,夫人面上的确较前几日多了几分松快。
“夫人受苦了,如今可还好?”
他只将夫人双手紧握,无视放在床头一旁的襁褓。
“我无事。”
殷氏面上泛起一抹释然笑容。
“将军快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受我的拖累,这孩子出生前便吃了不少苦。如今想是受够了苦,方才忍不住提前降生,万幸看起来还好。”
李靖随意扫了一眼,却见这孩子虽是距离正常月份尚早,然而体格却是相较足月婴儿并不稍弱半分,甚至更具分量。
他先前就对此子来历诸多猜疑,眼前这等奇怪情景,更让他坚定心中印象。
如今此子降世,他只想将其远远送走。
不过,顾念夫人刚刚生产,正是母爱爆棚,他面上勉强扯起一抹笑容:“便叫哪吒吧。”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叙话,气氛还算融洽。
又听得院中有人声响起:“贫道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求见府上主人。”
李靖先前二子皆是拜入阐教门下,对于太乙真人之名,自然有所耳闻。
虽然心中不喜太乙真人径直出现在后院,他却也还是出身相迎。
“钱塘关李靖见过真人,不知真人此来何为?”
太乙真人呵呵一笑:“贫道于山中推衍天机,知我门下弟子今日于府中降世,特来接回。”
李靖尚未开口,房中的殷夫人却是有些坐不住,质问道:“我儿今日刚刚出生,是何等天机要我母子骨肉分离?”
太乙真人闻言,面色一滞。
他自然不能说是娲皇宫的托付、师尊的命令,只好打个哑谜:“天机不可泄露!”
旋即,他便做出一幅高深莫测神色,直直看向李靖,静待答复。
李靖却不在意他弄何玄虚,有人愿将哪吒带走,他正好还能图个清静。
“能契合真人天机,是我儿造化,我又岂有阻挠之理。”
言罢,他便转身回房,面对夫人又是一番劝说:“先前,金吒、木吒各自拜入有道修士门下。这位太乙真人与他们二人师尊皆是系出同门,也是大德之人。其如今有意收哪吒为徒,我等不该阻拦。”
殷夫人却仍旧不舍放手:“金吒、木吒好歹也是长至少年时候,方才进山修行。而如今哪吒不过刚刚出生,哪里就该于山中苦修!”
想想前面两个儿子,每次回家之时,面上便增添几分清瘦。她又哪里舍得让刚出世的小儿子早早上山清修。
“再者说,哪吒如今不过刚刚出生,如何能够修道!”
对于夫人此言,李靖却也有应对:“这必然是哪吒比他的两位哥哥更具仙缘,我等切不可因过分溺爱误了他的造化。”
殷夫人略加思索,丈夫所言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她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偏过头去,双目落泪。
李靖见此,知道夫人已是默许。他将襁褓抱起,来到院中交于太乙真人带走。
在元始天尊安排之下,阐教十二金仙纷纷下山收徒。
广成子与赤精子于商王后宫施法,无端起风卷走了两位太子——殷郊与殷洪。
情绪道德真君,在武成王府上接走了黄飞虎长子黄天化。
这几位阐教三代弟子,上山皆比原定时间更早,大多仍在懵懂之中。
他们被接到山中,各家师尊自有仙法,各个懵懂孩童在施法之后恍若树苗,迎风见长。
有圣人背后加持,在填鸭式灌输之下,各个弟子不仅身形见长,境界进度也颇为喜人修行。
如今变故之下,时间紧迫,已是来不及等候门下弟子逐步成长。
遵循师尊传下‘一切从简’的指导思想,十二金仙在教导弟子之时,各有各的简单粗暴。
太乙真人为完成师尊交代,使得哪吒圆满历劫。
在哪吒某次前往海边戏耍之时,手中的混天绫突然不受控制。
在海浪裹挟之下,混天绫拖着哪吒的身体,一同沉入海底,肉身竟是被妖孽吞噬。
然后混天灵护住哪吒真灵,一路返回金光洞。
太乙真人藉此契机,以五莲池之花叶拼接出人形,为哪吒换了一具莲花化身。
而相比之下,身为福德真仙的云中子,不在十二金仙之列。
在他对雷震子的安排中,便显出了几分温和。
当然,这份温和却也极为有限。
他直接将已长成孩童模样的雷震子叫到跟前。
他掏出两枚仙杏,对其说道:“你前世身形笨重,今生驾不得云气,若想获得驾空之能,还需借助外力。”
雷震子略带懵懂地将仙杏接过,在果香气息诱惑下塞入口中。
这两枚仙杏果然不愧是洪荒异种,不仅闻着果香四溢,吃起来也是口舌生津。
不一会儿,雷震子便将两枚仙杏全部吞咽腹中。
然而,两枚仙杏入腹之后。
雷震子还不曾回味方才酸甜,便有一股剧痛席卷全身。
雷震子小小年纪遭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痛,疼的满地打滚。
耳畔似有风雷之声,长久不止,激得他整个脑壳仿佛就要炸裂。
后背更是似有骨刺增生,直接捅破皮肉。
良久过后,雷震子已是精疲力竭、满身大汗、面色苍白,那席卷全身各处的剧烈疼痛方才缓慢消散。
带他慢慢缓过劲,站起身来方才发现,自己已是成年男子身量。只是双臂满是靛青色,看起来极为诡异。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不安,奔出洞府,来到一处山泉边。
借着清澈山泉中映射的倒影,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形。
只见水中倒影赤发突目、青面獠牙,背后还生出一对蓝羽肉翅。
这样貌,怎是‘丑陋’二字可以概述。
这等丑陋面容对于他幼小心灵的打击,丝毫不弱于方才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意。
任凭师尊不停讲述着风雷二翅的种种神异,也不能弥补他内心受到的打击。
就在阐教门下不停追赶进度之时,西岐这边战火已是陷入僵持。
武成王黄飞虎飞本就率众前来。途中听闻天下变故,又是特意停留了一段时日,增添了部分兵力。
然而,西岐这边的守将南宫适,也非等闲易于之辈。
他借助地势便利,将武成王所部牢牢拒之西岐门外。
武成王黄飞虎于此处耽搁太久,迟迟未能建功,朝歌方面都有催促。
如今,各地反贼四起,个个皆是言明心向西岐。
而西岐面对黄飞虎大军的防御姿态,更是坐实了西伯侯心怀反意。
帝辛心思对此何等敏感,连发出数道命令,要求黄飞虎尽早功克西岐。
黄飞虎压力骤增之下,他不得不另辟蹊径,欲寻修道之士帮忙打开局面。
只是他素来不修道法,往日征战皆是凭自身魁梧,对于炼气士却是所知不多。
如今要寻求炼气士的帮助,却又毫无头绪。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幸好大商新晋一位国师,对于此道多有涉猎,主动揽下请人助阵之事。
前些时日,国师传来消息,练气势助阵一事已然有了眉目,不日便可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我想了一下,封神大劫再按原来的节奏写下去,就有些太拖沓了。
而且构思本文时,对于封神阶段并无明确规划。以至于写到现在,后续剧情主角继续出场的必要不大。
所以准备加快进度,近几天把封神剧情写完,本文差不多就会完结了。
具体的剧情设计,打算在本文节奏的基础上,对封神原定轨迹作出一定妥协。
原本的封神剧情以及人物出场,大概率都会一切从简,或许会直接省略。
本文有很多不足,感谢每一位小天使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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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期祈等几位小天使的捉虫,以及在本文节奏出现偏差时的反馈与指正!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谢谢大家!